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知道他在问什么， 轻轻点了一下头。
许辰笑了：“这叫夫妻关系好？你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了。”
苏韵默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今的情况， 干脆直接略过他往里走。
许辰拉住她的手：“阿韵，你别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
苏韵冷声：“放开！”
许辰攥着她纤细的手腕。
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逐渐靠近。
大约是听到声响，许辰手上松了力。苏韵终于甩开他的手，几乎是小跑到叶黎城面前， 抬头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双眸。
“阿城，我……”
叶黎城垂眸向她手腕看去：“他弄疼你没有？”
苏韵轻轻摇了摇头， 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叶黎城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许辰走过来，看了叶黎城一会儿，看似礼貌地说：“你的婚姻名存实亡， 何不放手？”
他语气有点冲， 颇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叶黎城抬起眼皮，淡笑，风度翩翩：“我向来尊重阿韵的选择。”
他目光转向苏韵，一副任你选的样子。
苏韵倒是诧异了：他突然这么大方的吗？
她当然不可能选许辰， 刚要开口， 就感觉某人掐住了她小拇指的指尖，掐得她生痛。
她眼泪几乎都快给他掐出来了， 连忙说：“我是不会离婚的，我们很好。”
指尖的痛楚终于消失。
许辰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却看着叶黎城振振有词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刚才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阿韵都如坐针毡。”
叶黎城笑了一下，极为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看着身后的小娇妻：“名存实亡？如坐针毡？”
苏韵立刻上前一步，亲昵地握住他的手：“不是，我们很恩爱。而且——”她顿了顿，有点害羞地补上一句，“我也没有如坐针毡，就还……挺享受的。”
被“享受”这个字眼震了一下。
叶黎城眸子里沁出一点笑意，顺手将她揽在怀里：“乖。”
苏韵有点尴尬，不知道方才她是怎么把“享受”两个字挂在嘴边的。
许辰：“……”
叶黎城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许先生还没结婚，自然是不懂夫妻间的情趣。”
苏韵的脸“腾”地红了。
许辰仿佛终于明白过来，一双眼里骤然变得微红。
怎么可能？
难道刚才宴会上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夫妻间恩爱的游戏？
这怎么可能？
他心心念念的阿韵、曾经那么爱他的阿韵，竟然是真的在他走后就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在前男友面前说这些，苏韵难免尴尬，她轻轻扯了扯叶黎城的衣袖，小声：“我们走吧。”
叶黎城“嗯”一声，视线落在许辰身上，轻飘飘道：“《最美舞者》和《迷城》都是叶氏集团主投的项目，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你？”
许辰蓦然抬头。
叶黎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不管你做什么，阿韵都不会再是你的。”
“过去就是过去了。”
他搂住苏韵转身：“你要是再敢缠着阿韵，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在许辰心上。
看着他们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许辰仿佛瞬间被无边的嫉妒所淹没，脑海中恶毒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窜了出来。
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他突然开口。
“叶黎城。”
叶黎城转身回头，苏韵也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
许辰咬牙道：“怎么会那么容易过去。阿韵跟我的第一次，我记得清清楚楚。”
苏韵脑海中仿佛炸开一颗雷。
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当着叶黎城撒这种慌？
许辰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直勾勾看着叶黎城，像是示威，更像炫耀：“阿韵的第一次是我的。”他说，“2012年11月21日下午，明悦连锁快捷酒店，306号房。”
声音格外清晰。
苏韵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敢置信、失望、害怕过后，漫上心头的是一种无边的、说不出的屈辱感。
她直直看着许辰，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少年同她曾经全心全意爱过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不敢转头去看叶黎城，甚至不敢面对他的眼神，他听到这种话会是什么反应？
她眼里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想跟叶黎城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要怎么解释，他才会信她？
开房的事是真实能查到的，而且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人生第一次，她觉得女生受到伤害、污蔑和侮辱，竟然能这样容易。
一时间，两个字在她脑海里出现。
逃离。
她只想逃离。
她挣扎着放开叶黎城的手，不到1秒，又被他紧紧抓住。
他的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似是无声安抚。
苏韵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迫切地想逃离。
叶黎城攥得她手更紧。
过了几秒，却漫长到像是一个世纪。
叶黎城终于开口了。
他语调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就用跟往常那样淡淡的声音说：“那又怎么样？”
苏韵脊背僵住。
叶黎城重重地说：“以后她的每一次，都是我的。”
苏韵的眼泪忽然就忍不住，断了线一般涌出来。
叶黎城低头看了她一眼，拿出一方藏蓝色手帕，递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韵觉得此刻他这个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像是报复一般，叶黎城接着说：“2017年10月21日我们结婚那晚，天府之城顶层；2017年10月23日结婚第三晚，天府之城顶层；2017年10月25日晚，天府之城顶层——”
苏韵：“……”
顿了顿，叶黎城继续说：“还有——九天之前中午1点，西山国际酒店，总统套房；十几天前晚上，天府之城，车库里我那辆迈巴赫上……”
许辰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虽然真是让人害羞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报复一般数出来替她出气，苏韵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好笑归好笑，但这种事……
苏韵拽他袖子：“别说了！”
叶黎城没看她，顿了一下，说：“我太太害羞了，但我还是有句话要说完才行。”
“还有今晚。”
“……”
苏韵这回是真的害羞了：“我让你别说了！”
叶黎城一点儿没有停的意思：“明晚、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任何我想、她想要的时候。”他讥讽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们八年前在酒店里不到两个小时？”
苏韵骤然觉得她的手被捏紧了。
听到他的话，她终于抬头，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原来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了。
他神色虽然淡漠，但最后那句话却不受控制地咬重了最后几个字，显然是情绪上受到了影响。
察觉到苏韵的目光，叶黎城立刻松了松手，然后再次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们回去吧。”
苏韵察觉到了。
他也在抖。
虽然尽力装在不在乎的样子。
在得知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后，这样奋力地维护她。
突然之间，苏韵停住了脚步。
叶黎城问：“怎么了？”
苏韵突然回头向许辰跑过去，重重地、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然后又跑回来，乖巧地握住叶黎城的手，抬头看着他那双深黑的眼眸。
她不能、不可以让这么好的叶黎城忍受这样的侮辱。
她望着他，轻轻喘息着说：“我没有。”
叶黎城：“我知道。”他说，“结婚那晚我就知道了。”
他不甚在意地说，“进去吧。”
苏韵扯住叶黎城。
叶黎城用询问地目光看着她。
苏韵想了想，还是咬牙解释：“我跟他清清白白，连接——”
叶黎城笑了。
苏韵闷声：“你笑什么，我不说了。”
叶黎城搂住她的腰，看着她娇滴滴的红唇，心中一阵悸动，带着她往前走：“上车说。”
苏韵被他带着往外走：“不回包厢了吗？”
叶黎城停下脚步：“除非你还想进去。”
苏韵摇头。
叶黎城让钱前拿来外套，让他去包厢打了个招呼，直接带着苏韵出去了。
一出门风还有点微凉。
他把外套给苏韵披上，抱着她进了车里，伏在她身上，轻声：“现在你可以说了。”
苏韵突然说不出口。
叶黎城低笑了一声：“连什么都没有过？”
“……”
他怎么会知道她要说什么。
苏韵尴尬了。
车上前后座之间的黑色隔离板发出电动声，缓缓降落。
叶黎城吩咐：“开车，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
叶黎城低头吻下去。
“我猜这个没有过。”
“……”
“还有这个。”
“别——”
“还有——”
“……”
苏韵觉得全身都软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去推他：“我们就这样直接走了，都没跟赵导打招呼，会不会不太好？”
叶黎城扯掉领带：“你放心，投资人泡小明星，赵导都懂。”
“……”
他声音沙哑，问她：“想我没？嗯？”
“说话。”
“……”
“乖。”
“……”
*
到了家，叶黎城把苏韵一路抱回浴室替她清洗。
苏韵有气无力地问：“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想给你个惊喜。”
“这算什么惊喜，我是想让你——”她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去了决赛吧？”
“嗯。”叶黎城淡声，“那么美的裙子，不去岂非有点可惜？”
“……”
所以是只有裙子美吗？
苏韵瞪了叶黎城一眼。
叶黎城轻轻抬起她下巴尖：“再这么看我一眼试试。”
“……”
苏韵咬牙：“你是禽。兽吗？”
叶黎城仿佛听惯了，也不生气，只是语调平平道：“刚在车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他到底是怎么能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丝毫羞耻心地说出这些话的！
叶黎城将她头发擦到半干，抱着她回到卧室。
两人就这么半躺着说话。
“那你怎么会去会所？”苏韵坐直了身体，“这角色该不会是你替我拿到的吧？”
叶黎城蹙眉：“不是你自己试镜拿的？”
苏韵松了口气，还好，的确是靠她自己拿到的。
叶黎城说：“我是去给你撑腰。”他摸着她细软乌黑的头发，“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就不敢欺负你了。顺便跟我传点儿绯闻，正好。”
苏韵觉得有点儿甜。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第一次”这个禁忌上。
知道不应该，苏韵还是忍不住问：“那如果，我是说假如，假如我……”
叶黎城打断她：“不会。”
“啊？”
叶黎城有点凶：“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很早之前就告诉你以前的事我都不介意了。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苏韵乖巧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噢。”
叶黎城给她一根飘出来的头发扫得有点痒，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来，伸手捋顺了一下。
苏韵来了兴致：“那你呢？你的第一次……”
是不是跟我？
她眨着弯弯的眼睛，很期待。
叶黎城没回话，就那么看着她。
“……”
“不是吗？”
她呐呐，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又有点失落。
也是，像他种优质男怎么可能那么晚第一次？
她应该早就料到的。
等了几秒，叶黎城淡淡道：“第一次，还真不是跟你。”
“……”
“跟你之前有个固定伴侣，挺长的，大概七八年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