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泸景宫这个机遇是真的好, 又有几千人预订, 她还能说些什么??
终于,掌声雷动得令人耳畔生疼, 仿佛是一记一记刮过耳朵的巴掌,单笛颜面扫地,背部也涌起阵阵的热辣感。
小姐妹替她鸣不平,作势就要往前冲:“苏礼什么人啊?走,我们去找她理论!”
被单笛一把拉回,将怒气全发泄在不相干的小姐妹身上:“理论什么啊?!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彻底无地自容,用力一跺脚, 愤懑难当地大步离开,连头都没有再回。
早知道就不来了!还想着看苏礼备受打击灰头土脸的样子, 谁知道人家居然是借着这机会来扬眉吐气的!
越过欢呼和簇拥,苏礼全程目送单笛心有不甘地退场,心里总算舒坦不少,打开了前门让大家自由参观和出入。
这就是她那天和泸景宫所谈的事情,因为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网络与现实,她决定先不公开“再让我吃一口”的马甲,而是以苏礼的名字再和泸景宫合作一款旗袍,当然,她所提供的优势是自己并不需要设计费,盈利所得可以投入之前的系列做赠品。
那边很快就答应,才有了今天这么迅速的反转打脸。
她舒了口气,折回身摆了一些注意事项的牌子,这才从后门离开。
结果一出门,又撞上熟悉脸孔。
程懿就倚在门框边,眉眼被暗处的阴影遮住大半,导致无人认出,而他唇角噙笑,就那样垂眼望着她。
来这儿干什么,不忙着联络您的新心头好设计师了?
这个想法一出,苏礼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视若无睹地将男人略过,想起还有东西要和易柏确认,边往对面走边喊道:“易——”
可连名字都还没叫完,忽然被斜侧伸出的手握住手腕,男人将她拖到暗处角落,低头逼近,声音里有顿挫的玩味。
他的声音极磁,带着迂回的沙哑:“装看不到我?”
“看到了。”
“不想理。”
她说,“有什么事吗?”
程懿凝视她半晌,忽地抵住舌尖绽开一个笑,长睫垂下来,黑得惊心动魄。
他眉尾挑了挑:“我又怎么你了?”
——我又怎么你了?
堪比直男语录中的“你又怎么了”,短短五个字,杀伤力却非同小可。
苏礼更懒得说话,反正不过是站这儿和他死磕。
他倒是心情不错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请到了想请的人,于是愈发春风得意。
“你刚可不是这样的,我看你牙尖嘴利得很,”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到我这儿就变哑炮了,嗯?”
苏礼没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喊话单笛的部分了,但警惕不过一瞬间,越看他高兴自己越不爽,她将男人的手拽了下来。
程懿也没表现什么,只是回味似的捻了捻指腹,随后道:“后天中午有个饭……”
“不去,画稿子。”
“抢答?我还没说干什么你就不去?”
“难道有什么好事,”她说,“程总看起来也不像是关心我的人。”
男人何其聪明,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半晌,像是能将人看穿。
就在苏礼都被他瞧得有些发怵时,终于听见男人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我那天在忙,后面就出来叫你了。但电梯门关得太快,是你自己没搭理我。”
他声音低了低,像张网一般倾轧下来:“这就闹脾气了?”
他居然还能准确复述起那天?
不对,这狗直男不会是在……解释吧?
可能是程懿居然会解释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性太大,苏礼一时间忘了回嘴,被男人默读成了接受讯号,于是程懿抓紧道:
“后天在中心广场有个饭局,对你做服装设计很有帮助。做这行人脉必不可少,我会替你打点,你把自己带去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苏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要是带不过去呢?”
男人淡淡嗯了声:“那我就把你绑过去。”
“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不去你还想干什么?”
程懿把她锁在这一隅,长手长腿抵在墙边,摆明了是个不给出满意回复不让走的架势。
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就在短暂的安静中,走廊上忽然传来声音,应该是易柏在找她:“学姐——苏礼学姐——”
“学姐?”程懿哼笑了声,“他找你干什么?”
“那当然是有事。”
苏礼理直气壮,觉得毕业展的事不用跟男人细讲,又想起易柏今早和自己说过的话题,沉吟着算了算:“哦,他要过生日了。”
好像就在这两天。
于是落在程懿眼里,就变成自己等待许久,而小姑娘千回百转,最后含糊其辞了所有经过重点,告诉他某个毛头小子要过生日了。
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在里面,一句多的都不能跟他讲?
男人笑,咬牙切齿:“行啊。”
“那你就陪他过生日去吧,不用来了。”
……
虽然程懿这么说了,但苏礼对最后的结果仍然存疑。
谁能猜得透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回到寝室之后,苏礼把买的饭搁在桌上,还在思考着这事儿。
她就奇了怪了,程懿平时都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难道是因为又要去跟那个“很喜欢的设计师”协商,所以没多少精力浪费在她这个备用人员身上?
算了,人生如此,狗直男人设诚不欺我。
她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得可以心如止水了,但身体某个部位又相悖地认为真是越想越可笑,揭开盖子看到一堆葱,满头的黑线更是升级翻倍,让人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杂乱感。
她用力掰开筷子往外挑着葱,深呼吸几番——
既然有了别的设计师还来招惹她干什么,程懿你练平衡游戏吗!
好像哪哪儿都不通,棉花似的裹在胸口缠成一团,堵得慌。
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正常又普遍的商场规则,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直到陶竹面前的平板中猛地爆发出一声质问:
“你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做的菜呢?!!?”
……
…………
女主角的控诉声泪俱下,一股念头猛地袭击苏礼的脑海,留下嗡鸣不断的回音。
不会吧。
怎么可能呢。
盛满小馄饨的汤碗差点被她掀翻,她手忙脚乱地稳住,无措地盯着那几片漂浮的葱花。
陶竹听到她这边闹出的大动静,一脸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没……没事。”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又眨了眨眼睛。
不会吧。
///
两天后的上午,就连易柏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学姐,看你这两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她欲哭无泪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差不多吧。”
某个念头如同念经一般盘旋不断,差点把她折磨得神经衰弱。
今天是易柏的生日,也是程懿原本要带她去饭局的日子。
但男人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反倒是易柏,在九点多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她醒了没有,能不能陪自己去宠物店。
他想在生日这天买一只银渐层送妈妈,但不知道女生的审美喜好,又怕买到不好看的,所以想让苏礼帮自己参考。
“做你的家人挺幸福的,”去宠物店的路上,苏礼看向窗外,随口感慨,“能这样被你记挂。”
易柏说:“毕竟这天也是妈妈的受难日嘛。”
“小小年纪,还挺懂事。”
“不小了,”易柏着急忙慌地想澄清,“也就只比你小一岁,学姐,不要当我是小孩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见到学弟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比自己小很多,哪怕年龄差也只有一岁。
他们下了车,很快抵达宠物店。
由于陶竹最近也想买猫,苏礼浅显地获知了一些相关知识,给予了易柏一定的参考。
最后他没有买成银渐层,带走了一只更有眼缘的梨花猫,他好像还是因为没有达成心愿有些别扭,苏礼则豁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竟她一直觉得,更重要的还是缘分和时机。
苏礼开车完全是看心情,困倦的早晨当然除外,所以他们站在路口,依然决定打车回去。
她手里怀抱着自己送易柏的礼物——一个双层的生日蛋糕。
而易柏则拎着猫箱站在她身侧,眼见车流稀疏,是个适合提议的好时机。
他有些局促不安,生涩地尝试开口:“蛋糕这么大我也吃不完,要不要下午一起……”
口袋中的手机狂响两遍,苏礼费劲地摸出。
程懿:【在你宿舍楼下。】
程懿:【饭局十二点,你还有半小时。】
瞧瞧,多么冷酷无情的男人啊,发个邀请消息都像死亡通告。
苏礼的注意全在这上面了,过了会才恍然似的抬头,面向易柏:“啊?你刚说什么来着?”
易柏看她手指敲得飞快,是给打车订单加了悬赏费。
他意识到什么,摇头笑了笑:“没事。”
“学姐接下来还有要紧的活动吗?”
“嗯,要参加一个饭局。”
“那我去前面的路口拦车吧!可不能耽误你。”
最后易柏果然从十字路口拦到了车,二人也顺利地回了学校。
为了感谢她,易柏将她送到了楼下,苏礼一眼就能看到程懿的车,倒不是因为见过款式,这辆路虎是第一次见,但新得尤其招摇,盘踞在正门口,不用想就知道车主是谁。
她把手里的蛋糕转到易柏手上,国际惯例地发送祝福:“生日快乐!”
“谢谢学姐,”易柏躬身,小声说,“今天麻烦你了。”
他要提的东西太多,苏礼便倾身帮他揽了揽:“好拿吗?”
“没问题的,学姐你去忙你的吧。”
苏礼退后两步,又看到他不知何时扬起的招牌笑容:“学姐加油!”
苏礼:“……”
怎么傻乎乎的。
虽然不知道就是去吃个饭有什么好加油的,但苏礼还是点头做了回应。
往车上走的时候她还在想,这跟程懿真是俩极端,一个过度重视,一个过于冷静。
结果车门一拉开,苏礼差点以为自己打开的是任意门现在正在南极探险。
冷得连真皮坐垫都像是结了冰,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懒得走两步去后座,而选择了副驾……离表情阴翳的男人不过几步之遥。
程懿目视前方,在她进来之后连个眼神都没给,苏礼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要开车,结果男人车也没开,就在那儿坐着,甚至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苏礼揣摩了许久,才发现他是在凝视易柏离开的背影。
易柏的身影消失之后,男人的眼皮这才动了动,苏礼舒了口气心道终于要启程了,结果还是她想得太天真。
程懿说:“你大清早不好好睡觉出去乱跑什么?”
这个质问就很有灵性了,苏礼道:“那他让我陪他去买猫啊!”
程懿一双沉如黑潭的眸扫过来,冷冷道。
“他要你去你就去,那他要跟你谈恋爱你是不是还得自己做婚纱?”
………………
这男人干嘛啊,一大早是吃了□□吗?
车内一时间万分寂静,苏礼从来没见过这么会上升的男人。
“我不就迟到了三十秒吗?程懿,我迟到三十秒你就这样?”
“你这种人以后基本可以告别约会了,女朋友为你多打扮五分钟你是不是还得让她挨个给你数数她用这五分钟刷了几根睫毛???”
男人显然也是压着火:“为我打扮和你这事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让你等吗!”
苏礼莫名其妙,解开安全带:“你凶什么啊,我不去了。”
她忽然觉得委屈,太委屈了,她这几天都是被谁搅得心神不宁啊,而这个狗直男心里就只有他自己重不重要!
苏礼猛地向右一转,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肩膀又被人重新按了回去。
她眼前覆下一片暗影,男人身上熟悉的沉木香气席卷而来,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仿佛近在咫尺,温热扫过她脸颊。
她僵在当下。
“我没……”
他像是在低叹,手臂就压在距她不过几公分的位置,近得离谱的距离间,男人越过她右肩,将安全带重新扣上,妥协一般。
“我只是觉得女孩子要自爱。”
苏礼也就只被蛊惑了一瞬间吧。
旋即荒谬的念头更是如跳跳糖一般地噼啪炸开。
“我还不自爱,我跟贺博简认识六年了——”转念一想这话跟他说干嘛,苏礼反问,“我哪里不自爱了?”
“我看你刚刚摸他手了。”
?!?!
苏礼真是服气,手提袋能提的地方不就那么大点吗,那也叫摸手?再说了谁交换袋子的时候会注意这些啊,程懿是个活体杠精吗!
“你活在清朝吗?小学的时候没跟同伴牵过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