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大学开始,便没再遮掩自己多年来所学的知识,有时她甚至觉得快穿世界就像个“学习模拟器”,她在每个世界,总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除却记忆好之外,宁初夏并不认为自己比这个时代的科学家聪明多少,她更多的是有超前的眼光,能够在诸多研究方向中选择正确的那个。
而身边的简衡之,倒是真正意义上天才的那一个。
如果说,每个科研项目都像是在走迷宫,从同一个入口进入,在每一次选择时踏上不同的道路,最终也导向不同的结果。
有的人迷失在其中,有的人虽然找到了出口,但磕磕碰碰绕了很大一圈,有的人找到的出口略有残缺,要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结论不那么符合心意,只有少数人,能够以合适的速度,找到最正确的出口。
那么在这个迷宫里,宁初夏是提前从终点牵了红线回来的人,道路还是得自己走,不过总能修正方向。
而简衡之,则是那个也许会走错路,但是会以惊人的效率意识错误,修正错误,不断调整,最后甚至超车宁初夏,走到终点的那一个。
宁初夏在初见简衡之不久后,便意识到了简衡之对她的好奇。
这份好奇的由来也挺正常,对于简衡之来说,这世上大概有一半的人是难以沟通的人,宁初夏虽然起初不太能理解简衡之跳跃的逻辑,不过她记住的东西多,应变能力也强,总能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给予回馈。
“我算过了,你在五分钟内会出来。”
嗯,又是他的大数据计算。
宁初夏也有自己的大数据,比如现在,她知道简衡之百分之百没有吃晚饭,她带着简衡之便是往食堂的方向去。
“你的实验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明天写报告。”简衡之继承了来自父亲的身高,近一米九的个子,宁初夏在他身边显得格外娇小。
这实在是……快得惊人。
简衡之:“所以,你可以回实验室了吗?”
宁初夏脚步停住,抬头便看见简衡之眼底一闪而过的委屈。
说到这事,她有些心虚。
简衡之的告白,对于宁初夏来说是意外事件,虽然在犹豫之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可办公室恋情还是有些奇怪,即使身边的人知道以后都挺支持他们俩的强强联合。
宁初夏主动地找了个新项目,把原先的老项目丢给了简衡之。
那天之后,简衡之便死活不进“她”的实验室一步,好像不进,宁初夏就只是借用那个实验室而已。
“我可以和你一起,项目很快就能完成。”简衡之很困惑,“不好吗?我们一起,应该更快的。”
宁初夏看着简衡之的眼神,心里有些许的愧疚,她颇为无奈地看他,只得老实承认:“有你在,我有时候会走神,不能专心做实验。”
简衡之忽而笑了,他伸出手牵住了宁初夏的手:“那就我多做一点,我专心的时候,还能做得更快。”
他一瞬间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宁初夏的心也跟着软化了下来。
好吧好吧,都依他了。
进了食堂,两人的手才分开,宁初夏找了个靠边的空位置坐下,简衡之承包了所有的打饭工作。
他对于宁初夏的数据掌握得很全面,每回打回来的菜,都很合宁初夏的心意。
简衡之是不让宁初夏干活的,宁初夏猜想这应当是简家的传统,简父是个军人,从小对简衡之要求很高,宁初夏去过简衡之宿舍一回,他平时就连被子都是折的豆腐块,床单上一个皱褶都没,卫生也做得很好,简衡之没回到宁初夏宿舍,都会主动地打扫卫生。
宁初夏不是不爱干净的人,只是简衡之的标准太高。
所幸,简衡之对于自己的标准,向来是自己完成,从未对宁初夏提出过意见,他只是这么默默地收拾着。
“今天是鱼香肉丝、葱烧豆腐,干锅包菜,胡辣汤。”简衡之手很稳,将菜盘放到宁初夏面前。
他吃饭像是在行军,很快便吃完,深度贯彻光盘行动。
这起初给宁初夏的压力很大,宁初夏不爱浪费,可是吧……比如说尖椒肉丝不吃尖椒,葱烧豆腐不吃葱这种小习惯着实不好改,当然,只是和简衡之吃过一次后,这负担便也不存在了。
“我吃好了。”宁初夏吃完了饭,理直气壮地将盘子往前一推。
简衡之便将盘子放到面前,将剩下的菜吃掉。
旁边有研究所的同事路过,忍不住向宁初夏投来调笑的眼神,最近研究所的话题,是在说宁初夏“御夫有术”,虽然两人还没经过女方家长同意,尚未领证,可简衡之已然一副持证上岗的模样,风雨无阻。
吃过了饭,便是饭后消食,两人走在一起聊的话题通常都和科研有关。
宁初夏过目不忘,对于论文,就连摘要都能复述。
一般是她来还原论文的内容,简衡之给出他的意见和想法,最后宁初夏会结合自己的判断,还有来自于后世的经验大概做个归纳总结。
曾经有好奇他们俩平时聊什么的同事悄悄地摸了过来,跟在后面听了一会便沉默地离开。
后来这便被研究所引为笑谈,时不时拿出来开两次玩笑。
眼见到了宁初夏宿舍楼下,简衡之难得的走神,听不进去宁初夏说的科研相关讨论。
宁初夏瞥了眼简衡之,他一向很认真听她说话,否则那所谓的宁初夏版大数据也搭建不起来,今天有点奇怪。
简衡之轻咳:“我打了报告。”
“嗯?”
简衡之补充,这处没有路灯,看不清他的脸色:“我申请了新的宿舍。”他顿了顿,“应该很快就会批下来。”
研究所为了保密,以及实验条件,位置比较偏僻,当初宿舍也是陆续改建的,为了能实现资源调配,早期大多数人都是在单间宿舍挤着,少数甚至是几人合住一间,后来建了专门的宿舍楼,住宿条件才得以缓解。
宁初夏和简衡之住的都是单间宿舍,不在同一栋楼。
见宁初夏半天不说话,简衡之声音有些饿低:“你怎么想?”
宁初夏抬头看他,不过显然,黑漆漆的夜看不清什么,她忍不住想笑:“你说呢?我怎么想?”
“……”简衡之沉默了好一会,无奈道,“我不知道。”
他喜欢一切的科学反应,只要找到原因,考虑变量,结果便是必然。
宁初夏是他唯一着迷的非科学存在,他试图分析,却总也得不出结论。
就像此刻,输入了问题,无法分析,无法得出结论,没有标准答案。
“我啊。”宁初夏促狭地拉长尾音,能感知到来自简衡之的紧张,“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
是不同意的意思吗?简衡之没由来的沮丧,是他太着急了吗?可初夏不是已经答应他如果父母同意就申请领证,也陪他回过家了吗?
“所以不要申请四居室,三居就好,不是有几套小点的吗?伯父伯母有房子住,平时也很少过来,家务都是你做,你忙不过来。”
简衡之木讷地回答:“我做得过来的。”以往暑假家中四合院的卫生,他一个人也能做好。
宁初夏有些无奈:“那就听你的,你想要多大的都行,只要你忙得过来,有点晚了,我先上楼了,你好好休息。”
宁初夏转身离开,被留在背后的简衡之经过头脑风暴后终于反应过来。
他快速往前走了两步,正好赶上宁初夏关上了宿舍大楼的铁门:“我去改报告,申请小一点的,都听你的!”
宁初夏正想开门,就瞧见简衡之转身开跑,接受过相关训练的他,跑起步来可不像是常年在实验室的科学家,动作迅捷。
得,不用问,简衡之怕是现在就要改报告了。
估计明天,她这得收到后勤部负责人对于简衡之的投诉了。
……
举着写了“宁初夏”三个字的牌子,宁宇不断地朝里张望。
对于宁宇来说,宁初夏这个名字,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面。
有的人是在“别人家的孩子”阴影下长大的,而宁宇,则是在“你二姑”的照耀下长大的。
要知道,他和堂妹两人,打小就知道他们俩有这么个传奇二姑,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独一档的高考状元,考的首都大学,是被保护起来的科学家。
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爸爸妈妈、小姑,说起二姑来,那都是一脸骄傲,他要是敢顶一句嘴,就连一向疼他的爷爷奶奶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个传奇二姑,宁宇从小,只看过相片上的她,哦对,还有二姑写来的信件、寄来的东西,后来科技发达了,他还和二姑视频过几回。
可对于二姑本人,宁宇反正是一次都没见过。
爸妈告诉他,他小时候其实是见过二姑的,那年二姑和二姑父结婚,回家住了一个礼拜,只是那时宁宇年纪还不到五岁,实在没有印象。
他最有印象的,大概是二姑送来的教辅书和各色考卷,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对于二姑这两个字那叫一个深痛恶觉,不过现在已经毕业,时过境迁回头看,反而更多的是感激,家乡所在的省教学条件一般,二姑送来的学习材料,确实帮了他很多,虽然他的考试成绩距离二姑当年留下的神话距离很远,可宁宇已然满足。
爷爷奶奶年年体检,二姑人脉广,认识的医生凡是来市里会诊飞刀的,方便的时候都会替二姑来看一眼爷爷奶奶,因此他们俩身体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只是人总是会老的,今年爷爷和奶奶两人身子骨都衰弱得厉害,虽然不至于痛苦,可住进了医院便一直很难出来,父亲和小姑商量之后,心中有了决议,这才和二姑说了一声。
二姑是特地从项目那请了假回来的,最多只能呆两个礼拜就得离开。
“小宇,你这二姑,是不是有点不太靠谱?”谭美美往里头张望,她表情不大好。
她和宁宇已经谈了三年的恋爱,两人马上要谈婚论嫁,她对于宁家处处满意,只是这一次,才发觉到宁家的怪异之处。
谭美美没忍住,回家同父母提了一次,父母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宁宇二姑那么多年就回来了个一两次,这父母都病重了还只能回来两个礼拜。
这可别是来争遗产的,谭美美家比宁家略差,但也不算缺钱,但她爱憎分明,就是见不得这种行为。
“你别胡说。”宁宇瞪了眼女友,“你不懂。”
“行,我不懂就不懂,不识好人心。”
见女友有了情绪,撇开人到旁边,宁宇也很无奈。
他当年也有过类似的想法,觉得事情都是父母和小姑家做的,为什么无论大家都夸二姑夸个没完。
父亲注意到他这个想法后,趁着晚上,以散步的名义,把他拉出去说了很久。
父亲首先先罗列出这些年来二姑做的,在早年邮寄还不是那么顺畅的时候,再忙的时候,二姑也一定会每个月寄信回来,一寄就是好多信纸,后来联系方便了,除非忙碌,每周一个电话也总是有的。
宁宇对这些倒是清楚,毕竟家里是专门腾了柜子来收纳二姑寄来的信件和照片。
父亲又说,二姑每个月转回来的钱,在他们所在的市,足够替爷爷奶奶请个还行的保姆,每年爷爷奶奶的体检安排,还有平日里对一家人的关照,这些都是无法计量的。
对此宁宇之前是有想法的,他虽然没仔细打听,可想来二姑的工资并不低,他不觊觎二姑的工资,但如果二姑是赚十万给五千,爸妈是一万给两千,这么算起来是谁孝顺呢?
不过被父亲这么仔细地说了下,宁宇也想清楚了,不能这么量化,没有二姑赚钱多,就一定得她全出的道理,要不不是白养爸爸和小姑了。
而说到这,爸爸又叹了口气,忽然沉重起来。
“其实你二姑,就算一分钱不给,我们也不会说她的。”宁初春将当年的故事如实地告诉了儿子。
宁宇至今都记得自己听到时的震惊,站在现在的时代回首往回看,就更能知道,当初爷爷奶奶那个不让二姑读书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也许二姑会在农村里呆半辈子甚至一辈子。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被全家夸赞的二姑,居然曾经是被最不公平对待的那一个。
宁初春见儿子的反应,便也放下了心,他和初秋达成了共识,不管外人怎么看,他们身边的人,不能对初夏有偏见,否则他们真是白眼狼了。
宁宇回过神,便瞧见有人出来,他一眼认出了二姑和姑父,在来之前,他和他们视频过。
谭美美本来在等男友哄她,然后便见宁宇一脸激动地冲了过去,她正有些无言,然后便在看过去时,露出惊疑神色。
来的人,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很不相同。
宁家二姑和二姑父,看上去都是一副斯文的学者气息,根本看不出年纪,身后跟着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也同样乖巧。
他们没有穿什么名牌,可那气息一点也不市侩精明。
谭美美狐疑地打量着宁家二姑,就见站在宁家二姑身边的男人忽然朝她看来,眼神很是锐利,带着些许敌意。
谭美美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男人应该是宁宇的二姑父,可明明第一印象很斯文,怎么眼神那么凶?
“你是怎么了?”宁初夏瞥了眼简衡之,感知他的情绪变化,对她来说很轻松。
“没什么。”简衡之默默地往旁边走了一步,隔在了宁初夏同谭美美的对角线中。
他刚刚只不过是习惯地看下周边的环境,但那女生的眼神很奇怪。
带着嫌恶、打量。
跟在后面的简宁顺着爸爸的眼神看去,猜到了什么,便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趁着妈妈没注意,让爸爸看。
这回外婆和外公身体不好,妈妈心情也挺低落,额外的事端,还是不要让妈妈担心才好。
宁初夏和简衡之的计划里,原本是没有生育这一项的,两人身上的研究都很多,怀孕的时候,实验多少有些吃力,而且实验室里有一部分仪器和试剂也不太适合孕妇长期接触。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避孕措施都做上了,可还是会有万分之一的失灵几率。
简宁便是这万分之一的奇迹,既然出现了,简衡之和宁初夏便也决定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简宁是在研究所众人的期待中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