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鹿灵
时间:2020-09-12 09:09:41

  因此他拼命寻找着父母生前留下的东西,终于找到了母亲的这份手稿,在握紧实权后,第一时间开始着手。
  于是有了服装部,又有了珠宝部的计划,他用尽各种方法,只希望能快点达成目标。
  希冀着在这一天,能将衣服带到母亲面前,让她能够安息,也让自己得以喘息。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此交换的代价,是他或许将一辈子陷入无止境的自责中。
  可即使这样,在她逃婚的当天,他还是拟了那封暂停的协议书。
  苏礼咬紧下唇,才克制住没有出声。
  男人在墓前跪了很久。
  他跪了整整一天。
  可最终他也没有说出那些手稿的许诺,就如同他不希望再让她受伤。
  哪怕代价是此后,都要陷入漫长的自我折磨之中。他来承受就好。
  时间已过转钟,但他仍然在黑暗之中伫立良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将手中的花轻轻放在了墓碑上,低声对母亲说:“生日快乐。”
  苏礼忽然想说话,却又突然地,开不了口。
  ///
  最后,她回到了那栋别墅,将手稿全部拍摄扫描了下来,这才回家。
  下午时陶竹路过,扫了一眼苏礼的桌面:“你在忙啥呢?”
  苏礼将纸清到一处,不知是在做什么总结。
  “没什么,过会儿我出去看布料,晚饭你自己吃啊。”
  “噢。”陶竹应了声,又道,“啥时候回?”
  “大概九点吧,那边九点关门。”
  陶竹说好,然后投入游戏的世界,期间点外卖随便解决了晚餐。
  九点半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来自苏礼:【尚茂大楼,五楼。】
  陶竹原本以为是苏礼拿自己当备忘录,嗤了声便作罢,继续敲着键盘,十五秒后反应过来什么,一看时间,十点了。
  陶竹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打开电脑搜索,发现尚茂大楼里果然是用原木做的内装修,冷汗瞬间爬满全身。
  她鞋都来不及换,拿出手机,第一个打的是易柏的电话。
  苏礼说过苏见景这阵子出国了,找姓苏的算是来不及了。
  响过几声,那边才接起。
  陶竹:“喂易柏你现在在哪?苏礼……”
  那边卡得断断续续,他喂了几声,这才说:“苏礼学姐怎么了?我……我在走过江隧道,信号不太好,要不你发消……”
  随后就断了线。
  陶竹冲出大楼,在手机里又翻了一阵,逐渐感到绝望,坐上出租时,才不抱任何希望地拨通了川程总部的电话。
  真是见鬼,现在她居然指望客服能把话传给程懿吗。
  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她尽量最快地说完所有的讯息,更令人震撼的是,一分钟后电话就回拨了。
  看到那串连号的电话号码,陶竹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程懿:“喂?”
  陶竹:“那个客服都和你说了吧,我是苏礼闺蜜,她现在应该是不小心被锁在尚茂大楼的五楼了,那里都是木板装修,她、她有木房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你什么时候能赶到啊?!我这里还——”
  话还没说完,那端的程懿像是和助理说了什么,随后,男人的声音传来:“我马上过去。”
  “那你现在是在……?”
  “机场,国外出差。”
  “那……”
  “不去了,回程。”
  ……
  车走的是紧急车道,车速几乎快到看不清路况,但他还是觉得慢,慢到一秒都不能等。
  他早该想到的——
  那时候川程团建,桑拿房里她被人尾随,门关了一会儿,再开时她的状态就不对,显然是在拼命克制什么。
  就连他在场尚且如此,万一她是一个人……
  无法遏制地焦躁从眉间升起,他按了按太阳穴。
  苏礼根本没想到,偌大的布料商场居然客流量如此稀少,店员甚至提前下班,走之前都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信号微弱,时有时无,她撑尽了全力才在视线模糊中打下一串字符,旋即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
  最终腿根一软,她向前跌去,漫无边际的黑暗正要将她包裹——
  身子却忽然跌进了某个怀中。
  冰冷的手也被人握住,沉木的香气袭上鼻尖。
  她从没觉得这个味道会这么好闻。
  意识模糊间,她恍惚着确认:“程懿?”
  “嗯,是我,”男人低声,嗓音微哑,捉着她指尖包进掌心,“别怕,我来了。”
 
 
第39章 考察
  不知道程懿是怎么进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但他能来,就很好。
  大门完全敞开,伴随着新鲜的氧气涌入, 胸腔中绞紧的窒息感终于得到缓和。
  她的头抵在程懿肩上,止不住地咳嗽。
  随后, 灯光骤然亮起, 她一下没能适应光亮, 下意识想遮。
  程懿却已经率先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掌心温热, 熨帖在她的眼皮上,传递出令人心安的温度。
  “还能走吗?”他问。
  可还没等她回答,男人便已经脱下外套,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电梯已经停了,他抱着她走下扶梯, 动作间, 苏礼的头似有若无会撞上他的肩膀。
  不难猜出他是怎么上来的, 能听见属于奔跑后急促的喘息,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
  程懿一路将她抱上车, 放在沙发上坐下。
  房车内,有桂圆红枣茶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水壶内食材翻滚,被煮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很快,她手中被塞进一杯红枣茶,热腾腾的,还有点烫手。
  苏礼低头喝掉大半, 方才流失的元气也补了回来。
  慢慢恢复之后,她才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朋友打了电话。”
  “陶竹?”苏礼诧异, “她还有你电话啊。”
  “不是,”程懿说,“她给川程前台打的电话。”
  苏礼噢了声,继续低头喝水,几秒后才品出不对:“给前台打电话,说想找你就能找你??”
  要这样的话,他每天得接多少没用的电话?
  程懿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说:“是有特殊情况,才能通知给我。”
  “比如呢?”
  “比如说你出事了。”
  ……
  她指尖一僵,连灵魂都有片刻安静。
  直到尖锐的急救声响彻天际,在尚茂大楼正门口停下。
  苏礼的思绪被拽走,一时有些瞠然:“救护车?”
  程懿:“嗯,我打的120。”
  “……没那么严重,”苏礼握了握杯子,“我现在已经好了,让他们回去吧。”
  男人喉结滚了滚,像是想答应她,但又放心不下。
  踟蹰片刻后,程懿才探寻着继续道:“要不还是去做个检查?”
  “真没问题,”苏礼站起身转了两圈,试图证明自己,“如果不舒服我肯定会去的。”
  程懿见她态度坚定,便也点了点头,吩咐何栋去对接。
  车内又安静了会儿,苏礼想起了什么,说:“我今天下午去花园,然后去了那个别墅一趟……因为我的指纹直接能开锁,我就进……”
  “嗯,我知道,”他说,“本来也是买给你的,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她启唇正要继续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很熟悉。
  苏礼意识到什么,慌忙跳下车。
  赶来的陶竹只看到关上门的救护车,还以为苏礼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趴在后门处肝肠寸断:
  “苏礼——苏礼?!呜呜呜呜我的栗栗你怎么呜呜呜呜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苏礼原本还挺感动的,直到陶竹的声音越来越像哭丧。
  “……”
  她压抑着情绪,走到陶竹身后,关切地询问道:“苏礼是死了吗,你哭成这样?”
  陶竹回头看到她,又看到救护车,又看看她,再看看救护车。
  旋即嗷地一嗓子扑了过来:“你吓死我了,我心说你银行卡密码还没告诉我呢到时候钱咋花啊呜呜呜呜……”
  苏礼:?
  ///
  回去之后,陶竹还拽着苏礼,试图全方位阐述今天的情况。
  “真是神了诶,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陶竹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我当时寻思我一个女孩子没法给你弄出来,万一保安又不配合啥的……”
  “然后我最先给易柏打电话,他在过江隧道,卡得要死。”
  “我心灰意冷,翻遍通讯录也没找到一个能拜托的,最后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在百度上搜川程,搜出来一个电话,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
  “我打完不到一分钟,程懿就给我回电话了。”
  “草,这男的是神仙吧?”
  苏礼盯着她的身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灯在闪?”
  “怎么,”陶竹现在极其敏感,“你骂我是你们俩的电灯泡?”
  “不是!我真觉得这个灯不太对劲,忽明忽暗的。”
  陶竹一拍桌子:“我在跟你说程懿的事,你观察个屁的电灯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发言?!”
  苏礼摸摸脖子,“没,你发吧。”
  “老子发完了!”
  “……”
  苏礼这才说,“你说的那个我也问他了,他的意思大概是……只有触发一些关键词,前台才有资格通知他吧。”
  陶竹眼珠子转了几圈:“我知道了。”
  “你们不是联系方式都删了吗,他可能怕出意外要找他,但不一定时刻都能拨到他的号码,所以就通知下去,说只要是相关于苏礼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只有这种可能了吧,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陶竹越想越觉得正确,“你知道我以前看一个电视剧,男主不见了,女主就在河边发金子。只要说出在哪看见过男主,就发一锭金子。”
  “百姓都排队去领,张口就胡说,但旁边的仆从还是一直在记录。”
  “我那时候印象太深刻了,心想得有多喜欢啊,连错的线索都不愿意放过。”
  陶竹撑着床沿:“也许在今天之前,他也听过很多错的消息。”
  想想,陶竹又啧声:“草,这什么痴情绝恋的偶像剧片段。”
  “……”
  苏礼:“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其实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还可以,就是逃婚那时候觉得他有点过分了,”陶竹认真地说,“但我在我看来,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可能他只是习惯了掌控全局去做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的动心。很多事情意识到都是需要契机的,如果生活平平稳稳没有意外,人就不会去反思什么了。”
  陶竹:“不过我也只是表达我的看法啦,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
  话没说完,身后的灯微弱地闪了几下,熄了。
  房间瞬间陷入漆黑。
  苏礼:“看吧,我就说灯有问题。”
  陶竹:“……”
  苏礼打开香薰机,但灯光微弱,只够照亮一个床头柜。
  “你等等,”陶竹说,“我上去问问她们。”
  其他两个室友也不会修,陶竹败兴而归,从角落里搜刮出个小台灯,但收效仍然甚微。
  苏礼:“我找找,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在微博上找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求助了万能的朋友圈,说家里的灯坏了,问大家有没有靠谱的师傅推荐。
  发完之后,她很自然地回到消息页,这才发现底下的通讯录那一栏有个红点。
  是刚刚程懿送她们回来的时候,陶竹说怕下次又有什么意外情况,结果商量着商量着,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又加了她微信。
  苏礼对着页面发了会儿呆,点击通过。
  他的消息大概在五分钟后传来:【家里灯坏了?】
  举个栗栗子:【……嗯。】
  【我去帮你修?】
  就在这时,左上角又跳出消息,是易柏:【学姐!要不你把灯拍给我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弄!】
  “好。”
  苏礼打下这个字,然后复制,最终还是发给了程懿。
  男人来得挺快,就像一直在楼下没走似的。
  苏礼甚至怀疑这等待的十分钟,是不是只是因为去买了个替换灯泡。
  打开门,程懿就站在楼梯口,苏礼朝他身后望了望:“就你一个人?”
  “嗯。”
  陶竹着急寻找光明:“你怼门口干嘛呀,让人家进来啊!”
  程懿进门之后,苏礼走到陶竹身侧:“他没带装灯师傅。”
  “程懿给我们装灯?!”陶竹受之有愧,“那要不还是叫他走吧?”
  ……
  阳台上有梯子,刚刚她们已经搬进来了,此刻程懿就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缓缓跨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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