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清爽朗地笑了,躲着她挥过来的拳头,心里一片柔软。
女儿和自己越来越亲近了,这是好事,沈怀清满怀欣慰。
“你的口语相较之前已经进步很多了,虽然有些生硬,但无伤大雅。你不要将它当做是一门外语,无论是输入还是输出时,最好直接反应成英语,而不是先想到它的中文意思再翻译。”
笑闹之后,沈怀清一本正经地指出了刚才对话中看出来的问题。
女儿这段日子以来的努力和进步,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对沈庭舒并无太大的要求,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只要她想做的事,她想要的东西,自己都会帮她做到。
沈庭舒郑重地点点头,将这些话记到了心里。
她可没忘记,这次的舞台剧表演,他们班抽到的是英文组。
……
两人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
沈怀清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侍应生一见到他便主动领着他们去到了一间包厢。
四周装潢优雅,每一件摆设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大厅里的钢琴声婉转柔长,很容易就让人平静下来。
走廊的拐角处迎来一群男女。沈庭舒一只脚才迈入包厢,就听到有人唤了一声。
“沈同学。”
她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就见李斐惊喜地看着自己,随后和一旁的女人小声说了几句。
沈怀清也认出了几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一一寒暄。
“李总,李太太,李主任。”
来人除了李斐之外,还有李昀琛夫妇。
江菱月挽着丈夫的手,不住地打量面前的女孩。
女孩明眸善睐,举止大方得体,让人看着舒心。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庭舒。
虽然这个名字已经经常能从小姑子和丈夫的口中提起。
儿子突然提前了出国的计划,让江菱月心中不解。但儿子不说,她也摸不准他的想法。这个孩子向来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不对别人吐露,即使是父母也没有例外。
想到自家那个木头似的儿子对这个女孩分外特别,江菱月的眼中饱含着兴致,热情地和沈庭舒打招呼。
“你就是沈庭舒啊?我可早就想见见你了。你李阿姨没说谎,果然长得跟小仙女一样。”
沈庭舒站在父亲身边,闻言莞尔,矜持地说道:“是李阿姨过誉了。”
她抿着嘴笑时,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眼睛弯出浅浅的弧度,可爱的不得了。
江菱月越看越满意,转头拍了拍丈夫,说:“遥川呢?不是让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这么好的相处机会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在场!
李昀琛一脸无奈又纵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早就打过电话了,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话音刚落,江菱月就听到了自己儿子声音。
“爸妈,姑姑。”
沈庭舒转过身,正对上他的视线。
沈庭舒从来没见过他穿西装。男生面容清俊,一身考究的穿着,连领带都打得十分板正。整个人褪去了学生气,禁欲又成熟。
两人交缠的视线被江菱月看在眼里,她与李斐相视一笑,冲沈怀清提议道。
“沈总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两家一起,也好多增进增进感情。”
至于是增进谁的感情,就不言而喻了。
沈怀清有些意外,但他今晚的本意就是与女儿相处,想了几秒,他笑着婉拒:“李总今天与家人相聚,沈某不好打扰,不如改日大家再找个时间。”
李昀琛腰间一痛,接收到妻子的暗示后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不打扰不打扰,咱们两家难得的交情,多多来往也是应该的。”
沈怀清的确有与李家合作之意,闻言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女儿。
沈庭舒看清父亲眼里的含义,微微一笑,冲他眨了眨眼。
沈怀清松了口气,这才笑着应下。
江菱月很是高兴,拉起沈庭舒的手叫自家儿子过来。
“遥川,来。听说你和庭舒是一个学校的,你还是人家学长,平时要多照顾庭舒,知道吗?”
眼见李遥川抿着唇靠近,沈庭舒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学长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
江菱月很高兴:“是吗?应该的。男孩子就是得体贴一些。”
这话沈庭舒没法接,她只笑不语,进入包厢之后,在沈怀清身边坐下。
李遥川坐在她对面,好似又回到了当初无意间参与到沈家家宴的日子。
那也是他第一次发现沈庭舒的不同。
餐桌上言笑晏晏,有江菱月在的地方,从不会冷场。
李遥川无心听大人之间的寒暄,心里满是复杂。
他开始的意图是当面与沈庭舒道出当年的事。
但那日之后,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如果沈庭舒选择永远不说,他就默默在身后报答。
之所以提前出国的时间,是因为他想尽早完成学业。早一天让羽翼丰满,就能多一天时间用更大的能量保护她。
但他看着妈妈和姑姑的表情和话语,觉得两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李遥川不想让沈庭舒察觉到压力,思绪环绕几圈之后,他默默长舒了口气,又恢复成了那个泰然自若的样子。
“妈,你收敛点。”
李遥川看见自家母亲筷子不停地朝沈庭舒的碗里夹菜,瓷质的小碗内已经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
女孩无奈又不好拒绝的样子被李遥川尽收眼底,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好好好,妈知道了。”
江菱月听话地收回筷子,眼睛里满是揶揄与调侃。
臭小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知道心疼人了。
自己脑补的很成功的江菱月心里又酸又喜。时刻关注着妻子的李昀琛好笑地给她夹了一片青笋,给了她一个“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的眼神。
沈庭舒专注着眼前的食物,屏蔽了所有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今天用脑过度,着实需要好好补一补。
一旁的沈怀清见状,心里给儿子默默记上了一笔。
果然这几天沈慕时那小子没有好好督促庭庭吃饭,看把人饿成什么样了!
……
与此同时,御华庭。
沈慕时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子。
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父亲和妹妹的身影,这才拿出手机,发现父亲在五分钟之前给自己发了条信息。
【为父和庭庭外出用餐,勿念。】
沈慕时:…………
张总助果然和父亲同流合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家争宠小日常:
沈怀清:儿子要听爸爸的!庭庭放学后的时间应该多和爸爸相处!
沈慕和:兄长放心,在校的时日我定会照顾好庭庭。
沈慕时:……好气!
第038章
从餐厅里出来, 雨已经停了。
被雨水冲刷过后的空气带着秋天的凉意,深吸一口便叫人万分清醒。
一行人行至各家车前,江菱月笑容满面地拉着沈庭舒的手不放, 直说让她有空来李家坐坐。
“妈, 别耽误时间了。”
李遥川的本意是阻止自家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他知道沈庭舒马上要参加复赛,时间十分宝贵。
但这话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就是不同的意思了。
沈怀清心生不悦, 暗自腹诽道: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嫌我们俩碍事?
方才在餐桌上,他虽然与李昀琛交谈甚欢, 但也时刻注意着女儿的情况。
不怪身为老父亲的他敏感, 实在是江菱月与李斐两人的言行举止太过明显,很难让人看不出来她们俩有意在撮合这两个孩子。
沈怀清暗哼一声, 护犊子的心态一下爆炸。
我家庭庭还没说什么呢轮得到你来嫌弃?
他犀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少年,也没有心情再和李家人寒暄, 礼貌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迈巴赫渐渐从视线中消失, 江菱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儿子的胳膊,说道:“就不知道多和庭舒说说话?”
不但不说话, 还总是拆自己的台。江菱月的心里十分郁闷。
一旁的李斐还默默补了一刀。
“我看遥川少说话是对的,没看刚才说完那句之后沈总的脸色都变了变。”
李遥川闻言一顿, 将刚才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 随即哭笑不得地补充。
“沈庭舒要参加数学竞赛,我让妈不要耽误她学习的时间难道不对吗?”
李昀琛拳头半握掩着唇, 抢下妻子还要出口的数落。
“下次记得说清楚,省得让人家误会。”
李遥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和她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江菱月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挽着小姑子的手双双上车,嘴里还敷衍着。
“是是是。但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想法, 又怎么知道我和你姑姑是如何想的呢?”
她利落又无情地关上了车门,丝毫不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被他惦记的女生,定要帮他把握住不可。
要是等他自己发现心意,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
回到御华庭后,父女俩一走进玄关,客厅的灯便瞬间亮起。
沈慕时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表情竟然有些幽怨。
“回来了?”
沈庭舒不明所以,浅笑地回他:“哥你不是说要晚些时候才回家的吗?”
沈慕时看向她身后的沈怀清,眉头轻挑:“爸?你说我应该什么时候回来?”
沈庭舒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了几圈,想到之前父亲的那通电话以及哥哥的信息,似乎悟到了些东西。
解开袖扣,沈怀清将西装外套换下,表面上还维持着父亲的威严。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回家还用向我报备吗?”
说完他便揉了揉沈庭舒的脑袋,温和地说了声:“庭庭早点睡,爸明天给你做早餐。”
一转眼他便消失在客厅里,兄妹俩动作一致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随后缓缓转头对视几秒,两双相似且明亮的眼眸充满了了然,默契地轻笑出声。
沈怀清的性格其实和沈怀晏大同小异。都是追求自我,不愿意被束缚之人。
但身为沈家的长子,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必须克己复礼,养成沈家掌权者的姿态。
自方琼走后,他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像这样稚气又别扭的时刻,沈慕时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法看到。
他上前拎过妹妹的书包,捏了捏她细嫩的脸蛋,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惬意的轻松和浅浅的暖意。
……
李遥川没有和父母回家,一个人回到了御华庭。
电梯键匀速滚动着,数字17出现的时候,他想到当时江池的话,不自觉瞥了一眼。
想知道学妹住几楼么?
17楼,就在你楼下,高兴吧?
他重新抬头,等着电梯门在18楼打开。
高兴么?他也说不上来,就算离得这么近,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吧。
书房的灯亮起,李遥川坐在书桌前,手边堆了几本厚厚的奥数书。
是他为了给沈庭舒准备资料特意找出来的。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过其中一本,随心地翻阅着。
不一会儿他便看入了迷,右手抓起一只钢笔,在白纸上随意推演。
但如果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知道我和你姑姑是如何想的呢?
不知不觉,他的意识游走,想起了方才母亲说的话。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纸上写下了许多名字。
沈庭舒,沈庭舒,沈庭舒。
清亮的铃声像是能窥破心中所想,他掩饰性地将纸折了几下,随意夹入那本奥数书里。
……
A班的话剧排练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周老师抽空看了一眼他们的演出,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赏,更是让大家的信心大增。
他们没有意外地通过了初审,大家商量好每次排练的时间,就等着两星期之后的决赛。
在这之前,沈庭舒还得参加数学联赛的复赛。
王老师似乎在试探他们的极限,每一套卷子的题目又深又难,让她和沈慕和的刷题速度越来越慢。
不是因为不会,而是王老师不允许他们用常规的方式解题,以此开拓他们的思维。
本来约定好的每周报道渐渐转变为每天。每一个下午的大课间,都能看见两个修长的身影站在王老师的桌旁,使竞赛班的同学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如果要埋怨王老师私下给他们开小灶吧,看看他们俩训练的内容,同学们表示单纯上课就挺好。
如果要同情他们俩深受老王摧残吧,人家天天还真就是自觉到办公室报道,风雨无阻。
到头来,竞赛班的同学们只得含着泪给自己多添了几套卷子的练习量。
难度比不上人家至少该得的分不能丢吧?
正在“摧残学生”的王老师笔尖点在卷子上,一一扫过卷子上整齐干净的字体。他不时地点点头,突然一顿,目光停在一道证明题上。
“恩?这道题怎么回事?你们数论还没复习完么?”
沈庭舒和沈慕和动作一致地看了眼,随后有些懊恼地开口:“还差一些。”
王老师也没生气,毕竟这两个学生的进度和掌握程度已经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太多。他在那道题旁行云流水地写下一些要点,把试卷交还给两人。
“给你们列的书单一定要看,如果有困难和我说。”
两人顺从地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放学后,陆璐迫不及待地站上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