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男人都要抽烟。
沈焕将烟咬在唇齿间,烟雾迷了眼睛,他微微眯着双眼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来递过去,“问你呢。”
“不知道。我也刚回国不久。”沈昭接烟说。
沈焕身体往后靠,头和身体靠在织丝墙面上,蓝黑色的短卷发被挤压,乱掉形态。他沉默会,问:“我高中追盛星晚就没追到,啧,你说南哥对她是不是认真的。不是认真的,我去争取南哥不生气吧?”
沈昭送烟到唇边动作一停。
梁婉儿正好上楼来,听到沈焕的话,人也僵在楼梯口。她下意识地看沈昭,发现沈昭目光如晦地看着自己,意味深长。
沈昭弹落烟灰,似笑非笑地说:“有意思。阿焕你惦记知南的女人,而我的女人——”他顿了下,“惦记知南。”
沈焕翻了个白眼儿。
他不会生气,他知道大哥是在拐弯抹角地嘲讽梁婉儿。
梁婉儿目光微闪,却在下一瞬又平静和沈昭对视:“星晚呢?她没事吧,听说是缺氧晕在浴室里。”
男人瞥一眼她,冷笑:“你是真的关心?你巴不得她死吧,死了你那变态扭曲的心理就会得到慰藉。欺骗式地告诉自己,沈知南身边就没有女人了。”
“服了。”沈焕咬着烟含糊不清地抱怨一句。
天天回家就听这两口子吵架了,他选择提脚下楼,远离喧嚣。
梁婉儿还站在楼梯口,下一秒沈昭朝她招招手,“来,回屋。”
常年来,梁婉儿行走在沈昭身边,就像是行走在一堵悬崖峭壁边。跌下去,万丈深渊吗?还是无间
地狱?
梁婉儿随他进屋,轻声关上门。
下一秒,沈昭的手就已经掐上咽喉,力道大得仿佛要她死。他的冰冷嗓音传来:“你是不是去找过盛星晚?”
梁婉儿被掐得喘不过气,围巾从肩上滑落,落在脚边。
沈昭逼近,将她用力地顶在门上,“在我喝的午茶里下安眠药,在我沉睡的四个小时里,去见盛星晚,告诉她苏青回来了,嗯?你以为没有苏青没有盛星晚,知南会要你,要你这个不折手段得的骚货?”
沈昭骂得很难听。
难听到——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从斯文绅士的沈大少嘴里骂出来的。
骂完,沈昭霍然松手。
梁婉儿如被抽空力气的玩偶,沿着门板下滑,整个人完全跌坐到地上。她开始剧烈咳嗽,喉里又痒又痛。
她用手按住胸口,咳得眼泪肆意。
梁婉儿抬起一张水光遍布的脸,去看面前寒意丛生的男人,笑了:“你不是不爱我嘛,不在意我嘛?那你为什么要在我手机里装窃听器?”
男人面色如冰。
他缓缓俯身,以单膝的姿态在梁婉儿面前蹲下,用指挑起她的下巴,语调很温柔,“好,那我们等知南回来。”
梁婉儿心中警铃大作,“你要做什么?”
沈昭并不着急回答,只笑笑,那和沈知南三分相似的眉眼里全是薄凉。
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同一天。
盛柏和余行洲前往桃源居,扑了个空。
两人被江渔告知,目前盛姑娘人不在桃源居,如果要见盛姑娘,请自行联系本人。桃源居不欢迎外来者。
江渔的态度令余行洲恼怒。
他当即拨打星晚手机,却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回去吧。”盛柏说,“我们改日再来。总会见到。”
余行洲将手机揣回兜里,说:“姐夫。我找到了一个人,和霍西决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盛柏面色一变,“胡说!”
余行洲志在意得般摇头:“我没胡说。只要那个人愿意听我的,那么饶是他沈知南,也留不住星晚。”
第69章
星晚缓缓醒转时, 意识混沌, 脑袋疼痛难耐。像是有人往脑里塞满发胀的棉花,令人恶心难受。
她睁眸, 眼睫微颤。
视线中是身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背影清隽挺拔, 背对着她正在和章英说话。
“她不过是缺氧引起间歇性昏迷。”
“没事吧?”
“没事的。”
章英看她一眼:“小晚,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星晚用手揉着额头。
她在浴室里泡澡, 脑海里全是那通来电, 有沈知南的沉声, 有女人的娇吟声。她不难过, 只是不解。
前一秒还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男人,怎么转身就滚上别人的床?
泡着泡着, 越想越迷惑。
最后竟失去了意识。
章英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叫惊宴给你看看。”
此时,顾惊宴缓缓回身。
她抬眼,看着男人那张清冷寡欲的脸。
室内暖气十足,却驱不散这男人周身的寒意。
他问:“盛小姐, 哪里不舒服?”
星晚翳动有些干的双唇, 缓缓说:“谢绝顾教授的好意,我没事了。”
他答:“好。”
顾惊宴合上医疗箱,提在手上向章英点头, 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沈奶奶,我先走了。”
“如月,送惊宴出去。”
“不必。”
顾惊宴离开房间。
章英遣散屋里剩余人, 温声对她说:“小晚,你好好休息。有事按铃叫周如月就行,我也就先出去了。”
“好,奶奶。”她说。
所有人都离开后,病房里一片安静。
除开浑身无力外,星晚没有其余地方不舒服,她坐起身子,看到对面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
她睡了这么久?
咚咚咚——
传来几声敲门声。
以为是章英原路折返,星晚说:“奶奶,你直接进来。”
“什么奶奶呀,是我——”沈焕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他双手插兜大步跨进来,丝毫不见外地往她床沿边一坐。
“晚美人儿,好点没?”沈焕手里抛着颗苹果,一下又一下地,重新落在他的掌心。
星晚拿过枕头垫在腰后,靠在床头。
她看他,问:“这么晚还不睡?”
听她声音有
些哑,沈焕把苹果放在矮柜上,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把水杯递到她面前,说:“这不是担心你。”
星晚:“......”
她还是接过那杯水,是温的。
沈焕静静看她喝水,小口小口的,很斯文。
看了会,沈焕重新弯腰伸手拿起那颗苹果,“你房里有刀没?”末了,补一句,“你晚饭也没吃,我给你削个苹果。”
星晚喝完小半杯水后,沈焕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杯子。
动作很熟练。
星晚看他,倏地笑了声:“这些年,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沈焕起身在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找到把水果刀,拔出来,听到这话笑了笑,没急着回答。他重新坐在床沿上,用脚把垃圾篓勾到身前,开始削苹果。
“我说喜欢你,你不信阿?”沈焕问。
星晚没说不信,
也没说信。
她把头靠在床头,模样慵懒,像是一只洗完澡刚刚烘干的布偶猫。
静静看沈焕削苹果。
很神奇,苹果皮居然没有断掉,长长一截带着弯曲弧度垂在垃圾篓里。
最后一刀,苹果皮依旧没断。
“bingo!”
沈焕有些小兴奋,他像个邀功的孩子,把那截没断的苹果皮拿在手里,晃了晃,喊她看:“晚美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有活力生气的年轻男人,和沈知南深沉内敛截然不同。
星晚被他逗笑,示意他丢掉,“拿手里做什么?要我给你颁个奖么?”
沈焕偏不扔,拎着苹果皮,长长的一条在空气中晃阿晃的。
他很坚持:“夸夸我嘛。”
那画面诙谐,又和谐。
明亮温暖的房间里,年轻好看的年轻男子拿着未削断的苹果皮,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邀功要表扬。
女子眉目清浅,唇畔笑意融融。
星晚被他缠得无法,扶额笑着说:“行。你厉害,现在可以丢了吧。”
被她夸过,沈焕方肯松手,他松手,就听“啪嗒”一下苹果皮掉进垃圾篓里的声音。
沈焕把削得规则好看的苹果递过来,“吃点儿。”
盛情难却,星晚只好接过。
没咬下第一口苹果,沈焕对她说:“晚美人,你听过一句话没?就是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涌泉之恩要以身相许。”
星晚:“......
”
她咬一小口苹果,慢慢咀嚼,咽下后才随意回句,“然后呢?”
沈焕蓝色海马绒毛衣的袖口很长,到手掌中部位置,他将袖子往上卷,卷到手臂上方。
在卷另外一边衣袖时,沈焕说:“你该不会是白眼儿狼吧?还是说奶奶她们没告诉你,是我把你从浴室里抱出来的?”
“......”
星晚脑里白了好几秒。
手里的苹果一下子没拿稳,往下掉,掉到被子上后迅速滚落到地上,一直在地上滚,直到撞到沙发脚在停下。
沈焕啧了声,“这不浪费么?”
沈焕弯腰去捡那颗脏掉的苹果,听到女子微哑的嗓音在后方想起。她说:“你把我看光了?”
在星晚的记忆力,她泡澡时,未着寸褛。
捡起苹果的沈焕起身,嘴里阿一声,“是阿。”
本以为没什么的沈焕,却在下一秒迎来暴风雨,他刚把脏苹果丢进垃圾篓里,枕头就砸到身上来了。
“你有病吧——沈焕!”她在骂。
“喂!”
几声喂没起到实质性作用。她越砸越起劲。
枕头砸在身上,痛倒是不痛,但是次数一多,就搞得人有点烦。他好歹是沈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小到大霸道惯了,还没被女人这么用枕头砸过,一下子也毛了,“盛星晚,别砸了阿,我警告你,你在——”
嘭!
话都没说完,枕头直接用力甩在脸上。
短短几十秒时间里,沈焕被砸得头蒙。
他身形高大,开始还手,牢牢抓住星晚双手将她禁锢住,嘴里还在替自己解释:“冷静点!我要是不把你从浴室里抱出来,你他妈就淹死了!我靠——你还砸!”
情急下,沈焕欺身而上。
他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星晚被他推到在床上,情绪激动的她在剧烈喘息,呼吸声很重,一下又一下地响在男人耳畔边。
沈焕一下就起了反应。
“靠!”
他骂了句,“你别他妈这么喘。”
星晚双手都被他扣住,呼吸也是乱的,她还在骂:“我累阿,我不呼吸阿,你什么人阿沈焕。”
沈焕松掉一只手,直接去捂她的嘴,“你他妈能不能用鼻子呼吸。什么奇异物种你非得用嘴呼吸??”
“.....去你妈的。”她也忍不
住爆了句粗口。
沈焕人在上方,却尽量不压着她,跪在她的身侧。
低头看她时,蓝黑色卷发也会往下垂,他笑笑:“晚美人还会骂脏话呢?还是说只会骂我一个人,那我多么荣幸。”
星晚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厚脸皮。
她说:“下来。”
沈焕点头,“可以,除非你保证不再用枕头砸我,我就松开你。”
星晚发笑:“你还能维持这个动作一晚不成?我还偏不信了。”
沈焕扣着她手腕,手指抚过她的腕骨,轻轻一下后,他也笑:“我还真的能。试试嘛?”
门就这时候被人推开。
两人一同转头看去,就看见沈知南满身风尘地站在门口,周遭尽是凉意,那双黑眸陷进深渊里。
唇角竟在笑:“这么热闹?”
沈焕僵在那里,喊了声:“南哥。”
沈知南淡淡应一声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脱外套。他把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里面穿一件纯黑衬衫,显得眉目格外冷峻,气质疏冷。
挂完外套,沈知南解开衬衫袖口。
将两边袖子都往上挽,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
沈知南转目看向两人,唇角笑意淡淡地喊一声,“阿焕。”然后他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沈焕的下身,“你准备在我女人身上骑多久?”
沈焕:“......”
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平日里对自己百般迁就纵容。但是在眼下能看出,南哥在极力压着怒意。
沈焕从床上下来,瞥一眼星晚,发现她脸上没有一丁点惧意,根本不怕如此低气流的南哥。
“那我先出去了。南哥。”沈焕揉一把头发,掩饰着尴尬往外走。
走到门口,听到后面一声:“阿焕。”
“阿?”
沈焕转身,看男人朝自己淡淡笑,“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七分。下次这个时间,不要出现在晚晚房间里。”
是提醒,也是警告。
他听得出来。
沈焕推门出去,发现有人站在门口,定睛一看,苏青?
“苏青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