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徐顺达的家属。
徐顺安的妻儿全部处死,徐顺达的两子两女里,长子战死,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随母住回外祖符家,长女仁顺皇后自裁,次女因为嫁入跟徐家情谊非凡的张家而幸免于难,但还是少不得闲言碎语。
至于徐顺达的幼子徐凌,家中遭难时不过三岁稚龄,被夺了爵位和家产,一时间竟成了“鬼见愁”。
好在符家和张家义气,为着外孙和孙子的名声和未来,一直接济到徐凌成年。
或许是家道中落苦心智,亦或是虎父无犬子。
成年后参加武考的徐凌到父亲的旧地通州打拼,很快就展露头角,再加上徐家的前任长媳出自陇右世家中军功最盛的符家,所以头顶“徐顺达之子”名号的徐凌很快便引起当时被贬通州的今上的注意,将其收入麾下。
通州时期,林密妍曾按照今上的意思邀请徐凌及其夫人来王府用饭。
瞧着今上与徐凌就着粗茶淡饭在院子里谈古今论未来的样子,林密妍便知道这人在今上继位后便会青云直上,估计是今上用来收军权,避免符家跟何家在军队里越做越大的得力干将,所以有意要卖徐家一个好。
对于徐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恢复名誉更重要。
但坑爹的事,徐顺安的逆反之事被慈祖拍死了,所以林密妍也只得从已故的仁顺皇后身上下手。至少抬了仁顺皇后,徐家的女孩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然而林密妍不知道的是,她此举造成的多米诺骨牌式效应改变了多少人的未来。
不说别的,贾家就因此事闹了场小小的风波,只因为荣国府袭爵的长子娶了跟徐家关系匪浅的张氏女,而贾张氏正是徐顺达的次女张徐氏所出,亦是仁顺皇后的外甥女。
缘着徐家的落魄,徐顺达的长姐,也就是贾代善的母亲贾徐氏担心两个侄女受委屈,连带着徐家的外孙和孙女也遭人冷落,所以做主让自小养在膝下的长孙娶了弟弟的外孙女贾张氏为嫡妻。
贾代善发迹之时,正值徐家最落魄之日,所以贾代善自然不太看好徐家的外孙女成为贾家的宗妇。但无奈孝字当头,再加上贾徐氏声泪俱下地质问贾代善到底是怎么发家的,没有一个军功赫赫的舅舅保驾护航,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怎么发达了就不管曾经搭把手的落难亲戚的死活。
既然贾代善这么嫌弃徐家,那就把她这个糟老婆子扫地出门,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贾徐氏捶胸顿足后又大病了一场,将贾代善吓得不轻,最后只能允了贾张氏进门。
对于婆母的横插一脚,贾史氏除了愤怒便是更加讨厌自小与自己不亲的长子。
更让贾史氏憋屈的是,贾张氏的外祖家虽然败落了,可娘家张家足够清贵,再加上婚后有贾徐氏这个姑外祖母在头上照看着,所以贾史氏也不能表达出对贾张氏的不满。
至于贾赦。
只能说贾张氏都长在他的喜好上。
尤其是在对比过母亲贾史氏和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弟妹贾王氏后,对于温柔可人的妻子更是关心备至。再加上贾张氏虽然婚后遭到贾史氏和贾王氏的合力磨难,但还是抢在贾代善之母贾徐氏驾鹤西去前生下嫡长孙,坐稳了贾家长媳的位子。
尤其是这个嫡长孙还是个聪明会读书的,而贾张氏的娘家走得就是文官的路子,所以一直想往言情书网转型的贾代善对于这个大儿媳也是渐渐满意了起来,但还是不大管贾史氏和贾张氏之间的风波。
可如今贾张氏的舅舅徐凌风光回京,再加上林密妍给仁顺皇后做法事一事。
贾代善就是再蠢也知道徐家就要复起了,自是不能由着贾史氏继续折腾贾张氏,所以出面做了一震惊全府的决定:
让贾张氏抚养二房的嫡长女贾元春,并在及笄后过继到贾张氏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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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元春
“不行, 我不同意, 不同意!!!国公爷您到外面去瞧瞧,瞧瞧!!!哪户有身份的人家会让祖母母亲具在的女儿由伯母抚养?你让大房的张氏抚养元姐儿, 不是在咒妾身和老二家的王氏都去死吗?”眼看着荣禧堂的人要将元春带到贾张氏房里, 身为荣国府女主人的贾史氏一边以身挡住吓怕了的元春,一面冲着被请来的贾代善怒吼如炸毛的母兽:“妾身还没死呢!老大也还袭爵。这荣国府什么由着贾张氏一个当儿媳的做主了。”
“贾张氏自然做不了主,做主的是我这个做祖父的。”贾代善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人, 又让心腹守在门口不让此事传了出去,同贾史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了元姐儿的未来才会让贾张氏抚养她。你就听我一次,这么做对元姐儿和老二家的都好。”
“哼!妾身也不是无知夫人, 国公爷别想拿元姐儿的前程来哄骗切身。”贾史氏怒火未消道:“即便袭爵的是老大,但元姐儿由妾身这个一品诰命的国公夫人抚养, 岂不比连诰命都没有的张氏要来的名正言顺的多?对于元姐儿的未来也更有益处。什么为了元姐儿和老二家的未来。国公爷你明明就是瞧着徐家就要复起了,害怕身板硬了的张家大夫人过来问责妾身让张氏立规矩一事。所以才拿了元姐儿作伐子。妾身告诉您, 只要妾身还在,就不会让张氏爬到妾身头上。”
真要说起来,贾史氏也挺憋屈的。
都是武官家的千金,可贾史氏进门后,婆婆贾徐氏一直看她不顺眼, 这些年又是抱养了老大,又是指了娘家侄女所出的贾张氏进门, 这一桩桩的旧账可是一声招呼都不跟她打。好不容易等到贾徐氏蹬腿走了,终于能在家里做大的贾史氏自然要给贾张氏——贾徐氏指进门的娘家侄外孙女一点颜色看看,连带着贾赦都被贾史氏折腾的不清。
可如今贾代善居然要让一直养在贾史氏膝下的元春由贾张氏抚养。
这无疑让贾史氏回想起了贾徐氏还在世时的不美妙日子。
“你若是半分都不听我的, 执意要将元姐儿养到大,那就等着她长大了小选进宫去做个伺候人的,然后让所有权贵人家都指着咱们荣国府的脊梁骨戳吧!”贾代善总觉贾史氏有句话说得实在是可笑。
什么她不是无知的内宅妇人,别拿借口忽悠她。
依贾代善看,贾史氏就是个无知的内宅妇人。
她能想到的事,他一个挺过无数风波的国公爷会想不到吗?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白瞎了他一片苦心。
偏偏贾史氏还没意识到贾代善的火气,依旧往上面浇汽油道:“什么小选入宫。元姐儿可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到时候……”
“到时候她还是以从四品以下的小官之女的身份小选入宫。”贾代善抢下贾史氏的话,看着对方傻眼的模样冷笑道:“你觉得我是会做出让元姐儿升一升辈分的蠢事,还是老二是林国舅那般探花出身,又有皇后保驾护航的青年才俊,能在元姐儿及笄前挣到正四品以上的高位?夫人你也是勋爵人家出身,应该知道大选挑的都是父兄袭爵或是有正四品以上官位的女子。当年先帝为陛下选东宫,哪家不是按照这个要求大选进去的?你要是真想给元姐儿挣个好前程,就得给她创造能参加大选的身份。”
“可是,可是……”贾史氏这下也慌了,毕竟她当年也打着让贾敏大选入宫的主意,自是调查过里面的很多路子,然而现在却忘了最主要,同时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那就是元春的身份根本不够让她大选入宫。
诚然她是国公府的嫡女,哪怕贾代善故去了也是一等将军府的嫡女。
可有爵位的是她的祖父和伯父,跟她的父兄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也说了,祖母母亲具在的女儿家没有让伯母养着的道理。那大选时内务府和宗人府的人也会说,父亲兄弟都在的女儿,没有占着姑母和堂妹的份额参选的道理。”跟贾史氏对峙久了,贾代善也露出疲惫之色。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留了一身的伤病。若是好好养着,也许能活的八年十年,但要是碰上什么寒流恶疾,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只怕那时分家了的老二一房哪怕有贾史氏偏心也会活得更加艰难。毕竟王家老爷子的身子跟贾代善半斤八两,而贾王氏的几个兄弟里,除了还没碰上机遇的王子腾有点真功夫,剩下的全都不堪一击。
相比娘家是清流张家,母亲又是仁顺皇后的亲妹妹,舅舅更是已经风光回京的贾张氏,贾政的妻族已经显示出颓废之意,根本不可能在贾代善去世后为贾政争取到什么。而那时若是贾史氏跟贾张氏对上头,只怕张家和徐家也不会善罢干休。
至于史家,即便贾史氏是史家女又如何,她一个内宅妇人既不能在官场上给史家什么帮助,又不能像后宫妃嫔一样在皇帝那儿吹耳边风。况且贾赦和贾政都是史家的外孙,谁得利都是史家得利,他们只用稳坐钓鱼台就是了,干什么要掺和人家的家里事?
哪怕贾史氏不爽又能如何?在袭爵的长子跟她不亲的情况下,她还能跟娘家交恶?
因此贾代善想着,与其在他死后闹到那般地步,还不如将元春送去贾张氏那儿养着。一来让元春得了由大房伯母教养的名份,等及笄后也好过继到大房一脉,再以大房嫡长女的身份去参加大选。二来也算是对两房人的一个缓和。等将来他去了,有元春在大房,再加上贾史氏稳坐高堂,贾赦和贾张氏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主张分家。
“可贾张氏愿意接手元姐儿吗?”在跟贾张氏的恩怨上,贾史氏还有点AC数。氏族的大房嫡长女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李贵嫔是李家大房的嫡长女,当初也未必不能跟萧凝嫣挣下太子妃的位子。
贾张氏还年轻,也不是不可能生下女儿。而要她将属于自己亲女儿的大房嫡长女的身份让给结怨的二房弟妹所出的嫡长女,贾张氏又怎会依了。
“她自会答应的。”只要贾史氏点头,贾代善自然有法子说服贾赦一家:“一来元春过继到贾张氏名下,入了宫有天大的造化,也是老大一家先一步荣耀。这二来嘛!既然元春以大房的嫡长女身份入了宫,贾张氏若是有女儿也可免了之后的大选。她毕竟是仁顺皇后的外甥女,长辈的前车之鉴就在那儿摆着。而大房以后会袭爵,一等将军的女儿即便不入宫也能找个好人家。”
贾代善看着依旧不甘心的贾史氏,叹了口气道:“你就别倔了。这已经是万全不过的法子。我近日便会给宗人府上折子请封贾赦的世子,然后找上隔壁房的敬侄儿,咱们开宗祠把一些事说明白。”
“您这是胡说什么?”原本快认命的贾史氏又跳起脚道:“哪有老子还没蹬腿就谈分家的道理。”
“我既然是老子,那就由我说了算。”贾代善坚持道:“把一切都说明白,免得以后我闭了眼,什么都不明白。夫人你偏心老二一家,我心里有数,也能理解。但要是不安抚好老大一家,别忘了张家和徐家也不是吃素的。”,
第28章 分家
贾代善虽然从军队的第一线上退了下来, 可身手却不减当年, 很快便将开宗祠的日子定下,又给宗人府递了请世子的折子。
骤闻老爷子要请隔壁的敬堂兄过来开宗祠商议分家之事, 一向不受贾代善夫妇待见的贾赦自是心惊肉跳不已, 赶紧拉上媳妇关门讨论。
贾张氏倒是比贾赦镇定些,仔细打听了下府里的动向后便心里有了数,然后给娘家写了封信, 向母亲问问徐家的舅舅何时抵京。
“爷不必惊慌,既然国公爷已经为您请封世子,那就不会让您在分家上吃亏太狠。”贾张氏一边哄着儿子, 一面给贾赦分析道:“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嫡长子, 这爵位肯定是要落到您头上。别忘了先帝的几个儿子还有陛下继位前的种种,再加上宫里闹出的二皇子一事, 陛下正忌讳着嫡庶长幼不分,国公爷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戳陛下的心窝子。”
“爵位我是不担心,只怕母亲和老二家的会上跳下窜个不停。”贾赦虽然纨绔,但也不是蠢货:“我手上有老祖母的嫁妆,再加上你和张家的老丈人支持, 就算在分家的财务上吃点亏也没什么。毕竟你也说了,陛下最恨嫡庶长幼不分, 所以父亲不会让我连一半的家产都拿不去,只是……”
贾赦叹了口气,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道:“我怕的是父亲特意留个他百年后两房不分家的旨意。母亲本就偏心老二一家, 要是父亲走了,我们两住进荣禧堂,这荣国公府的开支可就摊在我们身上,没准儿还要承担老二一家的开销。我是老二的哥哥又不是他亲爹,凭什么要养着他们一家。”
“这倒也是。”贾张氏可不想在贾代善死后还要跟二房的贾王氏斗下去,更没兴趣拿自己和姑外祖母的嫁妆补贴那一家子:“只是孝字当头,国公爷要是真有那份心思,您也无可奈何啊!”
“是啊!父亲留了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贾赦心一横道:“实在不行就熬到瑚儿成家,到那时我就把爵位传给瑚儿。若是瑚儿做了当家人,这亲弟弟的依附哥哥倒是勉强说的通,但还没见过哪家当叔叔的要扒着侄儿一家过日子。就算那时母亲坐高堂,只怕也无可奈何。”
“只是这样一来于瑚儿的名声也不大好。”贾张氏有些犹豫道:“不如我跟我父亲还有舅舅说说。”
“名声那都是虚的,过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亲家岳母和舅舅又不姓贾,照顾你和瑚儿也就罢了,还是别插手贾家的事比较好。”贾赦自嘲道:“反正做这事的人是我,顶多坏了我的名声,关瑚儿什么事?到那时你多往张家和徐家送点礼,托他们多照顾下瑚儿也就是了。”
“夫君也别太忧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贾张氏心疼地依靠着丈夫,后者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不会往心里去。
就这样,夫妻二人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开宗祠的那一天。
出人意料的是,开宗祠的那日,贾代善不仅请了隔壁的敬老爷,还邀了王家和张家的老爷子旁听,摆出一副公正到底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此,贾张氏和贾王氏都心安了不少,各坐在丈夫身边等着贾代善开口。
贾代善让小厮儿给在座的都上了茶,又冲着亲家的两位老爷子拱了拱手才开口道:“都说父母在,不议分家之事。可我是个半身埋土的人,这些年也大病大灾个没完,不知何时就会两眼一闭,驾鹤西去。所以当着两位亲家老爷和隔壁敬侄子的面,咱们今天把赦儿和政儿这两兄弟的未来安排好,也免得日后家宅不宁,三家都因为一笔笔糊涂账而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