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将统计出来的数字轻轻松松的报出来之后，平妖峰弟子和堂主们才开始拿正眼看她。
但也有怀疑的，这数字真实吗？
每回执行任务回来，只顾着交差，从来没统计过他们除过多少妖，没想到他们十年间居然除掉了这么多妖怪？
近万只啊！
“但十年间，玄清山损伤的弟子也有很多，在这里我就不一一点名，但你们为玄清山做的一切都已被记录在册，玄清山的履历中不会抹去你们的贡献。”
“今日之后，我会让卷师兄将大家的贡献与伤害整理成册，按照贡献与伤害的大小，给予应有的补偿。”
平妖峰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先前等了这么久，心中对陆瑶已有怨言，可现在听了陆瑶这番话，先别管真假，他们心中那些怨言都已经渐渐消失了。
有脑子灵活、胆子大的弟子问：
“不知代掌门要如何补偿我们为玄清山做的贡献？”
陆瑶起身，说道：
“问得好！补偿的方法很简单，有功的补偿秘籍或者补偿灵石；有伤的补偿丹药或者补偿灵石，要什么补偿看你们自己选择，大家觉得怎么样？”
弟子们当然是高兴的，纷纷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被记录在册的功绩，一时群情高涨。
只听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代掌门说的轻松，玄清山如今有多少资本你知道吗？如何补偿的清？别到时候空口说白话，叫人白高兴一场。”
说话的是五行长老，陆瑶来到他面前，说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我们玄清山十年间除了上万只妖，每一桩除妖事宜都是五行长老亲自接洽，谈妥除妖费用后安排适量弟子前往，是也不是？”陆瑶问。
五行长老承认：“是又如何？”
“那请问五行长老这十年间，为玄清山创造出了多少利益？有些地方除妖你竟然让弟子分文不取！”陆瑶又问。
五行长老嘴一撇，说道：
“修仙之人何谈利益？为民除害尔。那些分文不取的，都是穷苦之地，我们修仙修得是心，你这仍未洗髓的凡人大约永远都不能理解我们修仙之人的风骨吧。”
陆瑶不禁为五行长老的诡辩才能拍手叫好。
“修仙之人的济世风骨我是理解的。我只是不理解五行长老你的风骨。”陆瑶说，不等五行长老反驳，她就接着甩出一堆数据：
“辛酉年四月，会稽郡沿海闹海妖，死伤百姓无数，请玄清山出面平妖，玄清山出动三十二名外门弟子，两名内门弟子，耗时一个月零三日，损伤弟子十七名，终于将海妖收服，而那一次平妖，弟子们分文未取，回来之后交差，还因为损坏了会稽郡两处民房而被罚灵石数万。”
“据我所知，会稽郡乃是江南极为富庶之地，门内弟子回来写的复命函中证实了这一点，并且弟子们在函中以小字诉说郡民态度傲慢，非但未曾给予伏妖者尊重，还处处颐指气使，张口闭口他们花了大钱……五行长老怎么解释？”
五行长老面色微变，却很快恢复：
“世人也并非皆为通情达理之辈，偶尔遇到一些信口雌黄的刁民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那些人是否刁民，容后再谈，我现在想问五行长老的是，明明会稽郡乃是富庶之地，为何玄清山出动大量弟子伏妖，分文不取？而且那海妖连伤几十条人命，必然属于极其凶险的高阶妖物，五行长老竟完全忽略这些，没有安排任何一位金丹长老带队，只派出了三十多名筑基弟子前往，导致最终死伤十七人。”
陆瑶愤然当面质问，五行长老被问的哑口无言，开始躲避陆瑶的目光。
“这，这，这……我，我事先又没有去过会稽郡，如何知晓那里是富庶之地，再说那海妖，我，我也是想让门内弟子有所提升，让他们去历练……”
陆瑶冷哼：
“是让他们去历练，还是让他们去送死？”
陆瑶语毕，平妖峰广场上议论纷纷，几位堂主也不禁面面相觑，疑惑重重。
“我！”五行长老还想狡辩，被陆瑶阻拦：
“我还有话没说完！三月初三那日，你以为玄清山采买的名义支取十万灵石下山，却未曾采买任何东西回来，初六你又支取了五万，依旧不明去向。”
“会稽郡发来求救信函是在辛酉年三月底，玄清山是四月初六派弟子前往伏妖，从那之后，五行长老就不在玄清山支取任何灵石了，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发达。长老的出山记录表明你四月初八、四月十二、四月十五、四月十六、四月十九皆登记下山，下山的理由填的依旧是采买。”
“然而根据与你一同下山弟子的行踪函表明，他们那几日下山，皆是为门内搬了一应家具和生活用品去了山下南城一座五进大院。大院的主人是一位三月初刚被人赎身的花娘。”
“这就有意思了。整个三月，五行长老从玄清山支取了十五万灵石下山采买，没有买回任何一样东西，倒是山下多了一位被赎身的花娘；会稽郡发来的求救信函是三月底，五行长老三月底四月初就开始有钱了，并且还为那花娘的五进大院买了许多家具进去，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五行长老修得是佛宗，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陆瑶精准的将日期和数目信口吐出，平妖峰弟子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位堂主也拧眉不解，问五行长老：
“长老，她说的是真的吗？”
五行长老大喝一声：“污蔑！全都是污蔑！她，她有意污蔑于我！”
陆瑶并不在意五行长老的辩解，指着那一堆的资料说：
“是不是污蔑，找人对一下不就知道。你的支取账目和日子在第二摞第四本账本中，你的出山记录在第四摞第二十七本中，与你一同出山的弟子行踪函在第十八摞第三本、第七本和第二十四本中。”
“几位堂主可以一同去确认，看看我有没有污蔑。”
陆瑶对几位堂主说，几位堂主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想着此事关联巨大，总要求个明白，于是按照陆瑶所说的方位，取出了那几本记录书册，对照之下，确定陆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确有其事。
这些书册单本若分开看，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连起来看，那问题就很大了。
“五行长老，你解释一下这究竟为何？你当真支取了玄清山的灵石下山去给花娘赎身？”赤火堂主性子急，藏不住话，径直问出。
五行长老低头不语，目光怨毒的看向陆瑶。
陆瑶无所畏惧：“花娘子赎身都有恩客记录，只要派人下山去明月楼查一查那花娘的赎身本就知道了。不过，花娘刚被你赎身，又哪里来的灵石在南城买一座五进大院？若不是她买的，又会是谁买的？还要劳烦五行长老带门内弟子去给她搬家……”
“代掌门的意思是，那五进大院是五行长老买下的？那可不便宜！他哪里来的灵石？”莲华堂主清醒问。
陆瑶看向五行长老：“哪里来的灵石……这就要问五行长老了。问问他，究竟收了会稽郡多少灵石，能够让他一夜暴富！”
这句话成了压垮五行长老的最后一根稻草，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就是想否认也无从否认。
陆瑶呼出一口气，接着说：
“诸如此类的行径，不下百桩。五行长老在平妖峰管着弟子下山平妖事宜，商谈的价格多少，弟子们无从得知，便是疑惑，也大多被他一句‘替天行道’‘莫计得失’给糊弄过去，又有谁知道，他从中捞了多少油水。又假公济私，枉送了多少门内弟子性命。有这种蠹虫在，玄清山只怕连百年清名都要不复存在，更遑论其他。”
“今日，我便以代掌门的身份，将五行长老逐出玄清山，永不复用，还有我点到的三十七名弟子，也随五行长老一同滚出玄清山。”陆瑶振臂一挥。
莲华堂主问：“代掌门，除了五行长老，另外三十七名弟子又是为何要逐出山门？”
“那三十七人来历不明，皆是走了五行长老的路子才得以入玄清山修行，而这些人中，无一不是在平妖峰占据了重要职务，他们既无须下山平妖，却可以很轻松的领取玄清山给的丰厚报酬，今日不除，后患无穷。”
陆瑶说完之后，便一边将她喊到姓名的弟子册抽取出来，交给五位堂主审核对照，果然，在有方法的对照之下，这三十七人都或多或少与五行长老有着神奇的联系。
处理完这些人以后，五位堂主和平妖峰弟子对陆瑶这个代掌门是心服口服。
金虹堂主忍不住好奇问：“代掌门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查得如此细致的？”
陆瑶急着回后山修碎星炉，闻言随口答了句：
“虽然有点不恰当，但姑且称这种方法为‘大数据’吧。”
把所有的数据整合在一起管理分析，就能推论出符合行为逻辑的结果。
几位堂主不明觉厉，纷纷对【大数据】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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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处理完平妖峰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回了后山。
阿朝正好阻止了卷玉楼和小风把蜘蛛精和雾精关进锁妖塔的举动，陆瑶就回来了。
卷玉楼很惊奇：
“小师妹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那么多书册和账本，卷玉楼以为她至少要看好几天才能摸到些头脑，没想到这才一个时辰还不到的功夫就回来了。
“嗯，处理完了。五行长老和三十七个弟子被我赶下山了，回头你在玄清山的通灵玉简上公布一下，说明那些人从今往后再也不是玄清山弟子，让其他门派知悉。”
卷玉楼傻眼：
“啥，怎么就处理完了？一下赶走这么多人，平妖峰弟子和堂主们没意见？”
陆瑶想了想：“呃，他们好像没什么意见吧。”
不仅没意见，一个个好像还很高兴。
卷玉楼不敢相信，打算自己亲自去看一下具体什么情况，被陆瑶拦住，指着后山繁咒密布，高矗入云的八座锁妖塔，陆瑶问卷玉楼：
“这八座锁妖塔里有多少妖怪你知道吗？”
卷玉楼不解陆瑶什么意思：“一共多少我也没数过，不过应该挺多的吧。”
“我翻看了十年间的除妖记录，十年就有将近万只妖被关进了锁妖塔。更别说以前的了。这塔要再不清理，估计会超负荷的。”陆瑶语重心长说。
卷玉楼往八座锁妖塔看去一眼，没明白：
“超负荷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挤爆的。”陆瑶说。
卷玉楼还没开口，小风就忍不住说：
“怎么可能，这八座锁妖塔与天地共生，又有师……又有天微仙君的锁妖咒加持，地老天荒都不会爆的。”
陆瑶白了他一眼。
阿朝十分懂事的立刻捂住了小风的嘴，剥夺了他继续说话的权利，陆瑶对阿朝满意的点头，果然还是阿朝聪明。
卷玉楼不知道他们师徒三人想干嘛，总觉得小师妹又在酝酿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资质鲁钝，不如小师妹直接与我说想干什么吧。”卷玉楼从善如流。
陆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把勾住了卷玉楼的肩膀，想把他勾到一旁说话，谁料手刚搭上卷玉楼，还没开口，阿朝就把陆瑶的手从卷玉楼肩上拂开。
美其名曰：“注意礼节。”
陆瑶没理他，不过倒是没再伸手揽卷玉楼的肩，指着锁妖塔说：
“我的意思是，里面那么多妖怪，都是恶妖，留着不仅占用空间，还有后患，不如让他们物尽其用，你觉得怎么样？”
卷玉楼不解：
“怎么个……物尽其用？”
“炼丹啊。”
卷玉楼：……
“可，可我们玄清山，没有丹修。元丹长老是医修，炼丹这方面最多是通晓，却未必精湛。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妖都能炼丹的吧。”
“那就挑那些能炼的炼啊！至于丹修……”
陆瑶指向阿朝，说道：“这里有个现成的，先让阿朝拿这回的蜘蛛精练练手，若是炼出的丹药尚可，那就让他继续炼下去，怎么样？”
卷玉楼被陆瑶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给脑糊涂了：
“不是，我们玄清山炼那么多丹干嘛呢？”
“当然是卖啊！”陆瑶说。
“在哪儿卖？寰鹤门的医药堂遍布修真界，他们的炼丹师都是从白鹿族修炼过的，我们玄清山满打满算，也就阿朝和元丹长老两个，还都水平不定；二来我们也没那实力建太多医药堂，就算掏空家底建了一两家出来，可跟寰鹤门的千万家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最终肯定也是以失败告终。”
卷玉楼不是危言耸听，毕竟寰鹤门是药宗之首，他们的富有是修真界公认的，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其他门派想要分一杯羹吗？可那些想要分寰鹤门羹的门派最终又去了哪里呢？
药宗收益大，可着实不好做，很可能投入了万贯家财，最终血本无归，全打水漂。
这个问题陆瑶倒是没具体想过，确实丹药炼出来了，总得要有销路才行，若全都拿去海市卖，估计海市也吃不下太多，而且海市中人家求的都是一品灵丹，普通的灵丹在那里根本没市场。
而陆瑶并不是一味的想做高阶灵丹，毕竟买得起高阶灵丹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买普通丹药更多些，她想要做大多数人的生意。
“你说的这些，我再想想吧。总之我想用锁妖塔的妖炼丹，你得帮我去跟其他长老说一声。”陆瑶坚持。
卷玉楼没办法，只好应她：
“行吧，其他长老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的，但小师妹，丹药这一行真不好做啊。你再想想吧，我去一趟平妖峰，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卷玉楼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回来了，陆瑶以为他还想跟自己说丹药不好做什么的，没想到他是说其他的。
“对了，仙剑大会回来之后，好几个仙门发来询问书函，说他们门派中也有损坏的灵宝，问咱们玄清山修不修。”卷玉楼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