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配图,配有详细说明,告诉她怎么戴、怎么使用。
她打开箱子,便见里面放着一件皮制镶铜的护臂,护臂表面似装饰般有一个雕绘精美图案的小铜管,那铜管长约六寸有余,宽约七分,上面有机括,还能看到说明书上所写的“箭芯”。
铜管的颜色已经黯淡,并非新铸,显然是从原来护臂上拆下来,挑上等好皮重制了个护臂配上袖箭给她送来。
她不由得想起裴曦身上倒出一堆东西的那次,基本可以确定,这应该是裴曦把他自己防身保命的暗器给了她。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划过,让她略微有点不自在,耳朵尖有点发烫。毕竟这算是外男的东西,哪怕已经定亲,可还没成亲呢。
她取出袖箭,戴在手腕上,放下袖子,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她的袖子里藏有暗器。她撩起袖子,将袖箭对准房梁,按下机弩,一声“笃”地声响,一支短箭稳稳地扎在房梁,连箭头都看不见了。
羽青鸾盯着房梁上的箭尾,愣住了。这如果对着人射,只怕会整支箭没进体内,取人性命。
天子:“……”
皇后:“……”
羽青鸾招招手,让宫侍上房梁替她把箭取回来,她自己则取出一支备用的装进去。确实装得很慢,没有使用弓方便,同装弩相差无几。
她看了眼袖箭盒子的深度,又看了眼箱子的深度,抱出盒子,就见下面还有一个小盒子。她打开小盒子,入眼便是一片金色。
那是十二个用金子铸成的小物什。她拿起其中一个托在掌中,是一只两寸高的可可爱爱的小肥兔。实心的,挺沉。
她再看其它,猫、狗、虎、鸡、鸭、鹅、马、牛、鱼、龟,还有一只她不认识的小动物。
她拿给父母看,问:“父皇、母后,可知这是何物?”
天子一看,猜测:“怀孕的兔子?”
皇后说:“兔子的前腿没这么短,也不是站立的,它的腹部没有装幼崽的口袋。”
天子拿到手里反复打量,就见底部刻有字,写着“袋鼠”。有答案了!天子对着自家女儿指指,“此物名袋鼠,肚子上有口袋的怪鼠。”幸好底部有字,颜面保住了。
羽青鸾收到比弟弟的更贵重的礼物,满意了。她把袋鼠从天子的手里拿走,放回盒子里,扣上了。
皇后看向天子:跟你一样的德性。
天子:“……”
羽青鸾回想了下盒子的深度,又再看了下箱子,取出箱子里的第二个盒子,发现下面果然还有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是她没见过的糕点,上面有一块小绢布写着:“奶油饼干,不能久放,五天吃完。”
她抱起食盒,下面铺着张绢布,写着:“没有了,到底了。”
羽青鸾:“……”
她把盒子一一放回箱子里,扣好,吩咐随身宫女抬回她的宫里去,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坐下。
宫侍取出小箭双手递还给她。
这箭头射进那么硬的木头里再取出来竟然完好无损。宫侍取得小心,连箭杆都没弯。
天子颇觉奇异地把小箭拿过来打量。
羽青鸾把那块说明书递给天子,又把袖箭取下来给他。
天子看铜管跟皮具新旧程度不一,便知这东西原来的用处,把袖箭还给自家长公主,很是满意地说了句:“他还算用心。”
羽青鸾把袖箭戴上,对自己父亲的话仿佛没有听到,就是手指摸过袖箭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别别扭扭的,见到母后看过来,眼带询问,点点头。还行吧。
皇后摸摸她的背,脸上漾起笑意。女婿是个体贴疼人的就好。自家女儿的脾性,可不能配个强势不肯让人的女婿。她看裴曦就很好,细致、疼人,七岁就敢独自留京开钱庄挣前程,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天子抬头就见到自家嫡子已经骑到小马上,两条腿在地上用力蹬划,滚动小马的轮子骑起来了。他的眼中露出喜色,赞道:“此木马颇好。”
嫡皇子抱着马头骑着马,开心地喊:“姐姐。”咧着嘴笑,又用力蹬腿跑。
羽青鸾过去,发现少了马缰,又让宫女取来绳子做了马缰替他套上,让他握在手里。
嫡皇子握住马缰发现没有抱住马头稳,又把马缰扔了,冲羽青鸾咯咯咯咯笑了几声,又蹬着小马往前骑走了。
羽青鸾看他蹬得挺欢,能练腿劲,便让宫女跟紧。她回到父母身旁,说:“孩儿回宫了。”行礼,转身走了。
皇后等长公主走后,才笑着轻声说:“我瞧着像是能处到一起的。”
天子看向房梁上被袖箭射出来的坑,哼了声,对皇后悄声道:“他天生神异,与我儿堪称绝配,又岂是那些空有家世者可比的。”这种话只能私下对皇后说说。
当然,更气的就是外面那些传流言的人。
至于裴曦如何神异,不能细究。
就如神石从天而来,非人间之物,裴曦却像天生识得它,见到便以一百文买下、教奴隶将它锻成神剑,甚至还用神石又造出支袖箭纳于护臂之上,藏于袖中。
他那女婿,在钱庄分地时,要的第一座庄园就是天罚谷旁边的那块,还出城住到了庄园里。
不过,自打裴曦进京干的那些事,一件件的,最终都是对他有利的。当天子,有时候当糊涂时也得糊涂。
第93章
羽青鸾回到宫里, 将小箱子搬到桌子旁,坐稳后,取出里面的盒子,先打开装有小动物的盒子仔细打量把玩了每一只, 把它们放在矮桌上整齐地摆成一排, 又盯着那袋鼠看了半晌, 心道:“山里长相奇特的野兽真多。”
她打开食盒, 让宫女打水净手又将手擦干后, 拿起一块奶油饼干轻轻地咬了口。
一口咬下脆脆的, 之后便是甜腻和入口即化的感觉,竟是从没吃过的美食。
她尝过味道是真的好吃, 分出一半另找食盒装好,给父母送去。
天子和皇后这才知道最下面个盒子装的竟然是吃食。
羽青鸾受不了父母意味悠长地看自己的眼神, 拿起块饼干去喂弟弟。
嫡皇子玩小马正开心,姐姐送吃的到嘴边, 就下意识地轻轻咬了口应付下姐姐便准备继续玩,突似觉得嘴里的味道不一样, 又仔细品了品, 转身就下了小木马,喊:“姐姐。”又张张嘴, 求喂。
羽青鸾让宫女来替她弟弟擦了手,这才把饼干放到他手上, 让他自己吃。
嫡皇子双手捏着饼干送进嘴里, 吃了两口, 忽然想到旁边还有姐姐,又把沾满口水的饼干递向羽青鸾。
羽青鸾告诉他,“吃到一半的东西不能递给别人。”又把饼干塞回他嘴里。
嫡皇子没忍住食物诱惑,又张嘴咬了口,再坚持要把手里的饼干往羽青鸾的嘴里送。
羽青鸾接过饼干,掰成小块,一点点地喂给他。
嫡皇子乖乖地站在她面前,吃完一块饼干,又等到擦干净嘴,这才自己爬上小木马继续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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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司找到裴三郎谈拆迁赔偿。
裴三郎如果没有跟长公主定亲,那当然要怎么能卖出高价怎么卖,可他俩定了亲,天子就是他的岳家,这就不好拿这挣钱了。天下赚钱的地方多了去,赚钱赚到老丈人头上,算计到老丈人头上,就挺没出息也没品的。
裴三郎很是痛快地给出地契,让太卜司按照原价给他就好,再给他一个月时间搬家。
他这里痛快,又是天子的准女婿,太卜司干不出拿金子砸过去让他立即撤出庄子的事,客客应应地同意了。双方一团和气地过了契,裴三郎便准备出城去收拾庄子打包,望公又来了。
望公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绣有鸾鸟的锦袋给他。
裴三郎谢过望公,背过身去,拆开袋子,里面只有一块小竹板,竹板上刻着三个字“收到了。”
凸!还能更高冷点吗。狗萝莉,你个文盲,毛笔字都不会写。算咧,自己的未婚妻,自己教。
裴三郎又请望公稍坐片刻,回到院子里,收拾了文房四宝:毛笔、朱砂墨、绢布、石砚,又取了两卷裁好的自己常用的空白绢布,以及画有握笔姿势的简易教程绢布一起放进去。
他再从自己的零食柜中取出自己两罐蜜饯和两罐牛扎糖放进去,再加块小布条:“吃完糖,刷牙能保护牙齿。盐粉需磨得更细些,以免磨损牙齿。”
找个小萝莉当未婚妻,真是操碎了老妈子心。
他把东西打包好,交给望公。
他不好让望公白跑腿,于是送了两罐蜜饯给望公,连声感谢。
望公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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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搬家是个大工程,像青砖路面、青砖墙、架好的水车这些都不好拆,一来拆起来费人力,东西又值不了多少钱,二来,庄园归为皇家,也是要住人的,于是这些不怎么贵重、拆起来、搬起来费事的东西都留下了。
他这次搬去的庄子,是那座离城较远、他娘看好的想去狩猎的庄子。
那座庄子是他名下十一座庄子里占地最大的,却是耕地最少的,因为一大半都是山地,山高林密,满山都是高大的树木。
在这生产力落后的世界,砍伐比两个人的合抱还粗的树是项非常劳民伤财的大工程,因此山林维持得特别好。说是没有大型猛兽,实际上这处庄子里的野生猛兽是他所有庄子里最多的,还全都是战奴们从山里抓的。这是庄子的收入来源之一,卖去斗兽场,能卖出挺高的价。
住在这里有野兽袭击的危险,山林里有暗甲人和野人流蹿,甚至还可能有他们的秘密窝点,如果是以前,他是绝对不敢来的。
现在,他是公爵,早不是养二百个战奴、想弄点好装备都要格外小心的时候。
他有五百个甲兵名额,全部装备上青铜武器和甲衣都不违制,战斗力大增,遇到千人的野人团伙都不虚,还能抓奴隶。
他没有封地,五百甲兵驻扎在城外的庄子里,只要不全部带进城,没有谁能说得了他什么。
他有五个百夫长名额,目前安排下去两个,一个给了武课师傅南戈,一个给了护卫长南戟。
这两兄弟为了挣个前程,劳心劳力的,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他自然不能亏待他们。且他手底下的这些人里,除了自己的两个庶兄,属他俩的身份地位最高,见识最出众,身手最好。
往后守护庄子交给武课师傅南戈,出行安全方面依然是护卫长南戟负责。
他的随身小厮刑战的奴契在他的手上,但他给了刑战一个十夫长职位,依然是贴身照顾和保护他。
和以前不同的是,刑战现在不仅有仆人侍奉,还有十个披甲人和三十个战奴跟着。这样即使哪天护卫长那边脱不开身,他还有刑战可用。
虽然亲随军是天子派来保护他的,但亲随军大营有十万人,如果想安插点人或搞点事,也是大有可为的。
他身边的亲随军换得勤,半年一换,大家刚混个脸熟,就又换走了,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生命安全这方面还是交给自己人放心些。
大凤朝是城邦分封制,公侯们有封地收入,因此,不仅没工资,还要每年纳贡。
他没封地,不用纳岁贡,可依然没工资,一切开销还得自己挣,包括他那五百甲兵的武器装备配给。
朝廷只铸了百夫长、十夫长、甲兵的腰牌给他,告诉他如果需要铸造铜器甲衣,可以到太内司的铜监司买铜。
有点坑的就是,朝廷卖的铜,不比用铜钱铸器便宜,差不多是一样的价,还是大块的铜。每个公侯到铜监司买铜,上限是两千斤,每年允许补充一百斤铜的损耗。
也就是说,哪怕他能从铜监司买到铜,也不能尽情地挥霍,因为真的很有限!
甲兵的武器,即使不造他爹那样的大铜锤,造长戟,一把铜戟的头都要两斤铜,不能轻了,不然的话,造得薄,结实度不够,遇到皮糙肉厚大型猛兽真的扛不住。五百个甲兵,这就耗下去了一千斤铜。如果再造点护心镜,给十夫长、百夫长这种有官职的造点特殊的武器和装牌面的盔甲,就剩不下多少了。
铜监司虽然没有收回他用铜钱铸器的权利,但特意暗暗地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各地公侯乃至士族豪商都不能用铜钱铸器,之前有豪商学他用铜钱铸铜牌当饰物被下狱处置了。
他开马鞍作坊做服装买卖用铜钱铸器,有铜监司的人盯着,不怕他用来造反,让他打了个擦边球,特许了。可他如果想用铜钱装备甲兵或者是拿去铸别的,就会很险。
他想花金子多买些铜回来尽情地武装甲兵是不可能的。
各地公侯们是怎么给甲兵分配铜器的,他照着来吧,安全。
他不用铸铜摆件装牌面,装备甲兵剩下的几百斤铜都用去铸成各种生产工具了。
每当用铜困难,他就很想念铁矿,但……慢慢来吧,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蛋,他现在已经是在钢刃上掂着脚尖跳芭蕾。
他趁着天气刚转凉,还不冷,地还没上冻,抓紧时间改造庄园,待到了冬天开始下雪后,这才在亲随军、甲兵和战奴的护卫下回到镇国夫人府。
他被封公了,曦公府也有了。太礼府照顾他,曦公府跟镇国夫人府在同一条街巷上,相隔不到二百米远。
他还没成丁,依然跟父母住。
以前在朝城时,想搬出去自力更生,如今倒更喜欢在父母跟前享受些关爱。
这个时代的人,到了中年后,身体都不太行了,各种各样的毛病陆续出来,一些上辈子去医院做个检查开点药就能控制住或者是治愈的小毛病,在这个世界没有治疗方法,会越来越严重,之后就……
医学是个很复杂的学科,分得极细,普通大学四年毕业,通常读三年就能出去找工作,记得回来考学分和交论文就行,可学医,五年是基本的,读个研更是稀松平常的。
他一个学市场经济的,连保健都不太弄得明白,对于老镇武侯那条受伤的腿一到冬天就酸疼得厉害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只能是给他造个有盖的香炉造型的小暖炉,让他坐轮椅时能烤火取暖又不用担心烧到皮袍衣服,再就是每天让他多泡个脚注意点血液循环,好一点。
他以前看新闻,有老人年岁大了后,天冷,血液循环不畅,脚没有知觉,泡脚的水温度过高也没觉察到,最后把脚都烫烂了,只能截肢保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跟他父母和伺候他父母起居的人都好好讲过,让他们泡脚前先试好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