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量一双看透一切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柳娡心虚的埋下了头去,老老实实研墨。
这方砚台是二皇兄托人送来的,他叫大管家直接搁这儿来了,还没仔细瞧过。
这会儿,谢无量拿起砚台仔细瞧了瞧,冷笑了声:“眼光倒是不错,这上好的端砚,再加上稀少的石品花纹,抵不少银钱吧?你从本王这儿顺走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了?”
柳娡一脸惊慌:“奴婢没有!奴婢不会!奴婢不可能干这种事儿!”
谢无量睨了她一眼,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真是只贪财的小狐狸!尽得了她那无法无天的老爹的真传,即不好管束,又有些喜欢她这份聪慧狡黠。
“这样吧,你替本王抄录这几页文献,抄好了,就把这端砚赏你。你若抄不好……罚你写上一百遍,直到抄好为止!”
柳娡娇俏的小脸漾开一抹明媚的笑容,干劲十足:“奴婢必不负王爷所托,必定会抄好的!”
柳娡的字写得越□□亮有形了,那行云流水的字体一股子放荡不羁,谢无量瞧不过眼,将她抄的揉成了纸团儿,道:“你这字不行!”
“哪不行了?”柳娡好不委屈,她可是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诚意,从未把字写得这般好看过。
谢无量冷哼:“你这是在练书法,还是在抄文献?若是在练书法,练的可是你柳氏书法?”
“那……那奴婢重抄便是了。”虽是臣服,却看得出心不甘情不愿的。
谢无量:“写端正些,你不能一味的追求形和意,字总归是写给人看的,本王叫你抄这文献,那总得有几个人能看懂你写的什么吧?”
柳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其实明白个鬼,念着这方端砚,你说什么都对!
好在谢无量倒不是个故意刁难的主,见她改正了许多,便由着她去了。
柳娡抄到深夜,实在困顿得不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一抹骄阳渗过木窗照在她脸上,柳娡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刺得睁不开。
主子爷已经不在了,眼前搁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触手可及。
柳娡心儿一跳,立马坐直了身子,薄毯掉落在身后,她往后瞧了眼,心中微微感动,拾起薄毯折叠好,放在了软榻上。
虽说主子爷时常对她苛刻,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许是真的曾欣赏过爹爹的文彩,方才对她有了些怜惜,这几年来,一直对她循循善诱。
感动了一会儿,柳娡喜滋滋的将檀木盒打开,那方端砚好生放在了里面,她拿手摸了摸,这得值多少银钱呐!
她心情愉悦的收拾了拿下来的书籍,揣着端砚翻窗离开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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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量才将将梳洗完,那方苏王妃的贴身侍婢琼枝便来请了。
“奴婢琼枝给王爷请安,王妃备好了早膳,请王爷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0章
谢无量脸色淡漠,瞧不出喜怒,只道:“那便过去罢。”
琼枝脸上露出喜色,赶忙带路前行。
来到苏王妃院内,苏王妃掩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相迎。
“臣妾给王爷请安。”
谢无量淡淡睨了眼苏王妃,只道:“有劳王妃准备早膳了。”
苏王妃嘴角扬着适宜的笑容,摸了摸头上明艳的簪花,跟着谢无量走进了屋内。
待坐定,苏王妃也不急着自个儿吃,将女使们都谴退了下去,亲自照料起谢无量的饮食。
谢无量向来独立,没有让人伺候饮食的习惯,便道:“王妃自个儿吃。”
苏王妃反倒不高兴起来,失落道:“王爷是觉得臣妾伺候得不好,不喜欢吗?”
谢无量暗自抽了口气,瞬间那美味佳肴如同嚼蜡。
他快速将碗里的粥吃完,放下了碗筷,起身道:“本王用好了,王妃慢用。本王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走了。”
“这么快就……”苏王妃话还说完,谢无量旋身匆匆只留一个无情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眼底。
顿时苏姣姣食之无味,恨恨丢开了筷子,眼眶一片绯红。
琼枝闻声走了进来,瞧见他们王妃伤心哽咽,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王妃……”
苏姣姣骄傲的扬起下巴,将泪水憋了回去,不甘道:“自小听闻安荣王,文武双全又俊美无双;独得圣宠,母家无比尊荣,那应该是这天下顶尊贵无双的男人,我苏姣姣为了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最尊贵的男人,付出那么多的努力,他凭何看不上我?!”
琼枝抿了抿唇,说道:“王爷还不甚了解王妃呢,待了解之后,定会对王妃您另眼相看的。”
听罢,苏姣姣默声擦掉眼角的泪水,咬牙道:“我听闻,这几个晚上,王爷一直在华雅居,那华轻霜缩居在那里,自忤清高无暇,一次也未来我这儿请过安,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矫揉造作的玩意儿!”
琼枝眸光沉了沉,提醒了句:“王妃,这样怕是不妥,现下华轻霜正值盛宠,您若招惹了她,反倒会把王爷推得更远,不值当。”
苏姣姣深吸了口气,“我何时因谁而忍气吞声过?就为了这个哪哪都不如我的贱人?”
琼枝想了想,笑道:“王妃,奴婢倒是有一法子。”
苏姣姣猛然抬头看向琼枝,“什么法子?”
琼枝:“既然王爷去华雅居去得多,那我们不如与华雅居那位交好,套套近乎,王妃需得忍辱负重啊!”
苏姣姣拧着入鬓的秀眉:“非得做到这一步?”
琼枝:“王妃您想想,王爷如今只爱去华雅居,只要我们与那华王姬交好,不也能时常看到王爷?华王姬才貌皆不如您,只要好好在王爷面前表现,不仅能把华王姬踩下去,还能得王爷青睐。最重要的是……”
苏姣眸光微亮:“是什么?”
琼枝:“您先表面与华王姬交好,联手将最大的威胁毕夫人除掉,岂不是一箭双雕?”
苏姣听罢,顿觉可行,笑道:“便照你说的去做!让赵嬷嬷准备些上好的点心,等会儿送到华雅居去。”
“是,王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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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娡得了这端砚,一时竟舍不得出手,便拿来真练起了字。
她自小便受奢靡气息的浸染,练就这一双眼毒辣无双,还自忤有些风雅,这宝贝疙瘩到手,不自个儿把玩一番,倒显得不值当。
正练得兴起,外边跑来一个粗布裳女使,叫了声:“娡儿,帐房有个先生说找你有点事儿,正在院子外头候着呢。”
柳娡微怔了片刻,不急不缓的将手里的字写全,道:“等会儿便来。”
她顺了顺笔,手里的这支上好的紫毫笔也是从谢无量那儿顺来的,不算还好,一算起来,还真是得了不少宝贝呢!
柳娡心情大好,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将手里的笔搁在了笔挂上。
拿起宣纸又细细欣赏了一番自个儿龙飞凤舞的字,嗯,主子爷眼光果真不好使,这字写得多有个性多好看啊!
沈恪在院外等了一会儿,便见柳娡着一袭飘逸的青裳从屋里走了出来。
虽还未及笄之年,却已初露美人骨,举手投足满风情,眉眼含笑尽风流。
“沈恪,你找我何事?”
沈恪猛的醒过神来,俊美的脸微红,不自觉浅浅一笑:“今儿清闲得很,王府我不甚熟悉,又没有熟人,想……”
柳娡哦了一声:“想让我带你去逛逛?”
沈恪:“可以吗?”
柳娡近几日也清闲得很,毕夫人和齐妈妈已经将她给放养了去,她只需将日常一些事宜处理好,便无人来找她了。
“可以,不过王府能逛的地方不多,有些地方去不得,只能在外边瞧瞧,也不要无事到处闲逛。”说罢,径自带着他往前走去。
与她并肩走时,沈恪竟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想着得尽快找些话题,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
沈恪:“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柳娡想了想:“我在王府呆了好些年,却从来没有真正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过一天呢,但能有现在的生活,我也已经很知足了。”
沈恪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柳娡:“说说你吧,你当年为何会落魄那般境地?又为何来了王府?”
沈恪无奈伤感一笑:“倒也没啥好说的,我家三代经商,三年前,父母亲一道出了远门遭了山贼,货品被洗劫一空不说,还命丧黄泉。之后报了官,事情不了了之,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家中的外债都没能还清。债主为了逼我还债,隔三岔五便来找我麻烦。”
“想来王府是个清静之地,他们不敢来,我又只会算帐,便……便来了王府做了这帐房先生。”
柳娡:“那你可有想过去报仇?”
沈恪双拳不由紧握:“自然想过,无数次在梦里都想着血刃这些畜生,可醒来时,发现自己手无寸铁,弱不经风,还不如做梦呢!”
柳娡说道:“急一时做甚?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沈恪心脏一紧,看到了希望:“你说得对,将来,我定会手刃了他们祭九泉下的父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亲们,更新晚了。
明天照常下午六点前更新。
第21章
柳娡与沈恪游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了。
才进院子,便遇见了齐妈妈。
“柳娡,你过来。”齐妈妈一脸严肃唤了声。
柳娡走上前福了福身:“齐妈妈。”
齐妈妈将她拉到角落,小声问道:“我听说你惹了毕夫人不高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娡一字不差的与齐妈妈说了事情的经过,这齐妈妈也是老人,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这事儿是怪不得柳娡,硬要怪,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齐妈妈:“那先这样罢,这些日子估计毕夫人也不稀得见你,你机灵点儿躲开些,待主子娘娘消了气,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去侍奉。”
“是,我知道了齐妈妈。”
这王府里,能有个后台靠山跟着,自是比无依浮萍要好得多,即使没什么造化,过几年拿回身契,脱了奴籍,改回良籍,也有不少打赏够半辈子过活。
这也是为何府里这么多奴仆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的原因。
齐妈妈似是想到什么,小声道:“我刚得来的消息,主子爷要去一趟凉州探望永宁王(谢长安),走旱路,估摸着得带上五十几号人,女使老妈子至关重要,女使得捡几个机灵的,能伺候好人的。”
凉州?柳娡还挺想去的,毕竟这几年一直憋闷在这王府里,都快忘了远处的风景是长何模样,是否也如王府庭院这般精致得无趣。
柳娡:“那,人都定好了吗?”
齐妈妈睨着柳娡明了一笑:“就知道你闲不住,虽说这一行多挑大女使跟随,机会渺茫,不过我还是会向大总管说说的。”
柳娡眼睛澄亮,小心脏不安份的攒动得厉害:“多谢齐妈妈!”
齐妈妈又满是严肃,嘱咐道:“所以这段时间你安份些,谨言慎行,切记!”
“嗯,我晓得了!”柳娡欢喜的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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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王妃娘娘来了。”贴身女使饮欢前来通报。
华轻霜正在给花浇水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将手里的水瓢给了饮欢。
“来者不善,我们且小心应对。你去将她们请到正堂,茶水点心伺候,我随即便来。”
“是。”
华轻霜换了一身衣裳,不敢耽搁太久,匆匆去见了苏王妃。
本以为这苏王妃此前来是要发难于她,不想,却端着一脸笑容,送了些上好的茶叶还有点心过来。
“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
苏姣姣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美貌不及她与那毕夫人,但这股子我见犹怜、与世无争,却份外叫男人们喜欢。
苏王妃殷红的唇微微扬起,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悦可亲。
“妹妹不必多礼,以后同在府上侍奉王爷,不要见外才是。”
华轻霜心头一怔,顺势而上,笑着坐了下来:“不知王妃娘娘要来,妾身也没有准备些好的东西招待,望娘娘莫要见怪。”
苏王妃笑了笑:“妹妹说哪的话?我说了不用见外,以后咱俩姐妹相称便是。”
华轻霜想了想,规矩了唤了声:“苏姐姐。”
“这才对,正好,我带了些以前在家中爱吃的点心,你尝尝看,若是觉得好吃,我下次再给你带些来。”
“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的?只是一些不稀罕的点心罢了,你爱吃那才好。”
苏姣姣在华雅居呆了一个下午,华轻霜只得陪着笑脸,装作亲密的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到了傍晚用晚膳时间,苏姣姣才离开。
贴身侍婢饮欢一边收拾着桌案剩余的点心和凉掉的茶水,一边嘀咕了几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姬可别轻信了她。”
华轻霜面上无多忧喜,继续摆弄着窗台上的花花草草,“前几日,听闻王妃在王爷的院前狠狠惩治了毕夫人。”
饮欢:“估计是她和毕夫人撕破了脸,如今想笼络您。”
这是显而易见的,华轻霜嘴角轻扬:“随她去罢,不然我又能如何呢?”
苏王妃与华王姬走得亲近的事儿,很快便私下在王府里传开了。
这日清晨,红蕊帮自家主子娘娘梳妆,也不知其用意,提了一嘴:“夫人可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