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安像是被凌霄的发言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妹妹，你的车轮碾我脸上了。”
“过奖过奖。”凌霄和宋怀安之间的谈话倒是没什么禁忌。
“所以你和我说说，最后那个拿了十年前狗血剧剧本的女主角最后怎么样了？”
封易这人向来冷酷无情，有人敢在公司里搞这一出，八成要被开除了吧？
“没怎么样。”
宋怀安语气中带了丝调侃，“封大总裁难得怜香惜玉，只叫她主管给她记次迟到，纳入绩效考核而已。”
没想到这两年封易倒是有些长进。
“可能是大喜日子不宜杀生？”凌霄摸了摸下巴，揣测。
“你倒是会给他找理由。”
宋怀安轻嗤了一声，“说不定是他看上人家了。”
看上就看上呗，凌霄倒没什么大所谓。
封易看上别人，没看上她难道就能证明她不如那个人？开玩笑，不存在的，世上怎么可能有她不如的人，这只能证明封易眼瘸。
倒是宋怀安的态度，令人有些玩味。
“你这口气，有点像和闺蜜抱怨出轨男友的深闺怨妇。”
宋怀安：“……”
“我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霄听那头挂了电话，也收了线。
年仔见主人不打电话了，将自己的下巴搁到她腿上。
凌霄揉了揉它的头顶，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也有过撞进封易怀里的经历。
如果严格算是起来，那是她和封易第一次有人介绍的正式会面。
地点在她家里。
当时她还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将她捧在手心。
那天她刚刚得到通知，得知自己被南大天文系录取，兴冲冲地冲下楼，想与父母分享这个好消息。
凌霄跑得很快，当她看到楼梯口还站着人时，已经刹不住脚了。
她一头栽进了眼前人的怀里，为了保持平衡，双手自发地环上了对方的腰。
少年的怀里有着淡淡的冷香，掺着一点点薄荷柠檬的味道。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如果非要给一个定义的话，大概是她设定中的初恋的味道。
凌霄抱着他的腰，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站起来。
直到身后传来父亲刻意的咳嗽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
凌霄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少年，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说一句“你好”比较合适，还是说一句“对不起”比较合适。
憋了半天，她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考上南大了。”
“这孩子高兴坏了。”凌安屿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岁岁乖，这是你封易哥哥，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是不？”
“是啊。”凌霄看着封易粲然一笑。
何止听过，如雷贯耳，永世难忘。
这么说起来，在那一天，封易是第一个和她分享喜悦的人。
凌霄撇了撇嘴，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将手头的剧本大致浏览了一下，凌霄回了电话给陈茹。
陈茹是圈内有名的经纪人，手下艺人不少，当红的也过了一只手的数。但是对于凌霄的事情，她一向亲力亲为。
“这几个剧本我都觉得不错，最后接哪个我更看重你的想法。”
陈茹和凌霄互相交换意见后，提出了新的建议：“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负面.新闻数量稍微超标，一直冷处理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考虑过参加真人秀？”
这个建议倒是和之前苏朝颜提的不谋而合。
“我脾气并不好。”
她真的是那种，又不贤惠，还有公主病的性子。
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这没关系，如果真的上真人秀，我会给你设计一个新的人设。”
陈茹对立人设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她手下有个中生，脾气暴躁，说话刻薄，在电视上却是一派憨厚老实的形象，自带笑点，圈了不少粉。
“那也行吧。”
凌霄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宋怀宁会不会又参合一把。
“到时候我们这边会做好舆情把控。”
凌霄的经济约签在长华，宋怀宁在星耀。
陈茹知道她的许多招黑通稿都是出自星耀之手，只当是竞争对手看他们形式太好，下的黑手。
反正他们没有少回敬。
“对了，Emerald正在准备选全球代言人这事情你听说了吗？”
Emerald？
“Emerald不是从来不选代言人吗？”
凌霄严重怀疑陈茹得到了假消息，毕竟Emerald总裁都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风格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有这个风声。”
陈茹只是隐约记得凌霄有不少Emerald的首饰，于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或许是觉得自己高冷太久，想要走下神坛了？”
凌霄原本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吃晚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彼时封易正坐在她对面，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排。
恕园里只有一个厨房开火，封易说要吃法餐，凌霄中午才吃了一顿心爱的火锅，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多事，就跟着他吃法餐。
但她此时心里想着事情，拿着刀叉，盯着对面的男人，动作难免有些迟缓。
封易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怎么，我从法国带回来的厨师做的东西不和你的胃口？”
“没有啊。”
凌霄否认。
“那看来是我不够下饭。”
封易抬眸看了她一眼：“从上前菜开始，你一直看着我，几乎没怎么动过面前的食物。”
凌霄听到这话，心猛地一跳。
封易为什么说自己不够下饭？难道是还在记恨她说他“不过如此”的事情？
“哪能啊。”凌霄扯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封总秀色可餐。”
“哦。”
封易轻笑了声：“那看来，你是看着我看饱了。”
凌霄：“……”
喵的，封易原来还会说冷笑话。
“我刚刚是在想事情。”
凌霄放下刀叉：“我听说Emerald要准备选全球代言人了？”
“我司精神股东凌小姐倒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公司发展。”
封易的语气有些淡。
凌霄是Emerald的忠实粉丝。
当然这个认知也不过是从早些年的时候，凌霄缠着他说话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Emerald中得出的。
封易这话听起来像是带着刺，不过凌霄并不是很在乎。
她本来就是Emerald的死忠粉兼精神股东。连苏朝颜都质疑过，她当时会喜欢上封易，是因为看上了他背后的Emerald。
“既然是选代言人。”凌霄用开玩笑的语气毛遂自荐，“你看我怎么样？”
绝世美貌配绝世珠宝，绝配。
封易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怎么样。”
男人微微停顿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如此。”
凌霄：“……”
“不过如此”这四个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
靠，这个狗男人果然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 封总不记仇？
害，怎么可能。
第七章
假期结束，凌霄要回剧组复工。
她之前的助理因为家庭问题请了假，新的助理还没安排到位，只能自己开车去片场。
张伯知道她今天要工作，提前为她备好了早餐。
凌霄叼着烧卖走到停车场时，一眼看到了封易那辆62s。
高档奢华的轿车，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忽视。当然，更不能忽视的，是那还碎裂着的车灯。
凌霄眉心一蹙。
这封易忙昏头了吧，安排送修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怎么也不吩咐人去办？
不过想到昨天那辆限量版的齐柏林，凌霄又觉得忘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人家有这么多辆车子。
凌霄的奔驰小跑停在不远处，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走回到那辆62s边上。
迈巴赫左侧的车窗上，她用口红写下的那串数字还在，颜色鲜艳，居然一点都没掉色。
凌霄在心底里称赞了一会儿口红的质量，然后从手包里拿出卸妆湿巾。虽然车还没修，但是钱已经到位了，这联系方式也没用了，留着丢脸，不如早点擦掉。
她用卸妆湿巾完全盖住自己的字迹，然后看着手表，等了三十秒后，才揭下。
字迹纹丝不动。
凌霄讶然，又抽了湿巾擦了两遍，用口红写下的字迹还是没有半分消退。
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这扇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新贴了一层透明膜。
——难怪卸妆水不能擦掉这字迹，恐怕得用硫酸腐蚀才可以。
凌霄觉得她有些不懂封易的脑回路。车灯没时间修，倒是有时间给车窗贴膜？
还是说封易在她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他的真爱，现在连随手写下的字都要好好保护起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凌霄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那她明天应该能中五百万。
*
凌霄到剧组的时候还早。
这出戏的制片人是从星耀出来自立门户的，陈茹怕剧组里还有星耀的残余黑暗势力，自家艺人会吃亏，因此打包了整个化妆团队到剧组里。
“凌姐，你知道吗，我最怕给你化妆了。”
今天给凌霄化妆的小姑娘之前和凌霄见过几面，算得上熟悉，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
“为什么？”
凌霄知道后面肯定是彩虹屁，心情很好地配合。
“因为姐你素颜美出宇宙，我给你化妆毫无成就感。”
害，谁不喜欢这样的彩虹屁呢？
凌霄被逗笑，向化妆师抛了个媚眼。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大概是听见了刚刚化妆师吹的彩虹屁，声音中夹杂着笑意。
凌霄不认识来人，回头看了眼化妆师。
小姐姐见状，低头和她解释了一声：“那个人叫郑波，是个小富二代，前两天被塞进剧组里来的，为了他，编剧还给新弄了个客串角色呢。”
圈子里多得是来玩票的，演个小角色或者干脆搞个主演，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凌霄看着这个郑波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们说两句玩笑话而已。”
凌霄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接触，随便应付了一句，闭上眼睛，继续让化妆师化妆。
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流连，哪怕凌霄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
她逼自己沉住气，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三分钟后，郑波感慨了一句：“这化妆师说的没错，你的确很美。”
如果是一句简单的夸奖，凌霄会大方地说一声谢谢。
可是郑波的语气，并不是发现美之后的赞叹，而是带着一种对货物的品鉴。
其中之油腻，让人生理不适。
凌霄闭着眼睛没动。
大约是觉得无趣了，郑波也没再纠缠。
凌霄今天的戏不多，正好苏朝颜也有空，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见面地点。
自从好友出道之后，苏朝颜的空闲日常从喝酒唱歌大排档，变成了包间茶室美容院。
为了好朋友，她牺牲良多，明星不能去的地方，她再没带着凌霄去过。
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约在踏歌归。
踏歌归是一家中式餐厅，装修风雅，菜品也风雅——每盘只有三口，不多点几道菜，只能去喝西北风保持优雅那种。
苏朝颜到的时候，凌霄已经点好了菜。
“姐妹你来了。”凌霄拉着人坐下，“我点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珍珠丸子，都是double。”
“还是你懂我。”
每到这时候，苏朝颜都会觉得为了姐妹放弃大排档是值得的。她这一生是不羁放纵爱炸串没错，可是炸串再香也比不过她的小岁岁。
凌霄是这里的金卡客户，菜上得很快。
苏朝颜夹起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问：“封易那事解决了吗？”
“钱的问题解决了。”
唯一没有解决的是车窗上的那串数字。
其实凌霄有些搞不懂封易到底想做什么，贴了膜将那串数字永远留在车窗上，他是不准备再开这辆车了吗？
“解决了就好。”
凌霄看了眼好友没心没肺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朝颜，我问你个事情。”
苏朝颜：“你说。”
凌霄顿了顿：“我有一个朋友，某天她发现一个认识的男人，将她随意写下的东西好好地保护了起来，你说那男的是什么意思？”
苏朝颜闻言，放下筷子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你老实告诉我，你说的那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凌霄以为苏朝颜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见解，结果就这么一句屁话。
“是娱乐圈里的人。”
凌霄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出本书，叫《说话的艺术》。看她这个优秀的答案，一没有否定她说的人是自己，没有欺骗朋友，二可以把苏朝颜的思路往别处引，简直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