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感受着手上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感觉, 忍不住偏头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随从卫梓的声音。
“将军,到了。”
卫横皱了皱眉,以往觉着挺长的路今天怎么这样短?
沈思思也回过头来, 抬头看他。
卫横挣扎了一下,不太情愿的放开了沈思思的手,伸手解身上的披风。
“不用解下来了,外面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还是裹着回去吧。”沈思思道。
卫横看了看身上的浅蓝色绣白花的披风,再看看沈思思,那眼神不言而喻。
沈思思顿了一下。她差点忘了,卫横这样一个大男人,穿着一件女子的披风出门,可不得要命么。
沈思思轻咳了一声,“那你还是脱下来吧,下车后不要耽搁了,快些回去泡个热水澡,别受了风寒。”
卫横低低嗯了一声,慢吞吞的解着手上的披风。
一个披风解了快半柱香,外面的人也识相的没有再催,但沈思思却是等不住了,这车要是再停下去,外面的人肯定要误会的。
沈思思伸手推了卫横一下,“到了卫将军,快回去吧。”
“以后,不要再叫我卫将军了,太生分了。”卫横答非所问道。
沈思思歪歪头:“那该叫什么?”
不见卫将军,难道直接叫名字么?她可不太敢,
卫横嘴角轻扬,“唤我的表字吧,晏苏,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还从来没有人唤过,也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
晏苏,沈思思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像得到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般小心翼翼。
她是第一个,这句话让沈思思心中一动,忍不住偷偷雀跃。
虽然这个名字略文雅了些,和卫横整个人的样貌和气势都有些差别,但沈思思莫名觉得其实还挺符合的。
但是这么一来,不是太过惹眼了么?
“记住了?”
沈思思有些纠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名字我就愿意让你叫,别人谁都不行。若是你觉着大庭广众之下害羞,可以不这样叫,但是私底下可不能再将军来将军去的,别扭。”
沈思思垂眼:“哦。”
将手中披风放在案几上,卫横不情不愿的准备下车,准备掀车帘子时,又停下走了回来将沈思思抱进了怀里揉了揉,很快分开。
“别忘了后天还要亲自上我府上。”
说完,像是怕自己又会舍不得般动作飞快地下了马车。
沈思思透过窗帘看着卫横带着随从进了府,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回府吧。”
待马车从将军府门口离开,转过拐角时,云桑探头看了看将军府的方向,随后火急火燎的爬上了马车。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沈思思正叠着那件被卫横披过的披风,听到云桑的声音,忙将那件披风团了团塞进了暗格里,跟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反复确认放好了,才清了清嗓子,“进来。”
云桑掀开门帘进来,将沈思思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番,“小姐,你没事吧?”
沈思思脸还是有点红。但是外面天已经黑了,车里的灯光又偏暗,看不太出来。
她不确定云桑有没有听到她和卫横的对话,镇定的稳着声音道:“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云桑哭丧着脸,“刚才卫将军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怪吓人的,我还以为小姐你是哪里得罪了他呢。明明来时还好好的,怎的说变就变?都怪我,没能拦住他。”懊恼的控诉了一通,云桑抬起头,小心翼翼道:“小姐,卫将军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沈思思松了口气,原来云桑没有听到,还好还好。
一口气松完,沈思思又因为云桑的问话陷入了沉默。脑海里都是卫横和她说那些话的样子,抱她的样子,牵她的手的样子……
沈思思摇摇头,“没有,卫将军不过是有些事忘了同我说,况且她又不是地痞流氓,能对我做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沈思思无辜的眨了眨眼。心中完全相反的道:哪里没有?连提亲都说出来了!
云桑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眼睛红红的,乍一看像是刚刚哭过,但仔细一瞧,又觉着水光潋滟的如春日桃花,似乎是害羞导致的。
如此看来,不好的事应该是没有,莫非……
“小姐,卫将军莫非是……”
“好了,别瞎说了,快出去吩咐车夫赶车,再不回去父亲该担心了。”沈思思起身将一边探究一边偷笑的云桑半推着赶下了马车,随后坐回最里面用手拍了拍脸。
不得了了,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会止不住的心跳加速,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如同沈思思所料,回了相府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后,她果然怎么睡都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今日马车的场景,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卫横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味,甚至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此时也都回想了起来。
沈思思隐约想起,在卫横握着她的手的同时,似乎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软?”
那声音轻的跟气音似的,在她耳边一掠而过,此时才忽然闪现出来。
沈思思右手摸了摸被卫横握过的左手,软么?可是女子的手不都是这样的么?
不过一对比起卫横那有些粗糙还因为长期拿兵器而长着老茧的手,好像还真是挺软的。
沈思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傻兮兮的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入了被子里。
烛火明灭,沈思思却依然没有睡意。反正也睡不着,沈思思索性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亮了几盏灯,将放在梳妆台边柜子上的绣篮拿到了床上。
放着刺绣用的针线的小篮子里躺着一个玄色绣麒麟纹的荷包,才做了一边,但已经初见其针脚的细密精致。
这荷包是沈思思察觉自己对卫横的心思时考虑了好久才开始做的,中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所以才做了一半。
原本她觉得不着急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的如此之快。所以她得尽快做好,好在后日登门时送给他。
至于原来准备好的谢礼,就随他去吧。
暖黄的烛光下,沈思思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荷包,一针一线都极为珍重认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柔且撩人。
夜里睡不着的后果,便是沈思思第二天起床时,整个人都恹恹的。
去沉香院给大夫人柳氏请安时,精神都没怎么恢复。
柳氏看着沈思思眼下若有若无的青色,担忧道:“思思这是怎么了,怎的无精打采的,昨晚是没睡好吗?”
沈思思略带歉意,“回大夫人,昨夜半夜不知怎的醒了过来,便很难入睡,许是换季的缘故。”
“也是,那思思待会回去还是再休息休息,瞧着怪心疼的。”
沈思思点点头:“谢大夫人。”
“对了,明日是五月十五,金山寺广迎香客,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与我一同去吧。”
沈思思一愣,暗道糟糕,她怎么给忘了,每逢十五,大夫人十有八九都会去金山寺祈福,也基本都会带上她,她怎么偏偏选了明日去将军府呢。
柳氏见沈思思有些犹豫,疑惑道:“怎么了?思思可是有其他事情?”
沈思思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那我待会就回去准备准备。”
她去将军府,肯定是得和大夫人知会一声的。以往她都陪柳氏一起,忽然拒绝而要去将军府,沈思思怎么也开不了说不去的口,而且这也是她和大夫人为数不多的同行的机会。
卫横那边,找人带个信,推迟一天应该也没事儿。
见沈思思答应了,柳氏点点头:“其实这次主要还是为了你去的,金山寺的姻缘很准的,我想带你去求求姻缘。”
姻缘?沈思思心道:那怕是不用再求了,若是去问问八字倒还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之前刘晏的名字已修正为刘宴,炮灰就不要和主角同字刷存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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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说到姻缘, 柳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昨日的生辰宴我有些事耽搁了没有去,清儿不是说特意让各家公子都去赴宴了么, 如何, 可有中意的人家?”
沈思思咬唇,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迟早会问。
好在她现在也没想着隐瞒,点了点头。
柳氏吃了一惊, 她都做好沈思思还如之前一般摇头的准备, 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成想沈思思还真点了头。想起之前某次晚饭自己也问过的这个问题, 柳氏道:“还是之前你说的那个人么?”
沈思思有些茫然,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才回想起来, 很早之前晚饭时,柳氏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当时自己但笑不语,柳氏还以为自己有了心上人, 也就没再追问。
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沈思思早就忘了, 没想到柳氏居然还记得。
不过柳氏说的也没错, 当时柳氏问她时,她的脑子里还真是卫横当街从马下救了她的场景。
现在想起来, 或许那时早已埋下了种子,一切都是缘分。
沈思思嘴角扬起,“是的,就是他,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柳氏眼神亮了亮, “是哪家的公子?”
要不要现在说?沈思思有些纠结。其实说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安抚大夫人震惊的心情以及被盘问一整天,但是光这些她就有些招架不住。
而且万一大夫人也像大姐姐那般不是特别赞同呢?她自认口齿不是特别伶俐,大夫人又是长辈。
沈思思想了想,决定先等等大姐姐,等说服了大姐姐,由大姐姐和夫人说,肯定没有问题。
打定了主意,沈思思轻摇摇头,“恕思思现在还不能说,请给思思三天时间,思思一定向您坦白。”
柳氏心道这孩子一定是害羞了。还没做好准备,便也不再多问,只道:“那行,不过明天金山寺还是得去,姻缘不仅得有,还得是好姻缘才是,还是去问问好些。”
沈思思点头,“遵命。”
回了青鸟阁,沈思思立刻写了封信件,交给云桑让她着人送去将军府。
云桑从沈思思手里接过信件,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就知道昨天小姐的模样不正常,但是小姐脸皮薄,她也就不多问。
昨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站在人群外,也不知道,但是仔细想想卫将军上车与下车的模样,两人若不是吵架,那八成就是成了。
现在看来肯定是后者,瞧瞧,连信都送上了。
云桑心里因为自己的敏锐直觉美滋滋,原本她还发愁呢,但是自己想想卫将军其实也挺好,职位高,武功好,救过自家小姐,还帮小姐找回了玉佩,最主要的是小姐喜欢。
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神有些吓人,以后她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不过没关系,小姐喜欢就好。
云桑拿着手里的信,一脸高兴的小跑着出了门。
信送出去没多久,将军府那边就传来了回音,不过不是回信,而是着人送来了一个沉香木雕花的盒子。
小小的木盒被浅色的沙绢包裹着,一拿出来就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沈思思打开木盒,里头是一支白玉簪,簪尾雕着一朵将开未开的栀子花。栀子花雕的栩栩如生,仿佛凑近了就能闻见香气。
整支簪子简约低调,却又因为其本身的用料而显得华贵优雅,与沈思思的气质极为相配。
站在一旁的云桑忍不住感叹,“真漂亮,简直太适合小姐您了。”
沈思思小心抚摸着簪身,眼底也是毫不掩饰的喜欢。想象卫横一本正经给她买簪子的模样,脸又是一阵红。
这人真是,表面看着不解女孩家的心思,其实细心着呢,总是能给她惊喜,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
看了半晌,沈思思动作极轻地将簪子放回盒子里,偏头问道:“卫将军有没有让人带什么话?”
云桑摇头,“没有,只是问了小姐你有什么事,然后就没说其他的了。”
沈思思眸子暗了暗,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失约了,他有些不高兴也正常,还好只是推迟了一天,到时候她好好认个错,多说几句好话。
将盒子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沈思思将收拾东西的重任交给了云桑,躺会床上又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柳氏便带着沈思思起程前往金山寺。
每月十五,是金山寺广迎香客的日子。金山寺不仅是京都声望最广的寺庙,也是高官贵胄们礼佛的常选去处。
虽然拜佛都是一视同仁,但是不同的香客到底还是不一样,再加上十五日人又多,所以金山寺有个规定。
每逢十五,上午接待常客和贵客,其他香客则可下午前来进香。其实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差别,其他并无不同,所以人们也就默认了。
柳氏和沈思思到的时候,才刚到巳时,寺里人并不多,大都是一些官员的家眷,而且都不太认识。
柳氏是金山寺的常客,每月十五都回来,捐的香油钱也只多不少,所以与这里的方丈很相熟。两人下了马车,马上就有认识的僧人前来接待。
“沈夫人来了?方丈已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柳氏将随行的车夫家丁包括丫鬟都留在了门外,与沈思思两人随着年轻的僧人进了寺庙大门。
年轻僧人一路将柳氏和沈思思带入了大殿后的禅房,一位年过七十却丝毫不见老态,且浑身都透着一股高深和慈悲面相的老僧坐在里面。
柳氏与沈思思双手合十礼道:“阿弥陀度,方丈久等了。”
方丈笑呵呵地走过来虚扶起了两人,“沈夫人客气了,静候有缘之人,如何能算等待?期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