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夏看着谢听兰那呆呆的眼神不由地一笑:“出来吧,家里有麦片,我们一边吃早饭一边聊。”
她又不瞎,当然看得到谢听兰那欣赏中夹杂着一丝痴迷的眼神。
可这种眼神并不会让人不适,其中并不带有任何令人不适的遐想,有的只是一种对美的喜爱和向往。
先行一步走出去的宁初夏开始准备起了麦片,落在后头的谢听兰差点跟出来,被宁初夏使唤着进入了卫生间洗漱。
虽说宁初夏是个爱收拾的个性,可家里却总是满满当当。
一是因为这房子面积不大,二是因为直播的工作让她总能带回不少样品。
宁初夏边泡着麦片边想着和这具身体有关的事情。
事实上在她看来,这具身体颇有些“得天独厚”,她虽然是纯靠饿瘦的,可也没有把自己变成纯粹的排骨精,关键是那即使瘦得厉害还稍微留有的恰到好处的腰臀脂肪,使得这具身体能把绝大多数衣服给好好地撑起来。
她虽然眉眼长得艳丽,可中和下来气质并无任何的攻击性,看人的时候那股专注和诚恳能让人有种自己备受重视的感觉。
宁初夏一下就想到了最初半年原身大红大紫的直播事业,也是,有着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不红,倒是后来原身变得糊了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没了声音,她还能靠身材和认真取胜,怎么也不会业绩下滑得这么厉害。
宁初夏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是了,她走入了一个误区。
大多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身上都拥有不止一个的天赋,只是大家的天赋数量不同,能力也分高低。
所以……况天浩这是还从原身这拿走了什么吗?他又为什么会选择原身做第一个目标呢?
已经开始乖乖喝麦片的谢听兰喝了自己一嘴白色胡子,干起了拿美色下“饭”的事情。
宁初夏看了谢听兰一会,没看出什么不同,只是装作不经意地引入了话题:“听兰,我睡醒了还在想我们昨天晚上聊的话题,你还记得吗?”
谢听兰想了想没想出来这说的是哪一个。
“你和我说你读书现在退步的事情。”
一说到这话,谢听兰便当即沮丧了起来,“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太骄傲了,把自己当天才了。”
“但我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天赋会失去,但你学到的东西并不会丢不是吗?你要知道,我多差劲啊,当初高考都没能考上本一。”宁初夏说这话时都还能感觉到原身的那股失落。
原身生长的那个环境,便是读书无用论的环境。
宁爸爸当年小学都没念完,便出来社会打拼,在原身小时候,他事业还成功的时候,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那些个大学生,那都在我手下打工。”
总是和宁爸爸步调一致的宁妈妈思维则更是传统,她倒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只是低声念叨着:“读再多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的,你没看那个老庄家的女儿,读了个博士,现在都35岁了,还没嫁出去呢!”
环境是能改变人的,宁爸爸和宁妈妈又不是会督促孩子念书的个性,有时候他们说错话孩子纠正两句他们还得要大发雷霆,说自己吃的盐比原身吃的饭还要多,用不着她指手画脚。
长此以往没有认真读书的原身陷入了恶性循环,从一开始就没养成读书习惯也无人比较的她直接进了当地最糟糕的学校,那学校无论是生源、环境还是老师都不好,在这学校读书,她便也自然而然地上了生源很糟的高中,最后念了个大专便出来找工作。
当然,这世上没读书还能闯出一片天的人也数不胜数,可原身没这样的能力,只知道自己的学历被一个又一个的公司拒之门外,而她的简历符合条件的那几家公司,环境又差得不行,好不容易找了个直播的工作后,她更是发现自己的无知,有好几回直播的单品她都认不得名字,得用手写上网查读音。
“初夏姐你别这么说,你真的很厉害了!”谢听兰忙不迭地安慰起了人,这一安慰人刚刚的失落都不见了,“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而且我现在也读不好书,我还担心自己毕不了业呢!”
谢听兰叹了口气:“我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初夏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只是有时候最怕的是连一个使劲的方向都抓不住。
谢听兰真想要砸一砸自己的笨脑袋,好看一看能不能掉出来解答疑惑的金钥匙。
“初夏姐你也一样,不要只知道安慰我不知道安慰自己,人都是有下坡路的,再说了,你这么厉害积累经验,以后也能找别的工作!”
宁初夏看着谢听兰一会噗嗤地笑了出来,这是一下从诉苦大会变成了什么互相灌输心灵鸡汤的鼓励大会。
早餐还没吃完,宁初夏随手开了电视,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正在播放的频道,然后在找准目标时随意地开口:“听兰,你说新闻刚刚播出来的这个设置原理是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她一摊手:“你看,我不懂的东西多了去了。”
谢听兰刚想说她其实也不懂,可就在这瞬间,浑身都跟着僵硬——
她,她怎么忽然懂了?
在这之前,她对所有这些机械、数学、智能之类的偏理工的科目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逻辑思维能力一般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她怎么忽然想得明白了?
谢听兰这段时间以来关于学习最痛苦的事情是她明明知道自己过去学的那些知识是在的,可它们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出不来了,或者说是在需要运用理解的时候无法被找到联系串联在一起。
她站了起来,精神绷得紧紧,眼前已经是一片雾茫茫的,一眨眼泪水就落下来了,谢听兰声音如常地和宁初夏做着解释,可那眼神却已经不自觉地飘到了这个家的每个角落。
那种只消一想头脑里的小工厂便会开始运作不断分析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我听懂了,你看,你其实都知道对不对?”宁初夏浅浅一笑,心中满是欣慰。
看来她没猜错,这获取条件怕是和好感度或者爱意有关,而且这窃取的途径还不是单向封闭的,只要爱意消失,被窃取的天赋就会回到主人的身上。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上辈子他要一直哄着所有人当地下情人了,而后来他发觉事情不对,又拥有了可以在别的领域好好发挥的技能,便立刻就换了娱乐圈转行,顺道在临走之前给这些曾经为他的娱乐圈事业做出贡献的人狠狠一刀。
只是这距离那神奇系统的全貌还差一点点,只要把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事情就能全解决了。
听到宁初夏的话,谢听兰直接蹲坐了下来,没忍住地给了宁初夏又一个拥抱,还像是小动物一样蹭了又蹭。
她一点都不迷信,可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福星或者贵人的说法?
所以她遇到了宁初夏,好运便一个又一个来了。
而且她还不只收获了好运。
谢听兰感觉到了宁初夏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温柔抚摸,一下又一下地被顺着毛,她丝毫不介意地直接半跪坐在地上,享受着这种像是和姐姐相处的时光。
好温暖又好满足。
这段时间来父母控制不住露出的疑惑和失落、部分同学的震惊和奚落、敬爱的老师给予的压力混杂在一起让她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她一直以为况天浩是她能够用来逃避躲藏自己的岛屿,在他的关怀下,这个硕大的洞也终究会被填满。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缺爱的她得到了这种毫无条件的包容和“宠溺”却还是觉得空空落落找不到心。
而现在她胸前的空洞正在一点点地被填满。
“叮咚。”
温情的时刻被破坏,谢听兰有些许的失落但还是立刻起身,她赖得够久了,可不能让初夏姐腿麻。
“我去开门!”谢听兰此刻已经是朝气蓬勃的状态,要是被她的同学看到一定会吓一跳,因为进大学后的她那是越来越安静,养成了这么个说话都很是怯弱的性子。
“别着急,可能是快递吧。”宁初夏其实猜到了来的人是谁,原身平日里在公司的时间很长,就是真有快递也不会送到家里,“没想到今天的快递来得这么早。”
房间不大,谢听兰一下跑到了门口,完全不带戒心的她冲到门口把门一开便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眼神:“怎么是你?”
事先准备了一肚子草稿的况天浩被这话说得一愣,脸忍不住又黑了。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像谢听兰这么无情的人。
前几天那还爱意满分呢,结果莫名其妙就直接清零,这莫非就是少年人的爱来得轻易又容易失去?
况天浩想到自己之前为了攻略谢听兰付出的心血就恨不得直接表演个当场吐血。
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做了那么多的准备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正急用这技能呢,要不他才不会惦着脸上门,搞得好像他非得要这个技能不可!
切,等到他镜头补拍完,看他需不需要。
正要开口,况天浩便一愣,刚刚只瞧见了一片金光的他根本没认真看,毕竟他一大早就已经知道了【天生我才】回到了谢听兰身上的事情,也没必要为这事大惊小怪。
可也就是现在他认真看了才发现那个神秘出现在谢听兰头上的【我是一朵小白莲】居然升级了,变成了金色技能。
而且谢听兰身上那原本已经式微得几乎要消失的气运怎么忽然又多了起来,只是多得不夸张,刚刚才差点被他漏过。
况天浩这是头一次见到技能升级的状况,若不是现在不好发呆,他都要问一问系统到底瞒了他什么了!
至于气运升级?他倒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天赋回归影响气运这也合理。
他忍不住畅想起了美好未来,这要是能循环收割岂不是美滋滋?可这样的想法一下就被他强势镇压,他可付不起系统要的高额气运。
事先准备好了技能的况天浩深情款款:“听兰,你怎么还生我的气?”他那恍若和人耳鬓厮磨的声音最是动人。
况天浩太了解谢听兰了,谢听兰是被当天才照顾大的,家里重视对她的培养便也相应地忽视了她对独立人格的需求,而谢听兰还要比宁初夏更天真、更单纯一些,只要跟着她同仇敌忾,带着她做点小小的叛逆,给她一个安全屋,她就能彻底地粘过来依赖。
“昨天你吓坏了吧?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他指了指自己被绷带包住的脚,这绷带是他在门口的药店买的,另一只鞋被他先放在了一楼楼梯间那,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一次他都不知道原来包扎需要用这么多绷带,“昨晚我怕耽误你们硬拖着腿,医生说我这伤得厉害,怕是要挺久才能好了。”
第一招就是先卖惨,这招对宁初夏也够用,况天浩事先在妆容上做了学问,他还特地没刮胡子,一晚上长起来的胡渣不算多,但和那张看着苍白的脸摆在一起便显得有种颓废感。
满是自信的况天浩伸出手正想要使出一招摸头杀,就见谢听兰眼底闪过一丝果决——
她在果决什么?
这问题一下就得到了答案。
“啊——”谢听兰一下摔到了地上,她像是一不小心地把鞋柜上面的鞋盒给带了下来,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可偏偏这不小心还完美错开了同在鞋柜上的花瓶。
已经坐在地上的她不断往后退,伸出手死死抱着头,太过用力已经让那一头还算柔顺的头发变得凌乱。
况天浩一阵无语,他现在可是自带演技光环的好吗?怎么会看不出谢听兰这是在演?
而且这也太过头了吧?有这么夸张吗?
在心底吐槽了两句的况天浩正打算伸出手拉谢听兰起来,他真的想自吹自擂一番自己的善良,要不是他急需谢听兰的技能,他才不会和这戏精多纠结。
他一进,谢听兰便一退,况天浩正要动作,就见一只手横空出世,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甩到一边。
“你又要干嘛?”宁初夏护着谢听兰就像护着自家小鸡的母鸡。
“我,我……”
“不是,初夏姐,这回还是我的错。”整个人抱膝躲在宁初夏后面的谢听兰怯生生地说道,“天浩哥只是想摸摸我的头,可他的手一伸过来,我就想到了昨天晚上,我太害怕了。”
况天浩是真无语了,他现在颇有一种自己捧着一颗真心来却错付了的感觉。
他这可是特地来讨好谢听兰的好吗?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怕他。
“我没事的。”谢听兰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可那绷得紧紧僵硬到同手同脚的身体一看就叫人知道她很紧张,她逼着自己往况天浩那一步,整个身体就又哆嗦起来了,“我真的没事的。”
她伪装坚强,可那已经因为紧张呈鸡爪状的手却要宁初夏看到了眼里,宁初夏直接把谢听兰拉了回来,伸出手揉着这孩子的手。
谢听兰能这样她其实是开心的,谢听兰能够为了让恩人远离她认为的渣男混蛋卖力演戏,这就说明了她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同时也说明了她现在算是彻底放下了对况天浩的执着。
而且这已经不只是谢听兰放下的问题了,宁初夏用余光看了眼况天浩那强撑着的温柔笑容——嗯,估计况天浩在这之后,也不会再对谢听兰执着不放了呢。
“好了天浩,你还是走吧,听兰还需要休息几天,下次你要来,还是提前和我说一下,这样比较好。”她说完继续温柔地揉搓着谢听兰的手,“你也别逼着自己靠近她,这种事情真不着急。”
宁初夏这么一说,况天浩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恼,只是没把这些展示在表情中。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上大街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一样的委屈,这谢听兰到底在干嘛?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演的。
他现在就像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对李导那机会的渴望,要他不舍得谢听兰顶着的技能;另一半则是顺风顺水的他那满满的愤怒,靠,他凭什么要让着谢听兰这种演戏上瘾就知道骗人的人?
谢听兰小声地说:“初夏姐我没关系的,你还是让天浩哥进来坐坐吧,他脚受伤了,不能久站的,我忍一忍就好了,我可以在房间里躲着,虽然闷在房间里我会有点心慌,但这都是可以克服的,天浩哥比较重要。”
况天浩倒是因为这番话对谢听兰高看了两眼,这倒是难得地说了一句人话。
况天浩这表演是花了成本的,现在还拄着拐杖,可说实话,这拄着拐实在太累,他现在感觉那一直维持着凌空的腿已经僵硬,过度用力的手臂上端肌肉都开始发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