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吃过一口,见初音不动,催了她说:“快吃,我可是骑了三条街才买来的。”
初音举着勺子,挖了一勺喂进嘴里,水质充盈,非常甜。
转念,她又想起件事来,问:“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江星辰顿了下勺子,痞痞地笑了一瞬:“哟,关心哥哥啊?”
初音有点窘了一瞬,但还是点了下头。
他现在毕竟高三,课业非常重,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
初音斟酌了片刻,看向他,满眼认真地说:“你明天不要去买西瓜了。”
江星辰心里的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被很轻的戳了一下。
他伸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摁了一瞬,道:“知道了。”
“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也是大人了。”
明明是小姑娘却总强调自己大人,江星辰有些好笑,很轻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子行:辰哥,你衣服为啥不能借给秦让?
辰哥:劳资自己都舍不得穿了,给他穿,想得美!!!
顾子行:……
辰哥亲手喂你吃西瓜:来张嘴,啊!
十分钟后,辰哥:好了,吃完了,去收藏下好看三更,还有微博抽奖。
顾子行:专栏里还有其他完结文,喜欢的宝贝可以收藏下作者专栏哟,我基本都是写甜文,生活那么苦,给你们写点糖。
第23章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初。
N市硬是一场雨没下, 天气热得厉害,脚下的水泥地,每次到了下午都有好几十度。即便如此, 高一的军训一点也没耽搁。
陆征是个特别严苛的教官, 连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都不准他们去, 初音他们每天都是在太阳下面硬晒, 连着晒了十几天,胳膊上都退了好几层皮。
她每天唯一盼望的就是江星辰他们出来跑步,远远地看一眼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都觉得非常有劲儿。
人是需要有信仰的。
那个时候,初音觉得江星辰就是她的信仰。
可是昨天和今天, 初音都没看到江星辰出来跑步。
高三七班领队也变成了秦让。
初音趁着午间休息, 给江星辰发了消息, 可是迟迟没有回复, 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初音越想越不安,她结束了当天的训练,匆匆收拾了东西, 特意去了趟高三七班门口绕了一圈。他们班还没下课, 数学老师的声音从窗户里一阵阵传出来。
初音很快发现, 江星辰的位置是空着的。
他竟然没来上学。
距离高考只有三天时间了, 发生什么事了?
脑海里滑过各种光怪陆离的, 她在长廊里待了十分钟,好不容易等到放学铃声响了。
秦让出来, 准备去打饭。
初音一下喊住了他,韩绵朝她笑了一瞬就走了,秦让见她走有点着急, 急忙低头看了眼初音问:“有事?”
初音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问:“星辰哥没有来上学吗?”
秦让嗯了一声:“他请假了,在医院呢。”
初音一听在医院,心一下提了起来的,“那……他在哪个医院的?”
“二院,具体哪个病床我还真不知道。”韩绵已经走到长廊的尽头了,秦让的耐心用光了:“那没事了吧,初音妹妹?我先走了啊。”
初音隐约记得二院就在上次江星辰陪她骑过的路上。
她匆匆飞跑下楼找车。
起风了,很大的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卷得车棚西侧操场上的红旗哗哗作响。
那些干燥一点的银杏叶子卷飞了许多下来,操场东头最近新割过草,那些被割草机切碎的枝叶卷在风里,混着灰尘和细小的颗粒卷到了风中。
初音被那风吹得迷了眼,手使劲揉了一把,眼泪都给揉出来了。
她心里装着事,顾不得太多,上了车,出了学校大门,照着记忆里的路线猛骑。
天渐渐变得阴沉沉,乌云很快压了过来。
要下雨了,空气里满是土腥味。
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
和上次江星辰带她走的那次不一样,这一路上她遇到了无数红灯。
这种不祥的感觉,像块大石头压在心里。
她像个侦探一样在脑海里过那些细节,江星辰说他有害怕的事,又说他的车不能骑了,那个暑假前他忽然提前回去,难道是去的医院吗?
风雨在一瞬间来临,大风卷着白蒙蒙的水汽在马路上飞跑,大风卷着雨披影响视线,戴着雨披的人陆陆续续被交警拦了下来。
初音也被拦了下来:“小姑娘,天气特殊,戴雨披骑车危险,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
初音心里急,在那里僵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是江星辰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
只一秒,她就想到了答案——
她的江星辰什么时候被条条框框拘束过?
他是自由的星星,她也要做一只自由的飞鸟。
初音一把摘掉雨披,和那个交警说:“叔叔,我不戴雨披,我有急事。”
小姑娘脸上满是雨水,但眼神坚定异常,正好赶上绿灯,初音也不等他回复,猛地一踩脚下的踏板,飞快冲进了雨幕。
大雨滂沱。
雨水顺着头顶梧桐叶子往下淌,初音不得不隔一会儿就抹一把脸。
这条路初音只跟江星辰走过一次,具体的细节她记得也并不太清楚,一路骑到花山轮渡才发现走过了。
好在路边的书报亭里还有人,初音问了路往回骑。
到了二院,她脸上身上都是水。
为了不显得太狼狈,初音找了大垃圾桶,站在那边上挤了挤衣服和头发上的水。
初音从来不知道一所医院可以有这么大。
从某种程度上,甚至颠覆了初音对医院这个词的认知——这里每一栋楼都有几十层,每一层都是一座迷宫,里面这个科室、那个科室罗列了好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空调的制冷效果非常好,初音淋了雨,被那风吹得有些冷。
不过,她暂时顾不了这些,她得赶紧找江星辰。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门诊部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下班,带着红袖章的大妈陆陆续续引导着人流往急诊方向走。
初音又试着给江星辰拨了一次电话,这次终于通了。
他的声音很轻,“小孩?”
她喉头一哽,竟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边有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初音努力平静下来问:“我在二院。”
江星辰显然没想到小姑娘会找到这里来。
这是省级三甲医院,构造复杂,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容易迷路,他有点担心。他转身见父亲江建军进了Vip病房,问初音:“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十分钟后,他找到了初音。
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
初音一见到他,眼圈骤然有点热,小嘴瘪呀瘪,但始终没让眼泪落下来:“江星辰,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二次喊他的全名。
眼前的小丫头,军训的衣服还没来及换下来,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然是放学后冒雨来的。
江星辰看着她那双含着泪的大眼睛,心被某个柔软的东西拂过。
二十几个小时前,他因为母亲割腕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自责。他救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让母亲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初音的到来,骤然像一道阳光洒了进来,就像当初她对他说的那番话一样,面对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它。
江星辰心中一窒,忽的伸手在她冰凉的额头上摸了一瞬,语气轻而柔软:“傻子,我没有生病,是我妈在住院。”
初音听闻他没有生病,心中如释重负,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下秒,又觉得害羞,背过身去用早已湿透了的袖子擦眼睛。
江星辰莫名心疼,心尖又莫名的柔软。
他甚至想抱抱她,但终究没有。
她虽然小,也是个女孩子。
大庭广众地抱她,不合适。
他从口袋里摸了面巾纸出来,掰过她的脸,垂眉擦她脸上的水渍,“怎么过来的?”
“骑车。”初音说。
“怎么不打车?”脸上的水已经擦干了,他抬手继续擦她头发上的水。
小姑娘微抬了下头,说:“下雨天车不好打。”雨天难打车是事实,但她却是因为急忘了。
江星辰又问:“没穿雨披?”
“忘了。”因为离得近,他温热的呼吸正喷在初音的额头上,初音耳根莫名发热。她有点不好意思,微微避了一下,问:“阿姨怎么样了?”
江星辰收了手问:“你想去看看她吗?”
“我可以吗?”初音眼睛睁得大大问。
江星辰点头。
病房在十六楼,一路上江星辰并没有再说别的话。
初音感觉到他非常不开心,就跟那天在房檐下看雨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不想说,她也不敢问,生怕问到他难过的点上,增加他的烦恼。
出了电梯,江星辰迈着长腿走在前面,初音跟在后面。
到了一间病房前,里面传来了刺耳的争吵声——
“星辰要高考了,你做这些干什么?”
“你还有脸替星辰高考,他本来需要参加高考吗?以他的成绩,提前招生就可以去清华。你偏偏在那个时候,让他给你的野种捐骨髓。”
“星辰救的是他弟弟,有什么不对。”
“滚!江星辰他没有弟弟!”
“沈星,别闹了!”
接着砰的一声,是玻璃砸地的声音,非常响亮。
江星辰僵硬地立在那里,迟迟没有推门。
初音侧过脸,见少年神色木然地立在阴影里,身体微微颤抖,两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而那双清俊的脸上写满了彷徨与内疚,原本琥珀色的眼里变得一片通红。
原来……
她的星星也一直在黑暗里前行。
初音心头一时间生出千百种情绪,她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背。
微温的体温传过来,江星辰侧眉,喉头猛地滚落了一瞬,半晌他把头埋到初音湿漉漉的肩膀上,用很轻的声音说:“小孩,肩膀借哥哥靠会儿。”
“好……”
隔着一层薄纱,有温热的液体渗漏进来。
江星辰在哭。
像只受伤的巨兽。
初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她伸手在他背心轻轻拍了拍。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话安慰他,终究是没说。
如果可以交换,她真想用全部的快乐,换他展颜一笑。
这是她的星星啊。
过了一会儿,江星辰站起来,平复了情绪,漂亮的眼球里滑过一丝非常淡的笑:“给哥哥一点勇气。”
说话间,他忽然握住初音的手,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我眼睛写酸了。
初音也温暖过江星辰哟。
辰哥把头埋你肩膀上,撒娇:"快去收藏下哥哥~"
第24章
初音和江星辰进去后, 一屋子的人立马投来视线——江星辰的爸爸、妈妈、弟弟还有一个漂亮妖娆的女人。
江星辰勾唇冷冰冰地笑了一瞬,“你们能不能出去,别在这儿打扰我妈休息!”
江建军没想到大儿子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讲话, 气得眉毛直竖。
旁边那个妖娆的女人, 忽然扭着腰肢到了近前:“看看,这孩子怎么孩子气呢?”
江星辰睨了她一样, 语气冰冷, “你,滚出去。”
沈星凶她,李玉兰还能忍。
但江星辰毕竟是个晚辈, 她凭什么要受这口气。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抱住了旁边江建军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军哥, 我要不到外面去等你, 这里容不下我……”
江建军眉毛抖了抖, 怒目横飞地看着江星辰, “怎么和你李阿姨说话呢?快道歉。”
江星辰啧了下嘴,玩世不恭地笑了一瞬:“行啊,要我和她道歉可以, 但您得自个儿先掂量掂量, 道完歉咱们父子两清, 反正您以后有的是儿子送终。”
江建军虽然对不起沈星, 但是江星辰是他心中最出色的儿子, 长这么大也没少疼。听他讲这些话,气得手都在抖。
李玉兰见状, 在江建军后背一阵轻拍,转脸看到初音,她灵机一动转换了话题:“星辰, 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是女朋友啊?”
江建军这才注意到江星辰边上的初音,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着的双手上,立马又气不打一处来,但终究又外人在场,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星辰你要高考了,现在早恋不好。”说话间,他用那种压迫感非常强的眼神扫了眼初音。
小姑娘没有丝毫畏缩,她挺直了腰板,乌溜溜的眼睛回看向江建军,她正要开口替江星辰辩白,忽然被他护在了身后,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鼻尖则是少年身上的清爽气息。江星辰的脊背,占据初音的全部视野。
下秒,初音见少年的背轻轻起伏,声音轻佻而洪亮,“爸,您上梁不正,我下梁歪,这不很正常?”
“你……”江建军脸都气白了。
病床上的沈星忽然讥诮一声道:“江建军,你不是高中追的我吗?怎么到你儿子就不行了?怎么处个小三把你三观处正了?真是稀奇。”
李玉兰脸上有点挂不住,牵着小儿子到了外面。
江建军也想走,被江星辰叫住了:“爸,我妈才是你老婆。”
江建军只好到外面交代了几句又进来。
沈星坐在病床上,朝初音招招手,“小姑娘到这里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