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羽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没有那些想法了,你不用这般的小心翼翼。”
荀延平放心地回公司工作,他不担心潭羽的自理生活,在这里的生活比放生大熊猫的深山老林简单多了。
悠悠仍在睡觉,绵长的呼吸声让潭羽心里安宁。
潭羽坐到钢琴前,一手抱着悠悠,一手摸着琴键。
悠悠醒过来,睡眼朦胧地蹭蹭爸爸身上的白毛衣,又抱着爸爸的脖子眯了一会会。
潭羽亲亲她的脸蛋,摁下琴键,给他的小姑娘弹了一首断断续续的小星星。
悠悠看见钢琴,无由来的兴奋,坐到钢琴上,两只脚脚踩琴,踩了一会,她就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琴键声音,咯咯地笑着反复踩琴键。
琴键声组成了断断续续的轻快叮咚声。
悠悠看看自己的脚脚,再看看黑白琴键,歪歪头,皱着小眉头看向爸爸,两只小手抓爸爸的手往琴键上放。
潭羽满心的温柔,两手放在琴键上,和他小姑娘的脚脚一块磕磕绊绊地弹琴。
悠悠发现了这个能和爸爸一块玩的大玩具,很是兴奋,每天的睡觉时间都减少到了十五个小时,一有时间,她就拉着爸爸的手一块去弹钢琴。
潭羽对钢琴越来越熟悉,音乐渐渐流畅。
悠悠喜欢听着钢琴曲入睡,他每天给她播放。
荀延平前几次过来时都撞在悠悠的睡觉时间,时隔小半年,他终于看见了悠悠清醒时的大眼睛,他也看见了潭羽和悠悠的合奏。
他没有听过这首钢琴曲,他也不懂钢琴,他却觉的这首钢琴曲非常的好听,让他的心不知觉的沉静下来。
悠悠的兴致正好,潭羽陪着她弹了一首又一首。
荀延平自认为是个俗人,没有耐心听纯音乐,他和女朋友去听古典音乐会从来都是睡过去的,不是他不尊重音乐,他是实在听不懂,也忍不住不犯困。
而今天,他竟然干坐着听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犯困,而且!他竟然听懂了!
他的嘴角随着音乐不自觉地翘起又落下。
这就罢了,毕竟情感这一类的容易听出来,他、竟然、听出了、春夏秋冬!
无以复加的震惊!
他很清楚,他的音乐素养一直在原地踏步,从没有什么进步和提高。
而他这样一个人,陶醉地听了一个小时的纯音乐!
一个多小时的音乐结束在悠悠的再一次酣睡。
潭羽把她从钢琴上抱下来,放入卧室大床上,再播放钢琴曲。
潭羽的动作轻柔无声,荀延平也跟着蹑手蹑脚。
关上了卧室门,荀延平才大喘气。
潭羽好笑,“悠悠睡觉沉,一般的声音吵不醒她。”
荀延平:“气氛太安静了。”
潭羽笑着摇摇头,从厨房里拿出他中午给悠悠做的全麦饼干,悠悠更喜欢吃夹心苏打小饼干,全麦饼干只尝了一个。
悠悠不喜欢的,荀延平吃的欢,他胖的原因就是他对甜食来者不拒。
荀延平吃完了所有的全麦饼干,一擦嘴说来这里的目的,“你在深山老林拍摄的视频被导演剪成了纪录片,粉丝量回升。”
潭羽笑一笑,曾经他看的很重的事情到了现在已如烟如雾般不在心里停留。
荀延平:“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是你的经历和这些视频确实激励了很多人,他们给你发了很多的私信,想让你继续拍摄下去。”
潭羽摇了摇头,现在的生活是难得安宁,他不想被打扰。
荀延平没有劝潭羽,只打开了手机,给潭羽读这些私信的内容。
——哥哥,我是一个小学老师,因为救一个被家暴的学生,被砍到了脸,从头顶到下巴,一条贯穿整张脸的疤,很丑。
我不后悔救这个学生,因为我不救,他就被砍死了。但是我很难过,父母说他们看见我的脸就伤心不已不愿意见我,订婚的男朋友退婚了,邻居也都说我傻,我不想用这张脸吓到小孩子,也辞职了。
我试过很多次站在十九层高楼上的感觉,像被魔鬼诱惑一样,我的脚几次迈了出去,又痛苦地收了回来。被我救的学生,天天摘野花送给我,说我是他心里最美的老师。如果我死了,学生怎么办?我不想给他的童年蒙上这样一个阴霾。
可是我活的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变的很困难。我伪装自己去旅行,和学生告别,写了遗书出发时,我在商场大屏幕上看见了哥哥,我以为哥哥会和我一样的选择,可哥哥坚持了下来,哥哥抱着大熊猫笑的样子美极了。现在想起来有些好笑,我那时候哭的整个商场的人都在看我,还惊动了警察。
因为哥哥的坚持,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没了容貌,没了家人,没了男朋友,没了工作,可是我还有眼睛,还有声音,还有听觉,还有四肢,还有知识,还有学历,还有一个说要当我孩子的可爱学生,我拥有的太多了。感谢哥哥让我发现了这些。
整容祛疤太贵了,我现在的生活重心是努力攒钱。我还没有和我脸上的疤和解,也许等我适应了它就不着急让它消失了。
哥哥加油,我也加油。
这是第一封私信,这样的私信还有很多,荀延平几次哽咽读不下去。
当这些信聚集到一块时,他才知道普通两个字有多珍贵,在很多角落的很多人受着他难以想象的磨难。
荀延平读完第四封信,放下手机不读了,嗓子都哑了,读不下去了。
潭羽心中释然,“拍吧。”
第二天,拍摄潭羽放生大熊猫纪录片的导演跟着荀延平过来,在家里和小区的各个角落都安装上了最新研发出来的微型摄像机,拍摄的视频能直接传送到荀延平手里,荀延平进行剪辑,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剪辑,由他亲自剪辑也能保证他好友的个人隐私。
因为那些私信的内容,这些小视频的定位是陪伴,每天都会播放一个为时三分钟的小视频。
悠悠一觉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了家里的改变,她爬到钢琴上,一个屁股墩坐下来,纯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摄像头。
第75章 爸爸是毁容眼盲巨星04
悠悠一巴掌拍在微型摄像机上。
精致脆弱的摄像机应声而碎。
潭羽没有视觉后, 听觉成为能够感知远处危险的唯一途径,在他有意识的锻炼下异常的敏锐,他听见碎裂的声音, 不慌不乱地继续揉面, 待面团光滑后才洗洗手出来。
不小心拍坏了东西,悠悠有点小心虚, 用小脚脚把碎片偷偷地踢到钢琴下面, 伸出两只白胖白胖的胳膊,欲盖弥彰地撒娇,“爸爸抱。”
潭羽抱起她, 一块进厨房拌饺子馅。
悠悠最近的吃食喜好在逐渐改变,吃到了包子饺子馅儿饼酱香饼这些后, 不吃小饼干了。
金宝宝和小骷髅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一只野生的大熊猫, 把芯片定位到它身上后, 结伴回来, 小骷髅耗费了了魔气,为了给悠悠回主世界提供一臂之力,重新沉睡修炼, 金宝宝化成金光覆盖在小主人的身上。
漆黑一片的世界, 突然出现一个金光灿灿的小娃娃, 潭羽笑问:“悠悠?”
悠悠抬头, 潭羽眼前的金娃娃抬头。
潭羽笑着抱起他的金娃娃。
悠悠被爸爸喂饱, 在客厅的地毯上滚来滚去地自己跟自己玩,滚累了原地秒睡。
往日潭羽能根据悠悠的呼吸声慢慢地找到她, 现在一个金娃娃在他眼前滚来滚去,他想不知道她在哪里都难。
潭羽从沙发底下抱出悠悠,送入卧室, 又走到钢琴前面,弯腰捡起地上的摄像机碎片,在原位置安装上备用摄像机。
悠悠对钢琴的爱犹如小饼干,在发现了大提琴后,她像只猫儿一样挤进琴盒里趴着,让爸爸去弹这个被她挤出琴盒的大提琴。
潭羽没有接触过大提琴,甚至不知道如何让它发声,但悠悠执拗地让他抱着大提琴,潭羽笑一笑,听大提琴的讲解视频,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学,从刚开始刺耳到后面的悦耳,潭羽用了五年。
小视频也播放了五年,他不慌不忙有条有序的生活节奏平复了许多人日渐焦躁的心。
潭羽背着大提琴,悠悠在前面一蹦一跳地带路,遇见了好看的小花小草,她都会蹲下来,看好一会,再伸出小手轻轻地碰一碰,碰到了就心满意足了,跟小花小草告别,开开心心地继续向前走。
潭羽的心里一片柔软。
悠悠在小区找到了舒服的地方,牵爸爸的手坐下来,她捧着脸蛋看爸爸,耐心地等爸爸给她拉大提琴。
悠悠对音乐的喜好风格一直在变,只给女儿一个人拉大提琴的潭羽不拘形式,随着女儿的喜好改变风格。
小区的居民已经对这一对父女很熟悉了,在家里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大提琴声,搬上马扎带上孩子一块来听。
小区设计独特,房价虽比其他小区翻了一番,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售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盲人,甚至还有很多独居的。
潭羽的音乐一响,小区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跟着声音过来,听这些充满了画面感的音乐。
这些音乐都是潭羽写给女儿的,喜爱和珍重无处不在,听的人也能感到一棵大树小心翼翼地为一朵小花遮风挡雨的温柔。
潭羽用时间来安抚陪伴那些灰暗角落里孤独的人,十五年,足够一个个脆弱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人长成心理强大的人。
潭羽收到了十五年前同一个女孩的信。
——哥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孩,我后来考了研究生又读了博士,现在是一个植物研究所的导师,我的研究成果被应用到生产中了,看着植物一点一点长大,我懂了哥哥为悠悠学乐器的心,虽然辛苦,但心里全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当初退婚的那个人又来找过我,我没有见他,他在我心里已经是陌生人,为一个陌生人耽误我观察植物生长,不值得。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打击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过了想要个甜甜恋爱的年龄,我不相信也不期待爱情了。父母如愿地生了他们一直想要的儿子,我十五年没接听到他们电话,也没有回过家,算是彻底断了关系。被我救的学生很优秀,代表中国队参加了很多国际数学赛事,拿到很多奖项,未来可期。我偶尔想到自己救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准数学家就特别的自豪。
可能是因为脸上疤太个性了,很多人会凭空猜测出很多离奇的故事,我还听过一个版本,说我以前是混□□的,让我笑了好久。我现在有钱了,没有去整容祛疤,我已和脸上的疤和解了,它成就了现在自信又强大的我,它像头发和眉毛,已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有时间还会给它化个妆,让它看起来可爱一些。
我听了哥哥的双琴演奏会,超级超级超级好听,研究所的很多人都喜欢在做实验的时候播放哥哥的钢琴曲。
我为哥哥自豪,也为自己自豪。
金光凝聚,金宝宝出来,又喊醒小骷髅。
现在的功德值已归还,信仰值足够治疗潭羽的眼睛和脸。
潭羽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也和黑暗和解了。”
视觉的消失让他珍惜他拥有的,也更体会到音乐的美妙和浪漫。接触音乐的前五年,他是因为悠悠喜欢音乐而喜欢音乐,后十年,他因为音乐的力量而喜欢音乐。
视觉和面容对他已经不再重要。
潭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后,功德值翻倍增涨,金宝宝和小骷髅好奇地查探原因,很快金宝宝就查到了原因,自言自语地叽里咕噜了好一阵。
小骷髅:“你看起来挺生气的。”
金宝宝:“你知道这部分功德值从哪儿来的吗?”
小骷髅:“有能力让功德值增加的只有悠悠和小世界意识,既然不是悠悠,那就是小世界意识了。”
金宝宝:“忒的不要脸,它就不想让潭羽的眼睛和脸,变相鼓励悠悠爸爸的这个选择。”
小骷髅想不通,“为什么呀?”
金宝宝:“因为变好了后,可能对那些以他比自己更惨的想法而活下来的人是毁灭性的打击。”
小骷髅也和金宝宝一块叽里咕噜了。
和自己创作音乐相比,悠悠更喜欢听音乐,因为有爸爸这个大音乐家在,满足了她对音乐的一切需求,爸爸为她创作的音乐不下上千首,有简单犹如小星星的,也有复杂犹如炫技的。
悠悠没有学音乐,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学了厨师。
她喜欢吃,又有点小挑剔,只有爸爸会因为她的建议而不断地改进,其他人不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不喜欢,也许别人喜欢,她去找厨师,都被人以为想吃霸王餐。
几次不太愉快的就餐经历后,她不委屈自己的嘴巴了,她自己给自己做饭。
悠悠放弃音乐转身厨艺,学校老师一再劝说,甚至打电话劝说潭羽,潭羽仍是鼓励女儿去做喜欢的事情。
餐饮文化源远流长,悠悠在厨师这条道上越走越远,险些喂胖了自己和爸爸,好在有金宝宝提醒,她克制住了。
荀延平总是熬夜加班,再加上臃肿的身材,他不吸烟也不喝酒也被各种病找了过来,他直接辞掉工作,跟着潭羽混了,又是司机又是经纪人,还偶尔兼职保镖。潭羽作息及其规律,他也跟着潭羽规律起来,早睡早起,再蹭悠悠养生又美味的营养餐,只一年功夫,他就养了过来,身体的各项指标好转,没有挨饿,人也瘦了。他就这么跟着潭羽开演奏会录小视频,一干就是了六年。
荀延平:“我干剪辑师这一行就是铁打的职业流水的公司,没有在一个公司工作超过三年。现在是我跟着潭羽混的第六个年头了,值得庆祝!”
这句话就是说给厨房里的悠悠听的。
悠悠从厨房探出一个头,“伯母特意交代我了,你中午在家吃了一大碗肉,晚饭要吃蔬菜和粗粮。”
荀延平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悠悠:“给你做一个甜菜。”
荀延平稍稍精神了些。
潭羽很喜欢悠悠做的菜,每一口都是味觉上的享受。
在拒绝金宝宝治疗眼睛和脸的提议时,他对比了以前和现在的生活,以前风光无限万人追迷,心里却是不安迷茫,现在平平静静悠然惬意,心里全是小幸福。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悠悠:“爸爸,今天我跟着学蒸煮的老师傅找我了。”
潭羽:“又想让你参加厨师比赛?”
悠悠:“这一次不是,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厌食症患者,想让我做他的私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