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里有糖——一只甜筒
时间:2020-09-12 08:52:08

  “那薛炊子他们呢?”她拿手牵了牵大将军的衣裳,多问了一句,“还有陈校尉,窦校尉,小窦方儿他们,都跟着去么?”
  她的心究竟装了多少人啊?又是炊子又是校尉的。
  “薛茂不去。”即便不回右玉,还要去旁的营地,薛炊子年老体迈,还是不要多跑动了吧,辛长星想到她吃糖的模样,心忽得就柔软了一下,“你瘦的像颗豆子,本将特许你随着薛炊子用饭,吃胖些好为本将效力。”
  听大将军的话音儿,她还是一个可用之材呢?青陆想到这一节,眉眼就笑开了,喜滋滋地拱手行了个军礼:“成,您就等着标下建功立业罢。”
  小小的人儿,行起军礼来有模有样,他悄悄乜了一眼她,又迅疾地挪开视线,清浅的笑意在唇畔荡了一荡,又悄无声息地收了起来。
  迟迟等不来将军的回应,青陆绕到那幅神农尝百草的画儿下,站在大将军跟前儿笑嘻嘻。
  “您刚是不是笑了?”大将军的个儿实在太高,她使劲儿仰了仰头,努力从大将军的脸上搜寻方才那一抹笑意。
  这小兵近来胆子愈发的大,都敢反问他了,辛长星敛了笑意说没有,脚下却不动声色地平行挪了两步。
  哪知道这小兵也跟着挪了挪脚,依旧仰着一张小脸,笑嘻嘻地望着他。
  他试图重新把冷冽挂上脸,可惜失败,不得不垂目,视线落在她干净剔透的面庞上。
  奇怪,她有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深浓的眼睫下有一双明澈清透的眼睛,一丝儿烟水气都无的样子,同她狡黠机灵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他拿这样的笑容无可奈何,甚至疑心有只猫儿在他的心田不安生,拿猫爪子一下一下的挠。
  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可目光却游移了,他对这种不由他掌控的感觉无所适从,往后退了一步,心跳隆隆。
  好在妹妹过来了,看着他俩这个样子,手便拍了拍青陆的肩膀,好奇地问:“你和哥哥比高矮呢?这么不自量力的么?”
  妹妹手拍那一下,分量一定很轻,可为什么这小兵还稍稍晃动了一下?辛长星差点儿就要伸出手去扶了,可理智却让他生生地缩回了手。
  “四十斤沙棘,一共一百一十两银子。”补益堂的掌柜是个清瘦的小老儿,走到了辛长星面前,呵腰道。
  辛长星有点儿如释重负,嗯了一声,手扬起来,可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这才想起来,陈诚窦云被他屏退了,这会儿都不在身边。
  他略有些尴尬,看了一眼他妹子。
  翁主错愕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嚷起来:“才将您来了,我就叫玉盏跟陈诚他们喝茶去了呀……”
  得,这两兄妹向来出门前呼后拥,今日丫鬟长随都不在身边儿,钱袋子自然也不在。
  那清瘦的掌柜狐疑地看了眼前这俩人,一个华贵深稳的世家公子,一个娇俏明媚的公侯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子呐。
  青陆在后头支棱着耳朵,听出来俩兄妹没银子,立时就把脑袋扬起来,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门口踱去了,哪知没溜出去半步就被翁主给拎着后领子给拽进来,一边拽,一边给她做思想工作。
  “……甘老将军是国公爷,满大庸就俩超一品的公爵,甘老将军就占一个!那可是开辟疆土的大功臣,这一百两银子权当你孝敬老公爷了!”
  青陆心在滴血,她在翁主手里头梗着脖子,红着眼抗议:“……您别说这个,您就看看标下像不像有一百两的人!”
  翁主哪儿管这个,她先头在马车里同青陆叙话,知道她怀里揣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七十两的银票,这会儿才不管什么人间疾苦。
  翁主把她拽到自家哥哥眼前,继续晓以大义:“你也别摸鱼,我知道你怀里头有银票,怎么着,我和哥哥还不值当你掏这一百两?再者说了,我们兄妹俩哪一个看着像讹人银子的?还有一宗,你现在这会儿能好好儿地活着,过的全是甘老将军当年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安稳日子,你就不感动?不感恩?”
  青陆眼睛都红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银子还是放在自己个儿的身边才稳当,即便是借,哪儿时候能还呢?这辈子再见第二回 百两银票的机会约等于无,她不将这银票看好了,日后怎么找家呢?
  “不成不成,死人身上扒衣服这种事儿您可不能干,多耽误您名声啊?”她揪着自己的衣领子,苦口婆心地劝翁主,“为了这一百两银子,您就把自己个儿的名声给毁了,值当不值当?甘老将军的功劳再浩瀚,标下在心里尊重感恩,可犯不着舍银子呢?甘老将军得了这四十斤沙棘,兴许连标下的名字都记不得!”
  翁主一挥手,特豪横地说:“怎么不记得,送到他老人家眼跟前儿,我就说是郑青陆送的!”
  青陆扭着身子阻止她摸自己的胸,“……您这话更不对了,怎么能是送的呐?哎,您别总摸我成吗?”
  两人闹成一团,掌柜的在一旁看的呆愣。
  辛长星扶额,一手将自己妹妹拽了过来,一手拎住了青陆的胳膊,叫她俩停止。
  青陆捂着衣领就躲进了辛长星的背后,额头轻擦过去的分量轻缓,辛长星心里酥麻了一下,定了定神,转过身,垂目看她。
  “别闹了。”他微微一笑,青白修长的手指在腰间解下金鱼袋,自里头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物件儿递给她,“这个押给你。”
  青陆眼睛快要被这金灿灿的物件儿给闪瞎了。
  这是金子制的么?金头金脑袋,上头还有俩小小的耳朵,五短的身子上刻了几个字,接到手里,沉甸甸地压了一下。
  “这……是狗头金吗?”她迟疑地将这金物件儿的脑袋往嘴里一送,雪白的贝齿就咬了一下。
  辛长星眼睁睁地瞧着她咬了自己这印一下,扶额失笑。
  “这是上柱国大将军的将军印,实心的纯金。”他淡声道,将手伸出来,“银票拿来。”
  青陆毫不迟疑地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递给了大将军,眼睛仍旧盯在了这将军印上。
  翁主艳羡地凑过来,嘟着嘴说:“气人,哥哥都不给我。”
  青陆握紧了这将军印,凑在大将军的身边儿问:“那银票送您了,这印给我成吗?”
  辛长星眼底浮了一层笑意,还未及搭话,翁主就接了过来,“那哪儿成呢?虽说这不是调兵的虎符,但也是上柱国大将军的金印,给你算怎么回事!”
  青陆打着将这金印融了好换银子的主意,怏怏地哦了一声。
  辛长星将青陆这句话听进了耳中,会了账,径直出了补益堂。
  大庸上下沆瀣一气,天子昏庸、东宫独断,还有个吴王上蹿下跳,政治不清明,江山不稳固,多少将士没有被北胡杀死,却死在了党争之下。这上柱国大将军的金印他要了有何用?
  外头日光正盛,他旋过了身子,金芒便为他镶了一圈的金边,他在这煌煌的天威下,站成了一派澹宁的气象。
  “成,送你了。”他向着拿着金印爱不释手的青陆,清冽一声,“打个金铲子给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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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假?
  会罢了账, 纤尘不染的大将军在外头等,掌柜在后头叫住了翁主和青陆。
  “您几位是贵客,小的多舌问一句, 家里是否有肠胃孱弱之人?”他呵腰微笑,见翁主略一思考点了点头,又道,“是了,小的这里有一副滋养胃气的妙方, 若您不弃, 可誊抄一份带着。”
  翁主嫌麻烦,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多沙棘, 国公府说不得全数都给扔回来,何必再费这个功夫?”
  青陆在一旁转眼珠子。
  都说医方无价,四十斤沙棘花了一百多两实在肉痛,若是能得一副医方,那这痛就不会太彻骨。
  她嘻嘻笑,同翁主说话:“标下不嫌麻烦呀, 标下来抄,您在一旁喝点药酒歇歇。”
  翁主被青陆这一笑闪了眼, 立时便坐下了,使唤那掌柜的,“给我来点药酒尝尝。青陆,还不知道你识字?”
  青陆接过了掌柜手里的笔, 对着医方一本正经地抄起来。
  “嗐,大字不识几个,七八岁小娃娃的水平。”
  她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八岁脑袋被人打了一杠子,前事皆混沌,唯有从前的技能没忘记,字还识得几个,似乎还会点儿女红活,之后来的日子便苦不堪言,还想识字上学?
  她趴在柜台上扛着笔写的郑重其事,怎么看都像是扛着一只铲子。
  翁主喝不着药酒,背着手过来看她抄字,看了那满纸的墨点子,无语望天。
  “看你长得眉目清秀的,怎么字跟狗爬一样?连最起码的排列整齐都做不到。”她实在看不下去,踱步踱到了一边儿,晃了晃头,企图将青陆那狗爬体从脑海里晃出去。
  认认真真地誊抄完毕,青陆拿手指头捏着自己抄写的方子,吹了吹,待墨干了,小心翼翼地叠好递在了翁主的手里。
  “标下不过是个末等小兵,能写会看已经算是读书人。您也别嫌弃,紧要的不是字,而是字的内容。”
  见翁主好好地把方子塞进了腰间的小荷包里,青陆笑眼弯弯,“您不是说那位甘老将军为国为民,是个十足的大功臣嘛,标下也盼着他能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将四十斤沙棘装上车,窦云带着护卫便哼哧哼哧地拉走了,翁主数着手指头盘算:“前儿买了一车的零嘴,今儿我想去买点潞绸——娘亲一向爱鲜亮,她是出了降的公主,宫里头匀不出几匹给她。哥哥,咱们给娘亲买一些带回去?”
  青陆站在翁主的后头听的直咋舌,原来大将军和翁主的娘亲是公主娘娘呐,怪道那样大的气派。
  辛长星临风而立,听了妹妹的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
  潞绸乃是贡缎,民间鲜少售卖,妹妹不知人间疾苦,自是不懂,不过一旁的小兵时常衣衫褴褛的,倒可以为她量体裁衣,多做些合身的衣裳。
  他嗯了一声,负手往前,将步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右玉虽是小城,却是边关贸易的所在,厮铺沿街售卖,种类繁多,进了一家上下二层的小楼,琳琅满目地挂了一列列的布料。
  翁主得知并没有潞绸可买,登时便没了兴致。
  青陆本就是随着翁主而来,此时见翁主往外走,便也跟了上去,才刚路过大将军身前,头顶的那朵团子就被大将军揪住了。
  “……您怎么总是这样……”青陆被扯住了团子,差点儿没仰过去,她咬着牙埋怨了一句,却听大将军淡着声儿吩咐掌柜:“给她量个身,春夏衣衫各一。”
  青陆听将军这样说,立时就热泪盈眶了,她把后头的“总欺负人”两字吞进了肚子里,硬生生地转了个口风:“……总是这样爱兵如子呐!不就是头上这颗团子嘛,您想怎么揪就怎么揪,便是标下这颗头,都是您的。”
  辛长星将手从她头上挪开,调开了视线,看向前来迎客的掌柜。
  “本将要你这头有何用?”他声线冷冷,可唇边却牵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枕骨略偏,做蹴踘不圆,做炮弹太扁。毫无用处。”
  青陆神情复杂的看了大将军一眼。
  真牛啊,大将军,有本事您找一颗浑圆的头给我看看呐?
  她忍气吞声,随着那掌柜往后头让了让,辛长星看那掌柜是位矮胖中年,眉头一蹙,手指微抬,示意那掌柜过来。
  掌柜面色惶恐,待听明白了这位公子的叮嘱,这才放下心来,频频点着头便退了下去,没一时,便有一位钗环齐备的妇人前来为青陆量身。
  偏那小兵量身还在那里装样。
  “哎,怎么换了一位美貌的婶婶为我量身,标下堂堂七尺男儿……”她话音未落,那位妇人收了软尺,掩口一笑:“……你至多六尺半。”
  妇人悄悄乜了一眼辛长星,只觉得这青年生的无一处不熨帖,寸寸合人心意,笑着说,“那一位公子怕是八尺还多。”
  青陆悻悻地走在了翁主的身旁,翁主瞧了瞧这肆铺中的布料,牵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只做两件未免太少,该把四时衣裳都做了才是。”
  辛长星垂目,落在那小兵那双鹿眼。
  “来日方长。”他声线淡淡,深浓的眼睫下,眸中有熠熠的星。
  那金印还藏在腰间,到底还是赚了。
  青陆挠了挠鬓角,仰脸向着大将军笑:“标下把您的好全记心里了……”
  辛长星哦了一声,眼里却含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做衣裳的银子,打你的饷银里扣。”他心情大好起来,有心作弄她,果然见她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多谢大将军。”
  “既然多谢,为何要咬牙切齿?”他装出来一副愕然的样子,倒打一耙。
  青陆勉勉强强地露出了一个笑脸,失魂落魄地随着将军和翁主出去了。
  乘着翁主的马车回了部营,已是暮色四合,鸦雀还巢的时分,青陆在伙房里洗漱完毕,正拿着那金印玩儿,便见师父在外头说了一句:……将军营帐那儿,驶出来一列车队,听说大将军,今晚便要启程回京。”
  青陆一咕噜从床上跃起来,有些纳罕地问:“不是明日么,怎的这么突然?”
  “将军身边儿的相师言说明儿有暴雨,将军便说要连夜行路,天明正好入城。”
  伙房里的一盏油灯灯芯儿摇曳,在墙上舞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青陆忽得就有些烦乱,她在床榻上坐下,耷拉着眼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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