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时间:2020-09-11 08:34:01

  对于校长的这份开水理论,虽然见仁见智,争议很多。但红枣却是其中信众––国人的高智商可是全世界公认的,而全世界也只有国人才喝开水。
  故此几年来红枣都很为自己的智商而担心。她担心自己这世智商低,人蠢。所以,自分家另过后,红枣便每常以帮忙烧火的名义给躺罐也加把草,如此,也只不过是让水更热一点,想烧开却是不能的。
  现今好了,家里有了茶吊子。茶吊子非水烧开而不叫。她再不必担心自己的智商了。
  按李高地昨天的吩咐,李满囤把祭食先送回了家,然后便领着妻儿去老宅午饭。
  屋里王氏、红枣都准备好了。两人都在家常穿的棉袄外套了棉袍,然后外面又加了长罩衣––王氏穿了黛蓝色的那件,红枣则穿了橘红色。
  雪天出门,红枣可舍不得穿棉鞋。她换穿了木屐底的毛窝。王氏比红枣更爱惜东西,自也是如此。
  看着穿戴整齐的妻女,李满囤心中充满自豪——他这一家子穿得多齐整!
  想着昨儿两人没去送礼,今儿大节下的空手上门不好,李满囤便就把昨儿包好后放前廊冻着的白菜羊肉馅儿饺子捡了100个拿篮子装了,自己提着,方才出了门。
  幸亏雪才刚下,还没开始化,三人一路走去老宅倒是顺利。
  透过厨房的门,郭氏第一个瞧到李满囤一家三口进门,当即就红了眼睛––红枣身上衣裳的颜色象夏天的日头一般鲜亮,与那年她进城烧香瞧到的城里大户人家小姐身上的衣裳几乎没差。
  王氏身上的蓝衣裳,看似不大显眼,但实际细看,却能看出衣裳颜色娇艳,浓淡均匀远非一般家染布所能比。
  两件衣裳都是长袍,且下摆处鼓鼓的,显见得里面还衬了棉袍子。且衣裳领口都有绣花,这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绣纺的样式。
  大房连袍子都穿上了!郭氏心中嫉恨不已。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忙不完的活计,谁不是短打扮?即便是新媳妇进门,也全都是短衣裳,其中顶讲究顶讲究的才系条蓝布圆裙。
  这大房实在是太能花钱了!郭氏心中不甘,却没有办法––族人都觉得大房有了庄子,和城里老爷一样花钱,是该的。公公和族人想法一样,压根不管,婆婆想管却是管不上。
  所以郭氏除了生气,还是只能生气。
  于氏瞧见王氏有了棉袍,脸立刻拉得老长:她一个做婆的还没穿上袍子呢,王氏一个做人儿媳妇的,如何敢穿?
  无奈现实比人强。现分了家,大房的男人和她原就隔了肚皮,而今更是和几个侄子也不大见,她若想把孙子––近来郭氏笼络的好,于氏又开始在二房和三房之间摇摆,过继给李满囤,现今就犯不着为一件衣裳得罪他,不然,若大房真和她拧上,改从族内旁家过继孩子,大房那偌大的家私,可不都是旁人的了?
  横竖也就五年。于氏想得开,唔,不,也就四年工夫了,现在都年底了。到时等族里开了祠堂后,她还不是想啥有啥,应有尽有。
  今儿钱氏也来了上房。近来,因为每天去井边排队等水洗衣洗米,钱氏的脸颊和往年的王氏一样,早早的生了冻疮。幸而她人机敏,感觉到不对就拿立布包了头脸,然后又与自家货郎哥哥讨了冻疮药涂抹。所以,今儿钱氏的脸颊虽有几处红肿,却未曾溃烂,勉强还能见人。
  钱氏不羡慕王氏的衣裳,她只羡慕王氏光洁的头脸––王氏家里有井,这样的天,不用出门,水就能随便使。
  开春建房,钱氏想,她一准的要打一口井,似今年这样要水没水的罪,她是再不想受了。
  居移气,养移体。王氏近来和余曾氏一处做活,没事就能听到余曾氏对自己满口的恭维和艳羡,个人自信颇涨了不少。
  现她眼见自己一身内外四层新的细布长棉袍,而上座的婆婆和两个惯常说嘴的妯娌都还只是家染的蓝粗布短罩褂,王氏这往年畏婆婆怂妯娌的毛病竟减了不少。于是她极大方的在堂屋给公公婆婆行了礼,叫了爹和娘––这简直就是俗话里说的“只敬衣裳不敬人”的现实写照。
  于氏眼见王氏分家后不仅衣服鲜亮,而且举止气度都有长进,心里惊疑:分家不过半年,王氏就有如此长进,若再给她掌家四年,这往后,大房即便过继了自己的孙子,也还能再受自己拿捏吗?
  这可是个大问题!
  前世混过职场的红枣嘴巴嘴贼甜。她跟她娘身后,把屋里人自李高地、于氏起,一直到同辈的兄弟姐妹,一个没拉的全给问候了一遍,愣是给自己喊出了一个全家就她一个最受宠的阵势来。
  得了羊皮大氅的李高地近来心情极好。他闻声打量了红枣一刻,见她面白如玉,眉清目秀,容貌神态远比一向养他跟前的玉凤、金凤大方出挑,不觉暗自点头。
  果然是人要衣裳,李高地想,这满囤发了家,连带闺女都往好里长了。
  红枣有这样的样貌,而她爹又有这样一份家业,将来到了年岁,怕是连城里人家都能去了。
  “红枣,”李高地和李满囤说道:“这丫头,是个有福的。”
  李满囤这辈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听人夸红枣,当下便笑道:“爹,您眼光好。您说红枣有福气,红枣就一准的有福气。”
  “红枣这是借您吉言了!”
  一旁的李玉凤先前就艳羡红枣八月节的新衣,今儿瞧到红枣的棉袍罩衣,早就恨不得心底生出两只手来,把红枣的衣裳都扯到自己身上穿了才好。现听得爷爷夸赞红枣,心里更是泛酸。她暗暗去了厨房,扯她娘郭氏的衣裳,低声道:“娘,过年,你也给我做件长棉袍呗!”
  郭氏心中暗气。她气女儿不知事––她儿子贵雨说亲在即,女儿若赶这时穿棉袍,可是叫女方娘家知道后多要彩礼钱?她有三个儿子呢,以后三个媳妇进门都有样学样,她如何吃得消?她都还没棉袍呢!
  郭氏不愿现在生事,叫大房看了笑话,只说以后再说,算是把李玉凤给安抚住了。
  寒暄过后,李高地看李满囤提着篮子,便即问道:“满囤,你昨儿才送了东西来,今儿过来,又提了啥?”
  “一百个饺子。”
  “昨儿那头羊,我自己也煮了条腿子。”
  “王家的看腿子肉多,除了烧汤、红烧外,还有剩,就添了白菜,包了不少饺子。”
  “我想今儿吃饭,就带过来,给添个菜。”
  “好!好!”一番话听得李高地连连点头。他还没吃过羊肉饺子呢。
  昨儿满囤送的羊腿,全让二房媳妇郭家的给一锅煮了,压根没想着要留一块红烧或者包饺子。
  以前,人都说郭家的能干,但现在看起来,也就这样––连个包饺子都想不到。反倒是这大房王家的,出息不少,不止鱼做得出彩,这羊肉也收拾得极好。
  俗话说“远香近丑”,郭氏天天费心费力准备全家饭菜,偏李高地记住的只是农忙时她炖鸡汤的私心和不会收拾羊肉这两桩。
  至于三房媳妇钱氏,自打她蛊惑李满园八月节节礼多送岳家之后,李高地眼里就没了这个人。连带的,她生的儿子李贵富在李高地跟前都退了后,地位落到了二房三个孙子后面。
  不然,有李高地管着,李满园也不会一天只挑一担水––李高地可不许家里有空水缸,每每水还有半缸呢,李高地就已叠声叫儿子们去挑水了。
  煮羊肉也有于氏的主意。她不愿二房郭氏在李高地心里落下不及大房王氏能干的印象,便就接了篮子,自提到了厨房。
  “羊肉怎么样了?”于氏问。
  郭氏答:“已经热好了。锅里焖着呢!”
  于氏揭开锅,瞧了瞧,然后拿漏勺捞起一块羊肉,沥干汤,放到刀板上开始切。她吃过里长家的席面,其中有一道拿酱油青蒜做汁浇在水煮猪肉上的白切肉味道极其不错。
  只是酱油贵,庄户人家平素不用。所以,她家一般家常都是白水煮肉。
  不过现在为了挣面子,于氏也顾不得心疼酱油了。她当即切了两盘肉,一盘肉多些,给男桌,一盘肉少些给女桌。然后又切了寸长的青蒜苗,撒在两盘肉上,最后再拿酱油自肉顶淋下一圈,这羊肉一下就添了颜色––有了青绿色蒜叶和黑红色酱汁装点的白&粉色羊肉,新鲜得让人想一口吞下。
  “到底是娘!”郭氏看得很服气。羊肉经这么一整,不说味道,只这菜面就是不凡。
  于氏也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她端详片刻,方跟郭氏道:“一会儿,你就这样上桌。”
  “这还有一篮饺子,你一会儿煮了。”
  “上桌时,分五盘,一盘二十个。”
  “大桌上三盘,小桌上两盘。”
  大桌就是男桌,小桌就是女桌。
  厨房看一圈,确认都没问题了。于氏方回到堂屋,使孙子孙女上菜。
  李高地家的堂屋也没有铺炕,而且也没有火墙,所有的热源都只一个火盆。
  王氏、红枣坐的女桌离火盆远,穿棉袍一点都不嫌热。李满囤陪他爹坐着,倒是脱了身上的羊皮衣裳,露出里面和王氏一样的黛蓝色罩衣来。
  红枣瞧见,心说:她爹娘倒是会秀恩爱。
  屋里冷,菜凉得块,红枣近来吃惯了好东西,并不馋一般的鱼肉。一般菜上桌,她不过是趁菜刚上来的热乎劲吃一口、两口罢了。这对比桌上其他与她同辈的六个男女孩子埋头吃肉的样子,几可谓是城里乡下。
  于氏一见就知道大房平素伙食不是一般的好。看来村里传闻大房一个月吃两三只鸡两三只鸭,是真的了。
  直待白切羊肉上桌,于氏瞧见红枣先尝了一筷子后,又连夹了几下,便即就知道这菜味道不差,于是也伸筷子夹了一块,立觉得这肉鲜咸嫩香,比昨儿的滋味强得太多,便心怀舒畅,自觉挣回了脸面。
 
 
第62章 城里买房记
  从老宅吃完饭回到自家, 红枣立喝了碗茶后, 方才脱掉了棉袍,改穿了棉背心, 然后又在外穿了一件罩衣后出房寻她娘王氏。
  在家喝惯了开水,现再喝老宅躺罐里的水,红枣便就觉得水里有一股怪味, 再喝不下去。
  李满囤进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往炕洞里添柴,把火通大。但想要整个屋全热起来,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所以,在脱了棉袍后,王氏也在家常袄子上加了棉背心。
  王氏越穿棉背心越觉得合心。她打算明年冬节, 给自己做件下摆到大腿中间的中长棉背心。她上次在绣纺看到了这个款式,只是当时不知道做什么用。现在她知道了绣纺的衣裳都是各有用处, 只是以前自家穷, 自己见识少,穿不上, 不会穿罢了。
  红枣在西房寻到王氏, 直言道:“娘,今晚咱家也吃白切羊肉吧。”
  “和爷爷家一样,不带汤干切,然后加蒜和酱油做浇头。”
  “中午,贵富哥哥和玉凤姐姐抢太快了,我都没吃上几块。”
  王氏也觉得老宅中午的白切羊肉味道极好,当下就笑道:“好。”
  “咱们晚上就吃白切羊肉。”
  “酱油, 咱家有,就是青蒜,咱地窖里也还有一点,一会儿让你爹取些出来。”
  晚饭敲定,红枣方觉满意。
  冬节过后,李满囤彻底地闲了下来。不过老北庄的庄仆还不得闲。他们中女人得纺纱织布,而男人也得在工房剥树皮,锯木头,修补农具。加上今冬庄里养了羊,每户人家还得轮流在日头出来的时候把羊赶到荒地里吃草,打扫羊圈,堆积羊粪做肥。
  李满囤瞧庄里的男人每天往返三块荒地干活,中间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他们的女人连带孩子白天都在工房干活,故他们自个家里白天没人,炕就舍不得烧,便即就动了恻隐之心。
  李满囤苦出身。他知道寒冬腊月想个暖地想口热水的滋味。他和余庄头商量了商量,便即就许了庄仆把家从地里搬到三块荒地上,以就近照顾羊群。
  只今年地冻住了,得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余庄头闻言自是高兴,心里暗自盘算,今年家里因为给老爷家帮忙,加上卖黄花,多攒了三吊钱。明年开春,再求求老爷,使他许自己买两船石头和一船砖瓦,自己也修个石头房住。
  执着的李满囤在天气好的时候,会进城去寻朱中人问问房子的事。先前瞧过几处,李满囤都觉得房子实在太小––住惯了村里大宅子的李满囤,实在受不了城里那种隔墙有耳的紧仄,便即又托了朱中人寻大宅。
  朱中人问明白李满囤的想法,知道他竟舍得出100吊钱买宅子,便就和他约了十一月初八给信––朱中人平素只牵手三四十两的宅子,手里并没有大宅房源,他还得先去打听打听。
  十一月初八,李满囤如约在北城外的茶馆寻到了朱中人,然后便即跟着朱中人看了三处宅子。
  三处宅子都在城南,虽说都不在南街上,但统共就方圆三里的小城,即便不在街面上,也没离得太远。
  三处宅子中,最大的那处宅子靠近南城门,有近两亩地。因为地大,房屋就修得方正。三进的院子,进门处的门堂和倒座就是各五间七架梁房屋,然后前后两处正房也都是五间七架梁大屋,正房的左右又有三间厢房和一间耳房,后门连着围墙,又有七间屋,比大门还多两间,所以这院子,竟有四十三间房屋和前后两个大院。李满囤一见这房就上了心––不止房多房大,还有地方种菜。这处宅子作价95两。
  第二个宅子,则小一些,只有一亩半地,但胜在地方好,宅子的后门与孔庙和县学就隔了一条河。河上有两座能行车马的石拱桥,交通极为便利。宅子的大门开在百岁巷巷口,不过大门堂只有三间五架梁房屋。大门进来,就是主院。主院的倒座南房虽是七架梁大房,但也只有三间,正房倒是有五间大房。正院并没有厢房,故整个前院就只这八间房屋。
  二进院倒还齐整,有五间正房和左右厢房各五间不算,还有一口井,不过并没有耳房。正院后的围墙连着后门,也是搭墙建了五间房。所以,这宅子统共也有三十一间房屋。这宅子作价105两。
  李满囤对这宅子的位置满意、房屋虽说少些,但以他家人口也是够住。李满囤不满意的只是这宅子地基比前一处宅子小,格局也不够方正齐整,屋子也旧,而价钱竟还比前一处贵了十两。
  两处宅子各有优劣,李满囤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至于第三处宅子,压根就是朱中人找来凑数的。现朱中人见李满囤看了两处都挺满意,心底已在两处宅子间做抉择,便就绝口不提第三处房屋的事,口里只说让他回家和家人商量商量,明天给他回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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