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明白了：“那通过不就行了？”
苏皎皎点击那一条信息最右侧的[查看详情]按钮，展开之后，点着页面上申请表细则给他看。
“他申请了整整一个月的食宿费呐！”
苏赫皱眉：“一个月？”
“苏忆”画展项目上一轮名单公示一周之后就开始进行下一轮筛选，每满一个月轮换一次展馆上的作品。
如果这一期的作品较少，下一期的作品较多，会酌情修改一下时间长度。
但第一期一定是一个月的长度。
苏家提供经费本意是为了一些外地的条件不是很好的画家提供来展馆参观作品，以及后续作品售卖和其他合作之类的事项。
但苏家本质还是生意人，做慈善有专门的基金会。
“苏忆”项目一方面是为了柏泠，一方面也是为了下半年的政府项目竞标做铺垫。
一个人每天标准食宿500的经费不多，但每个月所有人都申请就是一笔不小费用。
所以标注范围内有说明是7天以下直接通过，15天以下审核。
至于30天的...基本打回。
“这个肯定会被驳回的啦。”苏皎皎指着屏幕上的信息，“我这个账号没权限，哥你和负责的人说一下，把这个通过吧！”
“不过这也太长了，他是打算每天都来看展吗？还是过来旅游的？”
苏皎皎一边嘟囔，一边点开那幅《颠覆》进行第n遍观摩，想找出姐姐为什么这么欣赏的原因。
她要是能画出这样的画，说不定也能被姐姐夸夸呢！
苏赫随手给助理发了条信息通知这件事，然后拾起茶几上的领带准备上楼休息。
走了两步，他又有些犹疑地坐了回来。
“皎皎，你知道最近柏泠和隔壁那小子，有来往吗？”
苏皎皎手上临摹的动作一顿，小脸瞬间丧气下来。
把笔往旁边一丢，她鼓着娃娃脸：“怎么没有！上回我还看见淩白从花房外的后院栅栏那里给姐姐递东西了！”
“递的什么？”苏赫紧张起来。
苏皎皎更委屈了：“姐姐不告诉我...”
但看姐姐脸上带着笑，有种从内而外幸福的感觉，她又觉得淩白和姐姐在一起未免也不是件好事。
虽然姐姐对她的关心可能会被分走一点...
不过，如果这样姐姐能更开心，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把笔又捡回来，苏皎皎手指在长发上打着卷儿，忧愁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已经改不了啦，姐姐说了，她不会始乱终弃的。”
始、始乱终弃？！
苏赫原本只是一点紧张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苏皎皎她知道始乱终弃的意思是什么吗？
“柏泠说的？”
“对啊，”苏皎皎虽然表情忧愁，但语气却信誓旦旦，“姐姐自己说哒，不能始乱终弃。”
苏皎皎可能会用错词，但柏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手上的真丝领带被攥皱。
苏赫眼神恍惚，飘着步子上了楼。
一直以来的想法忽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
原来、原来不是别家的猪来拱的...
是自家水灵灵的玉翡白菜，先找上的猪吗？！
......
苏家的花房里，柏·玉翡白菜·泠正在给线稿上色。
手上这幅是一个人物图。
确切地来说，是自画像。
但不是现在的画像，是上一世的。
虽然两世的样貌大体上是差不多的，也就是系统曾经说过的身体契合度96%。
但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更重要的是，她在写实上还掺入了很多精神世界的映射。
即使是熟知她，与她相处甚久的苏家人，也不一定能看出这幅画上的人物就是她。
上回苏皎皎来转了一圈，也没认出来。
这幅画的色彩很难上，不仅仅是调色，还有细化和各种色块之间的过渡都很难。
每上完一个部分，柏泠停下来歇一歇时，手腕都僵得发酸。
把画笔放下，她挪到一旁的小桌边。
拿起小银勺，她继续吃起之前还剩一半的舒芙蕾。
虽然有些凉了，蓬起的蛋白都有些塌陷下去，但还是十分香甜。
淩白最近每天下午午休后，都会在后院的栅栏边，给她送一份下午茶甜点。
把杯底最后一点吃完，柏泠看着空空的盛具，有点纳闷。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甜点的喜好的？
在苏家因为有营养师和私厨，甜点很少做，她也没有要求过。
应该，是没有人会知道的...
把盛具和小银勺收进袋子里放好，柏泠暂时先把想法全部清空，继续完成画作。
等晚饭结束半小时后，她才提起小袋子。
趁着出门锻炼，顺路放在淩家门口的信箱上。
“汪呜~”
小袋子在她放上去不到几秒后就被一个黑白的影子叼下来。
小边牧现在已经可以把“小”去掉了，站直时都能扑到她的腰际上。
叼着袋子，它摇着尾巴递给站在门边的人。
淩白站在门侧，接过袋子。
门口路灯冷白色的光打在他身上。
柏泠突然有些想不起之前的他是什么模样。
只是隐约有些印象，是在暖色阳光下，也像是一团排斥所有热量，融不化的松雪。
早在两天前，她就在愈意解冻的第一时间传输过去。
在拼着呼吸的期待之下，第十三个愈意传来失败的消息。
现在的他，应当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了。
是在冰冷的白光下也能显出生气的，春末夏初时，纸条上正窜得茂盛的翠绿柳叶。
弯腰接过袋子，淩白直起身。
“下周六有空吗？”
下周六？
柏泠算了算时间，下周五是‘苏忆’项目的开展时间，她去一趟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忆青社公布的交流时间在月底的二十六号，现在她还差两幅没上色的和三幅没作的画稿，赶一赶应该也来得及。
学校和实验室的功课又都是在晚上的系统空间内完成...
她点点头：“应该有空。”
淩白提着袋子的左手松开了点。
他往向柏泠晃了晃右手。
“一起去游乐园吧。”
右手掌心朝向她。
食指上套着一个小铁圈，铁圈下在手心晃悠的是一个软胶图案——
一个开怀大笑的米奇头。
柏泠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到四个月前。
在游乐园里，家人的环绕下，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心意之后，怀着一点莫名的期待挑选出这么一个周边。
然后送给面前这个人。
同样的软胶，哆啦A梦图案的钥匙扣还被放在她的房间里，在抽屉的深处。
“只有我们两个。”
淩白收回右手，在月光下，伴着风拂过灌木丛的窸窣声对她说。
好像是南方沉寂一冬，三月满冠雪白与淡粉纷飞的樱桃树，终于在五月结下殷红饱满的果实。
坠在枝头，摇摇欲落。
怕惊动莺雀飞来啄食一般。
柏泠轻轻地回答。
“好。”
第55章
锻炼之后最为好眠。
但为了在规划好的行程表里再挤出点时间, 她还是一整晚都在系统空间里学习。
然后在早上八点整，系统的提示和生物钟的双重唤醒下睁开双眼。
提着收拾好的书包打开房门，柏泠正巧碰见下楼的苏赫。
苏赫穿着休闲服, 右手端着杯子：“早。”
还隔着两三米，柏泠就闻见了那股浓郁的, 特殊的醇香味儿。
她用不建议的语气问：“空腹喝咖啡？”
苏赫点头：“偶尔。”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的餐厅里走。
今天是周一, 柏泠上午第一节 没课, 正好吃过早饭再好整以暇地去学校。
从过年结束后的几个月，苏家一家人只要在家，好像都统一了时间表。
饭桌上热热闹闹, 和她刚来时，只有两个人的对座就餐完全不一样。
喝完粥，柏泠看向斜对面慢悠悠的苏赫, 突然意识到点什么。
“大哥, 你最近都在家办公吗？”
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日子, 她都在工作时间能在家看见苏赫了。
“哎，”苏皎皎也反应过来，“对哦！”
苏赫往面包片上抹黄油的动作顿了一下。
刚刚才想起来最近没怎么在集团看见过大儿子的苏父苏母也停住吃饭的动作，关心地看过去。
白瓷小刀继续抹着, 苏赫若无其事地回答：“最近不用出差, 公司也没什么大事, 索性在家歇歇。”
“昂...”苏皎皎一听就信。
其他人也没多想。
只有苏父补了一句：“适当休息休息也挺好，但别荒废太久, 再歇几天就回去上班。”
柏泠小口啜饮着牛奶, 看着被苏赫误放进咖啡杯里的白瓷小刀，没吭声。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也并不代表就要对各自的所有情况知根知底。
谁都需要那么一点专属于个人的私密空间。
吃完饭, 柏泠提上背包乘车去学校。
在车上顺着之前进度看的绘画课程，恰好是有讲解《颠覆》的那一期。
课程播放结束，离C大还有十分钟路程。
十分钟也看不了什么大知识点，她顺便打开手机，想看看网上对于魏青画作的评价。
毕竟是后续一个重要流派的开创者。
公示之后反响怎么说也不会是平平。
打开微博，一片红，全是爆炸的新信息和新粉丝提示。
柏泠随手点进信息瞥了一眼。
【动态】的第一条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熊饼干头像。
【Lingbai、苏皎皎等2人也关注了超话@双白超话（+关注）】
？？？
这两人什么情况？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微博上非互相关注对象，也是可以在动态这里看见这种提示的。
把查看魏青画作评价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柏泠点开那个蓝蓝的超话名。
上回看还是三千粉丝的超话，现在已经涨到了七千多。
【喵喵叫：暗恋石锤！！！我宣布，我又可以了！[图片]】
【梅开三弄桃花香：啊啊啊会关注的孩子有糖吃！关注了全体苏家人的我！！！百灵妹妹关注了超话啊！[图片]】
【大吃一斤：是双向吧，是双向没错吧！呜呜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搞到真的！！！】
...她就知道。
柏泠其实不是特别懂这些人为什么会从陌生人的爱情里收获这么多的快乐。
但大家都乖乖地，那什么，圈地自萌。
她也并不讨厌。
可能就像是她在看电影时，也会因为里面的一些镜头觉得美好。
一手撑着头，柏泠叹了口气。
淩白也就算了，毕竟是能自己下手剪辑视频的人，在超话亲自下场都不会让她意外。
皎皎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退出超话，她回到刚开始的目的，在搜索栏里打下“苏忆”“颠覆”。
微博的关联词条做得还可以，一秒不到出来不少内容。
一打眼就是《颠覆》那极具冲击性的数字图片。
柏泠手掌拖住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滑翻着消息。
神情也从一开始的随意放松，慢慢转变成了诧异。
本来在她的预料中坏的一面可能是没什么浪花，或是有一些争论。
绝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情况。
【XX美术报：今日在争论颇大的“苏忆”画展中，被曝筛选37号作品《颠覆》实为走后门。此前忆青社及苏和集团曾声称比赛绝对公平，作品匿名交叉筛选...】
【XX社：今日有苏和集团内部成员流出“苏忆”画展背后的交易，表面公平慈善，实则是为某些人铺好的跳板？[图片][图片]】
......
营销号也就算了，这几个加着黄V，业内颇有口碑的官方账号怎么也发这些不着调的消息？
柏泠点开那个被称为所谓证据的图片查看。
是一张内网聊天界面截图。
上面标注了总裁助理的人发了这么一条消息：[这个叫**的，37号作品那个，给他特殊通过]
名字被打上码，因为“苏忆”项目号称的交叉匿名筛选，大众也无从得知画家的真实姓名。
但从这个图片看来，确确实实有几分可信度。
相关联的还有忆青社和苏家的联名澄清微博，称其实为食宿经费的申请。
并且给出了官方网址后台的信息。
但柏泠略略看过一些，发现在之前节奏的带动下，绝大部分人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甚至还有像之前那位刘教授一样的激情反对派。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什么人关注到《颠覆》这幅画本身。
即便有，也被淹没在了浪潮里。
车在C大北门门口停下 。
柏泠背上包，合上车门之后给应该是在家歇息的苏赫打了个电话。
“喂，大哥。”
“你看苏忆那个事儿了吗？”
那头听起来应该是在客厅，有苏遒的小奶音在背景里。
“看了，这件事是我没办好。之前让助理去通过那个人的经费申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柏泠一边走一边问：“好处理吗？感觉和普通情况不太一样。”
“是有点不对劲。”那边传来关门声，背景音变得安静，“两家影响比较大的官方媒体联系之后都拒绝删博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