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左右看看,瞧不出异样。
三个人依次上来,林雨桐帮着把茶几归位,白衣这才道:“没事,也出不了事。之前受教训的都是一些不听话的学生。一个个的为了文凭荒废日子,楚教授看不下去,教育了教育。你们只知道出事了,不知道早几年退学回去的孩子在老家找了职高又去上,后来差不多的都考上大学了。”
还有这样的事?那这个楚教授还真算得上是有教无类了。
四爷却不跟对方扯这些闲篇,直言问说:“楚教授在这里很多年了,就没想过给他换个地方?”
白衣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探问老楚的能耐大小。
“等闲都拿他没法子。”楚教授半点都不避讳:“那时候是战争年代,日本人杀革|命党,从来可不手软。那时候的学生娃,个个都想着闹革|命。不管各自秉持着什么主义,但是在存亡救国上是一致的。日本人堵住了学校,楚教授用学生私藏的手|榴|弹,去找日本人谈判。结果却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作饵,炸死了七十多个日本鬼子,保护了学校两百多个学生。那些学生当时不光是杀人,还烧了日本军整整一车皮的过冬棉服,追究起来没一个人能活。楚教授这一死,顺带围着学校的日本兵炸死的炸死,炸伤的炸伤,为学生争取了时间,最后学生们都活了,他却死了。”
死的无私慷慨,一缕残魂不肯离开,在那个战争年代了,依旧是保护了很多的学生。这样的他,澧都当年没法管。当年没法管,到了如今就不好管。再者,你管什么?他作恶了吗?没有!他做的都是引人入正途的好事。
四爷好像是明白了点,“当年那个民办中专办的不好,楚教授瞧不上吧。”
白衣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只知道敛财,完全是误人子弟。老楚自然是看不上的。”
四爷指了指建大校园:“所以当初建校的时候,必然是有高人指点。”
“嗯!”白衣点头,“那个高人就是我师父。那一片原本就是给楚教授划出来的地方,那是属于他的学校。”
哦!
只是建大后来的领导,根本就不知道前情,把那地盘给卖了。随后开的也恰好是学校。其实那学校的倒闭真就是市场淘汰的,跟楚教授没多大关系。
可当初买了那院子的房东,确实是运气不咋好。
“自然是好不了的。”白衣说的理所当然,“他想盖商场,楚教授的怒气就旺,他的运道自然就好不了。可到了他儿子手里,租出去办学校,这个却合了楚教授的心思,所以那些年他们家靠着租金过日子,也很顺遂。后来学校办不下去了,不认真办学校的那自然是赔了,但作为房东也不算是受了多大的损失。空闲了一年租给了你们,可你们……若是只租几年,这装修了的房子你们又带不走,旧房子成了新房子,房东依旧是赚了。若是长租,往后他涨点房租,你们也不会为了省一点钱腾地方,所以,那一年的损失自然就补偿回来了。运道这不是就又转回来了。”
但这前提是自己和桐桐得得到那位楚教授的认可。之前答应的捐款盖学校的事,那就是要说到做到的。那位是当真的!
林雨桐也从白衣的话里明白了点什么,比如这天道也有不好惩戒之人,比如楚教授。
若是这么考量的话,这葛水根除了针对仇人,对其他人尽可能的披着善良的外衣,这怕也是畏惧天道的一个表现。
她正想旁敲侧击的问问这方面的事,白衣却先问林雨桐:“这会子感觉有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
什么不同?
林雨桐自我感觉,也没什么不同呀。
白衣眼里露出几分疑惑来,只摆手:“今儿先这样,你们先去忙吧。明天下午再来,有话明天再说。”
人家不乐意说了,那咱就走吧。
这个师傅拜的,奇奇怪怪的。
从林子里出来,四爷拉着桐桐朝后看了一眼就快步往前走,把桐桐吓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问吧,偏偏后头有白衣这种叫人看不出深浅的人,有什么话也不敢这么就大喇喇的问出来。
等跑出学校了,四爷才问说:“你细细感觉感觉,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林雨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四爷是被白衣之前的问话给吓到了。白衣能那么问,那自然是觉得应该会对林雨桐有某种影响的。那么人不禁就要问一声,谁能对林雨桐有影响?这个答案只能是之前的楚教授。
“之前只有你跟着楚教授进了教室。”四爷非常笃定:“那个楚教授一定有古怪。你发现没发现,细看的话,那些学生着装都是有差别的。”
嗯!有差别。临时同桌是民国的服饰,可坐在教室门口的两个,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一男一女两个,穿的跟如今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可要再去回忆细节,林雨桐发现,再多的细节,竟是也回忆不起来了。
四爷却记得,“还有几个是带着红|袖|章和m主席像章的。”
那就是说六七十代的学生他这里也有。
这些学生或是疾病或是意外早在去世了,可他们却全都在楚教授的教室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按照年代算,最老的学生差不多跟楚教授都是同时代的人,他们为什么乖乖听楚教授的话?
除了威严之外,楚教授必有过人之处。这过人之处许是对那些魂体有好处的,但于桐桐而言呢?究竟是利还是弊?
林雨桐确实是感知不来呀:“应该……没影响吧。”
四爷的心这才算放到肚子里去了:“没有感知就是最大的感知,是坏处咱不想要,是好处你也不要贪,明白吗?”
明白!
自己刚才还想着四爷是怕对自己有害,其实四爷的意思不止如此。不管是好影响是坏影响,只要被影响,都不是好现象。
有了这个认知,她自己也暗自警醒。有时候自己的脑子是不如四爷清醒,这要真碰上事了,是要吃大亏的。
两人跟保安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了隔壁。花格子带着人过来看现场,四爷过去跟人装修公司的人说话,林雨桐则去后墙处,找到菜窖的所在,然后大致量了一下靠着后墙盖一排平房的可能性。
她是感觉那么一盖会非常拥挤,四爷却压根就没想着重新盖:“把后头的食堂和水房打通,里面的东西能拆就拆了,锅炉也挪出来,靠着东楼那边盖个锅炉房。这边全部打通,当仓库用。”
哦!仓库呀。林雨桐明白了,既然是仓库,那原来两栋楼的桌椅板凳,包括宿舍里的架子床,就都能摆弄进来了。中间做个大教室,两边分成男女宿舍。然后之前摆在仓库的教学用具,各种书籍,也都给搬过去:“钥匙我保管,放心,别人一准摸不进去。”
这个邻居惹不起,那就最好不要惹的好。
因着白衣之前露出来的意思,四爷现在就是个香饽饽。因此,林雨桐不敢等到天黑才带四爷回家。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她就催着叫回了。大白天的,还算是比较安全。
住在阳宅了,只要不出门招摇,暂时应该没事。
林雨桐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先别出门了。如今也就是两件事要四爷办,一件是山上的道观,一件是那个院子的装修。这两件事自己能盯着,也能抓花格子的差,叫他帮忙给盯着。
四爷这次也没反驳,“我列个书单子,你得空了给找出来。若是没有的,看外面有没有卖的,得闲了再去旧书摊子上搜集搜集,只要跟玄学相关的,都买回来。”
成。
结果拿到书单子一看,头一个名字,就是《推背图》。
得!四爷也是知道没人肯当他的老师,于是要自己开始学了。
她记得之前就给他这边放了一本易经的,易经是根本,要钻研推背图,先得把易经给吃透了。
两人在家里也不敢大声说话,就怕别人听见林雨桐的声音。四爷就催她回家:“先回去吧,这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可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也行,这个点了也不做了,她出去买了一只烤鸡叫人家分成两半分开装,然后再买了两份凉菜,称了两份饼,到了楼下的时候给四爷挂在门把上,敲了敲门,磨蹭的等四爷把饭接进去了,她才拎着上楼。
家里林妈正做饭呢,看见闺女回来还以为才下课:“今儿回来的倒是早。”说着,这一扭脸就看见闺女买回来的东西了:“晚上要做饭的买这些干什么?”
“想吃了。”林雨桐放下东西去厨房洗手,见才炒了一个西红柿炒蛋,就说:“别做了,米饭放冰箱里明早兑水熬粥喝,今晚上就吃饼子吧……再烧一个豆腐汤就行……”
“你倒是会安排。”林妈说着就把本来要炒的豆腐拿去做汤去了,一边忙活,一边道:“今儿汪海来找你了,你不在家,我叫他晚上来。”
汪海?
谁呀?
手上的水甩干了,这才想起来,是住一个小区的一个老同学。说起来是初中同学,高中的时候没考到一个学校。她是考上了距离家近的重点,他呢,是保送了全省最好的高中。后来……后来人家好像上了b大了。上大学的时候,一到过年回家,那就是各种比呀。看看人家孩子,b大,出息。她跟人家比起来,就属于家长眼里那种比较没出息的孩子。再后来,就没有听说了,这会子要不是特别提起,她都够呛想起来。
“找我?”林雨桐抓了个西红柿就啃,“找我干啥?也没什么来往?”
林妈认真的看了闺女一眼,扭头给锅里添水,回来又是葱姜蒜的剁,突然就道:“你也是大姑娘了,也不说好好的收拾收拾。一会吃晚饭去商场转转,也该买几身像样的衣服了。”
不是,这正说汪海呢,怎么就说到衣服上了。
脑子一直也没太在这里的林雨桐哪怕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好像上大学以前老妈是带着她血拼了一回,为的……为的也是汪海找过她!
哎呦!“我的妈呀!”林雨桐三两口把西红柿塞进去:“您可别多想,不搭嘎的。我不喜欢那样的!”
林妈‘啐’她:“还不喜欢?你告诉我你喜欢哪样的?哪样的都不许喜欢听见没?好好念书,将来读个研究生考个博士才是正经,少给我分心。”她之前就是试探试探,毕竟有男孩子喜欢的姑娘也是个大姑娘了,也确实该好好打扮打扮了,谁知道这丫崽子心还挺澎湃,这就喜欢啊不喜欢的,感情她心里是一点也没闲着呐。
林雨桐正摆桌,听了这话就回头幽怨的看她妈:感情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回来还得被亲妈套路。
她胡乱的应着,吃了晚饭,这就出门买衣服去。
林妈的眼光,那是荷叶领泡泡袖公主裙蕾丝边的小白袜就是所谓的美,要是以前的自己那绝对是不干的,母女俩搁商场能吵起来。可现在……算了,由着当妈的打扮吧。
于是,当妈的顺心了,买回来的衣裳全都是这种风格的。
“这个周末回一趟老家,就穿那条粉裙子!”临睡前,林妈还这么叮嘱。
嗯嗯嗯!您说什么是什么。
等爹妈睡了,她老时间下到二楼,给李奶奶烧纸。
今儿窗户都打开了,看见二楼亮着的灯光,她想起来了,李奶奶的儿子小李回来了。
只怕也是刚刚才进门。
那今晚就烧不成了,干脆洗洗睡算了。
结果刚睡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是谁家的孩子哭闹了,声音怕人的很。
林雨桐睁开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客厅里传来说话声,是林妈:“谁家的孩子,咋的了这是?”哭的太吓人了。
林爸就说:“四楼的吧……”
“不是,昨儿碰见人家,还说她孙子夏令营去了。咱这个单元,可没谁家还有几岁大的孩子。”林妈说着,就要去开门。
林雨桐蹭一下的坐起来喊道:“妈,别开门。怕是二楼的,李叔大概回来了。”
林妈就去阳台上往下看,果然楼下亮着灯。
她是没出去,可对门的门响了,隐约还听见抱怨声:“孩子怎么了这是?哄哄呀,上了一天班了,累的不行,这么吵吵可不成!”
结果小李给找上来了,还来拍自家的门:“林哥,嫂子,帮帮忙。”
林爸只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呢。一听见叫门就赶紧去开,又见闺女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就一边开门一边说闺女:“你回去睡去,戴着耳机睡……”
话没说完,门开了,小李拉着他就走:“孩子跟针扎了一样,我媳妇还叫不醒……”
林雨桐一听,紧跟着就出去了。林妈急着喊闺女回来,见人跑了,她要追,可走门口才反应过来,这身上的睡衣有点露,着急忙慌的还得回去再添一件。这会子工夫,林雨桐已经跟到了二楼。
二楼的客厅里,铺着凉席毯子,感情一家三口在地上打地铺。
靠边躺着的那个女人是李奶奶的儿媳妇,中间坐着的是她的孙子。这会子孩子闭着眼睛一个劲的嚎哭。林雨桐就去找李奶奶的身影,结果一扭脸,林雨桐愣住了。厨房里,李奶奶拉着个人。而那个人……是李爷爷?
此时,李爷爷的神情有点不对,像是……像是神智不清一般。李奶奶嘴里不停念叨着:怪我怪我。”见桐桐看过来,她知道桐桐不好直接跟她对话,就不等林雨桐问就直接告诉她:“怪我,我要是早点找这老东西就好了。谁知道他等不到我,竟是找回来了。他这样的,这么些年了,没投胎魂力早就不凝实了,估计半路上还被人打主意,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受了点伤,如今……脑子不好……靠的都是本能。”
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没忘。见到儿子娶了媳妇,见到那么大的孙子,他这一高兴,本能的就想亲近,可这一亲近就坏事了。
林雨桐朝李奶奶点点头,叫她放心。李奶奶这才拉着李爷爷一步一步的出了家门,这个家只怕二老再不会回来了。
好几个邻居都过来看,林妈还帮着打了一二零。乱糟糟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等救护车来了,又帮着把人往救护车上送。林雨桐趁乱给这母子的身下都塞了符箓,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七八个人帮着把人送下楼上了救护车,林雨桐四下看,却不见李奶奶和李爷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