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时间:2020-09-11 08:34:01

  “当家的,”王氏埋怨道:“我这啥动静都还没有呢,你忙着请什么人呢?”
  “等有动静就晚了!”李满囤认真道:“你还记得二房郭家的生贵吉吗?也就是上个茅房的功夫,说生也就生了。然后等何稳婆来时,家里一切都收拾好了!”
  至此王氏方没了言语,然后便干坐着看李满囤拿锹挖炕洞里的草木灰装缸。
  余曾氏在厨房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不明觉里地帮着把草木灰铺垫在月子房的炕上。
  一会儿铺垫好草木灰,余曾氏来问问王氏:“太太,您现在怎么样了?这床单现在要铺吗?”
  王氏老实道:“先不忙吧!其实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
  余曾氏……
  见状李满囤重新端起饭碗道:“要不还是先吃饭吧!没准你这黄瓜一吃,就生了呢?”
  王氏想着这稳婆请都请给来了,她可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偏她肚子却还没一点动静。无计可施之际,王氏只能听李满囤的主意开始吃黄瓜。
  报完信后余禄和陆虎就慌不迭地跑去高庄村请人去了,红枣则留在庄子的门堂帮着看门,顺带焦心的等待。
  好容易等余禄和陆虎一路轮换着把何稳婆和她的出诊包给背来,红枣跟着小跑着跑回了主院,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却是她娘坐在饭桌前吃拍黄瓜。
  红枣……
  总之小暑这天李满囤家是虚惊一场——即便王氏吃掉了一整碗的拍黄瓜,但她的肚子依旧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动静!
  这天何稳婆在李满囤家待到吃完晚饭才走。对于耽误何稳婆整一个后晌的时间李满囤颇为抱歉,临走特送了何稳婆一篮子的蟠桃。
  对于今天的白跑一趟,何稳婆却以为是意外之喜——横竖她今儿在家也是闲着,现被李满囤请到庄子以后不止喝到了好喝的奶茶,还吃到了传说中天上神佛的蟠桃园里才有的蟠桃!
  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过开心归开心,何稳婆临走前,认真地嘱咐李满囤道:“满囤,你家里的肚子这个样子,那可真是说生就要生了,今儿你夜里警醒点,要是有什么动静就赶紧地使人给我送信,千万不能耽搁!”
  见多了赶不及她来的前例,何稳婆特担心她若不能第一时间把信给人送去,拿眼见到手的银子就会飞了!
  小暑之后天气炎热,高庄村人多喜吃拍黄瓜这样不要烧煮的生冷菜肴。而架子上黄瓜在充足的阳光雨水的沐浴下也是长势迅猛,几乎一天一个样。
  红枣眼看着那根黄瓜的瓜皮开始泛黄,心知这瓜若再不摘就要老了,方才把瓜给摘了——这根多活了三天的黄瓜终究还是步他先前兄弟们的后尘被余曾氏拿刀拍碎然后又加拌上盐糖蒜泥和醋,成了红枣家午餐桌上的一碗拍黄瓜。
  吃过午饭,李满囤去庄子的工房看视香樟木做的箱子,余曾氏同王氏收拾厨房,红枣则准备拿了早上留存的淘米水先洗个脸,然后再切点黄瓜片敷个面膜——家常无事的,红枣有大把闲暇时光进行她的美白大计。
  刚刚洗好脸,红枣正准备去厨房拿刀切黄瓜,突然听到余曾氏在厨房里叫人。
  红枣赶紧跑过去问道:“咋了?”
  抬眼看到红枣,余曾氏一边搀扶着脸色发白的王氏一边赶紧说道:“小姐,太太有消息了,您得赶紧的去请稳婆!”
  闻言红枣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叫道:“余妈妈,你陪着我娘,我去找余禄去给何稳婆送信!”
  跑到门房说明来意,余禄陆虎起身就走,却听红枣在身后喊道叫住:“余禄,你和陆虎两个人得留一个人看门,我现在还得去庄子里寻我爹去!”
  丢下话红枣跑了,余禄抬头看见陆虎已跑在了前头便挥了挥手,示意陆虎去村里请何稳婆,他留下来看门。
  红枣跑去庄子工房寻了李满囤,李满囤闻言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跑。红枣腿短,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她爹后面。
  李满囤回家以后看到余曾氏已经把王氏扶进了月子房,就拿起铁锹挖炕洞里新烧的草木灰到缸里备用。
  红枣进家时看到她爹在挖草木灰,想了想就跑到厨房里拿水瓢往灶上的三口大锅注了水,然后点了一把稻草开始烧水。
  红枣前世看的古装剧里,只要有女人生孩子,那么周围人要准备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故而红枣就自发地烧水来了!
  看到锅塘里稻草点燃了木柴,红枣于看火的闲暇,想了想,然后又想到了古装剧里女人生孩子的第二件事就是煮蛋茶。
  于是红枣站起身,拔掉了炉子的风门,然后又拎开炉子上烧着的水壶,放上小铜锅,舀水打蛋茶。
  毕竟三天里已经来了两趟,故而何稳婆来得很快——昨天,何稳婆自己也走来了一趟。
  按何稳婆的经验来看王氏的肚子三天前就往下落过了肚脐,合该生了。结果不想这孩子头入了盆后却一连两天都没有了任何动静。这是往常极少有的状况,于是何稳婆在家就坐不住了——何稳婆担心王氏怀了个死胎。那她到手的十两银子可就真要飞了。
  故而何稳婆昨儿后晌就颇为积极的又来了庄子一趟,然后摸到了胎动,方才放心地家去。现终于听得王氏发动的消息,何稳婆当即就让陆虎提了诊包,自己一路疾走了过来!
  何稳婆到时王氏已经破水躺在了月子房的炕上,李满囤正听从余曾氏的指挥在堂屋里拉条案柜的抽屉和柜门,而红枣则在厨房里已经烧开了三大锅热水和煮了一锅十个蛋的蛋茶。
  何稳婆一进月子房就跟余曾氏要热水洗手,然后又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小铜锅和一把剪刀给余曾氏道:“余嫂子,赶紧的拿去用大火烧煮!”
  余曾氏进厨房后直接揭锅舀了刚烧的开水把何稳婆拿来的小铜锅和剪刀里外烫洗了两遍方才又重新加了热水,方才放在炉子上烧煮,然后又舀了热水给何稳婆送出。
  称余曾氏再次来厨房看锅剪消毒的功夫,红枣问余曾氏道:“余妈妈,我娘咋样了?”
  “不妨事,”余曾氏轻松道:“你娘胎位正得很,很快就能生好!”
  余曾氏妯娌间相互接生,然后有了儿媳妇后又给儿媳妇接生,于女人生产也算是颇有经验。
  果然,没一会儿何稳婆就在月子房里高声要剪刀。闻声余曾氏赶紧地就把装着剪刀烧得沸透的铜锅不揭盖地给端了过去。
  红枣目送余曾氏端锅出门,然后便想起她刚烧煮的蛋茶还没送给她娘吃呢,就赶紧地拿两只碗各装了四个鸡蛋端着走出了厨房——两碗蛋茶,红枣准备给何稳婆和她娘一人一碗。
  结果红枣刚走到月子房门口,张嘴正要叫余曾氏出来端碗,就听到月子房内传来婴儿“哇哇”地哭声以及何稳婆拔高地声音:“满囤家的,恭喜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就生了?红枣疑惑地看看自己左右手里各端着的碗里漂浮的鸡蛋,一脸茫然:这鸡蛋没吃,也能生?
 
 
第153章 没有眉毛(六月初八)
  李满囤就蹲在月子房的窗户下。刚红枣听到的月子房里孩子的哭声和何稳婆的道喜,他自然也是一样的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这就有儿子了?虽然去岁自王氏拜城隍然庙后看医馆查出身孕后,李满囤就笃定自己这回必定能得儿子。
  但真当事到临头,李满囤还是不敢相信地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就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真得了儿子,他不是在做梦!
  屋里王氏听到何稳婆的道喜,很眨了一回眼睛,方才明白何稳婆话里的意思,不觉喃喃道:“何稳婆,麻烦你把孩子抱给我瞧瞧!”
  俗话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氏以为她得亲眼瞧过孩子之后,才能知晓自己是不是在发梦。
  “等着!”何稳婆道:“这孩子还得再擦洗一番!”
  孩子生出来只是接生的第一步,后续还有擦洗孩子、包裹肚脐、清理胞衣等许多事。
  余曾氏给何稳婆打下手。她提了一桶血水准备出门去倒,结果打起帘子就看到红枣端着两个碗立在门前。
  余曾氏瞧红枣的脸色,然后又瞥了一眼碗里的内容,内心揣测红枣刚一准是听到了屋里的说话,不觉心舒一口气:老爷一举得男虽是天大的好事情,但有何稳婆在,就不该由她来报喜——阻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余曾氏心里明白的很。
  不过看到红枣手里的两个碗,余曾氏也陡然想起一件大事,快速说道:“小姐,这屋里收拾还得一刻,您赶紧地帮忙去小人家里叫了小人的儿媳妇和四丫五丫来厨房给搭把手。”
  “一会儿稳婆出来,论理可是要款待饭菜的!”
  余曾氏的话提醒了红枣。她急忙地把两只碗端回了厨房,然后就跑去找四丫五丫了!
  按高庄村的规矩,招待稳婆得有八个碗。红枣家常也就是会烧个火打个蛋茶而已,只凭她一个人可办不出八大碗来招待人。
  打发走红枣,余曾氏转头瞧见李满囤蹲在月子房窗户外的前廊上不动,便知李满囤也已经知道得了儿子——不然李满囤不会看到自己出来还不上前来问。
  看李满囤一副将哭笑一起都堆在脸面上的蠢样,余曾氏本不想搭理李满囤——男人初为人父,多数都有些这样或那样的莫名奇妙。
  这李满囤虽说先前已有了一个女儿,但这男人没儿子就不算有后。李满囤盼这个儿子盼了好多年,现在一朝心愿得偿,即便欢喜傻了,也都是人之常情!
  李满囤蹲的地方正好阻住了余曾氏把血水倾倒进茅房的路。
  余曾氏可不敢拿这妇人刚生产的血水冲撞李满囤,就只得跟先前让李满囤去家里的柜子抽屉一样再给李满囤寻些事情做,省得他老堵在这里碍事。
  余曾氏想了一想,然后说道:“老爷,咱家眼见的就要办喜事,这喜钱喜蛋啥的,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然后才好赶紧地给亲戚们报信?”
  按照习俗李满囤在何稳婆抱着孩子来道喜到时候,当散发喜钱,然后便就该提着喜蛋出门给族人报喜。
  受喜和报喜虽说都是男人的事,但几乎所有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犯傻,干不了正事儿。
  故而一般人家都是由婆婆居中操持,预备一应事宜。
  李满囤家没有女性长辈,而主妇王氏又在生产,女儿红枣虽说能干但到底年岁还小,未经人事,许多事操持不来。
  所以李满囤家现在这些迫在眉睫的家务最后还是得靠李满囤自己拿主意办——事情不等人,现可没时间给他犯傻!
  “啊?!”李满囤恍然回神,然后就想起自己先前所设想的洗三礼当如何如何操办的计划。
  “余嫂子,”李满囤终于问出了他这时该问的问题:“何稳婆咋还没抱着孩子出来?”
  “快了,再一刻就好!老爷,您预备好喜钱就行!”
  闻声李满囤赶紧地跑回卧房拿钱。
  喜钱李满囤早就备好了。考虑到何稳婆抱孩子拿钱不方便,李满囤还贴心的特意进城花钱给换了小银锭。
  银锭光洁滑溜,没有孔洞穿绳,李满囤带在身上怕掉,故而家常的就存在家里。
  再次打发走李满囤,余曾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一个家没个经事的老人给看着还真是不行!她家老爷平素也算是一等一的能干人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内里没个女人帮衬还是禁不住地手忙脚乱,没个成算。
  果然,李满囤拿钱回来没一刻,就见月子房门帘一挑,露出里面何稳婆的眉开眼笑和手里的大红襁褓来。
  “大喜,大喜啊——”何稳婆的脚尚未曾跨出房门就已在高声道喜:“满囤,恭喜你喜得贵子啊!”
  何稳婆拔高的声音惊吓得院里枣子树上的几只麻雀都扑棱棱地飞了起来,但入到李满囤耳朵却无异于天籁。
  李满囤整整身上刚换的新衣裳,矜持地站在月子房门外,直等何稳婆两脚都跨出门后方才递过去一封喜钱,笑道:“同喜,同喜!今儿真是辛苦何稳婆了!”
  时红枣也已经去叫了余甘氏和四丫五丫家来。她听到何稳婆的道喜,赶紧地也从厨房跑出来瞧看。
  何稳婆捏了捏到手的红封,捏到红封里的硬物凹凸小巧,没有一般铜钱的扁平,便知李满囤给的是个银锭。
  银锭最少也是一两。何稳婆心中满意,便把孩子递给李满囤,殷勤说道:“满囤,快别愣着了,好好地抱抱你儿子!”
  手把手地帮扶着手脚僵硬到没处搁的李满囤抱好孩子,何稳婆嘴里继续好话连篇。
  “满囤,”何稳婆道:“你看看,你这儿子长得多好!”
  “这眼睛,你别看现在闭着看不出来,但你看他这眼线多长!将来一准儿的和你一样都是双大眼睛!”
  闻言红枣看向襁褓里闭眼睡觉的弟弟,见他眼线果然很长,禁不住心说:原来新生儿看眼睛大小是看眼线的呀!
  亏她先前以为妇人们围着睡觉的孩子议论眼睛大小都是睁眼说瞎话!
  “还有你儿子的眉毛、头发,看看多黑!”何稳婆继续夸奖道:“我接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个新生孩子有这么黑的眉毛、头发。这简直是咱们村儿的头一份!”
  顺着何稳婆的话,红枣又看向她弟弟的眉毛——虽说怎么瞧都还是淡淡的两短撇,但因刚得了“眼线长度才是检验眼睛大小的唯一标准”这条经验,红枣便不敢再妄自菲薄她弟眉毛的短浅平淡。
  下意识地红枣抬头看向她爹,结果就瞧到她爹目不转睛地看着怀抱里的她弟,点头点的跟磕头虫似的傻样!
  俗话说孩子是自己的好。李满囤原就是个敝帚自珍的性子——李满囤先前宠一个红枣都能宠得路人皆知,现在他抱到了祈盼已久的儿子,自是高兴得恨不能飞。
  他可算是有后了!
  红枣看着李满囤瞅她弟的专注眼神,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应该,但内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失落——往后的她,再不是她爹唯一的孩子了!
  她爹有了她弟,一个能继承她爹家业的男孩子!
  前世国家放开二胎政策后,红枣的朋友圈里立刻就多了许多吐槽自己突然多了弟妹的小学生作文。
  当年看到这些作文,红枣每每都被逗得哈哈大笑——红枣笑小孩子们的幼稚,竟然以为父母眼光的焦点就是全世界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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