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那时候流行在街边套圈，有套瓷娃娃的，也有套金鱼的。小孩子的压岁钱除了买各式各样的小盒。炮，几乎都花在了套圈上。
关于怎样才算套中，每家店的要求都不一样——但无论怎样，她那么多年几乎都没有中过。
有一回她好不容易狠下心，在套圈的摊上直接买了一杯金鱼回家，结果第二天就被猫吃了。为此她还伤心了好久。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再也看不到那些游戏摊子了。
“给，小丫头。”
耳边突然响起老板的声音，唐辛子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递了一张纸网过来。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谢谢，不过我就不用了……”
“没关系，免费的。”老板笑呵呵地看着她，一张脸上满是皱子，看起来格外亲切。
“好不容易来一次，试试吧。”佐藤直人也在一旁鼓励道。
唐辛子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刚才她那副模样，看起来是有多么地向往。
“诶，那我自己买一个吧……”唐辛子下意识地从手提袋里翻出零钱包，但是却被老板拒绝了。
“嗨呀，这就不美了啊。老头子只要看到你们这些好看的小姑娘开心就很高兴了。一张网而已。”
老板调皮地眨眨眼，故意压低了声音：“记得帮老头子我保密啊。”
“老板……”
唐辛子已经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姐姐，快，快来，让我哥教你。他可厉害了。”坐在小马扎上的佐藤杏冲着唐辛子挥了挥手。她已经捞破好几个纸网了。
“坐吧。一会人多了。”佐藤直人也在她背上轻轻推了她一把。
“那我来试试。”唐辛子兴致勃勃地整理好浴衣坐下。佐藤直人悠闲地跟在她后面。
在唐辛子看不见地方，老爷爷笑着冲佐藤直人点了点头，后者也感激地笑了笑。
世上哪有那么多幸运的事情，只不过是他留意到了唐辛子的走神，提前和老板打了招呼而已。
“真好啊，青春。”老爷爷摇了摇手中的蒲扇，笑呵呵地转头去招呼新的客人。
“小丫头，要来捞一捞金鱼吗？”
……
“会用吗？”佐藤直人十分自然地蹲下身来，侧头看向旁边的姑娘。
唐辛子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小池子。
“以前在一些视频里见过。”
捞金鱼的“捞”和传统意义上的捞鱼有所不同，因为它所使用的工具，并不是捕鱼网或者一些结实的容器，而是一层薄薄的纸。
使用纸网时，既不能在水中浸泡太久，否则会烂掉；也不能突然发力，强烈的冲击也会导致纸网破碎。
但人们通常天生反骨。条件越是刁钻，也就越发跃跃欲试。也正是因为纸网易碎的特性，才使得这个游戏更有趣味性了。
“姐姐你想捞哪一个？”佐藤杏手里几个网已经全部用完了。她捧着一个纸碗，里面有一条通体全黑的金鱼，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捞哪一个什么的……难道不是只要能捞到已经很不错了吗？”
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各色金鱼，唐辛子拿着纸网，有点犹豫不决。
第一次上手，她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啊。
佐藤直人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一般，出声指导：“纸网平着放进去就好了，要不然会容易泡坏的。”
他半蹲在少女身边，温柔又细心的模样引得周围来往的少女们频频侧目。
佐藤杏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偏心！你都没有指导过我——”
佐藤直人回头瞥了她一眼，小姑娘顿时没了声音。她轻哼一声，又偷偷做了个鬼脸。
想了又想，她最终还是没有胆子挤到两人中间去。
今天见面第一眼，她就看出来自家哥哥的不对劲了。走了这么久，哥哥的目光几乎就没从对方身上移开过，这会要是坏了哥哥的好事，她估计会得罪全家人。
想到这，佐藤杏又撇了撇嘴，跟佐藤直人打了声招呼去逛旁边的铺子了。
而唐辛子这头，还在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池子。
“等到鱼游到浅水面再放进去——”
他话音刚落，唐辛子冷不丁伸出手去。下面的金鱼受惊，一摇尾巴唰地就跑了。
“别。”
佐藤直人下意识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唐辛子的动作硬生生地停在了水面上。
还好这会纸网还没下水，要不然就白白浪费一次机会了。
“跑掉了……”唐辛子的语气略有些失望。
佐藤直人有点无奈：“你这也太快了。这样鱼会受惊，网也会破的。”
“抱歉，怕它会烂掉，所以才动作那么快，想要赶紧把它给捞上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才发觉自己手腕被对方攥地紧紧的，有点不自在。
“佐藤先生……”
“我教你吧。”
他松开手腕，却又自然而然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粗糙的，还带着点长年不退的消毒水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码字，满脑子都是日语233
写维护秩序那一段时，满脑子都是前两天放学路上，同学被一群小孩子喊“欧巴酱，往前走”的场景哈哈
国庆收假第一天，【今天好好学习/工作了吗】
抽一位爱学习的小朋友送小剧场。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就像钓鱼一样， 捞金鱼的时候千万不能慌。”
耳畔忽然传来对方的叮咛，唐辛子下意识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高大的男人半蹲在少女身侧， 一手扶在她肩头， 另一手则轻轻握住了她拿纸网的右手。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亲昵， 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不同于山田优介的少年音， 也许是因为已经工作好几年了的缘故，佐藤直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要成熟很多。他的语调放得很低， 尤其是凑近了讲话之后，声音显得更有磁性。
就像是偶然淌过的一丝小电流，短暂，却让人印象深刻。
唐辛子心想，第一次发现， 原来佐藤先生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佐藤直人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唐辛子的走神。他细心地纠正了唐辛子拿网的姿势，又出声问道：“你想要哪一条？”
唐辛子眨眨眼， 看着满池的金鱼，有点拿不定主意：“哪个……都可以吧？”
她对于自己的技术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能捉到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奈何佐藤兄妹似乎都不这么想。
“那个金红色的怎么样？”
佐藤直人直接野心勃勃地挑了里面最好看的那一个。
那鱼体型还不小，通体金红、色泽光鲜， 巨大的尾鳍宛若轻纱一般在水中恣意飘摇着， 看起来卖相极好。周围来来往往有好多人都看中了它，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就连佐藤杏一开始也兴致勃勃地想去捞它，最后一连破了好几张网也没捞到，只好不情愿地放弃了。
唐辛子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啊。”
佐藤直人挑眉：“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好了。”
一旁的老爷爷听了这句话， 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有心想打趣他两句， 想了想，最后还是憋回去了。
啧， 这些小年轻啊。
……
见佐藤直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唐辛子也跟着笑了：“行啊。不过要是一会你——”
她话还没说完，佐藤直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注意，来了来了。”
唐辛子瞬间闭上了嘴，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条小胖墩瞪着一双死鱼眼，正甩着尾巴悠哉悠哉地吐着泡泡，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遭遇什么。
佐藤直人牵着唐辛子的手慢慢靠近水面，眼看着那条金鱼越来越来近，他忽然加快了下放的速度。正当唐辛子一颗心都快冒到嗓子眼的时候，他轻轻往上一抬，方才还悠闲自得的金鱼顿时就落在纸网中被捞了起来。
“啊！捞到了！”唐辛子惊喜地叫了一声，结果一回头直接撞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小心——”
佐藤直人拿纸网的手被她带的猛地一抖，本来就不太结实的纸网忽然就破了个洞，金鱼重新落回了水中，溅起一阵水花落在两人脸上。
“哈哈哈哈。”一旁原本还艳羡的众人顿时不负责任地笑了起来。
唐辛子眨眨眼，脸颊顿时变得通红。
“抱、抱歉……”
佐藤直人叹了口气，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了手帕，无奈地笑道：“……你怎么和小杏一样，也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灰色的手帕碰到唐辛子额头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佐藤先生……
她愣愣地注视着对方，甚至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而佐藤直人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微妙。
“抱歉，我、我自己擦就好了……”唐辛子有些狼狈地躲开佐藤的手，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佐藤直人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慢慢收回了手。
“你带手帕了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听不出来什么区别。
“带了。啊我带了纸……”
唐辛子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纸巾，仓促地吸掉脸上的水。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纸巾，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恰巧这时候，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上“山田优介”四个字，顿时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前两天还对他的电话恐惧地不行，今天却又变成了救场一样的存在。
她转头冲着佐藤直人笑笑，尽量显得不那么尴尬。
“我朋友好像到了。”
佐藤直人一愣，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
“……没事，你先接电话吧。”
唐辛子点点头，拿着电话往路边走了两步，捂着话筒道：
“山田君？我是唐辛子。你现在走到哪了？”
山田优介那边似乎也有点嘈杂，像是人很多的样子。
“我刚刚停好车，在浅草寺附近的商场里，你在哪里？”
“啊，我也在浅草寺这边，但是是在过了雷门的一条街上……”
“雷门？方向不太一样啊。你在雷门具体哪个位置？”
“具体位置……”唐辛子一时语塞，有点为难。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
“啊，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在……”见唐辛子回答不上来，他又报了一个名词，应该是商场的名字，但是唐辛子没怎么听懂。
“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次吗？”
因为周围有些太嘈杂的缘故，山田优介重复了一遍，唐辛子还是没有听懂。她举着电话，一脸无措。
佐藤直人适时出声：“要不然让我跟他讲吧。我对这边比较熟。”
这种时候，唐辛子也顾不得客气了。
“啊，那就麻烦你了。”
唐辛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又对着电话那头解释了一遍：“山田君，我有点听不明白。现在让佐藤先生帮忙接电话。”
“佐藤先生？男性？”山田优介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佐藤直人面不改色地接过电话：“你好，我是佐藤直人。男性。”
山田优介：“……”被听到了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对方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忽然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尤其是想到对方此时用的还是唐辛子的手机。
山田优介顿了两秒，将那种奇怪的烦躁感给压了下去。
“你好。我是山田优介。现在我的位置是在……”
……
十多分钟后，山田优介终于找对了地方。
他穿着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麻灰色浴衣，一头卷毛也被打理得十分妥帖。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浅色的瞳孔中透着几分疏离，逆着人群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明显周围都安静了不少。
瞥见马路对面的唐辛子，那双眼眸总算有了点别的光彩。看见站在她旁边的高大男人，山田优介的目光微微停顿了一下。
佐藤直人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彼此轻轻颔首，算是问候。
唐辛子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交锋。她笑着冲马路对面挥了挥手。山田优介微微勾起了唇角，安抚式地冲她点点头，垂眸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起等信号灯变绿。
看见他脸上浅淡的笑容，马路这边明显又是一阵唏嘘声。
佐藤杏不由得拉紧了自家老哥的袖子，口中念念有词。
“不妙，这下真的不妙了……”
情敌颜值太强大了，自家老哥真的有胜算吗？
“……”佐藤直人听到了妹妹幼稚的牢骚，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信号灯绿了。
唐辛子和佐藤兄妹站在一起，看着山田优介走近。还没等他走到面前，她便忍不住喊话了。
“山田君，你真慢啊。”
“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准确地说，是被人拦下拍合照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外国人，然而山田优介英语不怎么好，当时他还没想好拒绝的话怎么说呢，就稀里糊涂地被对方拍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他态度强硬地走了，这会估计还被堵在那呢。
他看了眼唐辛子身边的另外两人，规规矩矩地问候了一遍，但依旧没什么表情。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是山田优介。”
佐藤直人：“佐藤直人，唐辛子的朋友。叫我做佐藤或者直人就行。山田先生不用太介意，我们也才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