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能将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自然比一剑了结她更得他意。
身后马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愈发靠近,江明月冰冷的目光抬起再次扫过少女离开的方向,转身时沁着淡香的微风拂动他颊侧的黑发,直至男子上了马车才阻绝开来。
......
在沈摇星找到孟辛夷时,她正坐马车上包扎着血淋淋的伤口,惨白的额头正冒着汗珠,脸色难看得就好似经历了如何恶劣的病痛。
沈摇星一惊,跃上马车蹲在女子身旁担忧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沈摇星下意识想到那手段残忍的男人,可转念又想那会他们两人一路待在一块,应没那时间过来这边才是。
“没事......”孟辛夷拉紧卷在左手掌心的布条,发白的唇色吐露着虚意。
哪怕左手被布块卷了好几圈依旧挡不住掌心渗出的鲜血,浅色的布料只是片刻便已经被染红,顺着手腕往下滴落。
沈摇星眉头紧锁:“你是不是没上药?”若不然不会流成这样。
孟辛夷靠坐在马车上,苍白的脸上有了倦意,闻言,她垂眸睇了眼搁在大腿处的手,流血过多让她视线都有些恍惚:“好像是忘了......”
从未见过女子这般脆弱的模样,哪怕上次被刺穿了肩膀都没这般虚弱,沈摇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不过显然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候。
她小心地抬起女子伤处,解下那胡乱包扎的布条,从怀兜里摸索出药瓶,在伤口撒上止血药末后才重新帮其包扎好。
“你进里边歇歇罢,我来赶马车。”
沈摇星将人扶进马车内,马车里空间较为狭窄,要弯曲膝盖才能躺下,等人躺好后她便坐到了马车前位上,拉起缰绳驱赶马车缓慢前行。
好在女子这般状况没有维持多久,天色渐黑时已经睡回了神。
昏黑的空间里,孟辛夷缓缓睁开眼睛,马车的颠簸让她清醒了些,她抬起左手看了下伤口,右手撑着木质车板坐起身掀开车帘。
与此同时听见声响的沈摇星回头:“你起来了,觉得好些没有?”
孟辛夷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坐到旁边。
“我们到哪了?”虽精神好些了,嗓子却干得发疼,刚说完孟辛夷便忍不住咳了两声。
沈摇星见状取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看着女子连喝两口才开口道:“我怎么知道这是哪儿,反正就一条路,我就顺着走。”
说罢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再找不到客栈就只能在野外过一宿。”
“无碍,反正也惯了。”女子道。
沈摇星牵着缰绳,视线撇向她受伤的手上,嘴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受伤的?可是等我时被人袭击了?”
孟辛夷垂眸看着自己缠着布块的手心,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啊?”沈摇星用力扯住缰绳,扭头望向女子的表情古怪,几乎是条件反射:“为什么?”
这次孟辛夷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垂眼睛看着自己的伤口出神。
传闻烛影树能将人内心深处的贪念放大在眼前,愈是贪婪成性就愈容易被吞噬,若不是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将手心刺穿,恐怕她就不是受伤这般简单了。
见她迟迟不应声沈摇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反正人没事就行。
两人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在路边的林子里搭了个火堆,说来也奇怪,明明白天下了雨的,这儿地上却是很干燥,仿佛下雨只是那一块地方。
“有烛影树的地方才会下烈阳雨,这儿没有很正常。”孟辛夷瞳孔里映着面前灼灼燃烧的火堆,替少女解惑。
“哦”沈摇星正在一旁给刚抓来不久的山鸡拔毛,她倒没好奇这些,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到郊隍城,在这简陋的马车上颠簸几日委实难受。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啊?”少女抬头问。
“还要个三四日罢。”
再坐个三四日也不简单,沈摇星单手撑着下巴,面带愁容地看着火堆旁烤得油滋滋的山鸡。
“对了”孟辛夷突然抬头望向火堆对面的少女,略是好奇:“你进了那林子是如何寻到路出来的?”
据她对少女的了解,找路这一块可是她的一大难处,寻常人走一两次便能记着,她走四五遍都未必能记着,按道理凭她自个应该是寻不着路。
“我是找不着路啊。”沈摇星应得很是诚实,将烤了一半的山鸡翻了个身,不以为意道:“我是跟着那什么公子才到路边的。”
公子?
孟辛夷微怔,下意识的猜到:“明月公子?”
“嗯,是他。”
“明月公子怎会在里头......”女子喃喃。
“这我哪晓得,那人见着我拿剑对着我就是一顿猛戳,我话都来不及说,若不是躲闪得快我早就被他戳成马蜂窝了!”
一提到这事沈摇星就不住抱怨,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霉,每次见着那人不是被恶心就是差些丢了命,跟个丧门星一样克着她。
孟辛夷凝眉,探究的目光越过火稍落在少女的脸上,思虑愈深。
“喏”沈摇星将烤好的山鸡分为两半,递一半过去给她,见她盯着自己也不接,不禁催促:“拿着呀。”
孟辛夷视线微低,伸手接过,看着手上的鸡肉忽然道:“可能明月公子要回长生阁罢。”
嗯?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沈摇星抬头,嘴里塞满了鸡肉,说话含糊不清:“那什么长生阁也在这边?”
孟辛夷点头:“郊隍城外坐落江湖几大派,最为惹眼的便是长生阁,又应处于边境位置,所以那地方甚比太周城更乱。”
说着她看向吃得入迷的少女,也不知这人有没有听进去:“你到那里之后记得小心些。”
“什么?”沈摇星不明抬头。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丝毫怯意,诚然一副无畏的模样叫人无可奈何。
孟辛夷无奈叹气:“那日你在太周城夺了鹿皮图,虽说我帮你放出了不切实的谣言,可难保郊隍城内没有当日在场的,若是被人认出你来,恐怕会招来麻烦。”
沈摇星眨眨眼,咽下嘴里的肉后,关注点却不在所谓的麻烦上:“那什么七尺高的谣言是你放出去的?!”
好家伙,原本还想着该是感谢那造谣之人,不曾想造谣之人就在眼前。
孟辛夷撕下小块鸡肉送入口中,不紧不慢道:“不然如何混淆一些有心人的视线。”
在少女获胜的那一刻,一些有关于她的事迹便疯狂传开,索性只有更大的谣言盖过才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摇星伸出油爪子给她比了个赞:“还是你想的周到!”
女子勾了勾唇,眉心舒展。
“快些吃罢,吃完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起早赶路。”
两人草草吃完一顿便睡下了,第二天天没亮时便启程出发,途中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才到了目的地。
两人赶着马车跟在几个进城的人后面缓行,却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女子红衣打底身上还套着软甲正脸色凶煞的盯着她们两人。
恶声恶气道:“交进城税!”
进城税?坐前头的沈摇星眉头微皱:“什么进城税,我怎不知进城竟还要交税?”
“我说要交便是要交,不交就不能进城!”
这哪是官兵该说的话,摆明就是拦路土匪。
沈摇星瞥了眼前面安然进城的几人:“那她们为什么不用交?”
女士兵回头瞄了眼几人的背影,不耐烦的敷衍道:“她们已经交过了。”
简直睁眼说瞎话,明明就只是拦了她们这辆马车。
沈摇星自是不愿交这钱,正想直接越过这人进城时,坐另一边的孟辛夷说话了:“这位官大姐,不知我们两人进城需要收多少税?”
女士兵视线在两人脸上打转,又扫了眼她们坐的马车,抬手比了三个手指:“见你们这般识相,便只收你们三两银罢。”
三两银对一些富裕人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搁在平民百姓身上那可是半年的口粮,哪儿是她这般张口就来的。
更何况她们玩儿些日子,身上的银两本就所剩不多。
见女子拿出钱袋,沈摇星憋不住低声道:“你真要给啊?”
这人摆明是仗着身份在这胡乱收刮钱财。
孟辛夷看了少女一眼,将三两银递过去,女士兵接过拿在手中颠了颠,这才满意放行。
刚进城便瞧见有人近着城门口在打斗,还有人围着打斗的两人疯狂起哄,放眼看去皆是女子,几乎个个都打着赤膊,浑身热汗。
这么大声响城门那边的人怎可能听不见,只是不愿管罢了。
“这地属于边境区,能来这的都是些亡命徒又或是大派中人,那守门官兵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主,哪儿敢惹那些不要命的,只晓得挑着软柿子捏,你我初来乍到还是少惹麻烦为妙。”孟辛夷瞥了眼那些疯狂的人,面色平静道。
马车慢悠悠从热闹的人群旁缓行而过,闻言沈摇星提醒道:“我们身上银两可不多了。”
女子勾唇:“这儿多的是出逃的刑犯,官府耐她们不得就会逐个贴榜悬赏,方才那打起来的恐怕就是揭榜抓人领赏银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去抓人领赏银?”那也太费劲了。
孟辛夷耸肩:“这是最快来银两的方法。”
沈摇星沉默了片刻,手攥紧缰绳控制着马匹,好一会才忍不住问出来:“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乱成这样,想来不是什么可游玩的地方。
女子扭头看向她,无辜道:“你说的想到处走走,除了太周城,我觉得这地方甚是合适。”
“再者......”孟辛夷神秘一笑:“这儿有趣的地方可不少。”
是吗?
沈摇星望着尘土飞扬的路道,嘴角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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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湖人都说长生阁能使人长生不老,传闻一出不少人是趋之若鹜,有确信的有怀疑的亦有好奇的,无不是想进阁一探究竟。
后又有传,长生阁中高手如云,大多皆为男子,且个个手段狠辣,凡是闯阁之人都没有活着出阁的可能,也因这一说法才将那些意图入阁探个究竟的想法弱了下去。
长生阁因此在江湖中地位拔高,甚与四方会齐并。虽有人心不服,但也怯于当下,不敢如何。
长生阁位于郊隍城外,由数座高阁相组而成,四周围墙环绕,阁前两道青石台阶,碧瓦朱甍,堪比皇城一般壮观。
辘辘的马车声缓缓停在青石台阶下,车帘被一只如玉般无瑕的手撩开,江明月神色淡漠,视线扫过迎来的女子,优雅地下了马车。
“少主,阁主吩咐属下来请您去书阁一趟。”聂青头颅垂得极低,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不敢有丝毫逾越。
江明月仿佛未曾看见她,脸上毫无波澜,脚下未停,越过女子往台阶上走去。
没人敢拦他也没人再敢多说什么,直至男子进了阁庄聂青才敢抬起头,她看了眼马车旁面容麻木的黑衣男子,转身跟着进了阁庄。
该去跟阁主通报一声才是。
偌大的卧房中,江明月从容不迫地将玉瓶中的精素倒入盛着清水的铜制容器中,清水肉眼可见的变深,他抬手指尖在指腹一按,往水里滴落一滴鲜血。
泛黑的清水瞬间变作深红。
江明月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圆盘,只是刚打开,里面的蛊虫便急不可耐的涌出来,一拱一扭的爬到男子手心处,肥硕的虫身愈发晶莹透明。
只在男子微凉的手心中呆了不到片刻便被扔到了容器中。
深红色的水面溅起小小水花,若不是蛊虫游动时产生的水纹,恐怕没人注意到那血红的水中还有东西。
江明月垂眸睨着容器中的蛊虫,随后撇开眸子,缓步向贵妃塌走去,边走着边抬手将披在身上的绸缎外衣脱下,衣裳滑落至地毡上。
他解下玉带任由衣衫松垮,慵懒地斜卧在贵妃塌上,墨发如黑雾一般在塌上散开,松垮的衣衫随着男子的动作将红色花纹的贵妃塌铺成一片白,黑白极端的两个颜色衬托着男子雕琢般的玉颜,美的惊心动魄。
江明月将手枕在脸下,房中静谧的没有一点声响,屋外也没有半点虫鸟的叫声,只因每搁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清理一次,将那些对他来说聒噪的生物消之殆尽。
男子漆黑如夜的美眸半阖,冰眸隐约透着丝丝迷离,视线静静地落在花纹细致昂贵的地毡上。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叫他心绪难定之人,想来他还多次帮了她,不知报答便罢了,还避他如蛇蝎,当真是不知好歹。
尤其是那双招子,就跟稚童一般,望着他时莫要说贪念,连惊艳都未曾瞧见过,呵,莫不是故意为之,想着这般自己能记住她些许。
嗤,当真教人不快。
“等蛊虫成型定叫你好看。”男子美眸微眯,薄唇轻吐杀意。
“叩叩”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江明月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森冷的目光向房门看去。
门外的聂青似有所感,敲门的动作猛地僵住,她咽了咽口水,忍下那令人颤栗的寒意,硬着头皮恭敬道:“少主,阁主让属下来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房内久久的平静让聂青心生不安,虽说她是阁主身边的得力部下,可屋里那人可是长生阁的少主,向来是想杀便杀,哪怕阁主在场他都无须留面,上一个与她同位的女子可不就是惹了他不快而丧命的。
这般想着聂青起了退意,她脚下微动,正想离开再去通报阁主时,房中忽然想起男子淡淡的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