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戴着口罩。
依旧被不远处蹲守的粉丝认出来，兴奋地围上去，边跟着电梯运转带跑边询问哥哥累不累之类。
电梯缓缓运行，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沈吟晚没忍住去瞄了一眼裴听南，他也侧过脸看，眼底带着冷然，高不可攀。
但目光相碰的那刻，他唇角微微弯了弯，像曾经少年的裴听南在朝她笑。
这边，沈吟晚在几个节目工作人员的集体注视下，没抵抗住脸发红。
她收回视线，低头缩在温暖的围巾里，悄悄深呼吸，是他薄荷的味道。
对谁都不在乎的裴听南，是还喜欢她的吧……
沈吟晚在路上想着。
参加节目前，她或许还可以勉强控制，面对裴听南不去自作多情。
但现在回来。
她被吻给勾住了。
·
跟粉丝们简单说句“回家吧，注意安全”，裴听南和随行助理被公司人员保护下进车里，前往剧组。
回程路上，深色车窗遮住所有光，只留黯淡的阴影。
裴听南手机开了，但被调成静音勿扰扔到一旁。
没多久。
助理的手机再次响起，然后有些为难地朝他递过来：“那个……裴神，电话。”
裴听南看了眼，来电显示的【昭华阿姨】。
昭华，是他母亲的名字。
年轻时在香港名模圈很出名，后来嫁给裴听南的父亲，成了养尊处优的太太，直到丈夫去世，暂替儿子继承大笔遗产，现在也算圈里知名的女富豪。
接通之后，昭华语气还算平稳，压抑不满只从话间隐隐透过来。
“听南，那姑娘当初是怎么玩你的，你是不是忘了，还敢主动过去招惹她合作综艺。她当年丢下一句分手就没人影，管过你的死活么。”
裴听南静静的，没回话，像在听又像什么都没听到。
所有一切都像是浮光掠影。
他脑子里剩下的全是与她相关。
耳边的话仍在喋喋不休：
“你现在的身体精神状态一点都不好，要么砸东西，要么得靠那些药才能睡着，这种糟糕的状况，又是谁造成的？”
令她骄傲的儿子，内在里已支离破碎。
昭华气愤感上来，声音有些高，意识到激动之后深呼吸缓了两秒，再开口时平稳许多：“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赞成你继续录这个节目，尤其对方还是那个差点毁了你的人，你态度冷硬一点，她再招惹你也没用。”
她招惹？
裴听南觉得好笑，才终于开口：
“可惜了，主动招惹的人是我。”
“什、什么……为什么？”
昭华紧捏电话，无法理解的语气，接着顿了顿，认定他无可救药，于是咬牙才挤出来：“裴听南，你真是疯了。”
电话挂断了。
裴听南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如既往。
嗯……
是疯了。
还疯了好久了。
如果这次没能借着节目的机会，没能跟她接吻，他大概会悄无声息地慢慢腐烂掉。
什么时候会透支彻底精神，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回到公司，沈吟晚隔壁的女艺人在练英文发音，选取的是《小王子》的优美段落：
“Flowers are so inconsistent!
But I was too young to know how to love her.
（花总是表里不一。而我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样爱护她）
For she did not want him to see her crying.
She was such a proud flower.
（她其实是不愿意让小王子看到自己哭泣。她曾经是多么高傲的一朵花）”
窗子都是开着的，模仿英式发声的句子隐隐传到她这里。
沈吟晚翻着剧本，心思却不在这里。因为裴听南的吻，一次两次，恍惚得还有些不真实感。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苏冉从外面走进来，看她正翻开的剧本，边咬着半个苹果说话含糊不清：“公司的意向，你女一，我女三。但最后拍板还得看霍导试镜的结果。”
沈吟晚回过神，抬头，看着苏冉坐在她的对面。
隔壁窗的英文句子还在断断续续练习。
风吹进来翻动剧本的纸张，也撩着她的头发，微微的痒，痒得沈吟晚心里有了个决定。
对面的苏冉浑然不察。
张嘴啃最后一口苹果，恰好这时想起来热搜上的话题，于是眼神暧昧，八卦地问：“对了，你跟裴神的恋爱综艺录得肿么样了？”
吐字有点不清楚，憨憨的可爱。
沈吟晚笑了笑，忽然很认真说了一句：“我可能疯了……”
“啊？”对方不明所以。
“想复合。”她直截了当。
刚往下咽的苹果被苏冉呛到，差点吐出来：“咳咳咳。”
沈吟晚见此，忙递过水给她顺顺胸口。
缓了半天，喝几口矿泉水压下去喉咙的苹果渣，苏冉舒服了些，表情才变成云淡风轻：“哦，你总算反过味来了。”
惊讶过后是无比的平静。
旁观者清。
因为那人是裴听南，裴神。
纯且欲的冷感。
温柔也藏在骨子里。
而偏偏就好这口的沈吟晚，曾经追他，追到走火入魔。
第13章 男朋友
经纪人覃陶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屋里两个姑娘都在乖乖坐着，于是问了句：“剧本看完了吗？”
像极了学校里督促学生们的班主任。
苏冉笑着：“正在看。”
“我抓紧时间。”
沈吟晚也赶忙把少女心思敛起来，白净手指整好被风吹乱页码的剧本，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捧着剧本好好看内容。
这个剧本《春风一度》将会由霍林执导，星曜集团投资拍摄。
霍林是近些年很火的导演，一直主导民国战争爱情剧，他拍摄的影视剧也捧红了不少二三线的鲜肉小花，算是广大一线外演员们梦寐合作的导演。
位居二线的沈吟晚也不例外。
她之前戏路比较窄，没接触过爱情剧这方面，所以也未曾有机会跟霍林导演合作。
这次决定转型，公司为给她寻找优质资源，也是花费不少心力。
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拿她当未来花旦在捧。
《春风一度》的剧本改编自同名IP小说，讲述了军阀首领徐佐在剧院邂逅一位绝色女子秋伶，她身为交际花，周游于各种权贵身边，后相爱又分离的故事。
沈吟晚选定了剧本，旁边的覃陶嘱咐：“这剧就一场试镜，可以化民国妆，霍导亲自压阵，明天下午三点开始，去的女演员应该不少，她们肯定使劲浑身解数，你也别大意，化好妆带着几件喜欢的旗袍去。”
是了。
去年为接《惊蛰》电影，剧组资金紧张是沈吟晚经纪公司掏的钱，给她订制了好几套花式旗袍。
这么良心的经纪公司很少了。
单凭这点，她就没想过期满后跳槽。
因为前来试镜的艺人太多，试镜地点定在了国内知名的拍摄场所，这里的位置，远离市中心，比较偏僻，也是相对清净。最关键的是安保措施好，黑铜雕花大门四米高，进出车辆除了工作人员，其余全是艺人。
这样就省掉被很多粉丝围困的麻烦。
虽然大门外还是聚集着乌压压的少女们，举着条幅和相机试图吸引自家男神女神的注意，至少不会冲进来。
从车库出来，沈吟晚拿着装旗袍的袋子。
三月份阳光很好，温度乍暖还寒，她选的旗袍裙边又短，并不适合穿在外面。
苏冉就比较舒服了，试镜的角色是女军人，衣物贴身保暖等到地方直接套试镜戏服就行。
两人帽子墨镜齐全。
隔着三五米的距离路过大门正前方。
沈吟晚不忘正事，边走边想着待会要试镜的那场。
走了没几步，苏冉忽然对她说：“裴神也在。”
“嗯？”她成功被吸引注意。
“也就你那么专心不看应援牌。”苏冉打趣着她，顺带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最前侧显眼的位置是裴神牌子。
就像王者区域，其余家的粉丝则是零零散散分布，牌子也小很多。
沈吟晚愣了愣，敛眸，继续往前走，她牛头不对马嘴回了句：“今天是来试镜的。”
“啊？”
试镜是工作，要注意力集中，等试镜结束再去想其余的。
她必须要重复告诉自己，这样才不会让心思全跑到裴听南那边。
·
没多久，沈吟晚和苏冉到了试镜的楼层。
三点不到，已经有很多人排队聊天，还有不少在角落，在走廊练习，各个公司的女艺人们穿着旗袍化着妆，美得各有千秋，一时间，这楼层仿佛回到民国时期。
沈吟晚在工作人员那登记信息，领了号码牌，一百零九。
苏冉试镜的女三是由副导演负责，比她人少些，五十七号。
沈吟晚快步走到卫生间，打开装衣服的袋子，把纯白柔软的旗袍换上。
旗袍是按她身子标准做的。
穿上毫无缝隙，也丝毫不紧绷，美而优雅。
苏冉感叹：“又白又美。”
沈吟晚笑笑，在胸前比划出弧度：“你胸比我大。”
苏冉也笑：“是啊，我男友的功劳，等你复合也让裴神帮帮你。”
她耳朵一热，眨了眨眼。
等沈吟晚再次在走廊出现，引得周围人频频盯着看。
她本身五官长得好，骨相也适合旗袍，今天的妆比以往荧幕上的还要明艳几分，黛眉红唇，看起来更温婉多情。
这些眼神有惊艳欣赏，当然也有蔑视。
比如最前排站着的一号文清。
沈吟晚看到了文清那赤/裸裸的白眼，对方对她的敌意早不是一天两天了。
究其原因她大概能猜到是邵斌。
邵斌在内地有名的影视男演员，曾多次在采访和节目里公开表示很喜欢沈吟晚。
沈吟晚人美看着乖，恋爱经历只有裴神一个，从不涉及乱七八糟的圈子，国画毛笔字也挺好。
这样的沈吟晚在圈中男艺人心中，算是小仙女般存在了。
原本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出就出在邵斌有女朋友文清，他还示爱沈吟晚，就显得有点渣且不厚道。
一团乱麻。
她选择漠视，心无旁骛投入试镜准备。
苏冉也去另一边的女三试镜区排队等候了。
《春风一度》试镜很守时，三点刚到，就开始按照顺序逐个进去。
文清是第一个进去的，试镜结束后就脱了旗袍，交代工作人员还给剧组，然后就直接回了楼上。
她并不是特意来为这部电影试镜的，因为《盛夏》恰好也在这试镜，《盛夏》导演试镜了三次，每次删减些人，今天是最后一次。
文清连旗袍都是借的，她也是刚听邵斌说《春风一度》男主定了他，试镜场地就在她楼下，才临时起意插一脚的。
回到《盛夏》这里，导演还在里面犹豫女二号的人选。
女一毫无疑问是穆晓烟。
早就内定好的。
今天过来参加《盛夏》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
穆晓烟和沈吟晚是同校同班出来的小花，两人上学时都是边拍戏边读书，关系处的也不错。
论名气和发展来说，穆晓烟更好些，在电影学院就是出类拔萃的尖子，老师很喜欢，出道后因为家里人脉挺多，接到的资源也更胜一筹。
看到文清化着民国妆上来，穆晓烟心里了然，过去搭话：“刚去霍导那试镜了？”
文清怔了下，点头：“是啊，最近对民国戏也挺有兴趣。”
“真假。” 穆晓烟笑说：“我猜你听说了晚晚要试镜《春风一度》，所以才想去的吧，就因为你家邵斌定了男一？”
“是啊。”文清脸色难看几分，也不隐瞒了：“他天天话不离沈吟晚，被问理想型也说她不说我这个女朋友，现在又要试镜合作同一部戏，我真是快郁闷死了。”
舍不得分手，只能这样维持。
文清和邵斌感情吵架，穆晓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几句，吵架的点基本都在性格不合，邵斌不妥协理想型的事。
确实，有点不是东西。
但感情这事，关系没近到一定份上，没法劝分。
穆晓烟笑着安慰：“不至于，心宽点儿。”
就算邵斌对沈吟晚真有那种意思，也没用。且不说对她感兴趣的男人挺多，单凭现在裴神跟她合作恋爱综艺，别人就已经只敢有贼心没贼胆了。
裴神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冷淡，不接综艺。
这次接了档恋爱综艺，还是跟沈吟晚，知道点内幕的旁观者都看清是什么意思了。
复合，早晚的事。
所以穆晓烟愿意做个和事佬，主动对文清劝：“晚晚是个好性子的人，你们交成朋友不挺好的嘛。”
文清有自己的主见，也笑了笑：“做不了，她让我有威胁感，我很小心眼。你们是同学又是朋友，你帮她说话很正常。不过，就算没有情敌这种情况，娱乐圈是名利场，希望你们以后最好没有利益上的矛盾，要不然，难说你还有这种好心态。”
穆晓烟不假思索：“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傲然离开。
…
《春风一度》试镜进行中，周围谈笑声少了，基本都在认真准备表演。
渐渐的，前面队伍越来越短，人越来越少。
轮到沈吟晚。
她进去，像个新人一样简单报出号码和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