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再耗下去肖燃就真的赶不上飞机了。许见青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见许见青离开，盛于兰走了过来：“肖燃我们也走吧，来不及了。”
肖燃点点头问道：“记者准备好了吗？”
盛于兰叹口气：“准备好了，见青也同意你的做法吗？”
肖燃笑了笑：“她不肯跟我说。”
“但你生病的事情曝光的话，估计在美国也会有记者。何况你确定曝光这件事会推动《爱你》这部剧定档吗？”
“可没有别的办法。”肖燃从车里走了下来：“华越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只有这样他才会赶紧定档。我的病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他不敢赌。”
“走吧。”肖燃轻轻一笑：“再晚一点真就赶不上飞机了。”
第107章
关于肖燃生病赴美治疗的消息几乎在许见青从机场回到303工作室的时候就上了微博热搜。
次日, 华越就给许见青打了电话，让303工作室加紧制作电视剧的后期，他会同步开始推进宣发, 尽早定档上线。
许见青忽然十分后悔, 肖燃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与肖燃一起共同面对问题。在肖燃这件事上，她的顾虑总是多过了解决办法。
一晃一个月过去，《爱你》这部剧定档次年5月在津港卫视播出。
许见青与温萍、易会容、王煊也回到了戏剧学院准备期末考试。肖燃在美国的治疗也十分顺利，视力在逐渐恢复。温萍也将平安符送给了陈琛，虽然两人什么也没说。
在剧组待了几个月，功课便落下很多，许见青、温萍、易会容三人每天除了背书就在补专业课的作业。王煊更是通宵待在黑匣子里排练期末汇演。
微博虽然时不时仍然有关于肖燃病情的猜测，但没有了热度, 也不会将许见青与肖燃两个人至于风口浪尖之上。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学校, 回归平静。
许见青手里拿着12月31日凌晨的机票站在津港的候机室里。
虽然许力没有对许家人说起过许见青与肖燃的事, 但敏感的曾青还是看出了许见青恋爱的事。毕竟许见青也不是小孩子了, 何况当许见青将那份“初语”杂志社全面改革的计划交给曾青的时候起，在曾青心里许见青就已经是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了。偶尔，曾青还会隐隐觉得许见青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对于许见青恋爱的事, 曾青即不反对，也不多问。
深夜的机场人很少, 还好还有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许见青考完最后一科就直接赶来了机场。
许见青胡乱在咖啡厅里买了些吃的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许见青咬着面包打开微信，这个时间正是正午。正好肖燃的语音信息跳了出来。
肖燃：“你考完试了吗？考得怎么样？”
许见青：“刚好及格吧。你在医院还好吗？”
肖燃：“挺好，周围都是老头老太太。今天能模模糊糊见到窗外的树了。明天跨年，学校还是会放烟花吧？”
许见青：“应该会吧。”
肖燃：“那到时候我跟你视频，现在我能看见烟花了。”
许见青：“好呀。”
许见青愉悦地咬了口面包，心里有些小得意。看视频嘛, 也不算撒谎吧？明天给温萍打电话，与肖燃一起看学校里的烟花不是更好？
“一杯美式。”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许见青的耳朵。
许见青一抬头，发现那人竟然是陈琛。
陈琛也看到了许见青：“许小姐这么巧啊。”
“是啊，你准备回美国？”
陈琛点点头：“你去哪？”
“纽约，估计我们是一个航班。”许见青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正是ACM-ICPC大赛的时间：“你去找许奕文吗？”
“对，大赛要开始了。这次如果许奕文能拿奖的话的，我们准备在大赛之后就公开我们自己设计的软件。”
许见青眨了眨眼睛：“他一定能拿奖的，你就想想怎么漂亮地公开你们的软件吧。”
“这么有信心？”陈琛笑了笑：“昨天跟他打电话他还在跟我抱怨，说你重色轻弟，恋爱了就不管他这个弟弟了。”
嘶，这话可有点戳心了。算算自从进剧组开始与许奕文和许奕武的联系就少了。
服务员为陈琛点好了单：“先生您好，一共30块钱。”
陈琛打开钱包从钱包里拿出零钞来。“嗒”地一声，一个红色的小东西从钱包里落在了地上。陈琛赶紧捡起来又放回了钱包里。
那不正是温萍送给陈琛的平安符吗？
许见青记得温萍将平安符送给陈琛之后回来还哭了，说陈琛很冷漠。但陈琛从来不喜欢在钱包里方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买钱包都不会选择有相片位的。
这样的人会把温萍送的平安符放在钱包里？
许见青好奇地看着陈琛，正好被回过头来的陈琛抓住了。
“怎么了？”陈琛问道。
被现场抓包毕竟有些心虚。许见青赶紧咬了口面包：“没什么。”
陈琛在许见青对面坐下，两人半晌各自喝着自己的咖啡半晌都没说话。气氛实在尴尬，还是陈琛先开了口：“温萍最近怎么样？”
许见青又愣了，陈琛的语气里分明充满了担心，哪里有半点冷漠。许见青诚实地回答道：“哭了好几次。”
陈琛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颤了颤，眉头也微微蹙了蹙。
这细微的表情丝毫没有逃过许见青的眼睛。陈琛这哪里是冷漠！分明是心疼！以前的陈琛一贯冷漠疏离，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情绪？
许见青终于忍不住了，问陈琛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温萍？”
“你觉得我在躲着她？”
许见青诚恳地点了点头。大哥，你都写脸上了好吗？
陈琛自嘲地笑了笑：“连你都看出来了，也难怪我躲不掉。”
许见青不解道：“可你为什么要躲着她？”
陈琛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许见青微微怔了一怔。陈琛继续说道：“我梦到我与一个女孩结了婚。我很欣赏那个女孩，跟她在一起也很开心。只是我们结婚了好几年，我却能感觉到那个女孩不开心。我觉得我欠了她。”
陈琛扶额道：“我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琛在自嘲地笑着，许见青却僵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像是一出荒诞的戏剧，她以为现在发生的一切是梦境，但对于陈琛来讲，曾经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许见青缓缓地说道：“也许我能理解。但这和温萍有什么关系呢？”
陈琛眼睫低垂下来：“我不想亏欠温萍。我不想再像梦里那样亏欠一个人，特别是温萍。”
许见青试探地问道：“你梦里那个人是温萍吗？”
陈琛抬头看了许见青一样，摇了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陈琛又沉默了，半晌他声音极低极低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性恋？”
许见青一愣，想起从前的种种，有些脸红也有些不自在。陈琛的确不是一个热衷于那件事的人。两个人结婚多年又约定做丁克家庭，加上工作繁忙等种种原因。性/生活变得可有可无。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更多的是工作，有闲了一起看场电影，吃顿晚餐就觉得很惬意。
虽然不热衷但也发生过，无性不至于吧？
但为了不让陈琛感觉不自在，许见青仍旧温和地看着陈琛：“这是什么？”
陈琛手支撑着额头笑了笑：“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个。只是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值得信任。”
“你可以相信我。”
陈琛叹道：“这个事情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总觉得别人了不了解都不会影响我自己的生活。我也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烦恼过。但遇到温萍之后我却觉得很沮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琛缓了缓，似乎很艰难才能说出下面这句话：“其实我是个无性恋。”
许见青蹙了蹙眉。至少她认识的陈琛可没什么缺陷。
陈琛见到许见青的表情，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有缺陷，也不是不能过性\\生活，只是不喜欢。”
“性\\冷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琛的确是有点。
陈琛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平和地解释道：“也不一样。你知道异性恋，同性恋吧？无性恋与异性恋、同性恋一样，是性倾向的问题。在英文里异性恋是Heterosexual，同性恋是Homosexual，无性恋就是Asexual。其实他们都是性取向的一种。举个例子，异性恋对爱情的期盼是与异性一起产生感情和生理冲动。同性恋对爱情的期盼是与同性一起产生感情和生理冲动。而对于我来说，我是与人产生感情，但是却不会有生理冲动。对我来我喜欢一个女孩会想与她一起看电影，一起做饭，一起散步，就这样就会很开心。有人生来喜欢异性，有人生来喜欢同性，而我生来就缺乏性吸引力。”
许见青听得有些晕乎乎的，但似乎是明白了。这一认知无异于一道惊雷劈在自己身上。她原来以为是自己想要丁克，从思想上导致了自己不爱那件事，甚至于时间长了导致了自己性\\冷淡。她甚至一直很感激陈琛从不介意这一点，也从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也不会想要小孩。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虽然自己已经重新活过一遭了，但面对这样的真相，仍然有被欺骗的感觉。所以曾经陈琛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只是在尽义务？许见青看着陈琛苦笑道：“以前真是难为你了。”
陈琛当然不知道许见青在想什么，只是不太明白许见青那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我以前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同性恋。后来发现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对我来说都没有性\\吸引力。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才知道是这样。”
“这件事温萍知道吗？”
陈琛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痛苦：“我与女孩结婚的那个梦很长，我也睡得很沉，里面的每一丝情绪我都感觉很真实。一开始我觉得很好，因为我知道那个女孩对我也只是喜欢，甚至是欣赏大过于喜欢。而我也是真心欣赏那个女孩。在很多地方我们的想法和三观很一致。其实无性恋只是缺乏性\\吸引力，我也是个正常人，想要家庭，不想一个人漂泊在外。所以我向女孩求了婚。我们结婚之后虽然一次争吵都没有，但我知道那个女孩不开心。”
陈琛自嘲地一笑：“我都不知道怎么一个晚上能梦到那么多东西？那感觉太真实了。醒来之后我觉得很愧疚。我背叛了一个信任我的人。”
许见青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在这件事情上，陈琛的确是对许见青有所隐瞒。但自己对陈琛呢？了解够吗？关心够吗？无论是夫妻还是朋友，许见青又何尝不是对陈琛有所亏欠呢？
陈琛叹道：“在梦里，我似乎十分理性。甚至与梦里的女孩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任何愧疚。但面对温萍我却只想躲。躲又躲不掉，还会想念她。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她。温萍与我梦里的女孩完全不同。温萍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但在我手心，她只会碎掉。”陈琛抬头看着许见青，眼底已经有了些血丝：“我很渣是不是？”
渣吗？许见青不这样想。只不过陈琛是那万分之一的一小部分人而已，从出生起就决定了的事情。许见青甚至不觉得陈琛有错。一个人渴望拥有爱情，渴望拥有家庭，有怎么会是错呢？错只能错在社会不肯包容陈琛这样的与大众不同的人。
许见青叹道：“你是真的喜欢温萍。”
陈琛垂下长长的眼睫：“所以我更不能伤害她。她应该有个健康的家庭，开心的过一辈子。”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告诉她真相她才是对她好呢？你既然喜欢温萍，更不应该对她有任何隐瞒不是吗？”
陈琛惊愕地看着许见青：“你这样想？”
许见青点点头：“比起互相猜忌躲避，把话说开了更好吧。”
陈琛犹豫道：“我想想吧。”
“你放心，我不会给她讲的。要不要让她知道你自己做决定吧。”
“谢谢你。”
广播里响起登机的信息。许见青吃完最后一片面包说道：“走吧，开始登机了。”
“你坐的这班？”
“嗯，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陈琛拿出登机牌看了看：“我坐的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还要十五分钟才开始登机。”
许见青笑了笑：“那看来，我们目的地虽然一样，但却不同路。”
陈琛点了点头：“一路平安。”
“我先走了。”许见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登机口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回头对陈琛说道：“陈琛，其实我觉得你梦里的女孩不一定不开心。”
陈琛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地看着许见青。
许见青笑道：“虽然是你求的婚。但是她却是答应的。既然是她自己答应的，那表示是她自己愿意。你不用愧疚。”
陈琛嘴角扬起一个笑来：“那只是梦。”
“对，你说得对。那只是梦。”
许见青快步走向登机口。她现在真的很想很想见到肖燃。迫不及待地想飞到肖燃身边去，告诉肖燃，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爱你了。
第108章
圣玛利亚医院在纽约郊区, 快到宾夕法尼亚的位置。与繁忙的纽约不同，这里四周都是树林。医院是典型的欧式园林建筑。基本算是疗养院。治疗癔症性失明除了服用一些药物之外和一些辅助医疗仪器之外，主要依靠心理治疗。
好在肖燃十分配合, 治疗的效果还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