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酒店签的是长期合作,中间虽然回过h城,可这近三十天来,这间1502号房就一直是在他名下的。
现在这男人这么振振有词,连房号时间都报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谢知燃头刚被人抬起来,这下又被压了下去,现下脸紧紧贴在地毯之上。
虽然酒店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可这地毯怎么想都是细菌横生,尤其这还是厕所门口。
他继续挣扎:“你再确认看看,肯定是弄错了,这间1502号房我一直住在这的。”
可是这回他的辩驳,中年男人才不搭理,只是冲着手机镜头开始自己讲述自己声声泣血的绿帽故事:“我辛辛苦苦在外打拼赚钱,我老婆在家里寂寞,她是个单纯的人,很好骗,这才认识了这么个无所事事的小白脸。”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不忘又把谢知燃给拉起来展示一番,谢知燃屈辱极了,试图挡住脸,可手被其他几个男人牢牢抓着,这不是他努力就能挣脱的。
“这小白脸,自己没本事,还天天和我老婆说什么他有梦想,要我老婆给他投钱。”中年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狗屎梦想,靠自己完成的梦想叫梦想,从别人兜里骗钱完成的,这叫传销,这叫诈、骗!”
“你们都不知道我看到那些聊天记录多心痛多生气,这男小三每次还真理直气壮,说什么自己有坚持有理想,和我老婆高谈阔论,好像自己是华夏的下一个马爸爸,可实际上就是个眼高手低,别人不给他钱只能泯然众人矣的小瘪三!”
这明明说的不是自己,可谢知燃却迷之觉得脸痛。
“做过分的是,我老婆都被他骗成这样了这瘪犊子居然还不珍惜我老婆。”中年男人愤怒地锤了谢知燃一拳。
这一拳直中谢知燃后背中间,他咳了两声后才意识到自己把灰尘都吸到了肚子里。
“我让我朋友去打听了,这小白脸用我老婆的钱在外面养女人,就说今天,他们出来开房,钱居然都是我老婆出的。”说到最气的时候,那中年男人又打了谢知燃一拳,“你是人吗?骗子都比你像个人!”
又被提起来展示了一番,谢知燃用余光往手机那一瞥,因为被压久了涨红的脸忽然有些发白。
他恨透了自己的视力太好,才能这么一看就瞧见不止有手机在拍,还有一些一看就是入住酒店的住户的人在围观。
谢知燃花钱不手软,不过也没疯,剧组的人员虽然都下榻在这间酒店里,可房间还是能被分出三六九等的,其中住在酒店奢华单人间的只有他和石芮敏两人,剩下的剧组人员都是住在普通的双人标间。
他们订房向来不要求连号,所以正好他和石芮敏的房间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他简直绝望透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总算是彻底地感受到了。
被打、被拍、被围观、被践踏……最可恨的是,他连求救都不知道要找谁,而之所以找不到人求救,还得怪他自己,当初不想和剧组的人住在一起。
已经陷入极度窘迫和恍惚的谢知燃完全觉察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几个大男人但凡真的用力,他早就该被打得浑身青肿,衣服也早就该被扒下来了。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被狼狈地压在地上,t恤领口被拉松,上面拉破好几道口子,人被抓起来的时候就能瞧见露出来的些许□□,裤子倒是好些,只是被拉下了一半,露出了四角内裤的边缘。
不过这句只不过要是让谢知燃听到,他一定会崩溃的怒吼。
谢知燃感觉自己就像是风中的扁舟,风一吹,就荡来荡去,毫无反抗之力。
那中年男人像是恨透了他,每次他刚缓过劲,就会给他一拳。
谢知燃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些视频,他只希望对方来个痛快的,干干脆脆地打他一场直接离开。
又或者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快点发现,前来解救。
最好剧组的工作人员和石芮敏都不要发现,否则他以后在他们面前还怎么做人。
这永远见不到头的折磨在谢知燃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戛然而止,然而这结束的方法完全超出了谢知燃的想象。
他住的1502号房靠近电梯,门大开着,清楚地听到了电梯门口“叮”的一声后,一个男人的大喊声由远及近。
“王哥,别打了别打了!”
谢知燃艰难地瞥过去,却看不清具体是谁,谁让他至今都被压着贴在地上。
“怎么?你嫂子说动你来帮这小白脸?”中年男人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原本就压在谢知燃身上的手用了力气,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我根本没用力,碰瓷吧你?装什么可怜。”
谢知燃已经不想再说了,这些人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人被打就会痛,痛了就会叫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人还有什么好说。
“不是,我不是替他说话,王哥,咱们打错人了。”
谢知燃立刻振作,他就知道认错人了,只是这人怎么不早点来!他受了这么多苦才来有什么用!
“不用替你嫂子和稀泥,1502牌子都挂在这呢,我确认了不下十遍,我没瞎!”
“真不是!王哥,信息里的海酒不是海明酒店,是郊区新开的那家海洋自然酒店!”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人都傻了:“什么?你没搞错?”
“没搞错,我确定!”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呆傻”的表情,不过那些围观的人倒是在冲击之后露出了压不住的扭曲神情。
捉奸本就是n年一遇了,他们居然还能遇到这种捉奸捉错人的场景。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让自己兄弟们都放开谢知燃,他自己则一把把谢知燃拉起,伸出手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小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哈,我这打错人了!”
终于从那折磨中解脱,也确认了是对方的疏漏,可谢知燃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中年男人笑得一脸江湖义气,还给了谢知燃一个熊抱:“小兄弟,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这样,我们交个朋友,我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的,你说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冲动不着急对吧?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和我计较。”
旁边居然还有人附和,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男人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和他计较。
到底是谁比较惨?
谢知燃从那熊抱中挣脱,看着那男人豪迈的笑,错眼一看,正好对上了不远处终于被这热闹吸引出来的石芮敏震惊的神色。
他两眼一黑,竟是直接在这剧烈的刺激下晕了过去。
……
宁海商贸总裁办公室内从周一开始便新加了一张桌子,是给宁初夏办公用的,至于她本来的桌子,便给了弟弟使用。
宁嘉茂一早先过来公司报道,只等处理完事情,再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现下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下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
他按照舍友莫良俊推荐的办法,通过他的关系花钱找了人,在海明酒店演了一场。
正如莫良俊所说,这些人还挺靠得住,下手的时候很讲分寸,谢知燃身上受的伤可不少,估计今天都已经淤青红肿,能疼上个好几天。
这让人受伤也有讲究,什么关节背部,着重下手,想必谢知燃现在无论是躺着坐着还是弯腰伸手,都能感受到这份来自前女友弟弟的“爱的关怀”。
而这些伤如果拿去鉴定连轻微伤都算不上,估计鉴定中心的人都只会无语,说一句“你要是再晚来几天,这伤恐怕都要好了”。
这一闹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要拘留,不过事情没闹到警察出警,谢知燃丢不起这个人,也选择了私了。
当时他晕倒醒来气势汹汹还喊着要这些人坐牢,而那些人只对他说了几句话。
“刚刚我们听说您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大导演是吧?这件事闹出去,我们也就是去拘留几天,可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上报纸头条,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相信你是被打错了,估计他们都会觉得,您这是当小白脸当人男小三拉投资吧?”
这话一出,谢知燃当即放弃了报警的打算,收下了还不如他几天房费高的私了费用,把浓浓的怒火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谢知燃这也是痴心妄想了。
事实上以他的名气,就连当地的晚报估计都懒得给他版面。顶多是在本地台的新闻那播一条酒店昨夜发生纠纷,这要是新闻台要报,酒店估计都会着急上火自己处理,还轮不到他。
只可惜他要脸,还想着一是接下来要留在当地拍摄,二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剧组工作人员面前丢脸,他被石芮敏撞到已经让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就地埋了自己了。
宁嘉茂现在静音播放的是昨天晚上酒店的视频,多角度拍摄,对方还贴心地配上了字幕。
宁嘉茂从收到到现在,已经看了不下三遍了,尤其是谢知燃被人当做小白脸展示的时候,那让他心里叫一个爽!
宁初夏抱着自己拿到的材料走进办公室,看着正在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弟弟摇了摇头:“你啊,这是山中无老虎,就知道摸鱼。”
她其实猜到宁嘉茂在看什么了。
宁初夏身为谢知燃公司的金主,也不是那么地对谢知燃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谢知燃公司的财务,便是宁初夏当初帮他找的。
昨夜的事情谢知燃自以为瞒得很好,可完全不懂管理下属的他当时喊的那个“值得信任”的副导演帮他买完药回来就把事情在公司传开了。
听说这“打错了”的神操作,宁初夏便知道是有人在替她出气,至于帮忙出气的人是谁这还用问吗?
宁嘉茂一看见姐姐进来立刻心虚地把手机扣上:“没,刚刚舍友给我发了个搞笑视频,我就看着开心一下。”是挺搞笑,主角很滑稽。
他立刻转移话题:“姐,你刚刚去哪了?你让我看的文件都看完了。”
“剧本和投资的材料。”宁初夏晃了晃,“我这不是也要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吗?我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嘉茂立刻就悟了,只是在这方面他就帮不上姐姐了,他认识的舍友家里虽然都是从商的,可没有从事文娱方面工作的。
至于姐姐投资的事情,宁嘉茂完全不担心。
他姐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
而且就算姐姐把手头的分红赔光了那也不怕,股份还会生钱的!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虽然宁嘉茂心虚地觉得,姐姐靠得住的几率比他大得多,不过他在努力!
虽然这才几天,不过他已经逐渐地熟悉了这种头脑风暴般的工作模式,虽然辛苦,可只要被姐姐顺毛一摸,他就能充上满格电量。
宁嘉茂走了过去靠到了姐姐的桌子旁边,和姐姐一起看着他桌上的文件。
他不会对姐姐的投资指手画脚,不过还是要关心。
宁嘉茂很是反思了之前的自己,姐姐不会叫苦又如何?他又不是哑巴完全可以张嘴问好吗?
他再也不想看到姐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了,再也不想等到姐姐生病才无力地发现自己对姐姐身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宁初夏见弟弟过来也主动介绍。
她在看原身记忆的时候,最深刻的感想,就是她太想保护家人,太“自我牺牲”了。
很多人不明白自我牺牲这种东西有多可怕,它很容易导向自我感动这个极端。
牺牲者不断地燃烧自己照亮周围,而被照亮的人只知道周围变得明亮——他们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月亮、一点就开的灯,根本不知道是蜡烛在点燃自我。
最后蜡烛烧尽也得不到回应,心中难免失落,可且不说被照亮的人需不需要这种牺牲,他们根本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这一切是有人替他们付出代价。
而原身和弟弟、爷爷奶奶的情况又更复杂一些,她自觉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将风雨隔离在外,可在家中永远表现出从容淡定的一面,这使得这个家越来越倚靠她而存在,弟弟看似应该成熟,却被保护在玻璃温室之内,一旦到外界的环境,很容易轻易受伤凋谢。
所以现在宁初夏什么也不瞒着弟弟,已经长大的年纪,自然也该学着做替人承担风雨的人。
“这是业内几家要倒闭的公司,手里的艺人练习生都在打包卖呢。”宁初夏向弟弟展示了最上面的几份简历模卡,其中有不少都长得很好。
宁嘉茂看到那几张照片便眼神一亮,而后又陷入纠结。
他就怕姐姐又被谢知燃骗了,如果姐姐能接触新的好男人肯定能加速忘记谢知燃的速度。
可同时他也不希望绑架姐姐的想法,如果姐姐觉得单身很好,他也很支持。
宁初夏翻着手里的材料,倒是也没想到弟弟的脑洞这么大,就瞧见几张模卡都直接脑内小法庭开场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劝姐姐开始第二场恋爱。
“下面这些是剧本和提案,是公司负责宣传的人帮忙透风声出去联系到的。”宁初夏挺感慨,“我这说自己心里记挂着梦想,其实早就和梦想脱节,这些年也没怎么上心。”
一见姐姐失落的表情宁嘉茂就立刻戒备起来:“这怎么能说你不关心呢?这是因为之前你太忙,没有空,你现在只要想做,总能做好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姐你做不到的事情!”
他已经想好了,还是顺其自然好,如果谢知燃再来,他肯定要他好看。
宁初夏笑出声,瞥了眼说得一脸真挚的弟弟:“你啊,天天这么说,我都要信了。”
“本来就是这样。”
宁嘉茂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包装润色,他的眼神瞥向姐姐,注意到原本正在看剧本的姐姐忽然露出失落的神情。
桌面上的材料正翻到一本剧本。
宁嘉茂一愣,这难道是姐姐触景伤情,看到剧本就想到做导演的谢知燃?
没等他问,宁初夏就说话了:“我其实有件事挺纠结。”
“姐,你说,我听着!”
宁初夏说起瞎话来一套接一套。
“先说好,你听了别生气,我知道我这想法不太妥当。”她随手合上材料:“我其实就是很烦恼,你知道以前我们家遇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人能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