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收回手机，往纪随看去。
纪随站在站长面前，微微侧着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正往她看来。
视线相触，宋清漪赶紧别开头，假装和小王交谈。
纪随眼底掠过笑意，转头，不轻不重打断了站长的滔滔不绝。
“我还要带宋教授去看看周围环境，就不叨扰了。”
要走了？
站长一凛，他中午还准备了洗尘宴呢！
立刻积极建议：“我让小王带宋教授过去吧，她在这边五年，对周围环境最熟悉不过。”
纪随看了远处的宋清漪一眼，似笑非笑：“怕是不行。宋教授太挑，一般人伺候不好她。”
站长一怔。
纪随已转身往宋清漪走去。
……
上了车，宋清漪扯过安全带，幽幽道：“还以为你要坐下来喝壶酒才能脱身呢。”
“我不能脱身的时候，你就不会过来叫我走吗？”
纪随看了她一眼，将车开出实验站。
宋清漪怔了下，然后刹那间，脸颊都烧了起来。
他这话说得太过自然而然，可是仔细想来……她凭什么去叫他走呢？
她又是他的什么人？
暧昧无声在空气里流动，宋清漪连手心都滚烫了起来。
她低垂着眉眼，整颗心噗噗噗的，仿佛迫不及待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其实她也隐隐感觉到了，她和纪随每次见面，仿佛都更进了一步。
尤其是今天。
是因为那张照片吗？
毕竟不论是不是因为误会，终究，他到底是看到了她不能给别人看到的模样。
感觉这种东西说起来也奇怪，原本是让她尴尬得要死的一张照片，可是因为他刚刚一句若有似无的暗示，此刻她再想起那张照片，尴尬仿佛刹那间就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少女的悸动心情，她花季雨季的年纪里都没体会过，现在一把年纪了，竟然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似的，心如小鹿乱撞。
她垂着脑袋，甚至隐隐害怕自己混乱的心跳声被他听到，只能暗暗深呼吸。
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紧张而又期待。
然而，他却再没有说话。
他什么都没说。
……没有了吗？
直到十分钟以后，车厢内依旧一片沉默，宋清漪终于确定了。
嗯，是没有了。
宋清漪说不清楚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
她捏了捏手心，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有经验真的是很吃亏啊。
像这种情况，如果她有个前任，她至少还能根据经验判断下，纪随这是个什么态度。
他一次次地给她希望，一次次地用言语暗示她、撩拨她，是因为喜欢她吗？
还是身处在那样一个圈子，对这种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游戏信手拈来，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宋清漪用脑袋轻轻碰了下车窗，视线自然落在他线条精致的侧脸上。
想到他可能是个渣男，真的是有点难过。
宋清漪不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这边是典型的盆地地貌，盆地四周条状的岩石带着风化纹理，宛如时代最虔诚的记录者，壮观而震撼。
一直往前，就进入了沙漠深处。大风刮过，带起天地间一缕烟尘浩渺。
直到一处古城遗址，纪随停下了车。
宋清漪跟着他，踏上遗址。
这里降雨极少，极端干旱的气候使砂石成为一种可靠的建筑材料。宋清漪自城墙遗址间走过，眺目远望，入眼黄沙漫漫，看不到尽头。
如果此时是夕阳时刻，她应当还能看到诗中所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心中豁然开朗，看向身边的男人，莞尔一笑：“不瞒你说，我啊，我就是想要常常看到大自然的造化钟神秀，才会选择这样一个研究方向。”
纪随唇角弯了弯：“嗯，看得出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做明星？”宋清漪偏头想了想，“感觉你应该比明星还要有钱，很多很多。”
宋清漪特地加了一个副词，还重复了一下，加强语气。
纪随没出声，直直看着她。
宋清漪转开头，望向远方。
好吧，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她尊重。
却听他忽地开口：“你找过人吗？”
宋清漪怔了下，转头看向他。
纪随黑瞳幽湛：“你如果找过人，就会明白，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登上高台，让她抬头就能看到你。”
对这一点，宋清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我小时候和小伙伴约书店见，一般都直接去前台让小姐姐帮忙广播，虽然我没有自己站上高台，但总算也让小伙伴知道怎么找到我。”
想起小时候的事，宋清漪眉眼弯弯，显然经历还算愉悦。
“所以，你是为了找人，才来做明星的？”
纪随静静凝视着她的眉眼：“嗯。”
“那你找到她了吗？”宋清漪问，想想又笑着摇头，“看我问的什么傻问题，你要是找到她了，应该也不会这么重金砸《复乐园》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想到拍《复乐园》呢？我感觉这种题材太现实了，未必有小甜饼受众多，投入产出比也有点低。”
“尤其你……还直接资助了我整个项目。”宋清漪自嘲地摊摊手，“就不说我这边了，你前期捐赠给A大还有实验站的钱，应该也够拍一部电影了吧。”
纪随唇角微弯：“说不定我找的那个人，她不喜欢小甜饼，就喜欢科学研究呢？”
宋清漪满脸认真地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如果你找的那个人和我一样是个科学家，那确实没什么时间吃小甜饼，不过如果是这种带着前沿研究进展的科研题材，我可能就会觉得很燃了。”
“但……”宋清漪说着又咬了下唇，眉尖轻蹙，看向纪随，“如果你找的那个人，既不吃小甜饼，也不吃科研，那你怎么办？再换个题材拍吗？”
她说着已经替纪随觉得好累。
“你找个人真的是太难了……一年找一回，如果生命够长的话，说不定千年等一回都不是梦惹。”
纪随：“……”
还千年等一回。
真是谢你吉言了！
“那你说，如果还是找不到她，我该怎么办？”
宋清漪觉得这是个难题，不自觉地，原地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冥思苦想。
纪随立在一旁，低头静静看着她。
片刻后，宋清漪仰头看向他，诚恳建议：“我个人觉得，你其实可以适当接接代言，像什么薯片啊酸奶啊。”
她随即给出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毕竟一个人可能不爱看电影电视剧，但她肯定要逛超市的吧。”
纪随唇角抽了抽：“万一她也不爱吃薯片酸奶怎么办？”
“唔，确实是个问题。”宋清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怎么样都有可能把她给漏掉，你还是应该把你的脸贴在一样她绝对不会漏掉的东西上……对了，你要找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女。”
“啊！有了！”
宋清漪眼巴巴地仰头望着他，双眸因为激动而格外晶亮：“你可以去代言小天使啊！女生可能不爱看电影，不爱吃酸奶薯片，但没有哪个女生每个月那几天不用小天使叭！”
纪随：“……”
作者有话要说： 纪随：把我的脸贴在姨妈巾上，你真的舍得？
——————
啊，我今天更了8k呢！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感谢在2020-04-11 01:24:07~2020-04-11 22: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掉月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走了。”
纪随留下两个冷漠的字眼, 转身离去。
宋清漪：“……”
大哥，是你自己要来问我的啊……现在又是生的什么气？
无奈地叹了一声，爬起来拍拍娇臀, 快步追上去。
纪随又带着宋清漪在周围实地考察了一番, 不过碍于大西北的紫外线实在太强烈，两人大多只是在车上看看拍拍照。但即便只是这样, 很快的，宋清漪脑子里已经有了实验的雏形。
她拿出ipad, 打开notability, 用Apple pencil在上面迅速写下一个思路，并画下草图, 列出灵感迸发一瞬间想到的所有指标。
她打算设计一个对照实验，不, 是一个宏大的对照实验。
如果顺利推进，绝对足以震惊学界！
她写好后, 就迫不及待地将方案拿给纪随看，凑过去在一旁解释道：“考虑到这次电影的取景本身全部都在极端环境, 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拍摄的地理优势，在你们停留的这三个地方, 这里, 这里，这里, 完成三组对照实验。具体指标包括这些……”
宋清漪用笔轻点屏幕，翻了个页，满满一页的实验指标立刻跳出，足可见这个工程的繁复浩大。
虽然知道纪随可能看不太懂，不过宋清漪想到这么个点子, 想到如果这个试验成功，对于学界甚至整个人类的影响，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这个时候，她太需要将自己伟大的智慧和旁边的人分享了。
纪随拿着ipad看了会儿，脸上看不出情绪。
宋清漪期待地望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
纪随将ipad递还给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不错，我果然是小看了你的脑洞。”
宋清漪：“……”
这话真是怎么听都是一语双关啊。
所以，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在生气吗？
宋清漪收好平板，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他：“我其实就……只是开个玩笑。”
纪随不置可否，兀自发动车子。
宋清漪：“……”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栽在了姨妈巾上。
纪随把宋清漪送到酒店，叫来门童拿行李，之后给了她一张房卡，就要离开。
宋清漪看着他这个冷漠的样子，扯了扯衣摆，继续百折不挠地赔罪：“其实我刚刚还想到了一个方法……”
纪随看了她一眼：“留着你的脑洞好好想实验吧。”
“这次是认真的啊，没有开玩笑……”宋清漪忙道，“你可以代言纸巾，没有人不用纸巾的吧？”
宋清漪眼巴巴望着他。
却见他倏地唇角一扬，笑了。
纪随不疾不徐转头，黑瞳深深凝视着她：“不用了。”
宋清漪愣了下：“为什么？”
“不找了。”纪随道，“《复乐园》将会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宋清漪：“！！！”
喂，于晴吗？你造不造你爱豆要退圈了！
……
宋清漪的房间安排在顶楼，她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小酒店没有顶楼总统套房。
不然，她就是住顶楼总套的科研女大佬惹。
纪随让酒店帮她安排好午餐，自己直接去了剧组。
宋清漪想让他留下来一起吃，毕竟他也没有来得及吃午饭。
纪随看了下手表，让她自己吃，说剧组那边还有事。
宋清漪下意识反问：“你今天还有工作？”
纪随挑了下眉：“谁告诉你我今天没有工作？”
宋清漪：“……”
你今天的工作难道不是……接我吗？
直到纪随离开后，宋清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男主啊！
他怎么可能没有工作！
他说剧组还有事应该是很保守的说法了吧，大概率应该是……整个剧组都在等他。
午餐很快送上来，宋清漪叫住服务员，交代再做一份，打包。
宋清漪迅速吃好后下楼，打算去给纪随送吃的，到前台一问才知道……剧组车程30分钟以外。
宋清漪：“……”
怎么这么荒。
宋清漪只好坐到酒店的沙发上，低头叫滴滴。
倒是很快就有人接单，而且显示已经到了。
宋清漪狐疑地走出门，就见酒店门口停了辆惹眼的红色路虎。
她直觉应该不是她的快车，但左右看了看，四周又没有别的车，她打开手机对了对车牌，然后……
宋清漪：“……”
本地的滴滴师傅好有钱。
拉开后座车门，宋清漪刚一坐上去，司机立刻转头送上一个灿烂的笑颜。
“您好！”
宋清漪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是个女司机，五官端正美好，笑靥如花。
宋清漪被滴滴师傅的颜值闪了一下，礼貌性地回道：“您好。”
“宋教授是要去剧组吧？请您系上安全带，咱们这就出发咯！”
宋教授：“！！！”
“你是谁？”宋清漪下意识地戒备起来，警惕地盯着她，“你怎么会知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