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气包她不干了[快穿]/包子的反击[快穿]——三花夕拾
时间:2020-09-15 09:33:45

  儿子听说了母亲当年放弃了进城,没忍住说过母亲的眼光短浅,如若他是城市户口,能在城市上高中,见到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世界;丈夫也常在喝酒后埋怨,他不想这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可现在姐姐回不来了,父母更是抓着他不放,生怕他一走,老两口孤独终老。
  父母年纪大了,老年病也多了,尤其是父亲,中风了之后,人都不太能自理,一屁股屎尿,都是原身来清理的。
  而在夫妻俩重病弥留之际,一直没回村的大哥和小妹终于回来了,他们和村里的人格格不入,一股城市人的气息,对于曾经自己生长的环境,颇有微词。
  原身陪在父母身边,就这么看着父母在兄长和妹妹进来时亮起的眼神。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乖孙好儿子好女儿地喊着,心满意足。
  原身只记得这个冬天很冷,父母之前所有的坚持,好像在臻爱的子女回来时都放下了,他们溘然长逝,离世前的那个晚上,还在和同村的老村长炫耀着他们的出息子女。
  兄长和小妹等到父母入土便要离开,临走之前他们恨铁不成钢地对原身说,她不能这么不求上进,也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外面日新月异,这村里早就落后了。
  原身只是擦了擦汗,笑得憨厚又老实:“晓得,我晓得呢。”
  然后就和多年前一样,站在村头,看着离人不回头。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说了,她在这村子活了一辈子,儿子争气,到外面闯荡,成家立业,几回想来把她接走原身都没同意。
  她的根在这,父母公婆丈夫的坟都在这,要是她走了,平日里谁来替他们扫墓,替他们拔掉坟头的草呢?
  而且……她已经拖累了儿子半辈子,不能再拖累儿子了。
  离世之前,原身在床上想起了很多很多,她眨着眼,向来乐呵,被人骂也不知掉眼泪的她哭了。
  谁来爱爱我呢?
  【主线任务:不再做毫无存在感的女儿。】
  【支线任务一:得到父母兄妹的认可和关心。】
  【支线任务二:看看广阔的世界。】
  ……
  吃过饭,宁父的碗一放,轻咳了一声:“我有点事情要说。”
  宁初夏知道,第一个选择来了。
 
 
第34章 被忽视的二女儿(二)
  宁家走的是传统大家长的路线, 家中的大事均由宁父拍板决定,小事则由宁母来判断,他们的思维中没有太多民主的成分, 可在涉及子女的事情上,还是会走面子地过问一番。
  宁父一开口, 屋内便安静了下来,一家人的眼神都投注于他的身上。
  “今个儿呢,我是要和你们谈谈以后的事情。”宁父说起这个倒也不觉得尴尬, 他自认对孩子们还是仁至义尽的。
  这同村的人里, 能像他这样,把三个半大孩子都送出去念书的, 是一个都找不到。
  要知道家里就他和媳妇两个劳动力,全年工分折算, 再加上副业款, 能到手小两百块那还得是遇到丰年, 可这一家上下都得支出,尤其还有三个正在长大的孩子。
  先头也算了, 一年这三孩子单学费就得6元, 还没算上书本费, 伙食费。
  每年最后算下来,一家盈余也就四十到五十元, 几乎存不下来钱,到时候孩子大了结婚, 总要置办好衣服, 嫁妆彩礼装修新房, 样样都要花钱,不当家哪知道柴米油盐贵呢?
  宁父说到这, 三个孩子便都正襟危坐,他们看着宁父,心中都有各自的揣测。
  和他们同龄的孩子里,有干脆没去念书的,也有念了两年就不读的,真正能往上念的,是屈指可数,现在整个村,学历最高的还是村长家的儿子,念了个小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在钢铁厂上班,吃的公家饭。
  宁父继续说:“你们对家里的情况,心里总是清楚的,再往上念,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他明白地把账算给了孩子们听:“你们三个也就初秋考得好,她还能上个小中专,可要上小中专,就得读初中。初秋上回也说了,她老师还劝她多读个高中,到时候读大中专要好些,这就得花不少钱,可这出来,准保是有好工作的,她从小身体不好,哪是能干活的人。”
  这年头的中专比高中、大学还要难考,毕业直接包分配,学费也低。
  他往宁初春的方向点了点:“初春是家里大哥,也是咱们宁家唯一的一个男丁,虽然这娃娃虚头巴脑,脑袋不比初秋好使,可多念点书,以后万一想找个媳妇,那也好找,是不是这个理?”
  他略过了宁初夏没说,便又开始算起了账:“你们都是大孩子,也不瞒着你们,自己都算算,这以后结婚过活要不要钱,家里得不得存点钱备用,咱们家这房子老了也得修一修,能这么花下去吗?”
  宁父说到这,其实一家子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宁初春和宁初秋同时看向宁初夏。
  他们心中总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一方面知道父亲想让自己读下去,肯定是松了口气,这到了镇上,多少看见了外头的花花世界,能多读点书,以后没准能做城里人,就算回村里,也能争取做个小官,记分员都得要会识字会算账呢。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不管怎么想,这屋里的几个,其实都知道这事是定下了,宁父说到这份上,基本是定好了的,再加上这又是说的宁初夏,这一家子人谁不知道宁初夏是家里最听话的人,向来是父母说往东,她就不敢往西的。
  可是——
  “你,你哭什么哭?”宁父皱眉,手不自觉地搓了一下,黝黑的肤色让人看不清他的肤色变化,他不太自在。
  宁母也怔住,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握紧,半晌没说出话。
  孩子爱哭抹眼泪是常事,有时大人还会就孩子们哭的理由笑上两句,可要是哭的这个,是在家里从来闷不吭声,逆来顺受,向来是家长们最放心也最忽视的那一个,这可就奇怪了。
  宁初夏只消轻轻眨眼,眼泪便成串落下,她甚至不需要做出狰狞的表情或者是用力去挤出眼泪,这具身体积攒的委屈太多,再面临这件事的时候,全都涌上。
  她站了起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眼泪模糊了视线,又在落泪时变得清晰,而后又迅速地蒙上了水雾。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宁初夏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不是说不可以是我,只是为什么一直是我,总是我呢?”
  “什么一直是你。”
  坐在旁边的宁初春和宁初秋都呆住了,他们和宁初夏相处的时间比和父母的都要多,更知道她是什么个性的人,宁初夏是连就算摔到流血,都能起来擦一擦说没什么的人。
  而且以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宁初夏看向宁父,宁父眼中的莫名其妙绝非作伪,他是确确实实地搞不懂女儿的想法,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家庭的规则,日复一日,然后这规则定下之后,也不会有人再去追究它有什么不对。
  “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就像每天晚上你们下工,需要去帮忙的人只有我。”
  宁母解释:“你哥哥是男孩子,天天在厨房干活不奇怪吗?你妹妹身体又不好,还怕烫……”
  “我也会烫的。”宁初夏伸出手,“我的手也不是木头做的。”
  她屏住呼吸,稍微收敛了眼泪:“一直不都是这样吗?大哥是男孩,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小妹身体不好,得要多照顾照顾,只有我,不需要被照顾,也不需要被关心,也不能委屈。”
  宁母小声道:“没人这么说……”
  她有些被女儿说懵,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被这么一说,就好像不太对劲起来,可哪里不对劲呢?
  别家不也是这样吗?兄弟姐妹之间,就得互相体谅,以前她嫁到宁家,换得的彩礼,就有不少拿去补贴兄长了。
  ——时过境迁,宁母已经忘却了,当年的她,也是委屈的。
  “一家人之间,总是要互相让步,不能只为自己考虑。”宁父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但没找出具体不对在哪。
  宁初夏忽然笑了,在父母和兄妹惊讶的眼神里笑得灿烂:“所以,只有我需要让步对吗?因为家里一定要有个人来帮忙干活,他们不行,就得我来;逢年过节时买的衣服,哥哥不说,妹妹先选,我就得在最后等着;今天也一样,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不读书,那就只会是我。”
  “不是这样的……”宁父喃喃反驳,说不出话。
  宁初夏伸出手抹了把眼泪,泪水打湿了衣袖:“你们说的我都懂,可我会委屈,会难过,我考得没有比小妹好,可也不差,在班上也总是前几。”她勉强地笑,“可是我想,就算考第一的那个人是我,你们也会让小妹和大哥去念吧?归根结底,成绩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就和怕不怕烫一样,只不过因为是我,所以才会被放弃。”
  宁父听得不太顺耳,情绪激动之下有点想发火:“怎么能这么说?”
  宁初夏笑着笑着眼泪又掉出来了,她说:“没事,我早都习惯了,可我不会放弃的,我想读书,我很想读书。”她用力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眼角都跟着红了,“不说了,我去洗碗了。”
  她迅速地将大家吃完的碗收在一起,便到后面开始收拾起来,只听见锅盆轻轻碰撞时的清脆声音,还有水被泼走,淋落在地上的声响。
  屋内一片寂然,众人哑口无言。
  尤其是在能感受到后厨那的存在感时,这份尴尬,更是让人无处藏身。
  ……
  这一夜,一家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农村是没什么夜生活的,基本天一黑,便都各自回屋,毕竟煤油灯是要烧煤油的,日子过得俭省的人,连这点钱都会省着。
  宁家的孩子都挺懂事,平日里尽量地在学校完成功课,很少将读书的事情带回家。
  宁父临睡前看了眼孩子那屋,披着外套回到房间,手里痒痒,可今日的份额已经用完,他也舍不得再抽烟。
  “你说,初夏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呢?”宁母没睡着,她一闭眼就是女儿那张眼泪接连落下的脸。
  事实上家中要说长得好看,那还得是初秋好看一些,初夏向来吃苦干活,皮肤也黑,哭起来自然也不是好看的那一类型。
  可今晚这一哭,确实给宁母带来了冲击,她从来没想过——或者是她试着不去想,平日里家里做的事情,会让宁初夏受委屈。
  她试着说服自己:“哪家不是这样的呢?翠花嫂子城里那表叔,就一份工作,不也只能在两孩子里面选一个给;你那堂哥,两孩子结婚都想要新房,钱不凑手,不也得在几个孩子里选一个供……就说咱们这,小姑她管不住家,没钱,这养老爹娘看病,不都是我们俩出的钱吗?”
  从起先的嗓门颇大,到后来这声音也渐渐只剩下气声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轴?”
  其实越说,宁母也越心虚,当初为了小姑平日里每次回家连搬带拿的,结果在两老生病时别说出钱,连出力都不肯,她就和丈夫吵了好多回,她说的这些例子里,也不少闹到最后孩子们不相往来。
  宁父躺在床上,他叹了口气:“你说……算了,没什么。”
  他翻了个面,满脑子都是女儿的那句话,她说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都只会是她。
  宁父是想反驳的,他想说其实是因为宁初夏成绩不够,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如果初夏真的考得比初秋好,他难道就会让初春或者初秋别念了吗?
  好像不会的。
  他现在甚至有几分希望初夏考差一些,好歹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能说一句他没偏心,否则……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瞬间,宁父的心中大为震动,他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初夏说得没错,他这个当爹的,好像确实是偏心了。
  家中的房间并不多,隔壁的房间,是原先小姑的,宁奶奶和宁爷爷当年住的那间,在他们走后便被暂时空出来作为储物,当地有老人离世烧床的习惯,那床烧了,家里一直没再添新的。
  原先宁小姑的房间被用木板隔开做了两间,姐妹俩住一起,宁初春则住另一半。
  在夜晚安静的时候,靠近木板屏着呼吸,宁初春能听到隔壁OO@@的动静。
  宁初秋翻来翻去没睡着觉,家里很黑,她看不清就在隔壁的阿姐的脸,想说的话在喉间打转了很久。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她试探性地开口:“姐,你睡了吗?”
  “没睡。”
  宁初秋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我……我。”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自私极了。
  她在脑子里打了八百遍的草稿,她想告诉阿姐,其实她不念书也可以,让阿姐去念,可这句话却说不出来。
  和他们念书的小学一墙之隔的,是隔壁的职工子弟中学,能在那儿念书的,除了少数几个成绩好的,基本都是周围几个厂子员工的孩子,他们中甚至有人还是父母骑着自行车送来上学的,就连中午时吃的东西,都和他们不大一样。
  宁初秋虽然小,可也懂得分好坏,她当然知道,她如果能读下去,肯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阿姐,对不起。”她喏喏道,却也说不出别的话。
  “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我……是我抢了你的……”宁初秋又羞又愧,“阿姐,我以后赚了钱,会给你的。”
  她一直没意识到,她和哥哥在这个家所有的特权,都是凌驾于姐姐的牺牲之上的。
  同村的同辈人很多,这一代的父母在生孩子上并不小气,一生就是好几个,以前宁初秋挺为家里感到骄傲,父母送他们三个孩子去上学,不像是村里还有卖儿卖女的。
  可现在想来,好像他们家做的也不大有区别,只不过是没落在她头上,她一直没感觉罢了。
  “哪有什么抢不抢呢?只不过是爸妈给不给罢了。”宁初夏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楚,“只是以前,我都把委屈憋在心里,我和自己说,这个家,总是要有人多付出一些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