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徐夫人望着晏棠止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当然,她是最好的。”晏棠止目光变得温柔,语气措辞也没有刚才的疏离。
徐夫人隔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晏棠止望着她,有些莫名其妙。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徐夫人隐晦的回答,“有些时候啊,自己留不住,就很羡慕能留住的人。”
“好吧。”晏棠止听到这话,以为徐夫人羡慕自己的爱情。
他虽然不清楚徐家的情况,但从风声判断,徐夫人跟丈夫肯定不相爱。
晏棠止本来就喜欢宣室主权,听她问了,便仔仔细细讲述。
“我八岁那年,在孤儿院里遇到现在的妻子。那时候我的处境很糟糕,她像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光。”晏棠止重新回忆初遇,总结道,“后来我想了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喜欢她了。”
“八岁?”
“嗯,八岁。”晏棠止笃定地说,“可能你会觉得很可笑。”
“不会,孩子的感情很纯真,不应该被任何人质疑。”
“后来,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年,直到我回来之前。”晏棠止挑了些生活日常,分享给徐夫人。
其实,他跟芍樱之间,确实没有惊天动地的事情,拥有的只是在漫长的光阴里细水长流,温柔以待。
晏棠止珍藏的琐碎日常,在别人听来,有可能觉得乏味枯燥。
但徐夫人听得很仔细,时不时还追问一点细节。
徐夫人:“你说她养了你十年,她很会照顾人吗?”
“坦白说,不太会。”晏棠止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她生活方式比较随性,总是被子不叠衣服乱丢,夏天还要把空调每天开到16度,怎么说都不听。”
“那你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乐意照顾她。”晏棠止认认真真说,“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愿意跟我结婚,我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徐夫人:“真的没有了?”
“大遗憾没有了,小遗憾肯定还有几个。就比如,我很想跟她办一场婚礼,但是我妻子觉得婚礼太麻烦了。”晏棠止用手敲了敲桌子,又开始烦恼婚礼的事。
婚礼必须要办,而且要尽快办。
自己和芍樱开始准备要孩子的事情,万一怀孕了,难道要让姐姐大着肚子穿婚纱吗?
她肯定不乐意。
徐夫人突然说,“如果晏总办婚礼,可不可以给我一张邀请函?”
“……当然可以。”晏棠止愣了几秒,才答应下来。
他觉得很神奇,徐夫人这么个大忙人,怎么会主动请求参加自己婚礼?
如果她单纯对故事感兴趣,世界上拥有爱情的情侣很多,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晏棠止再次审视徐夫人,凝视他的眉眼,心底突然有了猜测——
“那我先谢谢晏总,今天打扰了。”徐夫人缓缓起身,像晏棠止道别,“我回公司之后,会尽快拟定合作计划,很期待跟晏总合作。”
“我也很期待。”晏棠止连忙跟着起身,送徐夫人出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外面等候的团队立刻迎上来。
徐夫人便对晏棠止说不用送了。
晏棠止停在办公室门口,定定望着徐夫人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晏总?晏总!”范明叫了两声,“你们谈得怎么样?”
“挺顺利。”
“徐夫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怎么样?”
“就…徐夫人那个年纪,那个身份。她突然找咱们公司合作,说不定是看上你了,想包养个小白脸。”
晏棠止瞪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是小白脸?”
“那当然不是!”范明连忙摆手。
“以后别乱说话,”晏棠止教训道,“对徐夫人尊重点,她不是那样的人。”
“好,我明白了。”
徐夫人离开之后,晏棠止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
他暂时放下工作,在朋友圈和网络上,搜索徐夫人的资料和照片。
资料没有找到。
因为徐夫人以前的身份不光鲜,所以她嫁过去时,徐家帮新儿媳改了名,以前的信息都随着旧名字,跟徐夫人划清界限。
照片并没有找到几张。徐夫人很少出席正式场合,偶尔被拍到一两张,也因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晏棠止找了半晌,终于翻出一张徐夫人年轻时的照片。
当时她刚进徐家没多久,陪着徐老大出席徐家家宴,留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徐夫人比现在年轻,眉眼却没有现在的柔和,看起来更像——
晏棠止心里的猜测,几乎快要得到验证。
他把照片保存起来,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告诉芍樱。
有些事情,就算自己知道缘由因果,也不能轻易介入其中。
他身体往后靠,整个人感官放空,无意识的思考:
如果徐夫人跟芍樱真的是那种关系,她特意过来见自己,理由就说得通了。
但芍樱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吗?
如果芍樱不知道,徐夫人要求参加自己的婚礼,到时候碰了面,芍樱会怎么想?
“总觉得应该先姐姐透露一点消息,免得她被吓到。”晏棠止做出决定,长长呼出一口气,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徐氏集团名义上姓徐,但实际上完全被徐夫人操控。
据说,徐夫人嫁过去以后没有孩子,那么……
第50章
生意场上, 到处都是眼线,消息传播速度很快。
这边合同刚签完,徐氏要跟日安合作的风声, 已经吹遍每一个角落。
听到消息, 最震惊的莫过于白霜洁和白老板。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前两天刚叨叨完, 徐夫人怎么就跟晏棠止勾搭上了。”白老板拍拍自己油光发亮的脑壳,哀愁的一直叹气。
“合作就合作呗。”白霜洁坐在铺了小羊毛毯的红木椅上, 认认真真修完指甲, 对着大吊灯欣赏自己刚做的美甲。
她虽然在公司挂了个名,对外宣称‘从基层做起’, 什么‘年少有为独当一面’。
其实从毕业到现在,白霜洁去公司的次数,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工作都是别人代劳。
她对于生意场的了解, 也没比厉冲多多少。
但白霜洁跟厉冲不同,她很会做样子。
就比如她明明娇蛮又任性, 偏偏却能让别人觉得她优雅温柔,性格好, 是完美的女神。
白老板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 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实际水平。
“你很少来公司,所以有所不知啊。”白老板给她解释道, “徐家这两年向海外扩张,本土市场慢慢放开了一点。徐夫人手里有个项目,全城乃至全国,好几家公司争得头破血流,拼命抬高预算想拿下来。你爸我也参与了,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没想到给晏棠止了。”
“给他不是正好?”白霜洁听到晏棠止的名字,讨论热情明显增高,“以后我嫁给他,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了。”
“好我的亲闺女嘞,你平常看着挺聪明,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白老板认认真真和她分析道,“现在呢,晏棠止跟我合作,是他高攀我,所以我能用合作这件事跟他谈判。但如果他接手了白家的项目,再发展几个月,就变成我高攀晏棠止了。到时候…”
说到这儿,白霜洁明白了。
如果晏棠止跟徐夫人合作顺利,自己就失去了要挟晏棠止,从而嫁给他的唯一筹码。
“那怎么办?”白霜洁慌了。
“先别急,他们刚签了初步合同,还没最终确认呢。让我说啊,这件事从晏棠止那里不好切入,他得了这么大的饼,不可能轻易松手。得从徐夫人下手。”
白霜洁:“怎么下手?”
“要搞明白,徐夫人为什么跟晏棠止合作,她看上晏棠止什么了?”
白霜洁不假思索回答,“脸!”
“那就好办了。”白老板一拍脑门,“别的不好找,年轻英俊会哄人的小年轻,还不是一抓一大把。闺女,咱过两天就去徐氏集团截胡!”
“爸爸,你好厉害!”
白老板算盘打得响当当,短短几天,物色了好多个年轻好看的小鲜肉,还有不少是颇有名气的艺人。
外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以为白老板突然改了口味,或者是想给白霜洁开个后宫。
与此同时,晏棠止和徐夫人合作异常顺利,很快抠完了合同各个细节。
拿到最终合同时,晏棠止研究一项项条款,很怀疑自己合作对象,到底是不是‘冷血霸王花’徐夫人。
合同上每项条款,几乎都倾向日安集团,对他们大大有利。
晏棠止签了字,给徐夫人发了回复邮件,表达自己疑惑。
徐夫人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徐夫人:我很看好贵公司的前景,相信我们以后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这次,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晏棠止:见面礼也太贵重了。
徐夫人:应该的。晏总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懂了吧?
晏棠止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反应过来,徐夫人等于是把话说开了。
他连忙回复一条: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芍樱的。
晏棠止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询问: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这件事?
徐夫人:我以为你会跟她说。
晏棠止:我本来想告诉她。但是我觉得,您一直不说,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徐夫人: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让她风风光光得到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晏棠止:恕我直言,她可能并不需要。
徐夫人:她需不需要是她的事。如果不喜欢,她大可以送人或者贱卖。但该是她的,就一点都不能少。
晏棠止看完她的消息,突然明白徐夫人这么多年的坚持。
晏棠止:我现在有点好奇您的故事。
徐夫人:有机会一定讲给你听。现在,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晏棠止:合作愉快。
因为接到了新项目,晏棠止接下来一段时间格外忙碌,每天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晚上还要隔三差五加个班。
他工作忙碌,芍樱也跟着解放了,有更多时间取景创作,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工作状态。
九月份,芍樱接到一份特殊的工作。
晏棠止一回家,就看自家老婆把东西摆的到处都是,作案现场仿佛遭受过洗劫。
“姐姐,你在找什么?”
“我在收拾行李。”芍樱指了指自己乱糟糟的行李箱,“后天要出差。”
“出差?去哪?”晏棠止非常自觉的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东西倒出来,然后又一件件叠好放进去。
“扶溪市。”芍樱回答。
晏棠止愣了几秒,“去哪里做什么?”
芍樱拿出一个大信封,在晏棠止面前晃了晃。
信封上,印着F大的校徽和名字。
“F大艺术学院新生开学,邀请我过去交流经验。”芍樱回答。
芍樱虽然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但她用听课证,在艺术学院上了两年课,在老师眼里已经是自己人了。
纵观目前国内画坛,芍樱虽然入行晚,但因为有凌子川带着,起点一开始就很高,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
听说她回国,艺术学院的老师送来邀请函,诚挚邀请芍樱回母校,跟学弟学妹分享自己作为艺术家的经验。
晏棠止翻开邀请信,瞧了瞧,“我跟你一起去,好久没回扶溪市了。”
“我过去出差,你去做什么?”
“出差不能带家属吗?我可以自己出钱。”晏棠止可怜巴巴问。
“噗嗤——”芍樱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够了啊,你工作不忙了?”
“最忙的磨合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可以稍微轻松一点,偷懒陪你两天的时间还是有的。”晏棠止从后面抱住她,贴在芍樱耳边说,“你带我去吧,好吗?”
“你想去就去,我还能拦住你吗?”芍樱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抱着了。
晏棠止得到许可,显然很开心,“那说好了,我陪你一起?”
“嗯。”其实芍樱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好像怪孤单的。
晏棠止整理行李的效率,显然比芍樱高,很快就收拾好了两个人的箱子。
最近开□□已经过去了,机票不难买。明明只是短途旅程,晏棠止还是任性的买了头等舱。
可惜总航程只有一个半小时,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该下飞机了,头等舱坐了个寂寞。
下了飞机之后,晏棠止先请人把行李送到酒店,然后牵着芍樱,穿梭在熟悉的城市。
阔别几年,扶溪市有了不小的改变,城市发展进程走得很快。
但在发展的同时,还有很多熟悉的东西,被保留下来,让芍樱和晏棠止觉得很怀念。
“姐姐,你想先去哪里?”晏棠止问。
他们在扶溪市生活了很多年,留下不少回忆。
曾经租住的小区、芍樱打工的酒吧、还有共同就读的扶溪中学…
然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还应该是——
“我想去溪远镇。”芍樱说,“不知道孤儿院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