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妃才刚撩开帘幕走了进去,便见毕夫人戴着面纱,正紧张的收着桌上的一只盒子,未能收完,苏王妃已进来了。
毕夫人赶紧使了个眼色,道:“娡儿,把这盒子好生收起来,切记轻拿轻放。”
“是。”柳娡拿过盒子退了下去。
毕夫人又吩咐着红蕊:“赶紧沏壶茶送些点心上来。”
待苏王妃入了座,毕夫人才跟着坐下。
苏王妃细细往她脸上瞧了瞧,戴着一层白色的面纱,看不真切。
“听说妹妹伤了脸,特来探望,还带了一盒上好的白玉膏来,这养颜膏妹妹就收下罢。”
“多谢王妃娘娘。”毕夫人亲自起身去接了东西。
苏王妃似是调笑道:“刚才瞧你十分紧张,那盒子里装着莫不是什么宝贝不成?”
毕夫人略微窘迫,“实不相瞒,刚才那盒子里装的确是一件儿难得的宝贝,三日后便是母妃的生辰,妾身千挑万选,就盼这份礼能博母妃欢心呢。”
第26章
苏王妃听罢,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原来如此,不过妹妹脸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毕夫人微微欠身,以表示她对自己的关怀,“谢谢王妃关心,只是小伤,并不碍事。”
苏王妃眸光沉了沉,兴志了了,便起身带着琼枝离开了。
回院的途中,苏王妃问琼枝:“如此看来,她脸上的伤是真的没事了?”
琼枝向来多疑,又未亲眼见着毕夫人脸上的伤,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奴婢又说不上来。”
苏王妃:“草包一个罢了,哪值得你如此忌讳?”
琼枝暗自抽了口气:“王妃,毕夫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
“哦?”
琼枝沉声道:“是毕夫人身边那个柳娡。”
苏王妃默了许久:“是到了让那个贱婢以表忠心的时候了,你只管告诉她,事成之后,本王妃必定不会薄待了她去。”
琼枝心思敏捷又细如毛发,当即便听懂了苏王妃的意思,是想让红蕊去试探虚实,看看那毕夫人藏着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琼枝:“怕是有诈。”
苏王妃:“那又能如何?顶多废了一颗棋子,她若来‘污蔑’本王妃,呵……到时候还能反将一军呢!”
琼枝嘴角微扬:“王妃说得极是。”
待她们走后,女使们收拾了桌案,毕夫人才摘下脸上的面纱,红肿竟是已消退了许多,样子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柳娡给毕夫人倒了杯茶,毕夫人一脸凝重接了茶水,轻啜了口。
“娡儿,你说……今晚红蕊会动手吗?”
柳娡:“八成会。”
毕夫人猛的抬眸看向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柳娡笑了笑:“一个急着表忠心,另一个急着一探虚实,不管有没有诈,他们都会走这一步棋的。”
毕夫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恨意:“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趁机来个一箭双雕!她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柳娡:“不可。”
毕夫人拧眉:“为何?”
柳娡轻叹了口气:“就算我们当场抓获了红蕊,她一时悔意把苏王妃供了出来,抖到王爷那儿去,你可知她们会怎么说?”
毕夫人想了好一会儿,握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淌了些水在手背上,柳娡上前接了她手里的茶杯,轻轻唤了声:“夫人?”
毕夫人后怕的咽了口吐沫:“她们肯定一口咬定,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戏,毕竟红蕊是我的人,一旦闹到王爷那里,尽管事情有疑,王爷也绝不会站在我一个侧妃这边。”
当夜……
毕夫人留了红蕊守夜,此时红蕊还未察觉出任何不妥之处,只是一味的嫉妒斥责着柳娡种种。
“夫人可千万不要因为柳娡今儿献了这么个殷勤而相信她,奴婢瞧着她,心思深沉得很,也不知接近夫人有什么目的。”
毕夫人睨了眼正在铺床的红蕊,眸光冷冽:“那你倒是说说,柳娡有何目的?”
红蕊冷嗤了声:“瞧王妃一干人等今儿多快就闻讯赶来了,不就是想看夫人您的笑话吗?铁定是那柳娡放出去的风声!”
毕夫人狠抽了口气,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啊,所以我还是相信你的,留你在此守夜。”
红蕊照常薰了安神香,随后欠了欠身:“夫人,您先歇息罢。”
“嗯。”毕夫人目送着红蕊走出去,目光轻轻落在了她刚燃的薰香上。
待到未时,红蕊突然睁开了双眼,掌了灯走进了毕夫人卧房内,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唤了几声:“夫人,夫人?夫人!”
唤了几声后,见毕夫人睡得死沉,不由冷哼了声满是轻蔑:“像你这么蠢,怎么跟王妃她们斗?你也别怪我对你不忠,你如此怯懦又无权无势,我跟着你十多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以后还得跟着你喝西北风不成?呵!”
说罢,她转身轻车熟路的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串钥匙,她当时看着毕夫人放进去的,随后她离开了卧房。
待她走后,毕夫人睁开了一双泛红的双眼,只剩下无尽的冷意与憎恨。
怕红蕊还未走远,她只是拼命的咬着唇,被下的一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关节泛白。
此时万籁俱静,王府守夜的奴仆也没剩几个,再加上毕夫人不受宠,升阳阁这边的戒备一个个的向来松懈得很。
红蕊走进藏着宝物的小阁楼,一切都很顺利,她打开锁着的宝匣,只见里面放着一只碧绿色晶莹剔透的瓶子,想是十分珍惜的。
苏王妃叫她毁了这宝物,以表忠心,她捧着宝瓶还有些不舍,但想想前程,牙一咬心一横,将手里的瓶子往地上用力一掷,顿时摔了个粉碎。
干完这些,红蕊舒了口气,当时放宝瓶的人,只有柳娡,只要她把钥匙放回去,等到第二天,发现宝瓶摔碎,柳娡必然逃不脱干系。
她连说辞都想好了,肯定是柳娡当时放宝瓶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却不敢跟夫人讲,瞒到现在还假装不知想逃脱罪责。
红蕊不敢再多做逗留,匆匆忙忙下了小阁楼,才刚下楼梯,只见角落里突然飘着一盏莲花灯。
红蕊吓得双腿一软,在楼梯上跌了个屁股墩儿。
“鬼啊!!”
直到那提着莲花灯的主人,慢慢从角落里朝她走来,将灯提起,照在了红蕊脸上。
柳娡将黑披风帽子放下,冲红蕊笑着邪得没边。
“红蕊姐姐,睡不着啊?”
“骇——!”红蕊按着心口,差点吓得就地去逝。
柳娡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渐渐漾开,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恨。
红蕊怪叫了声:“你,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在这儿?”柳娡蹲下身与她平视,一脸无奈:“最近升阳阁出了贼,我是出来抓贼的。”
“什,什么贼?”
“判贼呀。”
红蕊连呼吸都开始颤抖,“胡,胡说!哪有什么判贼,我看……我看这判贼就是你!!”
说话间,红蕊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自信与底气,扶着把手起身,冲柳娡冷笑道:“我夜起,瞧着这边有光,便过来瞧瞧,想着难道是入贼了?不成想,我一进阁楼秘室,发现宝瓶碎了一地,看来,你就是苏王妃派来的奸细!”
话音刚落,那扇虚掩的门‘砰’的一声被用力推开,只见毕夫人满身冷冽之气,神情是从未有的森寒,带着两个女使和老妈子,端庄的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今天是618……
宝贝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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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屁股挨打。
第27章
红蕊眼睛一亮,立即跑到了毕夫人跟前,告柳娡的状。
“夫人,这个柳娡果然是居心叵测,当场被我抓了个现形,她竟然把您要送给贵妃娘娘的宝瓶给摔碎了!”
毕夫人反问了句:“既然是已经摔碎了,你怎么知道摔碎的物件是个宝瓶?”
红蕊心脏漏掉了一拍:“我……奴婢,奴婢看着她摔的。”
毕夫人:“看着她摔的?你为何不阻止她?”
“不是!”红蕊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扯着嘴角难看的笑了笑:“夫人怎么尽帮这柳娡说话呢?”
毕夫人看着她的神情冷得冰霜,沉声道:“李嬷嬷,给本夫人掌嘴!”
红蕊这才惊慌的瞪大了双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夫人为何这般对红蕊?红蕊不明白!!”
此时柳娡已经走到了毕夫人身边,低垂着眉眼看着红蕊,满是同情。
柳娡:“你真的不明白?其实你心里不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么?”
红蕊这才知道,是她早已被人识破了,走到这一步,怕是已经无力挽回什么,只怪她做事不谨慎,被柳娡这个小贱婢拿捏了。
“呵!”红蕊软塌下身子,跌坐在地上,“夫人那时,根本没睡着?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引我上勾的圈套!”
毕夫人痛心疾首:“我们十多年感情,我向来待你如姐妹,从来没有薄待过你,你却这般对我!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你!!”
红蕊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将所有责任都推御在毕夫人身上。
“夫人就从来不想想,我为何会这样做?做奴婢的当然也指望主子能好,可是您呢?我劝您多次,您却总是意志消沉,我跟着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落到这般田地,也罢,这些年情份,就此烟消云散,您要如何罚我,我认了。”
李嬷嬷听着气不过,上前抽了她两嘴巴子。
红蕊嘴角淌着鲜血,竟是倔犟得连吭也不吭一声。
毕夫人别开了脸去,喝止道:“李嬷嬷,将这个贱婢丢出府去,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她!!”
说罢,毕夫人转身大步离开了阁楼,柳娡默默的跟在毕夫人身后。
毕夫人突然顿住,问向柳娡:“娡儿,我错了吗?”
柳娡:“是红蕊错了。”
毕夫人:“为何?”
柳娡:“她可以怨您不争,可不管如何,都不是她倒戈相向理由。一条狗养了十年,都能感出感情,您跟红蕊可不止十年,却能因此而背弃您。留这种人在身边,只会祸害无穷,痛不过一时,夫人不必伤怀。”
毕夫人难免欣赏的看着她:“没想到,你活得竟是这般通透。”
柳娡:“夫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趁天儿还未亮,还能好好睡一觉呢,睡眠好了,气色也会好很多的。”
毕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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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红蕊昨儿半夜被人给丢出府去了。”琼枝一大早匆匆来报。
苏王妃刚吃好早膳,放下手里的碗,用丝绢擦了擦嘴,冷笑了声:“果然是一出好戏。”
琼枝:“王妃,那柳娡如果成心要与您做对,留着是个祸害,而且……”
“嗯?”苏王妃微眯起眼看向她。
琼枝深吸了口气,猜测道:“奴婢觉得,柳娡跟王爷的关系,似乎并不寻常。”
苏王妃,摔下手里的漱口杯:“放肆!”
琼枝一惊,跪了下来。
苏王妃将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谴退了下去,严声道:“这话若是传出去,只会辱了王爷的名声!”
琼枝抿唇不敢再多议。
苏王妃思索了再三,自是明白琼枝的过人之处,她总能观察细微,发现别人无法轻意发现的一些事儿。
“一个下贱的丑婢,连接近王爷的机会都没有,你是如何知晓的?”
琼枝恭谨小声道:“此次去凉州,我听府里下人议论,本来是没有柳娡这人的,后来王爷亲点了名册,才加上的柳娡。”
苏王妃听罢,双眸顿时燃起杀气,“这么说来,王爷是认识柳娡的,还对她颇为中意?”
琼枝:“奴婢……不敢定论,只是推测王爷跟柳娡有些不同寻常。”
苏王妃越想越气愤不己:“此次去凉州,王爷连华轻霜都没带,却亲点那丑婢之名,确实可疑!琼枝,你有何好法子?”
琼枝垂眸想了想,道:“柳娡在王府里将近五年时间,跟府里主管事的齐妈妈十分相熟,再加上她为人圆滑,又有王爷这层秘密关系,王妃想要将她以普通婢子处置,只怕难以办到。”
“我堂堂一个王妃,想要处置一个下贱的奴婢,还得看人脸色?!”苏王妃拍案而起,不信这邪。
琼枝劝解道:“王妃熄怒,万万不可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苏王妃:“那你说应该如何?”
琼枝:“王妃也不必过于担忧,柳娡跟王爷私下有交情不假,但未必是那种……男女之情。”
苏王妃听及,这才心气平和了些。
琼枝继续说道:“红蕊此事过后,柳娡必得毕夫人重用,如果柳娡一心想辅佐毕夫人与您争长短,将会十分棘手,既然她是个能人,不如先用离间计让毕夫人弃用她,再给些好处将她收服己用,若她不从……只能除而后快。”
苏王妃点了点头:“琼枝,你是本王妃最相信的人,这些事情你只管放手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