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苗疆之人,善御五毒,招蛇引蛊不在话下,夫人还是放我与阿景离开。”
青葙抓起阿景的手欲要离开,对几人道:“这毒只是让人暂时昏厥,并不伤及性命,若执意要将我拿下,便不会只是这等毒虫了。”
剩余几名亲卫不敢再往前拿人,宋意欢紧锁着眉,心中一股怯意升起,若是以前她定会吓得只想逃离。
宋意欢望着地面上爬动的毒虫,偏偏不敢往她的方向爬动,好不容易得知二皇子的下落,她怎又甘心让其离开。
宋意欢取出袖中锦囊,将花了好几天配制的药料洒下,果然那毒虫一阵蠕动,避而远之,生怕触碰。
宋意欢看向青葙,“你既然有毒虫迫人,我也有药料解之,我是不会让你带着人走的。”
她将药料分别洒给几个亲卫,自不必再受青葙的毒虫牵绊。
青葙神情露出惊色,见亲卫逼近而来,只好从阿景身上取出一把匕首防身,抓起行尸走肉般的他,往后逃跑而去。
宋意欢见她逃跑,赶忙让亲卫追上,对青葙喝斥道:“你所谓的哥哥是二皇子昭景才对吧,不敢前去苍梧城与我对峙,处处躲避,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将他变成这个样子。”
青葙听见此语,双眸微红地看向宋意欢,怒声反驳道:“我没有!我没对他做什么,但他就是我的哥哥!我是不会让尔等夺走他。”
随即就将所有毒虫扔向身后追来亲卫,奈何有药料相护,毒虫不能伤人分毫。
青葙见势不妙,连忙对身旁男子道:“阿景哥哥带青葙离开,我们回家。”
只见一直沉默如木的阿景有了反应,他一把将身形娇小的青葙背在身后,运起功力奔跑而去。
宋意欢当场心急,这要是让人逃了往后,难在寻到,急忙道:“速速两人拿下,不能让他们逃跑了!”
亲卫奋力而追,可前面那男子轻功极佳,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正在此时,一众身着墨衣的东宫暗卫纷纷涌现,似乎是藏在此处许久,惹得宋意欢一愣,咦,哪来这么多人?
李昭景自小习武,身形健壮,素有武痴之称,众暗卫要擒住他,还需费一番气力。
越过一处茂密的树木之时,一抹身着墨紫劲装的男人手持的玄金长刀,从树侧一跃而出,他身法敏捷,长刀未出鞘,手疾眼快地用刀鞘大力打在李昭景的双腿上。
只见李昭景顿时腿脚不稳,迎面摔在地上,摔得满面泥土和青草,狼狈不堪。
而青葙也因此摔落在一旁,吃痛不已,她撑趴在地上,连忙看向拦截之人。
那男人身形挺拔,神色冷然,气势低沉,容颜与李昭景有三分相似,这正是当朝太子李君赫。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不是被青葙控制,她也在努力找方法帮二皇子恢复神智。
第77章 灵蛊
李昭景摔落之后,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几名暗卫一拥而上将其擒拿于地,他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面容上的纱布在奔跑过程中也被扯散开。
青葙撑起身子, 手掌因摔落而擦伤, 怔怔望着李君赫, 她不识得太子, 但看到他与阿景的容颜, 也猜到其身份了。
只想着,太子竟也出现在此,想来是暗中观察许久。
而李昭景仍在试图挣扎起身,暗卫们死力擒着他不敢有半分松懈,青葙见此,自知是再也跑不了,只能无力地道:“阿景哥哥停下。”
李昭景这才安静下来, 不再在有动作,恢复沉顿, 面容脏乱。
李君赫看着地上的青年,与往日神态相差甚远, 狼狈不堪, 且毫无生气。他将手中长刀一转挂于腰间,冷瞥一眼青葙。
青葙紧绷着脸, 手中的御虫笛握得紧些,想做些什么,可看了阿景的模样,她又松了虫笛,随即便被暗卫押制住。
此时, 落在后面的宋意欢才提步赶来,见到太子殿下大为惊讶,“殿下...?”
青葙则截过话来,问道:“你们在此候我多久了。”
李君赫道:“军营中兵刃衣甲接二连三丢失,自是要命人好生查查。”
因兵甲丢失一事,加上宋意欢前些日子与他所言,便秘密查询下落,格外留心与之身形类似的一男一女。
他本就在城外巡视,况且宋意欢身旁的侍卫不再少数,所以此处发出的动静,很快便有所察觉。
赶过来时,正见李昭景携青葙正要逃跑,二话不说便命人追击,随后便趁机一刀将二人打翻于地。
青葙低垂下眼眸,她没有反驳,这么多天来她和阿景确实在偷取兵甲,有她的毒虫在,取到兵甲这很容易。
焰阵军五万兵种,之前与叛军之战必定缴获许多,虽然这样做很冒险,但苗家如今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只能想办法寻些用物给族人防身。
李君赫凝视着她,开口道:“青葙,桂林百越之地,唯有苗家蛊王敢为青姓。”
青葙抿着唇,回应道:“我是他女儿,偷取兵甲实为被迫之举,待我苗家安定,往后定会还你,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带走阿景。”
她知晓阿景是盛京城的二皇子,与岭南的偏僻穷蛮是两个世界,他迟早会回到那锦衣玉食里去,反正外界已传,二皇子已经死了,而她只想要阿景。
李君赫瞥一眼李昭景,冷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谋害皇子,可为死罪。”
他本意是有相助苗家对付叛军,而如今见到这一幕,即然不是善类,苗家族人也没有再留的必要了。
青葙双眸泛红,“我...我没对他做什么。”
李君赫怒然呵斥道:“那为何他受你控制。”
青葙被他斥得一怔,哽住喉间,的确不是她所为的,但却是因她所起,若不是为了救她,阿景也不会变成此番模样。
“此事我难以解释,但阿景今日会发病的,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
气氛有些冷僵,青葙眸色敛淡,手中的御虫笛微紧,太子身为阿景的兄长,自是不会伤害他,而她却因而失去他。
像她这样的人,没人会在意。
李君赫停顿片刻,收回目光,则下令道:“将人押回苍梧城。”
暗卫听言,便将青葙的手捆制住,她无力抵抗,随即便与李昭景一同被带走。
而此时已临近中午,阳光渐渐晒起来。
不曾插话的宋意欢看着被带走的青葙二人,若不是太子的及时出现,她恐是拦不住二人逃离。
宋意欢回眸望向太子,眉目间分外冷然,几个月来总算得到二皇子的消息,人却成了这般模样,殿下身为长兄,自是生有怒气的。
不过殿下下手有点重,二皇子被押走的步伐有点瘸,应该是被打痛了,怪可怜的。
李君赫吹声口哨,则将留在林木中的赤马招来,昭景武艺不俗,他若不出手重点,这个人是停不下来的。
宋意欢开口道:“殿下是早在四周潜伏了?”
“刚赶过来而已,并非早就在此。”李君赫情绪略微收敛,道,“先行回城。”
宋意欢颌首,李君赫牵制好马匹,揽过她的身子,将其托上马背,二人同乘马匹回城。
****
回到苍梧城,青葙就被关押至扶桑府院后的屋子里,与李昭景彻底分开,那把御虫笛被亲卫缴械。
只有身后小小的窗口透出一些光线,青葙站在房门前惶惶不安,不停的叫喊要见李昭景,却无人理睬,到最后无力地跪在地面。
直到夜至,来了士兵,将她从屋里带出来,随即便带往南苑,隔着灯火稀疏的走道,便能听见阿景痛苦的低吼声。
青葙急忙小跑起来,赶赴南苑的厢房之中,只见李昭景卧在床榻之上,疼痛难耐,颈脖上可见青筋,周身之人手足无措。
青葙当即落下泪来,这下她慌张了,平日她都不舍得阿景疼,情急之下再次与宋意欢讨要那块宫绦。
她将碧玉取下,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塞入李昭景的口中,只见他轻轻抖动,渐渐地安定下来。
青葙抹了把脸,看向宋意欢与冷着颜的太子,她解释道:“他体内的蛊虫是苗家玉灵虫,好吃玉石,时常会有所发作,有时是十天有时是五天。”
宋意欢头一回接触蛊虫类的东西颇为好奇,“竟有如此奇怪的虫子?”
青葙低着眼眸,“此为苗家灵蛊,仅此一蛊,历经二十年,以玉石喂养才成,中蛊之人宛如行尸走肉,但血液可解百毒。”
太子坐于圈椅上,面容越发沉重,冷着声道:“如此说来,你苗家是有解法了。”
青葙看向太子,神色黯然,低落道:“我问过族中长老,他一口咬定无解,但我知道长老定知晓什么,始终不愿告知我。”
在场气氛渐渐凝重,宋意欢看了已然睡过去的李昭景,问道:“二皇子为何会中此蛊。”
青葙停顿住,房内的灯火通明,自知不可在隐瞒下去,缓缓解释道:“三个月前,苗家与叛军数月来的冲突,致使苗家元气大伤,父亲蛊王深中金喰草之毒,此毒自来难解,无法根治。父亲自来狠毒无情,为此炼制灵蛊池,欲将我制为蛊人,以血喂养父亲,以命换命。”
宋意欢一愣,金喰草之毒,前世太子也是中的此毒。
青葙看向李昭景,“我是在浔阳的瘴气林里寻到阿景的,因而被我藏在苗家暗自养伤,阿景得知后,便为了救我,不慎被父亲推入灵池蛊,成了蛊人。”
众人皆知蛊王青辕,声名显赫,蛊毒之最,无人敢轻易招惹,正在毒术之高,故来凉薄冷清。
她身为蛊王之女,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自小受他毒打与冷漠,炼制各类蛊毒,父亲若是不满意,大可除去,换一个新的女儿成为苗家圣女。
正因如此,青葙从青辕手里逃出来,孤苦伶仃的她,得二皇子李昭景搭救,就此成为他的婢女,在那段时日里,是她最为愉悦的日子。
二皇子纯良肃正,对什么都充满了激情,不像她自小活在压抑中,所以她向往他,却也只能观望着他,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婢女。
而在百越战役时,二皇子落入瘴气林中生死不定,青葙不顾危险,独自潜入林中,将他从瘴气林中寻出来时,已是奄奄一息。
不得已之下,她偷偷将二皇子带回浔阳苗家,在族中大长老的相助下,他才渐渐去除体内瘴气,她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阿景却又因为她中了玉灵蛊,青葙痛恨之极下,趁着青辕毒疾发作时,一刀将父亲刺死于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太子的毒,也是这个蛊解的哟。
第78章 寻法
床榻旁的灯火有些微弱, 平静下来的李昭景呼吸平缓绵长,只是额头上还有淡淡的薄汗。
青葙说完之后,在场之人的神色皆凝重,李昭景因灵蛊变成这个样子, 苗氏一族也脱不了罪。
其实在道出这个缘由时, 青葙有一丝犹豫, 青辕死后, 她已成苗家的掌舵人, 在与叛军相斗后,苗家固有千人苗兵,战死不少,眼下已然是群龙无首,四处奔波游走。
而苗家因青辕的持掌,巫毒之术臭名昭著,朝廷下兵若是灭族, 那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早在先帝时期,苗疆被朝廷差点赶尽杀绝。
苗家的处境已然是前有虎, 后有狼,举步维艰, 所以她才会带着阿景出来, 为族人采集物资与铁器。
她仍是将二皇子与太子说明,“当初叛军正是为了夺取玉灵蛊, 才与苗家有纷争。”
青葙低垂着双眸,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道:“玉灵蛊本该是种在我身上的,却害二皇子为我代过, 父亲青辕命已去,朝廷若是治罪,便治我的罪,皆与苗家无关。”
太子面容冷然,身形轻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轻敲的指尖停下,使得气氛变得沉重,他问道:“现在苗氏一族深藏何处。”
青葙抿着唇,显然不是不会回答了。
太子道:“昭景如今成了此番模样,尔等罪不可赦,岭南叛军肆虐,民不聊生,苗家麾下苗兵归孤所用,孤大可不迁怒苗家全族。”
青葙瞳仁微沉,太子此言可为趁人之危。
可苗人自来碌碌寡合,自视高傲,更是有抵触汉人的心理,想让族中长老答应朝廷的要求,是较为难做的。
见她思索,太子扫了李昭景一眼,再道:“至于昭景,既然尔等无能解蛊,孤会命人将他送回盛京医治。”
青葙听言神色紧张,连忙道:“苗家的蛊毒邪术非寻常毒药,况且此乃苗族视为珍宝的灵蛊,即便是将阿景带回盛京,一众医师也是束手无策,蛊虫处于他心口之处,若是强行取出,蛊虫为了自保会钻入心脏,到时会要了阿景的命。”
说着,青葙跪地下来,双眸眼泪掉落,“请不要带走阿景,我会找到解蛊之法的,总会有方法的。”
太子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可以答应你,但若昭景未能痊愈的话,往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与他相见。”
怎么说此女都是能随意控制李昭景的人,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若是无法解除,他便绝不会让青葙留在昭景身旁。
青葙撑在地面的手指微湿,她顿了许久,房内灯火摇晃,榻上的李昭景呼吸绵长。
宋意欢看着青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看得出她十分看重二皇子。
青葙抬手轻拭眼泪,最好艰难道:“...好。”
****
一连几日来,岭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些清凉。
为了避免青葙控制二皇子,她极少能与他相处,在后院的屋子看着雨落,时常出神,那日的事再不提起。
宋意欢摆弄草药之余,对二皇子和青葙来了不少兴趣,不解蛊毒真有这般玄乎,能将一个人便成不知情感的木头。
可她搭二皇子的脉,脉象平稳如正常人一般,就是悲喜皆无,所以宋意欢时常会去后院见青葙,好奇着蛊术之事。
青葙听宋意欢的提问,她回道:“阿景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时间久了他便记得了。”
宋意欢微微挑眉,“那他还是有救的。”
青葙听言露了笑颜,却苦恼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每每与大长老问起阿景的事,他都避之不答,或者就是说无解,让我不要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