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山有青木
时间:2020-09-13 09:58:34

  褚宴看着颓败的他,突然下不去手了,拳头握了几次都松开,最后冷冷的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和离书还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申屠川没有反应,显然不愿这么做。
  “你让我觉得恶心。”褚宴一字一句的说完,便叫来几个家丁,家丁们手执长棍,毫不客气的打在申屠川身上。
  院子里充斥着棍子砸在身上的声响,虽然不刺耳,却叫人坐立难安。扶云起初还在怨恨,慢慢的看到申屠川衣衫被血染红,也开始不忍心了。
  他急切的劝季听:“殿下,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死了……”
  季听不语,只静静的看着申屠川。
  扶云又劝了几次,见她一直不听,最终咬咬牙,冲过去制止他们:“都不准再打了!”
  家丁们闻言立刻停了下来,扶云急切的去探申屠川鼻息,探出还活着后松一口气。
  季听终于缓缓开口:“你们几个送他去医馆,就用平日搬东西的推车,免得脏了本宫其他马车。”
  “是。”
  几个人拖死狗一般将申屠川拖起来,他一脸的血,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却还是努力看向季听。季听静静的别开脸,不肯和他对视。
  申屠川很快被拖走,偏院里再次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季听才缓缓道:“这个院子封起来,日后都不准再用。”
  “……是。”扶云低低的应了一声。
  季听想了想,似乎没别的可说了,便起身想要离开,结果刚站起来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牧与之。
  “殿下,你醒了?”牧与之温声问。
  季听沉默一瞬:“他怎么样?”
  “我问过医馆的大夫了,他的伤虽然重,但并未伤及性命,休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如初。”牧与之回答。
  季听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了。
  牧与之静了片刻:“殿下让人用推车送他就医,不少人都目睹了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如今外头议论纷纷,殿下先前博得的痴情名声,算是半点不剩了。”
  季听闻言轻笑一声:“都和离了,不管怎样这名声都不会有了。”
  “殿下为了他,可真是煞费苦心。”牧与之定定的看着她。
  季听不说话了,静了片刻后道:“将近来一直照料我的大夫叫来吧,我有话要同他说。”
  “是。”牧与之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一刻钟之后,大夫走了进来,看到季听后小心翼翼的跪下:“殿下可是打算用药了?”他自从来了京都,就一直备着滑胎的药物,只等季听一声令下。
  季听静了许久:“不用。”
  “啊?”大夫茫然的看向她。
  季听眼眸漆黑:“本宫要留下这个孩子。”
  大夫愣了愣,回过神后急忙要劝,然而季听打断了他:“你不必再说,本宫主意已定,你只管尽力保住他便是。”
  大夫张了张嘴,最后认命的跪下:“……草民遵命。”
  季听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如今一片静谧,可她却总觉得,有个小东西在回应她的抚触。
 
 
第131章 
  长公主府的大门已经关了足足两月了,漫长的夏日终于过去,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门前的石板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也没见有小厮出门打扫,京都城中对此议论纷纷。
  “长公主这次擅自领兵剿匪,怕是把皇上得罪惨了,都被关两个月了,还没被放出来。”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皇上的惩罚早就结束了,是长公主自己不愿意出门,跟皇上较劲呢。”
  “哦?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皇上给了前驸马翰林院的差事,她觉得损了她的颜面,所以才气得闭门不出。”
  “咱这位长公主殿下可真是,喜欢人家驸马的时候,就差把全副身家都给出去了,不喜欢了,就一顿打撵出来,还不准皇上给个差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是么,原先还以为她是多重情重义的女子,如今一看,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们在议论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角落里,里面坐着的人将他们的话尽数听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捧着热腾腾的油纸包上了马车,车夫便驾着马车走了。
  马车穿过闹市来到长公主府的后门,等里头的人开了门后进去了。一直在马车里坐着的扶云拿起油纸包,怒气冲冲的往主院去了。
  季听正躺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看到他后立刻坐起来:“买回来了?”
  “嗯!”扶云沉着脸将油纸包放在桌子上,纸包因此散开,露出里头一颗颗色泽诱人的炒栗子。
  季听咽了下口水,自己捏了一个熟练的剥开,吃到嘴里后才满足的叹息一声:“馋死我了。”
  “殿下!都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吃得下去!”扶云怒问。
  季听斜了他一眼:“都说了让小厮去买就行,你非要跟着去,现在听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不高兴了吧?”
  “原来您也知道外头在说些乱七八糟的啊?那您怎么就不解释呢?分明是申屠川自己提的和离,怎么到最后您却成了负心人?”扶云气哼哼。
  季听叹了声气:“即便我们去解释,也得有人信啊,当没听到多好,也省得总为此烦忧,等到日子久了,便不会再有人记得此事,老百姓的记性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我们就吃了这个哑巴亏?”扶云瞪眼,“他申屠川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听说入朝不过一月,便为皇上办成两件大事,如今皇上可是信他得紧。”
  “那不是挺好?”季听轻笑一声,“他本就有治国之才,往日留在咱们长公主府,才是委屈了他。”
  “殿下……”
  “我不想再提他,”季听的神色淡了下来,眼眸平静的看向扶云,“既然已经和离,那我与他便不再有任何干系,你日后不管听了他什么消息,都不必再同我说,扶云,我希望你能将他当陌生人,不论他做什么,都同我们无关。”
  扶云愣愣的看着她,好久之后眼圈微红:“我就是觉得殿下委屈了。”
  季听捏住他的脸:“傻孩子,你想多了,我才不是最委屈的那个。”
  扶云想问那谁是最委屈的,结果还未问出口,就听到季听道:“我都要饿死了,赶紧给我剥栗子。”
  “哦哦,好。”扶云忙应了一声,坐在季听腿边开始剥板栗。他原先剥得不怎么好,但这段时间殿下几乎每天都在馋糖炒栗子,他剥得多了,也就熟练了,两只手的拇指并在一起一捏,便能将外壳轻易的捏破,而不伤里头的栗肉。
  季听就看着他剥,他剥一个她便吃一个,直到一斤板栗吃了大半,她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来:“好了,不要再剥了。”
  “那剩下的就先收起来,若是晚上殿下想吃了,我再给殿下热一下。”扶云乖巧道。
  季听点了点头,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扶云坐在旁边看着她,看着看着视线便不自觉的挪到了她的肚子上,看到那里依旧平坦,他不由得叹了声气。
  “怎么了?”季听闭着眼问。
  扶云轻轻帮她摇晃躺椅:“殿下,您如今也有四个月左右的身孕了,为何还不显怀?可是因为补得不够?”
  “其实还是显了点的,只是我穿着衣裳,看着便不大明显。”季听含笑回答。
  扶云点了点头:“那您这些日子可有不适?”
  “保胎药一直吃着,又几乎没怎么动弹,所以身子没什么难受的,”季听知道他担心自己,便仔细的回答了,“大夫说最危险的便是前三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虽然比起寻常女子,我这一胎还是凶险,但已经比起两个月前的我好多了。”
  “那、那应该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吧?”扶云小心的追问。
  季听笑容不变:“自然会平平安安。”
  “……您少唬我,若真有这么简单,您也不会一直卧床歇息了,”扶云嘟囔一句,半晌叹了声气,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牧哥哥也真是的,即便您先前一直没告知他有身孕的事,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他都三日没来看您了。”
  季听闻言,也是叹了声气。
  身孕这件事,季听一直没同牧与之说过,一来怕他担心,二来怕他反对留下这个孩子,所以想着等到六个月左右时再说,却不成想前两日扶云说漏了嘴,不小心被他知道了。
  他当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大夫叫过来了解了怀孕的凶险性后,便铁青着脸回别院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来看她。
  季听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把人气狠了,否则也不会在她身子不好的情况下,还这么久的不来看她。
  “殿下,要不我去说说他吧,这种时候还跟您怄气,真是太不懂事了。”扶云皱眉。
  季听顿时乐了:“你还敢去说他?”
  “……不敢,但为了不让他影响殿下心情,我只能亲自出马了。”扶云绷着脸道。
  季听放松的躺好:“算了吧,你别去吵他,他这两日估计就想通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听反问。
  扶云想了想,顿时笑了起来。
  如季听所说,牧与之独自生了几日的闷气后,便绷着脸来了主院中。
  “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冷着脸问。
  季听微微颔首:“是。”
  “申屠川当真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牧与之眉头深皱。
  季听沉默片刻:“不是为他。”
  “那是为谁?”牧与之追问。
  季听看向他:“爹和娘生前,很想我和他能有个孩子。”
  牧与之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叹了声气:“可是留下这个孩子,你会很危险。”
  “先前大夫说,孩子连三个月都留不住,可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我不还是好好的,”季听浅笑一声,“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牧与之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缓缓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有一点你要提前知道,若是你和孩子有了什么问题,我会叫大夫保你。”
  季听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道:“放心,我对这小东西虽然也喜欢得紧,但心里也十分清楚,他没降生之前都不算一条人命。”
  “殿下知道就好。”牧与之说完沉默许久,又突然问一句,“他会动了吗?”
  季听笑了:“应该还不会。”
  牧与之咳了一声别开脸:“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说罢,他便直接离开了。
  季听轻呼一口气,谨慎的躺好之后才闭上眼睛,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扶云已经出现在屋里,看到她后忙凑过来:“殿下你醒啦?”
  “贼眉鼠眼的,说吧,又有什么事?”季听扬眉。
  扶云嘿嘿一乐:“哪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您方才都同牧哥哥说什么了,为何他一从您这出去,就钻进书房开始看书了。”
  “他看书有什么可稀奇的?”季听不解。
  扶云神秘兮兮:“光是看书自是没什么稀奇的,可他一边看还一边摘抄字词,抄了满满一大页呢。”
  季听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扶云一脸莫名:“您笑什么?”
  “你就别管他了。”估计是在为她肚子里这个取名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从初秋走到了深秋,季听的肚子终于有了清晰的起伏,然而她一换上厚些的衣裳,那点起伏又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猫在家里,但也听说了不少申屠川的事,她知道他深得皇上信任,办成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又为百姓建桥修路,如今在民间的声望,已隐隐有超出当年申屠老丞相的趋势。
  “申屠川又升官了,我就不明白了,为朝廷办事的人那么多,皇上为何偏偏只宠信他?”虽然被殿下教训过了,可扶云一提到申屠川,还是忍不住郁闷。
  牧与之扫了他一眼:“申屠川父母双亡,家中无有权势的族亲,又同殿下闹掰了,算得上彻底的毫无背景,皇上多疑,自然只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扶云话没说完,褚宴便戳了他一下,他赶紧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季听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桌前,斜了扶云一眼问:“方才远远就听到你说话了,为何我一过来,你反倒没音了?”
  “这不是说完了么。”扶云讪讪。
  季听轻嗤一声:“少来,你刚才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跟牧哥哥聊了两句申屠川。”扶云小心开口。
  季听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颤了一下,接着就僵住了。
  扶云紧张的站了起来:“殿下您怎么了?我去叫太医!”
  “……你给我回来。”季听表情微妙。
  扶云只好站住,和褚宴一起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牧与之皱眉走到季听身侧:“哪里不舒服?”
  季听深吸一口气,一脸神奇的看向扶云:“你再说一遍,刚才聊了谁?”
  “申屠川。”扶云讷讷的回答。
  他话音未落,季听便感觉到肚子里动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他的种,听到他的名字,竟然会动了!”
  “什、什么意思?”扶云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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