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瘦麻雀猛地往这里跳了过来,几乎凑近报信麻雀身旁了:“你是不是说谎?”
“不是!”报信麻雀吓得发抖:“我说我不敢来,她说报她的名号没有人敢伤害我的。”
瘦麻雀瞪了它一会儿,忽然说:“你跟我来!”它扇动翅膀要飞,见那报信麻雀呆呆地,便道:“快点,跟紧些!”
报信麻雀身不由己,念在是同类想必无妨,只好赶紧跟上。
这瘦麻雀飞得很快,报信麻雀拼尽全力跟紧了它,只觉着是进了珍禽园,向着林木茂盛的地方冲去,很快就眼花缭乱迷了路了。
幸而这瘦麻雀慢慢停了下来,报信麻雀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有些年岁的八角亭中,也有几只麻雀站在这亭子顶上,还有的在栏杆上,唧唧喳喳,看着一片祥和。
才松了口气,那瘦麻雀上前:“帮主,属下有要紧事禀告!”
报信麻雀正不知所措,忽地听见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道:“什么事?”
说话间,有一只毛蓬蓬的大麻雀从八角亭的顶上飞了出来,倨傲地在亭子边儿上停住了。
那瘦麻雀说道:“属下刚才巡逻,看见这只可疑脸生的雀!询问起来它竟然说……”瘦麻雀催促报信麻雀:“你快把你刚刚说的话,跟我们帮主说一遍。”
周围虽都是同类,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就如同人有三五成群,麻雀自然也是。
报信麻雀战战兢兢,不晓得自己来了什么地方,只好哆嗦着把小叶的吩咐说了一遍。
那麻雀帮主不等它说完就跳了过来:“你说小叶掌案在庆王府?还让你传口讯?”
“是、是是!”报信麻雀不自觉地害怕。
这麻雀帮主不愧为帮主,体型竟有它两个大,而且跟普通麻雀不同,竟透着一股威严。
麻雀帮主寻思中,旁边一只看着有些上了年纪的麻雀也走过来:“帮主,那只红嘴恶霸为了小叶掌案的事,显然很伤脑筋,这次倒是个机会。”
“你说的对,”麻雀帮主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只麻雀头对着头,低低密谋了几句,麻雀帮主交代瘦麻雀:“赛雨燕,你立即去联络红嘴恶霸它们,告诉它我们这里有小叶掌案的口讯,如果要知道,就让它做好谈判的准备。”
原来那只瘦麻雀叫“赛雨燕”,雨燕是小型鸟中飞得极快的了,因为它也飞得快,故而有这个名号。
赛雨燕听了,立刻领命。
报信麻雀忽然不知发生何事,还是那只年老的麻雀解释说道:“你不用怕,咱们都是同族,天生又性情平和与世无争,遇到危难自然该互相扶持。这里的红嘴蓝鹊,是有名的恶霸,生性凶残,它一不高兴的时候就纠结同党,残害我们麻雀还有其他一些鸟雀,我们试图抗争,奈何打不过他们。”
报信麻雀听说是红嘴蓝鹊,也慌得发抖:“我听说这些鸟最厉害的,还有那个伯劳,捉到猎物不会立刻杀死,会慢慢地折磨着吃掉,我、我也很怕……”
“别怕,”年老的麻雀点点头道:“所以现在是咱们跟他们谈判的时候,你就是我们谈判的筹码。”
“我、我我?”
“那只红嘴恶霸这两天为了小叶掌案的事情非常烦恼,如今你带来了珍贵的口讯,对我们而言自然是最重要的筹码。你愿不愿意帮助你的族类?”
报信麻雀本来是害怕的,可是听了这一番话,回头看时,见亭子周围的大大小小的麻雀都在望着它,它看着那许多又惶恐又期待的眼神,忽然多了一股勇气:“我、我当然愿意。”
有几个靠得很近的麻雀听它答应,纷纷过来拍着翅膀同它示好。
正气氛融洽,突然间银杏树顶上放哨的麻雀一声尖叫,其他雀儿闻声纷纷地振翅躲藏。
老麻雀把报信麻雀往身后一拨,自己往前一步,肃然道:“来了!”
那帮主麻雀也仰头看着空中,神色凝重的:“来的真快!”
报信麻雀鼓足勇气探头看去,却见空中有一道黑影急速而至,长长的尾羽在风中轻轻摇曳,竟是极为美妙。
来的正是那只红嘴蓝鹊,它的爪子中却还攥着一只雀儿,正是之前赛雨燕!
帮主麻雀一看,气的啾了声,浑身的毛儿也跟着蓬了起来,它缩着脖子鼓着翅膀,以为属下已经牺牲了,如果是这样,那谈判自然无效,就只能殊死一战了。
此时红嘴蓝鹊已经飞到八角亭边:“不必紧张。”它淡淡说了这句,爪子一松。
赛雨燕得了自由,忙挥动翅膀,虽然动作有些狼狈,却显然没有性命之忧。
红嘴蓝鹊瞥了眼,自然看见给老麻雀护在身后的那只:“传信的就是你吗?”
报信麻雀给它一瞥,紧张的差点掉下栏杆。
帮主麻雀虽然也紧张提防着,却并未退却,振着双翅道:“红嘴蓝鹊,你想知道小叶掌案的口讯,就答应我们的条件!”
“条件?说来听听。”红嘴蓝鹊倨傲地问。
帮主麻雀道:“你要答应从此不许无端残害我们的同族!”
红嘴蓝鹊冷哼了声:“凭你们也敢跟我谈条件?”
帮主麻雀毅然说道:“你若是不肯谈,就别想知道小叶掌案珍贵的口讯!我们麻雀虽小,却也自有骨气,大不了跟你拼了!”
周围几只年轻的麻雀听了,纷纷唧唧喳喳地跟着叫起来,一边振动翅膀,倒也是很有气势。
红嘴蓝鹊不动,眼珠却轻轻地转了转,终于它说:“我没有时间跟你们在这里耗,好吧,我应允你们,不会再为难你们这些小麻雀。”
帮主麻雀翅膀动了动:“你答应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我不缺你们这点口粮,”红嘴蓝鹊尾巴一摇,厉声叫道:“赶紧把口讯说出来!趁着我还有耐心之前!”
那老麻雀见状,就轻轻地拍了拍报信麻雀,报信麻雀几乎给这幅阵仗吓晕了,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把小叶的交代都说了。
红嘴蓝鹊听完,立即说道:“你跟我来。”
报信麻雀吓了一跳,帮主麻雀也忙道:“干什么?口讯已经说了!”
红嘴蓝鹊道:“只跟我说了没用,得让它跟我去一趟虎山!”
说着便振翅而起!
帮主麻雀安慰道:“放松些,我陪你去。”
那老麻雀却拦着:“帮主,我陪它去就行了,你还得留下来掌控大局。”当下轻轻一拍报信麻雀,自己先飞起来。
报信雀吓呆了,愣了半晌才扑扑楞楞的跟上。
红嘴蓝鹊头前领路,一直到了虎山才停在树梢上。
虎爷仍旧是歪倒在地上,正看着头顶的树叶闪烁,眼神有些迷蒙的。听见动静就歪头看了眼,见是红嘴蓝鹊,却没什么反应。
红嘴蓝鹊回头,看那两只小麻雀跟着飞来,才说道:“小叶掌案有口讯,让这只小麻雀带来了,虎爷想必愿意听一听。”
虎爷听了这话,才一翻身爬起来:“你说什么?”
此刻那小麻雀因为只管昏头昏脑地飞,没想到自己底下是一只老虎,它楞眼一看,吓得尖叫了声,竟直坠下地,此刻翅膀僵硬,连飞行的能力都没有了。
虎爷盯着那只在草丛里扑腾的麻雀:“带信的是它?”
红嘴蓝鹊生气:“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说口讯!”
那只老麻雀见状,不顾一切也跟着冲下去,安抚那报信雀:“你快再说一遍,别怕,虎爷不会伤害你。”
虎爷倒也知道自己天生虎威,越是靠近,只怕还会把这麻雀生生吓死呢,于是反而后退了两步,重又缓缓地趴在地上。
小麻雀惊魂未定,草丛中往前一看,见虎爷果然没有动,才语无伦次地把小叶交代的话说了一遍,又道:“小叶掌案说,她、她很快会回来的……叫、叫大家不要、为她担心,务必要好好吃饭,不然、不然她生气……”
它说的虽断断续续,虎爷倒也明白了。此刻虎爷看着这小麻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清楚:珍禽园里的麻雀自然都见过它,不至于慌张的这样,倘若这口讯是红嘴蓝鹊为了稳定众心捏造出来的,它也不至于细心到要找一只外头的麻雀来。
虎爷的尾巴轻轻地摇了摇:“你说,小叶子会很快回来?”
“是,是,她是这么向我保证的。 ”小麻雀竭力叫着。
虎爷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又低低地问:“她在庆王府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为难她?”
小麻雀道:“没有没有,王爷跟祥公公他们都对小叶掌案很好,吃的好睡得好,睡的地方距离王爷的卧房是最近的!”
虎爷听到最后一句,喉咙里却闷闷地“唔”了声,不像是什么高兴的声响。
老麻雀忙把小麻雀摁回去,不叫它继续说了。
红嘴蓝鹊盯着虎爷,道:“这下您老可放心了吧?”
虎爷又低低吼了几声,红嘴蓝鹊便道:“还是叫它们进食吧……不然真有个好歹,她回来了自然还得操心。”
长长的虎尾摇曳了两下,虎爷慢慢地站起来,忽然又对两只麻雀道:“你们飞开些。”
老麻雀忙又拍了报信雀两下,赶紧飞起来,虎爷看它们停在树上,又道:“不行,再远些!”
红嘴蓝鹊也早飞开了,两只麻雀只得又奋力急速飞开,距离虎山百丈远才停下来歇一歇。
就在这时候,只见虎爷抖了抖身躯,忽然间昂首,“嗷”地大叫了声!
这声波远震,老麻雀因听过虎啸,倒是还能承受,那只报信雀却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见这种威力的虎吼,虽然已经隔得很远了,仍是头晕眼花,整只鸟往下栽了过去!多亏老麻雀反应迅速,急忙跳下去将它抓住!
虎啸阵阵散开,波及了大半个珍禽园,而就在虎啸之后,从豹舍那边儿却也传来了一声豹吼,就如同彼此呼应一般。
第68章
虎啸声响起之前,隔壁的猞猁山处正闹腾着。
猞猁教主的心态显然有点崩塌,起初还能保持镇定,随着日影一点点偏斜,小叶却毫无消息,它就越来越暴躁。
两只猞猁弟子还以为它是记挂小叶,就劝说道:“教主不必过于焦虑,小叶掌案应该只是有事耽搁了,一定会及早回来的。”
另一个说道:“应该是庆王殿下有什么事召见,多耽搁了两天,咱们自然是临危不乱,淡定处之。”
“耽搁?只怕耽搁的不是一天两天,要是、要是她在王府住舒服了,哪里还管这里死活。”猞猁教主一听“淡定处之”就生气,且以猞猁之心度小叶之腹,越想越按捺不住,喃喃自语道:“真是不该相信她。”
猞猁二号结巴:“教主,小叶掌案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她看着还不像个骗子呢!”猞猁教主回头,吼道:“但她就是骗子,天花乱坠地把我骗回来自己却跑了。”
猞猁们对教主跟自己讲述的“勇挑哮天犬,戏耍三霸猫”的神奇故事记忆犹新,又听这话,不是很了解教主这左右互搏自打嘴巴之玄妙。
那两只狼却听了个正着,乐得抱成一团:“小叶掌案真是厉害,竟能够骗这个大骗子……简直是骗中之骗,骗界的高高手!”
猞猁教主顾不得跟他们口水战,只来回焦灼地踱步:“得重新计划出逃路线了。”
正在绞尽脑汁想对策,猛地听见虎爷一声大吼。
顿时之间,地面都像是抖了几抖,两只狼还笑的呲着牙,一时没来得及收回去,表情略显滑稽,只是它们两个昂首倾听了会儿,忽然喜道:“叶掌案要回来了?可以吃东西了!”
另一只也高兴的跳起来:“虎爷既然传消息,自然是不错的。”说着便也昂首,“嗷”地做狼嚎起来,另一只也跟着嚎叫:“快,给我们新鲜的肉!”此起彼伏,更是热闹了。
猞猁山这边儿,两只猞猁还呆呆的,不知道该为这个消息高兴还是怎么样……只先看教主的反应罢了。
猞猁教主听见虎爷传信,虽然它生性多疑不愿意轻信,但如果小叶真回来,当然是大好事。
它不想像是那两只狼一样流露出肤浅的欣喜若狂,于是说:“哼,有什么可高兴的,她又没给栓在笼子里,自然可来可往,不足为奇。”
两只猞猁彼此相看:“教主你刚刚……”
猞猁教主暗中松了口气,又要赶紧挽回自己的光辉形象,便语重心长道:“方才本教主一时急躁,说了几句妄言,其实并非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你们两个以后的出路啊,没想到上天自有安排,多半又是一场考验……说来说去,还是本教主修行不够啊,惭愧,惭愧。”
猞猁们闻言,立刻信服:“教主不必过于自责,何况连虎爷金点点它们都乱了阵脚呢。”
对于猞猁教主而言,这个类比其实不太恰当,毕竟它向来觉着自己的境界非但不比虎爷金点点差,甚至还高它们一筹。
但正如小叶所说,猞猁教主的面子是极具弹性的,加上小叶回来的消息像是大大地驱散了它的焦躁不安,所以高猫一等的气质也得以顺理成章地回归。
于是猞猁教主顺利下了台阶:“言之有理,那咱们就吃些东西,慢慢等待吧。”
与此同时,在珍禽园的议事厅中,老乔跟几个园内执事正也有些焦头烂额,在他们面前,赫然正有几个宫中内务司的人,为首的正是之前的潘公公,西苑这边则仍是掌事太监曾公公。
原来因为太医来诊看,他们也自然知道了珍禽园内鸟兽不进食之事,所以内务司派人一块儿过来查看究竟。
只是入座议事,忽然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震得潘公公差点儿掉到地上,慌忙问:“怎么了这是,哪里打雷?”
老乔也疑惑地往外看了看:“这是虎山方向……是虎爷在吼。”忙安抚众人,又派小太监去查看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