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怎么了？”宁父皱眉，“初夏人很乖，不会做错事的。”还没听到事情，他就先否定。
他的女儿天下第一。
这段时间，每天吃饭时能和女儿聊天的宁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女儿还给他夹菜了呢！现在每天晚上他下班回家，女儿只要没在忙，都会在客厅等他，然后端上一杯温度正好的水。
虽然女儿还是不太健谈，关心的话都说不出几句，可从行动，宁父已经看出来了女儿的亲近和对他这个爸爸的关心。
不打紧，这说话的事情就由他来，他现在在饭桌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然后沐浴在女儿崇拜向往的眼神里，感觉精神满满。
看着宁父脸上美滋滋的笑容，夏树就知道他肯定是又想到了和宁初夏相处的细节。
看着这个女儿奴，夏树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救了。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宁总，我的意思不是初夏做错事了，这件事她没做错，但你一定、一定把她拦住。”
“什么？”宁父好奇。
夏树一脸悲愤：“初夏非说我帮了她太多，这部《花仙魔术队》能够在一个多月内拍完是我的功劳，要在片头曲片尾曲把我放在字幕做特别鸣谢！”
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在花仙变身时出现，夏树就想要以头捶地。
虽然他认为他的朋友不会看这种类型的片子，可万一呢？万一看了还猜出来是他，他的一世英名要怎么办？
宁父听到这话下意识是心生嫉妒，然后便没忍住笑。
他是看过片段的，虽然他带着滤镜怎么看都挺好，可也能理解夏树的尴尬。
“可是……”
听到这转折，夏树心里就一咯噔。
“我说不动初夏。”宁父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这孩子性子软，别人说什么都听，但是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你要非逼着她做，她答应是肯定会答应，但是就这么委屈地看着人，我……我实在没法说。”
他当然懂，要不他是怎么失败的呢？
两人相视一眼，均是深深叹气。
夏树意识到自己估计没法挣扎，便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花仙魔术队》这部片子我按照之前和您商量的，分别和省城少儿卫视还有C城电视台谈了。”
C城电视台有专门面向孩子的播出时间段，只是那时间段不长，得和少儿歌唱节目挤在一起，一天只能播一集。
省城的少儿频道倒是全天候播放，他们以前的动画片是有两集连播的先例而且如果收视率符合预期，还会进行重播。
“怎么说？”
“两个电视台的主任都有些犹豫，他们说这种类型的片子之前他们没有上过，虽然对质量还是认可，可很难做决定。”
这件事宁父早有预料，他再爱女儿也不能管得住别人的思想，女儿的作品他觉得很好，可别人不一定喜欢。
“那你按照我们说的方案去谈了吗？”
夏树点了点头：“C城电视台那边已经同意，也接受联播的方案，省城少儿卫视那边也挺愿意接受，不过我提出要在黄金档播出，他们那边还在讨论。”
宁父给出了电视台难以拒绝的广告投放和冠名赞助，之后《花仙魔术队》如果顺利在两个平台播出，播出时间段内的剧场也会冠上宁氏的名字。
省城电视台和C成电视台在省内收视算是不错，可放在国内算是中等偏下，宁氏之前的广告都是投放在收视更高的平台，两家电视台一看夏树拿出的条件，便都心动了。
“视频平台那边我谈的是全平台，走分成。”夏树其实想过谈独家，但是视频平台对《花仙魔术队》也同样抱着不确定的想法，不愿意多出钱，最后夏树在问过宁初夏后做了这个决定。
宁父对于这些都很放心。
“还有就是这些玩具，我目前是在省里铺货了，也和他们谈妥了，一定铺货到线下，务必做到每个店都有。”
宁父放下了心，事实上他对播出倒不烦恼，最担心的是这些玩具，他想哄女儿，就得哄得全面，要不哪一天女儿心血来潮跑到路边店铺一问，独独没有《花仙魔术队》的玩具，那肯定一眼识破，没准大受打击还很受伤。
所以这次铺货，走的是先货后款的路子，优先保证每个店铺有货，当然选的这些也是长期合作，不至于跑路的那种，如果到电视剧播放结束半年后玩具依旧没有出售，则会按件数给予店铺一件若干元的存放费用。
说白了，就是用钱开路。
宁父思索了一会确定已经没有漏洞，他很满意，他这当父亲的都没能为女儿做多少事情，但是这一回，他一定要帮女儿完成梦想。
而且这也不是女儿一个人的梦。
是他和她共同的梦。
“夏树，你等等按着这张清单，把东西送到仓库这边来。”宁父大笔一挥，列了清单递给了夏树。
清单上全是这次《花仙魔术队》的周边产品，最少的要了一百样，最多的要了一千多件。
“好。”夏树没问宁父要做什么，他起身正打算离开，可又忍不住停下。
“怎么了夏树？”宁父正收着桌上的玩具，他打算看一会自己收藏的文章，这每天吃饭时和女儿聊得太多，肚子里的东西都掏空了，最近他现学现卖，已经聊到了5G时代。
夏树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宁总，其实这件事我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佐证，我担心是我多疑，可想了想还是得和您说上一声。”
“是关于初夏的？”宁父看见夏树这反应就明白情况不太对，他也跟着变得严肃，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小事，“你说。”
“你知道的，初夏这段时间变了很多，人也开朗了不少，但是每一次，我确定是每一次……”
夏树认真地讲着他发现的蛛丝马迹，他为人细致，自打注意到这情况，没有错过任何一次细节。
宁父的眉头在皱起之后没再舒展开过，他隐约也想到了一些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但隐约觉得不对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21章 行走的ATM她罢工了！（四）三合一
时至八月, C城依旧像座熔炉，窗外的热气都像是成了热浪一般让空气都跟着颤动。
这样的天气里, 要是在家里喝上一瓶冰可乐，能够从头冰爽到脚。
宁初夏颇为满意地看着电脑, 屏幕定格着的画面是《花仙魔术队》中小花仙们变身的场景。
花仙变身是整部剧的重头戏, 为了这段特效, 宁初夏特地抱着电脑到数码特效公司去呆了整整两天。
事实上夏树找的这家后期公司，不是资质不够，而是资质好得太过头了。
这家公司是影视圈内做后期特效的首选, 平日里做的特效那可都是什么科幻大战的级别, 他们虽然对《花仙魔术队》这么一部儿童向电视剧颇觉匪夷所思, 可还是在挥舞的钞票下, 用心地做起了特效。
然后, 宁初夏便看到了让她眉头直跳级别的特效——
紫罗兰花仙施展法术时, 随着她手上魔棒往前伸, 一阵风将花瓣卷起, 越卷越大, 呈飓风之姿狠狠地砸了过去，只见一时之间, 地板俱裂，碎开的小石子漫天飞舞。
反派仰天长啸，层层光波从身边震开，就连建筑物都发生了可怖的时空扭曲，邪恶魔术再现, 后期制成的血色乌鸦嘎嘎飞出，天登时变黑，一轮红月升起。
就连宁初夏把稿子都送过去的变身环节，对方也弄得像是什么机甲金刚，背后还带上核爆效果。
再加上间或时不时插入的什么宇宙星辰变幻，交织在一起的粒子光束，生生地弄出了赛博朋克的效果。
天才，实在是天才，可这……确实不是宁初夏要的，她舍得花钱，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要走自己记忆力低成本特效的路子，想要让画面更精致，但她可从没想过，要追求什么大片效果。
她抱着电脑上特效公司的时候，虽然装作害羞小可怜的模样，可还是看见了对面员工的表情。
嗯……如果翻译出来，大概是“我都鬼斧神工给你做成这样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面对似乎有些难缠的甲方，特效公司派出了代表进行交涉，虽然宁初夏看起来挺好欺负又好说话，可她后面站着靠山呢，夏树盘手站在那，一副不好糊弄的老油条模样，他们只能认真听意见了。
而后，宁初夏便瞧见了川剧变脸绝活，员工的表情从“看你能挑出什么毛病”变成了写满震惊的“就这”。
宁初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员工带着意见游魂般地飘走，在会议室外面讨论了一轮又一轮，而后负责人又叫走了夏树，再度去讨论了一场。
她没偷听都知道，他们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不懂市场，要让夏树这个看上去有经验的人出来说说话。
夏树自然不会反驳宁初夏的意见，员工们一番商议之下，便按照宁初夏的要求改了特效，按着宁初夏的想法来，这特效进度反倒比之前快了不少，原先不到一半的功夫，一整集的特效就能全部做好。
特效公司还是很在意他们的口碑，先交了重做版的第一集 ，后来清楚宁初夏才是真的能做主的那位，他们便找夏树要了电话，给宁初夏打了过去。
“宁小姐，说实话，我们一向是按照顾客的要求来的，毕竟这审美大家都不太一样，可是按照我们收取的费用，交出这样的后期，传出去圈子都要说我们苛刻新人的。”电话里特效公司的老板苦口婆心。
“您也要相信我们的技术水平，这之前做给您的那版有赶工的因素在，不过各方面水平在圈里是绝对说得过去的，我虽然不懂您的片子，可这值钱的特效和不值钱的特效，观众也是看得出来的。”
宁初夏听得出对方有一份匠人精神，她想了想，便也申请了“裁判”介入。
既然两版片子都做出来了，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让观众来判断。
特效公司迎来了最小年纪的审核员，《花仙魔术队》的演员集体到位，挨个整齐做好，他们还没见过成片，此时都很好奇。
然后，特效公司《花仙魔术队》特效组的成员们，遭受到了世界观的毁灭性冲击。
一众演员，居然全部都将票投给了后改版，哪怕是其中被寄予厚望一直盯着初版的小男孩，也在最后摇了摇头将票投给了后者。
听着小演员们叽叽喳喳，甚至还给出特效能更土味更浮夸的建议，一片沉默，就连一直表现出站在宁初夏这边的夏树也挺震惊。
他们迷茫地看着彼此，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落后于特效的时代？
宁初夏倒是没多解释，只是说这部《花仙魔术队》是为了给孩子看的，她希望孩子们能喜欢。
投票结果摆在眼前，特效公司便也说话算话，按照宁初夏的方案把特效做了出来，即使在他们的公司，这部剧的特效投票为什么会是这样依旧是不解之谜。
在将最后成片交出的时候，特效公司的老板还特意问了《花仙魔术队》的上映时间，他们信誓旦旦，到时候一定要看看观众反应。
宁初夏点了播放键，视频里的变身动作继续。
出现在屏幕中间的是百合小花仙，她其中了能量装置，高喊了咒语：“神圣和纯洁的百合，在梦之力量的吹拂下盛开吧——变身！”
百合小花仙的变身背景是浅鹅黄色的，亮白色的光环宣传重聚，形成了闭合着的百合花苞，寓意为梦的淡蓝色法阵若隐若现，百合花盛开露出了蜷在其中的女孩。
光线先落在绷紧的脚尖，逐步向上，白色的长靴、层叠花瓣般的裙摆……最后花仙从花苞中翩然落下，身后已然盛开的花也旋转着到她手边，成为了手上的法杖。
……好吧，说实话，即使是作者本人，宁初夏也看得有些尴尬，不过对于整体的成果，她还是满意的。
少女和梦幻是她对特效的所有要求，光是必备元素，而代表着每个花仙的花朵，也不像是实物，外层像是笼罩着细微的光晕般充满了神奇的力量，还有每一次施法的特效，也一定要足够让人沉醉。
宁初夏记忆里的有些儿童特效片，在她后来的眼光看来，特效还是有些过时，甚至有几分五毛特效的感觉。
而《花仙魔术队》的特效在充足的投资下，虽然不走的大片风格，可也足够精致，关键是每一个设计，都是冲着俘获受众心去的。
宁初夏在这方面很拎得清，虽然钱多，可绝对不能什么都要。
大爆炸大场面固然又酷又烧钱，可这是《花仙魔术队》需要的吗？这部片子，需要的是一种不现实的梦幻感，让观看的孩子，能够心生向往，觉得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特效公司之所以会觉得有些简劣俗气，很大一部分原因宁初夏觉得是他们离开孩子视角太久了，孩子们当然也会觉得大场面很酷，可更直观的，更花里胡哨的所谓酷炫特效，才是他们想要的。
人物造型要精致、台词要符合孩子的逻辑、故事线索简单但又要积极向上、特效也一样得让人入戏。
当然，如果这部《花仙魔术队》成功，下一部作品，她当然也有兴趣挑战看看更烧钱的全年龄向，要能同时征服大人和小孩，到时候在特效上，那才是真的得舍得钱。
她关掉视频，屏幕上已经有几个被备注为进行时的文件夹。
……
宁氏集团当年便是在八月二十一日正式成立的，而每年的八月二十一日，都会由集团总部举办公司周年庆，届时全国各地的分公司也都会抽选人来参加。
宁父当年条件不好便出来闯荡，这么些年来虽然学习了不少东西，见识广阔，可本质里还是当年的那个他。
他至今没搞懂现在流行的企业文化建设是个什么，从来也不做什么强制团建，在这方面他自觉和员工是同一条战线，这除了能白吃白喝赚点钱的活动，大部分人哪会喜欢参加？
于是，在他这样的带头作用下，宁氏的周年庆和年会便也成了在其他公司间也小有名气的活动。
在最好的酒店定上一桌美味佳肴，领导少发言，全程多抽奖，绝不让任何一个人空手回去，每回周年庆就和免费C城一日游一样，分公司的人报名都很主动。
今年的周年庆活动也和往年一样交由了公司的行政部门操办，他们很有经验，自然不需要宁父多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