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绝歌
时间:2020-09-10 09:41:49

  人小腿短,踩不到马镫。好在这马镫有活扣,能伸缩,他又给调整了下,再教她骑稳。
  天子见镇武侯陪着他的嫡长公主,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屁股下垫着马鞍,不仅没那么咯屁股,也没那么颠簸了,两条腿踩在马镫,人坐在马背上也稳当起来。他绕着校场跑马一圈回来,就见自家刚满八岁的嫡长女已经骑着马慢慢溜达起来。
  天子让自己的近侍看护好公主,叫镇武侯陪他跑两圈。
  镇武侯从接过自己带来的披甲人手里的马,翻身上马,就见天子的手背冻得通红,翻身下马,从怀里取出一副崭新的露指的外面是皮里面是毛的羊皮手套。他说道:“主上,此为手套,能护手保暖。”
  天子伸出手,镇武侯给他把手套戴上,然后两人绕着校场连跑两圈,天子跑出一身汗,马速慢下来,他连声赞道:“甚好,甚好。”马鞍和手套都好,冬日里迎着寒风暖阳疾行奔跑,畅快!他问镇武侯:“你这些物什从何而来?”朝城那穷乡僻壤的,即使有奇人异士也多往京里来了,哪会往他这个出了名的贫穷的镇武侯那去。
  镇武侯说:“我那嫡三子,今岁秋天满的七岁,我便给了他二百战奴百亩土地和二百两金子。他撇下我这老父亲就自己去了庄园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天子忍俊不禁,问:“七岁?要立门户了?”他笑道:“比你有出息。莫非是有奇人异士看他敢拼敢为认为他有前程,投效于他了?”
  镇武侯说:“庄园里穷,除了几间破茅屋就只有十几个庄奴,即使有奇人异士也看不上他。他是想骑马,没人管着,就自己坐到了马背上,又嫌马背咯屁股又怕坐不稳,就想出做马鞍的主意来。他一个七岁娃,想一出是一出,花起铜钱金子来那是没个定数,买工匠买牛羊皮就开造,造了整整一个多月,弄出来了,学会骑马后就来找我炫耀。这等好物什,他一个当儿子的拿到我这当父亲的跟前炫耀……”
  天子用马鞭指着镇武侯,说:“你啊,抢儿子的东西。那这手套……”
  镇武侯说:“三郎嫌冷手,想着身上冷能穿衣服,手也可以,就想出来这物什。自他造出马鞍,我赠了他金子,他尝到甜头,便整日琢磨起造新物什。”
  天子说:“此物不错。”他又摸摸马鞍上镶的金边,再看向这以贫穷出了名的镇武侯:这是真舍得下血本。
  镇武侯收起感慨,说:“主上,您是知道我是穷出了名的。这马鞍又是我家三郎想出来的我抢来的,可否让我两分利。”
  让利?天子看向镇武侯,问:“此话怎讲?”
  镇武侯便告诉天子这马鞍出现,与其让它诸侯争相仿造赚取利润迅速武装起马匹,不如由天子指给他一人造卖,先从各路诸侯那里大赚一笔,让马鞍之利归于天子私库。
  天子略作思量,点头,说:“准了。”
  镇武侯谢过天子,抱拳,说:“我还有一物,需要私下进献。此物亦是新造,昨夜我回府后方得,未曾试用过。”
  他说得非常神秘,那样子让天子莫名想起当年镇武侯鬼鬼祟祟地揣着条虎鞭来找他。
  天子指指镇武侯,打马回去。他领着镇武侯出了校场,让长随把嫡长公主送到皇后那去,领着镇武侯去了自己的宫室。
  镇武侯身后的四个披甲人捧着四口箱子进屋,放下,退出去。
  镇武侯看向周围的随侍。
  天子挥手让他们退下。
  镇武侯这才打开箱子,说:“我到圣京那日,朝武侯世子欺负我儿,我一怒之下挥剑斩了他的头冠。我那小儿子见他的头发都被削去,又从我这得知若是衣冠不整不能觐见天子,怕被人找我麻烦,就想出了这物什。”他打开箱子,先散了自己的发冠和头发,然后将假发冠戴在头顶,扎进冠戴。
  天子神阴恻恻地看着镇武侯,说:“跪下。”
  镇武侯俯身跪下。
  天子盯着跪地的镇武侯的头顶,伸手拨了拨头冠,发现头冠戴得挺稳。他又摸摸上面的假发,跟真头发一模一样,他把摸过头发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还有发油味儿。
  天子仔仔细细地来回打量镇武侯头上的发冠,又再看向箱子里的,说:“起来吧。”他看着镇武侯,突然笑了,说:“若再有新鲜物什,不妨呈来。”说完,摘下手套,觉得手冷,又戴了回去,说:“手套甚好,着内务司……”略微顿了下,把“置办”二字改成了:“着内务司购置。”他说完,把另外三口箱子扣上,然后看着还戴着冠帽的镇武侯:头顶有发髻能束观的就这么两顶,你是打算把这一顶戴回去吗?
  镇武侯赶紧把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回箱子里。
  天子“咣”地一声盖上了箱子盖,收下了镇武侯的礼。
  镇武侯从宫里见完天子回府,手上带着天子亲笔所写的诏书,身后还跟着内务司的人。他不仅马鞍生意稳了,还给裴三郎接下了一笔皇家内供的手套生意。
 
 
第29章 
  镇武侯带着内务司的人回到府上时, 裴三郎正带着围脖、手套、袜子、新靴子在对面陈武侯家送温暖。
  冬天冷, 一场感冒就可能要了性命,洗热水澡更是费水费柴火, 自入秋变冷之后就极少有人会洗澡, 臭脚更是无可避免的事。穿靴子不穿袜子,靴子一穿好几个月, 想不臭脚是不可能的。
  镇武侯借了陈武侯的医匠, 对于裴三郎装病的事并没有瞒着陈武侯,第二天登门道谢时就已经如实相告。
  陈武侯私下都得感慨句,镇武侯好歹也是天子近随出身, 朝武侯府是欺人太甚。朝武侯世子, 一个侯世子堵住道不让一位侯爵回府,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他不占理。
  大家都是军功晋升,朝武侯封侯的那一战是怎么回事, 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他收拾得干净没留首尾让人抓不着把柄, 再加上身后有父兄依靠,而镇武侯没根没基,当年的天子还只是太子,正跟众多庶皇子斗得焦头烂额哪顾得上镇武侯这点事, 镇武侯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事隔二十年, 朝武侯都病重了, 朝武侯的父亲、大哥先后辞世, 现在任汤公的是朝武侯的侄子, 跟朝武侯府已经是两座府宅的两户人家。亲生父子、嫡亲兄弟跟堂兄弟关系比起来,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如今的汤公府不可能再像当年帮朝武侯那样出力帮朝武侯世子。朝武侯世子但凡有点心眼,在他父亲病重自己爵位未到手之前都该好好缩着。他倒好,众目睽睽之下亲自送上大把柄。镇武侯再穷酸,那也是侯,天子亲封的侯爵,品级上比镇武侯世子高出整整一个品级。从礼法尊卑上讲,朝武侯世子理当跪地给镇武侯让路,他非但不让路还派牛车战奴堵路,这就是藐视礼法。镇武侯的嫡三子才七岁,朝武侯世子与能七岁小儿起口角还下毒手,可见心胸之狭小、为人之狠毒。目无尊长、眼光短浅、狂妄自大、心胸狭小、为人狠毒,这就是如今大伙对朝武侯世子的评价。这样的人想袭爵?仅堵路不让镇武侯回府这一条,他就过不了太礼府。他封侯的表书递上去都得被驳回来。
  陈武侯救下镇武侯嫡三子的事也已经传开,与朝武侯世子的坏名声相比,陈武侯那就显得高大上得多。虽说是举手之劳,可谁不愿跟仗义之人做朋友呢?有个好名声贴金,谁都乐意。裴三郎装不装病什么的,在陈武侯这里完全不是事儿,倒是他七岁小儿能自己想到这么一出,倒让陈武侯挺稀罕的。
  陈武侯听到裴三郎登门道谢来了,赶紧让人请进来。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遭到了裴三郎的围脖、手套、袜子的攻略,甚至还叫仆人打来了热水洗了个热腾腾的热水脚,穿上了新袜子和穿上了新靴子。
  裴三郎送了陈武侯一打袜子,对他说:“你每日换一双袜子,保证吸汗不臭脚。袜子换洗方便,随便洗随便晾。”他还把自己的靴子脱下,把穿着雪白的羊毛袜子的脚伸到陈武侯面前,说:“你闻闻,不臭。”
  陈武侯屏住呼吸,嫌弃地推开裴三郎的脚,穿好靴子,走了几步试试,问裴三郎:“你说这些物什是你造的?”
  裴三郎得意地说:“我还造出了马鞍。我父亲今日带马鞍进宫献给天子。”
  献给天子?陈武侯诧异地扭头看向裴三郎,问:“马鞍?何物?”
  裴三郎又把他的马鞍巴拉巴拉地一通推销。
  陈武侯将信将疑。
  裴三郎见他不信,当即派小厮回去把他的马鞍取来让陈武侯试试就知道了。
  陈武侯看到马鞍是镶铜的,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裴三郎。都说镇武侯穷,他看镇武侯的穿戴可不穷。裴三郎一个七岁小儿的座具,竟然是镶铜的,真不像穷的。他说:“行不行的,一试便知。”当即叫上裴三郎去他的后院练武场,让人牵马过来。
  马装上鞍,陈武侯在裴三郎的指点下踩着马镫翻身上马,试了试,挺稳。
  裴三郎说:“你跑一圈试试看。”
  陈武侯拍马出去,跑了一会儿,速度逐渐快起来,一圈跑完又一圈再一圈还一圈,这才绕回来,翻身下马,打量着裴三郎,明显是想问:割爱否?又有点拉不下脸。
  裴三郎让人把马鞍拆下来。他看陈武侯心痒痒的,也不吊他胃口,说:“若是天子能允许我父亲造马鞍,第一批出来的马鞍,我给您留十具,如何?”
  陈武侯两眼放光地问:“当真?”
  裴三郎说:“要给钱的。”当即把马鞍的价格报给陈武侯。
  那价格贵得让人肉疼。陈武侯也只肉疼了一下就跟裴三郎定下了,说:“一言为定。”笑笑,拍拍裴三郎的背,搂着他,说:“走,请你吃肉。”他又看了眼马鞍,眼里有了几分深意,心说:“这镇武侯还真是深藏不露。”这对门邻居的,走动起来不是坏事。
  他们刚回到厅里,就有镇武侯府的仆人来请裴三郎回府。
  裴三郎当即向陈武侯告辞,赶回府里,就见到客厅还坐两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这两人一身贵族气质,腰缠金镶玉的带子,衣服上还绣有凤凰纹饰,妥妥的皇帝国戚。他当即上前拱手,向镇武侯行礼唤了声:“父亲”又向来者行礼,“见过两位贵人。”
  来的这两位是大凤朝宗室,公爵,一位封号是“望”,称作望公,另一位封号是“诚”,称作“诚公”,都在给皇帝打理皇宫内务的太内司任职。
  大凤朝的封地全是城池,不设封国,因此公爵只称公,不称“国公”,“国君”只能用来代表皇帝。这个世界没有太监,内务司也不叫内务司,而叫太内司,其诸多职务由皇亲国戚担任。
  望公担任太内司监司,是太内司的一把手、瓢把子。诚公则是分管领导,在太内司下设的置办司担任司掌一职,相当于后世的采购部部长。
  裴三郎原以为这二人是为马鞍而来,结果竟然是为了买手套,天子亲口御指要买他家的手套,让太内司购置。
  镇武侯虽然是裴三郎的父亲,但将来能够袭爵和继承家业的是长子,裴三郎是要分家出去的,而这买卖也是裴三郎的,哪怕是为了公平和兄弟和睦,他也不能替裴三郎做主。
  望公和诚公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遇到让一个七岁稚童来谈皇家内供这样的大买卖的,神情不免有几分微妙,看向镇武侯的眼神是:你没开玩笑?
  裴三郎一听,买手套呀,那就在商言商呗。不过自家老爹是真给力,连手套这样的小买卖竟然都能卖到皇家去,不愧是凭着一对石锤五个战奴就能混到封侯的人,给老爹的三成分红可真没白给。
  他当即坐下,令小厮把他房里记在竹板上的产品清单和样品拿来,当即向二位采购商介绍起自己的产品种类、效用、价格、原材料和生产周期。
  手套从粗麻、细麻、羊毛线、兔毛线、毛皮手套,半指的、包住全部手指的各种款式都有。
  围脖就是细麻线、羊毛线、免毛线三种。
  袜子因为是冬季,都是羊毛袜,只有一种款,但分男女式样。
  写有详细产品信息和价格的竹板标签挂在样品上,望公和诚公看货的同时想价格、材料都方便。
  望公问:“镇武侯献给天子的手套是哪款?”
  裴三郎挑出皮手套,说:“这个,我一共只做了十副。”
  望公和诚公都不由得打量起面前这七岁小儿。小小年龄,谈起生意那老练劲简直就像活了三十岁的世族豪商。
  裴三郎说:“尽管放心使用,我这手套、袜子、围脖已经卖遍朝城,但凡出得起家资的都要买几套御寒。”
  皇家采购自然是买最好最贵的,开口就是羊毛、兔毛、毛皮的先来一千,他们带走。
  生产线在朝城,你让我现在给你生都生不出来。裴三郎请他们坐下,告诉他们,次此进京的主要目的是向天子献马鞍,这些物什都是在朝城造的,这个季节冰雪封路,从朝城运送物资往返京城,最快也要四十天。他是万万没敢去想手套能入天子的眼成为皇家内供,因此没有准备,如今要织手套袜子还需要再购买毛皮日夜赶工。即使他想立即把货供上,砍了他的脑袋,他也拿不出来。他给出的方案就是在京城置地买皮料、奴隶开始做,这样顺利的话,十日后就能有产出,之后就能源源不断地供应太内,不管是五日一送货还是十天半月一月送货都方便,当日产当日送也没问题。
  他还说因为自己没有牧场没有皮毛产出,所有皮料都需要购买,这又是供应皇家的金贵物不能在皮毛材料上有失,还请二位公爷指点用哪几家的合适。
  在这天寒地冻的京城,贵族们对保暖的毛皮需求量极大,谁家要是没个牧场或者是没点皮料供应商简直活不下去。
  裴三郎的手套袜子供应皇家,他们的羊毛供应裴三郎,那就是变相供应皇家了。虽然皇家的皮毛供应已经定了,但能在手套袜子这里又多一条生财之道,何乐不为呢。
  买卖谈妥,裴三郎的订单稳了,供货商也稳了,还省了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寒冬腊月天到处求爹爹拜奶奶地去找大皮毛商救急救命。
  望公和诚公出门的时候,都对镇武侯叹了句:“你这儿子颇是不凡。”天生的买卖人。不过赞人是买卖人可不是什么夸奖人的话,没说出口。
  镇武侯送走望公和诚公,就告诉裴三郎,马鞍的买卖他已经拿下来了,接下来呢?怎么办?
  裴三郎说:“买房子、买奴隶、买工匠、制造工具赶紧造出来。我的那具马鞍送到作坊作为样品,您今天进见天子的那五具马鞍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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