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也能听出,这女孩子是“怕”过的。许老三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说:“没事儿,有爸呢。”
他又看向儿子和闺女,问:“你们也怕了吧?”
许柔柔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虽然她力气大,性格也跟村里妇女们学的越来越凶悍。但是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天文现象,谁不害怕呢。
就连许雪林,都震惊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算是最快反应过来这是陨石雨那种人,但是反应了过来,不等于不震惊不害怕。他们在县里,那边的角度,又比许桃桃他们明显许多,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这是身体上难以抗拒的惊惧。
许老三将三个孩子往自己身边使劲儿揽了揽,说:“就算真的有什么了不得事情,我和你妈也会去找你们的,咱们一家子得在一起。”
许雪林微微侧头上扬,许老三:“看啥看?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爹的特别好?”
大家在巷子里分开,各回各家,常喜接到孩子,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不过回到家却忍不住立刻抱住三个孩子,说:“我真是担心死你们了。”
他们在工厂工作的好好的,突然间外面就传来震惊的尖叫声,等他们看见发生了什么,多少个岁数大的都没忍住瘫软在地。常喜自认为见过世面,毕竟,她连“穿越”这种事情都经历过了,自然比别人多了几分的承受力。
那个时候,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家的三个娃。
常喜哭了出来,说:“你们真是吓死我了。”
许桃桃的眼眶也红了,轻声:“妈妈不哭,你一哭,我就想哭了。”
她的大眼泪掉下来,说:“没事的呀,我们明明都没事的呀。我们要坚强。”
许雪林笑中带泪:“不用坚强,既然害怕,哭出来就好了。哭一哭发泄出来是个好事儿,咱们不用很坚强不用忍着。”
一听这话,许桃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她本来、本来都不怕了啊,但是妈妈哭了,她就好想哭哦!
许老三:“哇呜呜呜!”
他哭的,比闺女声音还大,瞬间,一家五口抱头痛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的,大家好像终于缓和过来了。不得不说,雪林说的真对,哭一哭,感觉舒服多了,好像刚才的紧张压力害怕等等各种心情,随着泪水就一扫而空了。
常喜揉了揉眼睛,说:“你们去炕上坐,妈做晚饭。”
他们还没回来,常喜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心思,自然是不会做旁的事儿了,现在情绪好了才感觉到,还真是饿了。许柔柔红着兔子眼说:“我来帮忙。”
许桃桃:“我也来。”
常喜笑:“我就简单做点,不用帮忙,咱们下面条好不好?每个人放一个荷包蛋。”
许桃桃开心:“好。”
人的喜怒哀乐,就是这么简单。
常喜虽然不用他们帮忙,几个人倒是也没有进里屋,反而是都坐在堂屋陪着常喜。常喜:“你们都回来了,学校不上课了?”
许桃桃轻声:“我们放假三天。”
许柔柔看她一眼,说:“我们也是。”
常喜:“那倒是也好,在家里休息几天,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多压压惊。”
许桃桃笑嘻嘻的:“我本来也不住校,能吃到哒。”
许柔柔:“好好好,是我跟雪林压惊,行了吧?”
许桃桃挽住姐姐的胳膊,说:“姐姐,你别凶呀。对了,你们县里。是啥样啊!你们看到火球了吗?”
许柔柔点头,说:“看到了,好大的!我们学校还掉下来几块石头。”
许桃桃赶紧说:“我们也是。”
她叽叽喳喳的说:“当时我们正在上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就要放学了的。我当时在写题,但是就是觉得越来越暗。后来有人叫天上掉火球,还有人叫天上掉石头,反正大家一下子就聚集在窗边了。还是我们班主任冲进来让我们赶紧躲开,大家才反应过来。当时我挺害怕的,不过嘉嘉和朗哥哥都拉着我,所以我就还好了。”
许柔柔:“我们当时在上体育课,本来不是这个时候,有个老师有事儿,正好串课。就串到了下午。下火球的时候,给我们吓疯了,大家都疯狂往教室里跑,也亏得那时候就我们一个班体育课级,要不然肯定得乱的更厉害。我们班同学彼此都熟悉,彼此拽着互相扶持很快的从操场跑回了教室。”
大家都诉说着当时的情况,发现各自面临的情况都不相同。
许桃桃低声:“姐姐你们好惊险。”
许柔柔:“可不是吗?当时我一手拽着雪林,一手拽着我同桌的一个女生,嗷嗷的跑啊。”
雪林点头:“姐超厉害的。”
许柔柔笑了,得意:“我可是你姐。”
许老三看面条已经出锅,把饭桌摆在了炕上,随即说:“上炕吃饭了。”
一家五口点了两个煤油灯,屋里倒是挺亮堂的,许老三念叨:“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你们想听比较科学的解释吗?”雪林开口。
大家齐刷刷的看他:“你说啊。”
雪林:“我们看到石头和火球。火球是伴随石头的,这其实就是陨石降落。”
许桃桃举手提问“哥哥,陨石降落是什么?”
雪林:“一种十分罕见的天文现象,陨石是来自于地球之外……”
雪林眼看面前四个人八只迷茫的眼,原本想说的长篇大论,全都默默的咽了下去,他说的再多,都是没有用的。他咳嗽一声,说:“简而言之,也许我说了比较复杂,你们会觉得难以理解。但其实,你们就记住,这在科学上是有解释的。那就行了。”
说的更多,他们也未必懂。
许桃桃几个人深深的哦了一声。
许老三眼珠子转,问:“那如果不科学的解释,是什么?”
许雪林摊手:“那就多了,能传出来无数个花样,就看你想相信哪个了。”
其实这件事儿,也是有记载的,只不过许雪林原来压根就没有想到罢了。他原本不是北方人,身边的老人都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儿的。虽然也曾在网上看过这个,知道七几年有这么一件事儿。
但是,还真是没有记在心里。
毕竟,谁会记得这样发生在几十年前的旧事呢?
倒是不想,重来一次,他倒是自己切身感受了一把。
当然了,他也知道许多年后,就算科学很进步,大家明明很知道这是可以解释,但是也还会联想一些事情,衍生出种种的流言。几十年后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现在了。
几乎可以想象,谣言会有多么的严重。
雪林沉思的功夫,就听常喜念叨:“这突如其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有事儿。”
雪林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这个时间段在外面的人本来就不多,不是上下班时间,老农民也不适合春种。我瞅着火球的方向也不像是城里。”
他知道,这次陨石雨没有任何人畜伤亡,但是,这话他不能说。他的身份不该知道,而且这个时间段,就算是领导都未必知道,所以他更不能多说,他压根就不该知道的。
“但愿没人出事儿吧。”
雪林:“那咱们村子的人没事儿吧?”
许老三:“没事儿,要说这老天爷也是有心提醒咱们呢!这不是今天天气本来很好吗?所以也没啥人带雨具,突然开始阴天,上山的大人孩子就都赶紧下山了。这要是打早儿就阴天,大家带了雨具上山,还真不一定着急下山呢!所以说啊,这都是天意!大家还在念叨这天气变化的真快,这不就看见远方的火球了。没得一会儿,就感觉到天上掉石头。”
他们家议论纷纷,别人家又何尝不是。
不止他们村子,可以说,所有感受到这个异象的人们,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这个话题。但凡家里有人在外面,少不得就要担心许多了。像是对门老贺家,就是如此了。
前几年贺嘉姥爷到了年纪把工作“还给”了老伙计。小贺嘉的姥娘也不想自己一个人上班,索性就把工作“卖”给了他们运势公司一个老领导家的孩子,她拿了五百块。这就跟着老头儿俩人一起收拾包袱奔着农村来了。
女儿女婿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车,他们老两口在城里也没啥意思,索性来到了农村,他们虽然没有土地,但是帮着老贺头伺候他在后院儿那点自留地,在家里和前屋后院儿种了一些薄荷,倒是也挺有闲情雅致的。
这赚的自然是和城里不能比,但是这日子也一点都不差。
而且以前在城里,一葱一蒜都要花钱买,现在自己随便想吃啥就搞点啥,自家院子,这心情真真儿不错。
当然,小贺嘉的姥娘也不是没有想过坚持几年,把工作让给贺嘉,但是贺嘉实在太小了,小贺嘉想要顺利到年纪接班太难了。而他们又不能再找到一个合适又靠谱的互换工作。所以倒是不如直接了当,卖掉!
他们现在都住在一起,倒是不用担心。
可是,二狗子和江婵却出车了,所以一家真是蛮担心的。一大家子,少不得要为那出门在外的两夫妻操心。
江大娘:“我是听说他们要出车去省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江大爷:“没事儿,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不会有啥事儿的,二狗子这孩子精明,一看状况不对,肯定能小心的。咱们现在担心他们,说不定他们也担心咱们呢。”
江大娘听了这安慰,点头应了对,不过虽然如此,心里却仍是放不下。
小贺嘉眼看家里三个老人忧心忡忡,他心里自然也担心,不过作为一个少年,他也不是小孩儿了,他给大家分析:“我爸妈四天前走的,到省城满打满算也要两天了。他们一般过去,需要货物交接,这就至少没有低于三天的时候。所以现在看,他们应该不是在路上,而是在省城呢。说不定,省城压根就没有这个事儿!就算有,我爸妈遇到这样的事儿,他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想到咱们。咱们不放心他们,他们也不放心咱们的。”
他看几个老人都被他的话吸引,继续说:“他们既然在省城,又不放心咱们,那么,肯定会想办法给我们报平安,并且确定咱们的平安。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打电话!”
“对对对,嘉嘉你分析的对,你爸妈肯定会打电话,肯定会的。”
贺嘉:“咱们大队没有电话,爸妈如果要电话联系,肯定会打到运输公司的。我想最迟明天,运输公司一定会安排人来咱们大队报平安的。”
他们家在运输公司是老关系,那边如果接到电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处理。
贺嘉安慰家里三位老人的同时,未尝不是也安慰自己。
他抿着嘴,说:“我们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别是我爸妈没事儿,咱们倒是扛不住病倒了。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就等报信了!”
“好。”
还别说,贺嘉猜测的还真是一点也没错,虽然一宿没有睡好,但是一大早,运输公司的人就赶到了他们村子。小贺嘉爸妈果然还在省城,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不知道路况,所以会停留两天再启程往回走。
当然,运输公司的确定了他们没有问题,回去也会支会给他们夫妻的。
等人走了,贺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家也有心思出去串门了,像是贺嘉就毫不犹豫的跑到了桃子家,许老三作为村委会一员,已经去大队了,不过因为今天造纸厂也休息。所以常喜家还挺热闹的。
桂花婶还有月季都在,贺嘉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女同志的大嗓门都传到门外了。贺嘉带着笑进门,叫人:“婶婶好。”
常喜:“嘉嘉过来了啊,来,上来坐。”
许桃桃坐在角落,对他招手:“嘉嘉过来。”
贺嘉立刻脱鞋上炕,一般十来岁的男孩子正是最别扭的时期,有种天老大地老二的气势,那可真是要拒绝和“女”同志凑在一起的。不管是大,还是小。
可算是性别界限最分明的时候了。
不过贺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样,他很快的来到桃子身边,与她并肩坐在一起。连雪林都不愿意过来和大家凑热闹,但是小贺嘉毫无障碍。
许桃桃:“嘉嘉,你爸爸妈妈是来报信了吗?”
他们都知道运输公司来人的事儿了。
贺嘉点头,声音清脆:“嗯,他们在省城,过几天回来。”
桂花婶:“没事儿就好啊,这个情况,暂时不走是对的,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
昨天的事儿,真是吓到他们了,这活这么大岁数,谁见过这个啊!她说:“我家老许今天正好蹭运输公司的车去公社了,估摸着等他回来,就晓得是个什么情况了。”
月季:“那可得跟我们说说啊。”
桂花婶笑:“那是当然。”
月季:“我公公婆婆昨晚就在念叨,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什么预兆,你们说,咋还有这样的事呢?”
常喜倒是笑了,她说:“不管咋样,咱还不就是正常过日子?每天吃喝拉撒,上工上学。咱就是普通人,就算有啥大事儿,也不是咱们能够参谋的。就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就行啦!”
大家一想,日子可不就是这样,虽然听起来很吓人。但是确实,人活一辈子,可不就这么回事儿吗?
“嫂子倒是你看得开。”
常喜:“看不开能咋地?再说别看说的吓人,咱谁也没啥事儿啊!咱村里都没啥事儿呢。也没听说哪儿出事儿了啊?”
许桃桃弱弱的举手,表示自己要发言。
常喜:“你这是干啥?”
许桃桃:“谁说没事儿了?”
她扬着下巴,分外认真:“我们学校厕所被砸了。”
常喜她们几个妇女:“………………”
许桃桃:“真的啊,嘉嘉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