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窗户本是从里头上了扣的,可奈何暹罗猫天生聪明,伸出爪子,轻而易举地将那搭扣拨开了。
窗外却空空如也,泰泰道:“怎么回事,明明听见有人敲窗户。”
就在这时候,吉吉叫道:“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影子闪电般掠了进来!快的叫人看不清是什么,但那影子的目标却很明确,竟是冲着桌上的翠哥儿跟阿彩!
阿彩在外头,本是首当其冲的,翠哥儿急忙将它撞开,自己却给那影子的爪子扫中了,顿时一声惨叫!
本来这影子还要回头补上的,还好吉吉纵身跃起,进行反击。
那影子唊唊叫着,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红嘴蓝鹊!
此时翠哥儿身上流血,倒在桌上,阿彩见状吓得白着脸昏死过去!竟直挺挺地从桌上跌在了地上,吉吉要去接,却反而撞倒了凳子,轰隆隆一阵乱响。
那只红嘴蓝鹊趁机翅膀一挥,把桌上的茶杯等尽数挥落在地上,差点儿砸到吉吉,它自己倒是得意地往窗外掠去!
吉吉尖叫:“拦着它!”
泰泰飞身扑起,红嘴蓝鹊爪子勾住一点帐幔,把泰泰蒙在其中。
等到泰泰拼命地挣脱出来,冲到窗户边却已经晚了一步,那红嘴蓝鹊体态轻盈,已经穿窗而出,只留下一声轻蔑的冷笑:“果然是挖煤猫。”
这一场袭击来的如同闪电,泰泰本来猝不及防,可听见这一声,实在按捺不住,直接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此刻吉吉正跳上桌子查看翠哥儿的情形,试图用爪子拨醒它,一时也没顾上拦着弟弟。
就在这时候,外间小太监们听见异状开门了,正好看见这令人误会的一幕。
大花儿听的瞠目结舌:“原来凶手不是它们?糟糕……三弟!”它想起脾气暴躁的雪球,生恐它吃亏,赶紧又跑了出去。
老乔因听不懂这些鸟语猫语,自然不知,可他却从地上捡起了一根蓝色的羽毛:“这是什么?不像是鹦鹉的,怎么这里有这种东西?”
小叶一看,那自然是红嘴蓝鹊身上留下的,大概是跟暹罗猫打架时候不小心丢落的。
老乔皱眉道:“虽然这两只猫没真的吃了鹦鹉,只不知道它们跑到哪里去了,掌案,你说要是找不到该怎么办?”
小叶说道:“不急,我去看看。”
她吩咐程嘉照看两只鸟儿,自己急匆匆往珍禽园方向走去,却见那边儿的鸟雀都静悄悄的,看见她才探头出来:“小叶子!”
小叶忙问:“暹罗猫跑到哪里去了?”
一只黄莺战战兢兢道:“先前那只红嘴蓝鹊不知怎么跑来了,吓得我们都躲起来,后来暹罗猫追着跑出来,还有贵妃娘娘的雪球……看着像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小叶沿路追去,一直到了豹舍,却仍不见四只猫的影子,正在着急,却听一声咕噜。
原来是圈舍里的花豹金点点,依旧是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姿势,只有两只尖耳朵动了动,他说道:“那只蠢猫中了计,掉进鳄鱼池里去了。”
小叶窒息,转身往南跑去!
不多会儿到了鳄鱼池,果然见大花儿趴在池子边上,伸出爪子紧紧地摁着池子里的雪球的前爪,雪球的毛儿本就长,如今给水打湿了,贴在身上,显出了不算太胖的身躯。
猫是最怕水的,此时此刻连英勇的大花儿也不顶用了。
雪球喝了不少水,这会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小叶冲进院子,不由分说俯身过去一手将雪球提留了上来!
雪球给水泡的翻白眼儿了,小叶只好把它倒着提起控肚子里的水,大花儿则趴在旁边,惊魂未定。
正在这会儿,只听暹罗猫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这只蠢猫没有给淹死呀。”
小叶跟大花吃惊地看去,却见是吉吉跟泰泰,依旧是那么从容优雅地并肩走了进来。
大花儿俯身呲着牙:“你们!竟然用这些阴谋诡计!”
暹罗猫泰泰用官话说道:“要不是它突然窜出来,我早就追到那只红嘴鸟儿了!它还想跟我动手,活该它掉进水里。”
吉吉摇了摇尾巴:“唉,这是鳄鱼池,怎么没有鳄鱼啊。”好像很遗憾似的。
这虽然是鳄鱼池,但只养过一次鳄鱼,那鳄鱼早就仙去。
本来这池子的水也干涸了,可前几天连绵吓了几次雨,就又积满了。
之前泰泰给雪球追着,雪球的速度毕竟不是吹的,泰泰甩不掉他很生气,忽地看到这个水池,就故意设计诓的雪球失足掉了下去。
除了怀中湿了毛正缓气儿的雪球,这三只还算完好,小叶总算松了口气,正这会儿小太监们跑了来,小叶就叫他们赶紧抱了吉吉跟泰泰先回房了。
这一天依旧是忙乱无闲暇的,小叶亲自给雪球擦干了毛儿,又怕它着凉,很想灌点药给它。
雪球因吃了瘪,不言不语只顾生闷气,虽然知道那两只挖煤猫不是凶手,可毕竟也是高傲的临清贵族,哪里能放得下。
只是担心贵妃那里找它,于是只能先摁下恩怨,回宫去了。
午后,有路过的宫女们闲话,说太后身体欠佳。
而老乔也打听了消息,内务司的首领大太监责打了潘公公,虽没说缘故,但珍禽园这里自然都知道是为了小叶的事儿,素来只有内务司拿捏底下的人,如今反过来,不知多少人暗中窃喜。
眼见将傍晚,钟鼓司里来人传小叶过去,小叶不敢怠慢,忙忙地赶到。
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候,落日余晖,照在宫墙楼阁上格外壮丽,小叶来到钟鼓司,入内给许谨请安,说了今日的事情。
许谨一点不觉着惊讶,道:“老潘受了教训,短时间内不至于兴风作浪,但你仍要谨慎自省,不要干出格的事,纵然干,也别留下把柄。”
小叶笑着答应,又问:“干爹,我不明白为什么钟小侯忽然改了口?”
许谨的跟前只有一盏清茶,他抚着杯口说道:“我算到潘强未必敢动京城内的其他勋贵子弟,多半儿是向着才进京来没什么根基的钟小侯爷动手,所以先跟小侯爷透了气儿,没想到他是个痛快人,一口答应了。”
许谨本来还想若是钟连胜不肯答应,那就用点儿威逼利诱的法子,没想到钟小侯爷一听潘公公等想对小叶不利,立刻就答应配合他们,一点儿顾虑都没有。
所以钟侯爷才会恰好“落”在了潘公公手里。
小叶笑道:“干爹,你才是诸葛亮。对了,庆王殿下是恰巧去的内务司吗?还是干爹也跟王爷……”
还没说完,小叶就发现许谨的脸色微妙的一变。
然后他淡淡地说:“王爷是什么身份,我如何能够跟他攀关系,只是我听了你先前的话,料想王爷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
说这话的时候,许谨的眼神显得很怪,但室内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又没有点灯,小叶自然并没看出来,只也笑说:“其实我也觉着王爷不会为难我,毕竟以他的身份,要是想我的脑袋,何必叫潘公公动手,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许谨只默默地看她笑嘻嘻的样子,一言不发。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非是些闲话。又有小太监来说太后那边传,许谨只得先去。
小叶先恭候许谨去了,才自房中出来,她打量周遭,轻轻地舒了口气,竟想起小时候跟着许谨在这里的日子……朦朦胧胧,有点梦幻美好的,一如现在夕照淡淡的天色。
她不禁笑了笑,才要往外走,忽然间仿佛感觉到什么,小叶扭头往旁边看去。
在许谨的卧房窗下,有一棵有年岁的腊梅树,树干极粗,枝干盘虬四张。
但吸引小叶目光的却是这棵树上停着一只鸟儿,黑色的头,白腹,墨蓝色的羽毛,长长的尾羽漂亮雅致,红色爪子,红色的嘴儿。
那正是一只红嘴蓝鹊!
作者有话要说: 吉吉:我暹罗福尔摩斯!
泰泰:我暹罗华生!
雪球:我临清游泳冠军!
大柚子:三弟,你投胎的时候一定是用智商换了颜值=。=
第30章
小叶意外地瞪着这只鹊儿,想起先前袭击翠哥儿跟阿彩的那只,不知道是纯粹巧合呢还是怎么着。
这只红嘴蓝鹊站在梅树最高的枝子上,暮色渐临,却是有点儿看不清它的神色,却是异乎寻常的安静。
“你……”一人一鸟对视了片刻,小叶正要开口问问它是不是去过珍禽园,那只红嘴蓝鹊却忽然唊唊地叫了两声。
在小叶反应过来之前,这鹊儿已经扇动翅膀腾空而起。
红嘴蓝鹊起飞的样子非常之美,展开的翅膀像是两排整齐别致的漂亮扇面,长长的尾羽并在一起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在飞的时候却也随着摇曳生姿地张开了。
两侧边缘斑斓的圆点儿如同什么奇异的花朵,中间却是两根格外长的尾羽,竟是工笔图画之中凤尾似的曼妙姿态。
它舞动着翅膀,像是个出色的舞者,飞向了还残存着一抹夕阳之光的宫墙之外。
小叶原先并不怎么留意这种鸟,只是听了阿彩跟暹罗猫的话才特别注意,没想到它飞起来这样美不胜收,虽是小型鸟,却实在大有可观之处。
就算知道这种鸟儿不像是表面看来这么赏心悦目,其实是个捕猎的能手,但这一刻仍是被它的美丽所震动。
小叶正仰头目送这只红嘴蓝鹊飞远,许谨的一个小徒弟旋儿走来,他看小叶仰头呆呆的,就也随着瞧了一眼,只来得及瞧见一点影子了。
旋儿便笑着搭讪道:“叶掌案,这是不是从你那珍禽园里飞来的鸟儿?”
小叶回神:“这个怎么说?”
旋儿说道:“这鸟儿长的这么好看,想来也只有你那珍禽园里才有的,而且它跟许掌案是很亲的,时常看它停在这棵梅树上。”
“什么?跟干爹很亲?是干爹养的?”小叶诧异,心也跟着跳快了几分……不会吧,她可不知道许谨还养鸟呢。
许谨向是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除了操持本业,调理戏班,闲暇也只有喝口茶了,按照小叶对他的了解,许谨是万不肯操心养这种鸟雀的。
果然旋儿忙着摇头否认:“不不,却不是掌案养的,只是这鹊儿来的时候多了,掌案便偶尔扔点吃的给它罢了。我想着兴许这鸟兽跟人一样,也是有灵性的,知道掌案对它好,所以才隔三岔五过来蹲在这里等。”
小叶张口结舌,见旋儿要走忙叫住:“那今儿它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在这儿呢?”
旋儿想了想:“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鹊儿跟别的鸟不同,它一点也不聒噪,就算来了也只静静地呆在树上,不留心抬头看都不知道它是在的。”
说了这句,旋儿又左顾右盼,笑道:“说来也怪,除了这只鹊儿,掌案这院子里好像没看见过别的鸟雀来过了……兴许是我没留意吧。”
从钟鼓司出来,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宫内各处也掌了灯。
小叶负手走在这狭长的宫道之中,起初还不觉着什么,越走竟越觉着有些莫名胆虚,她看着前方空空的宫道,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小小的影子,那身影踉踉跄跄地跑着,边跑边委委屈屈地哭,忽然她站立不稳,往前跌在地上。
这幻觉突如其来,却似感同深受,小叶心头一阵涌动,似乎也要随着那小女孩儿的跌倒而往前摔过去,她赶紧止步,抬手在身侧的宫墙上撑了撑。
正在此刻,路尽头走来几个宫女太监,看她们忙忙碌碌的,小叶才觉着有几分踏实。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隐隐听两个小太监在说:“怎么雪球好好的就病倒了呢?可把娘娘心疼坏了。”
另一人道:“娘娘身边儿的召儿姐姐说它先前回宫身上就湿湿的,也不知怎么弄的,也没敢告诉贵妃娘娘。”
“太医能给看好了吗?”
“谁知道……但太医连人的病都能看,猫的话应该也可以吧。”
小叶听着回头,她想到雪球白天因为追暹罗猫落入鳄鱼池子,自己好不容易把它肚子里的水控了出来,当时雪球就恹恹的,声音都沙哑了。
后来出门的时候,它的脚步还有点趔趄。现在看来,情形果然不太好。
小叶暗暗自责,白天事儿太多了,她竟没想到打发人把雪球送回贵妃这里……也许是雪球平日里太过生猛,所以她就粗心大意了。
但以她的身份又不好随意往张贵妃那里去,何况贵妃已经打发人去传太医了,多半无碍,小叶悬着心,仍是先回珍禽园。
当天晚上,小叶吃了饭,又跟老乔碰了个头,主要是四件事。
第一的当务之急,就是给花豹金点点把圈舍改造一番,让花豹住的尽量舒适一些。
因为经历过先前这些事,老乔现在对小叶唯命是从,只有一件,老乔说道:“改造圈舍我没有意见,可是咱们又不是那豹子,又怎么知道到底改成什么样儿它才高兴呢?万一咱们一片好心的去弄,到最后它反而不感兴趣,岂不是又费了人,又费了钱,还耽误了功夫?”
小叶笑道:“这个不打紧,我明儿再跟你说怎么改。”
老乔见她信心满满的,笑道:“那好吧,第二件是那饲料的事儿,本来要王大春去负责的,如今他跑了,这个谁来管?”
小叶知道老乔本来就够忙了的,之前因为金点点的事情还受了伤,如今连养伤的功夫都没有,还是跟着自己转。
何况先前是王公公负责出头联络这些人的,甚至有出宫商议的事儿也是他去做,算是王公公人面最广,但现在不顶用了。
小叶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今晚上再想个人出来。”
老乔道:“掌案,我可提醒你,尤其是那些皇商们,最是奸猾的,你要是找个脸生的新人,一不小心给他们玩死了还不知道呢。”
接下来要说的,一是大白的冰,索性前几天下了雨,大白不至于热的太难熬。另外一件是那鳄鱼池子,小叶说道:“那鳄鱼池子空了很久了,我想着又不养鳄鱼了,不如弄点别的塞进去点缀点缀。”
老乔道:“这眼下的要养还费事呢,敢情你还要再弄东西?”
小叶笑道:“咱们不弄这些要张口吃饭的了,那个地方空着,又有水源,倒是可以种点菜,瓜果之类,或者咱们自己吃,或者也可以养活一些鹿,兔儿,鸟雀之类,还能节省些开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