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鹿灵
时间:2020-09-12 09:09:41

  “苏见景,皓苏集团的副总,苏皓的长子。”
  “底下有个妹妹,但是一直没有曝光……”
  苏礼喝了点儿啤酒,甚至开始抢答了:
  “嗯,以至于大家都怀疑是不是真实存在。”
  陶竹:“苏礼,你说的这个妹妹,是不是他妈就是你自己?”
  “……”
  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苏礼大脑飞速运转,在陶竹第二次开口前火速澄清:“等下!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从小我……”
  “别跟我说这个。”
  陶竹火速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
  苏礼还以为她生气了,慌忙站起身来:“你别走啊,诶,陶——”
  下一秒,陶竹拿着本子站到她身前:“教我一下,怎么投胎的???”
  “…………”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名字念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苏礼,你是不是欺负我不看财经新闻?!幸好我平时还刷刷微博,看见过俩次这名字,否则我今天就要被你给糊弄过去了 !!”
  “还记得我说我家里是做生意的,你说你家也是,”陶竹绽开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嗯?皓苏?跟我家一样?”
  “确实一样啊,”苏礼嘟囔,“不都是做生意分什么高低贵贱……”
  “哪里一样了!!!”
  陶竹想了想,“哦,相似点也有。”
  苏礼松了口气,附和道:“是吧?”
  陶竹:“我家赚一点,你家赚亿点。”
  “……”
  陶竹越想越悔恨:“我怎么就没那个把你扒穿的好奇心呢?我怎么逢年过节都比你先走呢??我怎么就在你说家里接你的时候,没趴到那窗户上看看司机叔叔的脸呢?!!”
  苏礼:“我家有司机,我爸来了一般坐后边儿,你也看不见呀……”
  “知道了!你们有钱人花样真多,草拟吗的!”
  “呜呜呜,今天的小竹也是一棵开花结果的柠檬精呢。”
  陶竹花了一会儿才恢复理智,说:“不过你和你哥的像确实是需要对比的那种,不站在一起真的发觉不了……”
  苏礼说是啊,再加上她的行踪并不张扬,轨迹完全不和苏见景的重合,因此大家也不会往那方面去猜。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学珠宝设计,也以为她是养在高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哪能想到她连参加综艺都是如此四面楚歌。
  陶竹又凑过来,耸了耸鼻子:“像你们这家庭环境,是不是回去顿顿都吃鲍鱼的?”
  “没,我们一般吃钻石,硬得硌牙的那种。”
  “……”
  ///
  往后的几天,生活走入正轨,苏礼泡在制衣室做衣服,程懿则在忙订婚筹备的事情。
  她的制衣室类似于一个小型工作室,是苏见景装修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设备和工具都很齐全,她私下做衣服都是在这里。
  这里的钥匙她也给了程懿一把,方便他随时过来看她。
  订婚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苏礼一起床,就感受到了清晨阳光的暖意。
  她驱车前往制衣室,进行最后一点裙摆的修改,等会儿程懿的车会来接她。
  刚到制衣室她就想到了苏见景,打开和亲哥的对话框,正想说两句呢,就看到最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兄妹就是心有灵犀,苏礼等了会儿他,结果半天过去,苏见景一句话都没发来。
  她以为是微信出问题,退了重进,仍然显示苏见景正在输入,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她奇道:【你输什么呢?】
  苏见景:【?】
  【我准备跟你说下午的事,看到一直显示你在输入。】苏礼甩了个截图过去,【要发什么?给妹妹的祝福要编辑这么久吗?】
  苏见景说:【手机出问题了。】
  过了会,才又道:【你现在在哪?】
  【做衣服呢,等会过去。】
  【一个人?】
  【不是,陶竹跟我一起,怎么了?】
  【没什么,记得吃早餐。】
  关掉手机之后,苏礼转头看陶竹:“我哥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多少有点舍不得吧,正常。”
  不期然门铃响起,陶竹雀跃起身:“早餐来了!!”
  结果陶竹今早忘了买水,最后渴得不行,起身说:“我出去买点喝的,马上回。”
  苏礼放下筷子:“嗯。”
  陶竹顺手拿了苏礼的伞,在附近寻觅一番,这才找到一家奶茶店,打算买杯冰的手摇奶茶。
  可刚走出去几步,居然好像发现了熟悉的脸孔。
  她辨认了半天,不甚确定道:“苏礼哥哥?”
  苏见景就站在车边,手里拿着一支录音笔,过了半天才像被唤醒似的,皱眉看着她,“嗯,出来干什么?”
  “没买水,你呢,你是没找到过去的路吗,”陶竹说,“那我等会带你去找栗……”
  “不用了,”苏见景上前两步,声音里有分辨不出的疲惫,“这个东西……你交给栗栗吧。”
  “今天天气热,容易中暑,记得陪在她身边。”
  陶竹半信半疑地接过,又听到他问:“你电话多少?”
  她报了串数字,口袋里的手机很快振动起来。
  苏见景按下挂断:“这是我的号码。”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
  …………
  苏礼在十五分钟后拿到那支录音笔。
  起先她还在笑:“苏见景今天干嘛啊,该不会准备了一箩筐骂我的话吧?”
  可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高温烘烤,即使房间里开着二十多度的空调,依然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苏见景很小的时候和她说过,说开心的时候是不能笑得太大声的,万一被上天听到,可能就会剥夺走其中的一部分。
  她想,一定是她最近太得意忘形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种语气下的程懿?
  “校企合作怎么样了?有多少个姓苏的?”
  “已经找到了,就是苏礼,以后她是公司的重点观察对象,事无巨细,全都要向我报备。”
  ……
  “把罚单票根放到外套口袋里,露出一个角,明早坐飞机时给她。”
  “留下她,我只需要两个月。”
  ……
  “已经同意了,下一步计划是订婚。”
  ……
  “戒指做好没有?五点半准时给我打电话。”
  “下周给我珠宝市场最新的调研清单,两家的合作一旦达成,我需要第一时间掌控风向。”
  ……
  与此同时,无数场景在眼前浮现,那个让她防线瓦解的罚单,那看似退让的两个月的合同,那像是情之所至的戒指,还有帮他看电话时状似意外掉出的戒指盒——
  原来全部,都是早有预谋。
  他的靠近,他藏在平静表象下的企图,他让人产生错觉的眼神,和落在唇边的吻。
  他说,小姑娘罢了,我能有什么图谋?
  他说,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可那些呢?
  不顾一切地救她、担心她、上心她,那些也都是假的?全是可以演出来的?
  苏礼颤抖着手,将录音笔按了暂停。
  她没办法再听。
  正因为听过他纵容的温柔,才更知道录音中的字字句句如同利剑,甚至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陶竹声音颤抖:“栗栗……”
  她摸了摸脸颊,才发现自己哭了。
  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呢?
  是八岁时不慎在商场走丢,父亲找到后将她心疼地抱起:“栗栗不哭,没有人会不要你的,没人舍得放弃你。”
  往后,无论怎样的疼痛或恐惧,她始终能忍,只因为她能扛疼。
  可好像是这样,才让人忘记了,她其实,也是怕痛的。
  总有人会打破这个特例,就像总有人会证明父亲在说谎。
  原来在有些人那里,她从一开始——
  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婚纱仍好整以暇地挂在衣架上,这曾承载了她对爱情最本真的期盼和向往,她投身其中,如同飞蛾,甚至不在乎会有风险,只因为交付真心的那一刻太过美妙。
  即使折断翅膀也没关系的,飞蛾对自己说,万一能够平安地寻求到信仰呢?万一往后漫长人生中,再遇不到第二个呢?
  为了不后悔,她勇敢而温柔地献祭出真心,怀揣着万一被温柔以待的侥幸,却还是没有得到真心的共鸣。
  苏礼拿起打火机,将婚纱从上而下地点燃。
  燃烧的声音沉默地响起,火苗舔舐过裙摆,所过之处瞬间融为灰烬。
  多像她的爱情。
  她说,“走吧。”
  ///
  亭江水榭。
  订婚典礼的正厅布置得极为精美雅致,两旁的音响内播出轻快甜蜜的进行曲,宾客们相互攀谈,时不时看向台上,等待着为新人献上祝福。
  程懿已经在上台的拐角处,等了大半个钟头。
  还有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
  何栋也等不及,抓到一个狂奔进来的人,焦急催问道: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准新娘怎么还没来?”
  那人转向程懿:“苏小姐说您先去,她随后就来。”
  “今天路上好像堵车了,”何栋一想是有这么回事儿,“而且新娘嘛,总是要多打扮一会儿的。”
  “程总,要不您先上去吧,我觉得快了。等会儿要再不开始,大家得等急了呢,您先去压一压场子。”
  程懿不知是在想什么,眉间紧蹙,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众人都在催,他便先走上了台中央。
  众人一见新郎上来,纷纷起哄,平时冷峻到高不可攀的男人,此刻终于有了能打趣的机会,谁也不肯放过。
  声音停止在正门忽然被推开的时刻。
  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不是要紧的正事,根本没有人会擅自从正门闯入。
  大厅内鸦雀无声,男人紧蹙的眉心终于更加扣拢,不安的感受越发真切,伴随着心脏骤然落下的声音——
  “不好了。”
  “苏小姐她不见了!!!”
 
 
第30章 综艺
  窗外碧空万里, 天气好到让人疑心方才的恍惚只是个错觉。
  万籁俱寂,空气胶着,仿佛就连呼吸也很费力。
  那人说:“我, 我本来上楼去确认过的,苏小姐半小时前还在, 她说让我稍等。可我过了会儿再去看, 透过房间的透明玻璃, 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但是烟很大,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
  程懿久久未动,但听到这里,男人几乎是飞速走下了台阶,拧紧眉头:“什么在烧?”
  “是的。我当时听她的语气是有点不对劲,但我没往那方面想……不知道是烧什么, 难道是、是……”
  说到这里, 已经不敢再猜。
  程懿几乎没有犹豫, 立时抬腿:“现在,送我过去。”
  何栋拦住:“程总, 这里还有很多宾客,不如您先安抚一下,很重要的。”
  然男人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般,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驱车前往苏礼的制衣室。
  路途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她的制衣室占据了整个二楼,是全透明的设计, 因此他抵达的瞬间,一眼就能看见。
  衣架上的东西已经快被烧没了, 只剩肩膀和头纱,灰烬轻飘飘落入盒中,却很好辨认。
  闻讯赶来的霍为一怔,骇然道:“嫂子把婚纱烧了?!”
  男人的身形忽而晃了一下,如同胸口被钝物击中。
  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前,猛地拉了几下门,想将婚纱抢救出来,然而只有错误的滴滴声循环不断——
  是苏礼早已删掉了他的指纹。
  “找人开门,”男人握在门把上的手已经青筋浮现,如同在竭力克制,但还是在几秒后几乎低吼出声,“去啊!”
  但无论怎样都迟了。
  后门打开的那瞬间,婚纱正好全部燃尽,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最后一片灰烬孤零零地落向地面。
  程懿没有接住。
  霍为看见男人就在空荡的衣架边站了很久。
  他从没见过程懿这番模样。
  以往再大的变故,崩心态的总是他们,男人无论何时都好像置身事外,永远理智,永远预判合理,永远心狠得只能看见目的,无论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
  程懿垂了垂眼,看见了放在桌上的录音笔,只打开听了五个字,便按了暂停。
  他甚至不敢去想,苏礼一句句听下来时的表情。
  有念头突兀地冒出。
  直至这一刻他才发现,计划是否成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他甚至想,只要今天她不被真相伤害,没有痛苦地离开——让他放弃计划,也不是不可以。
  预想的某一幕悄然发生,后果却比想象中叫人难以承受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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