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诉付家独女没那么容易，最可能的结果就是私下和解。
除非有比宋、付两家更大的利益体出现。
苏家现在的能量还不够，也不一定会为了她拼上这么一把。
不过没关系，她有自己的打算。
从北门走了好一会儿，柏泠才回到宿舍楼，准备午间休息。
她提着路过综合楼时买的几杯饮料，想分给室友。
宿舍小室的隔音向来不怎么样，有时候还能听见隔壁室在唱歌。
刚刚靠近门口一点，她就听见了柯莉的声音，尖尖的，很好辨认。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还不信。她那擦脸的一小瓶就要大几千，桌上那点东西就比你们全部身家还值钱了。”
“长得就一副不安分的样子，整天装模作样假好人。”
“你放屁！”常依急得都冒了脏字，“柏泠就是长得好看！你才不安分，我上次还看见你偷偷摸她的面霜！”
“我就看了下，又没用！”柯莉的嗓门更大了，“你没看见那论坛上都是这么说的吗！”
“嘁——”高雅雅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里面还有你一份吗？”
门轴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柏泠打开门走了进去。
宿舍三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整整齐齐地扭过头，瞬间噤声。
从袋子里拿出饮料，柏泠给高雅雅和常依递了过去：“顺路买的，这个味道喝吗？”
两人点点头，脸上带点尴尬。
旁边的柯莉看见柏泠独独略过了她，心知是被听见了，更是忿忿不已，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靠卖拿来的钱花起来就是不手软啊。”
“柯莉！”常依猛地站起来，小脸严肃得不行，看起来比柏泠还生气，“你不要太过分了！”
柯莉翻了个白眼：“我...”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柏泠开口打断她，语气平静，话却含讽，“我不过就是比你好看许多又有钱许多，至于这么给你自己心里找补？”
“那万一我再比你成绩好许多，幸福许多，你还不得气得说我是灭霸，要毁灭世界？”
“另外，你既然知道我的东西贵，就不要碰，法律规定一千元以上就可以量刑，我不希望我有个坐牢的同学。”
说着，柏泠打开衣柜，从橱里拿出两套海蓝之谜，给一边呆坐着的常依和高雅雅一人发了一套。
“我爸妈给我买的，太多了都用不完，你们帮我用一下吧。”
常依和高雅雅听见第一句明显放松不少，而后才反应过来，疯狂推辞。
柏泠朝她们调皮地眨眨眼。
二人看着后面脸色黑得都快滴下水来的柯莉，心神领会地收下，还一唱一和，夸赞了好一会这个牌子。
回到床位边，柏泠给张律师发消息：
[查一下“柯莉”这个人在论坛里的账号，加重点起诉，不接受和解，要道歉赔偿。]
这种红眼病重度患者基本没救，说她两句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定要切切实实地割下肉来，在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她才能体会一下什么才叫人间真善美。
张律师那边给的结果很快，甚至还传来了一些在她意料之外的东西——
柯莉把她的画稿发到了论坛的兴趣版块，声称是她自己画的。
哟呵，这下就更有趣了。
侵犯名誉权再加上一个侵犯著作权，不知道柯莉的小心“脏”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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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线稿被柯莉发了出去，但柏泠还是继续用了原来的想法。
她自己的灵感画出来的东西才是有灵魂的。
等比赛报名通道关闭后，柏泠进入网站查看了一下，人数赫然已经达到了五万人之多。
要从这五万人里脱颖而出，成为参展的一百二十幅作品之一，难度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苏皎皎紧张得不行，恨不得天天守着柏泠的画纸看直播。
但柏泠已经进行到了下一阶段，更想全神贯注沉入画作的情感之中，画画时谁都不许打扰，靠近也不行。
等苏赫急匆匆赶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也不许进？”
苏皎皎拦在画室门口，十分尽忠职守：“不许。”
苏赫目光下移：“你在家里拿着高倍望远镜干嘛？”
“看画啊！”苏皎皎理直气壮。
她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柏泠发现之后不仅没笑她，还挪了个位置，更方便让她看。
现在她已经练出来了。
苏赫简直无语。
他抓着苏皎皎的细胳膊把她拎到一边，大迈步走了进去。
就差那么两步快走到时，他又募地停住了。
柏泠做完平铺，把画笔在水里涮了涮，摆到一边，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欣赏这幅半成品。
伸了个懒腰，她从余光里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苏赫紧紧地抿着唇，站在两米外，笔直又僵硬。
“啊，有事吗？”柏泠小心地移开凳子，站起来问他。
“论坛的事情...结果出来了。”苏赫嗓音发涩，“有个问题，还要和你商量一下。”
柏泠意会了。
她配合地和苏赫一起往书房走。
画室门口一直探头探脑的苏皎皎也偷偷跟了上去。
一楼的书房用得不算多，但佣人打扫的还是很干净，所有的家具摆设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
柏泠刚刚坐了很久，现在陷在沙发里，像只没骨头的小懒猫。
苏赫看她这幅模样，眼底迅速划过一丝笑意。
这个妹妹好像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放松了。
可很快地，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你让张律师特地去办的那个柯莉，已经弄完了，今天就会发函。”
“砸纸团的那个男生是另一个学院的大三学生何朱，他在论坛里也有污蔑性言论，今天发函。”
说完这两句，苏赫又沉默了起来。
他要说的话，对不起面前这个，用期盼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做了自己六年妹妹的女孩儿。
“发起账号和几个主要参与账号，背后的人...都是付芷柔。”
苏赫感觉喉咙里布满了铁锈味，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我们不能起诉她...付家不会容忍付芷柔沾上这么大的污点。”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让付芷柔单独和你道歉，给你足够多的赔偿。”
“学校那边，也会有相应的澄清，但是名单里...不能有她。”
柏泠眨了眨眼，没觉出什么意外来。
她轻声开口：“再加个要求，给那个男生可以惩罚的最大限度。”
苏赫忙点头同意，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深感愧疚。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连完全找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眼前仿佛又划过证据记录里那一段段恶毒的言辞。
他真的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居然会是从付芷柔手里发出来的。
自己难道真的是瞎了吗？
连心也是盲的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柏泠站起身，直直往门外走去，还拽走了门口偷听的苏皎皎。
苏皎皎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来看他，眼底铺满失望。
苏赫有些迷茫。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两个妹妹都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她们消失在视野后，苏赫关起书房的门。
点了一支烟。
烟灰慢慢铺满了陶瓷钵的底部。
昏暗中，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带着他纷乱的思绪，和那些荒唐又可笑的喜欢，燃烧成烟雾，吹散于空气中。
-
当晚，C大的学校论坛迎来了继上次包养事件后的新一波流量喷发。
首页的置顶标红贴浏览量已经达到了八万，要知道整个C大包括研究生也不过五万多人而已。
【关于学生柏泠名誉权被严重侵犯一事的处理及公告】
主楼里不仅详细写出加害方全部给予学校处分，以及需要给出的对应赔偿，还标明了柏泠的真实家庭身份。
论坛里一片狂欢，遍地都是吃瓜贴。
【李涛，这个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视频剧情绝逼是跑车车主追求失败吧】
【上次贴里喷过的，来这里集合给小姐姐道歉】
【富婆在吗？富婆康康我！】
【有人注意通报里的那个柯莉是小姐姐的室友吗！】
......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事件最高潮时，一条帖子力压群雄，稳稳地霸住了仅次于公告贴的位置——
【本人何朱，实名揭露事件主使多马甲，又当又立当代典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涛：理讨的谐音方式，理性讨论的缩写
（防止有小可爱不清楚，解释一下，毕竟蠢作者一开始就没搞懂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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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帖子前十楼都属于楼主。
主楼里第一句就挂上了付芷柔的大名。
后面九楼都是各类证据，包括污蔑性言论马甲对应的ID，以及ID在论坛数据库内对应的学号。
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何朱正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更衬得他脸色无比惨白。
旁边的地板上一片狼藉，桌腿边散着几张纸，最上面那张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民事起诉状。
他机械地点着页面的刷新按钮。
终于，就在帖子发出去半小时左右，页面变成了已删除状态。
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抖着手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何朱，你疯了吗！”
何朱许久没喝过水的嗓音沙哑难听，说话也是一字一顿的：“我给你发了一个下午的消息，到现在整整八个小时，全是已读不回，最后就是黑名单。”
“名单里没有你，我是论坛运维，我都能被查出来，为什么没有你？”何朱瞪大眼，红血丝都快要迸出来。
他喊得越来越大声：“你都能把自己摘出去！为什么不顺便把我也摘出去！”
“老子他妈的被退学处分了！奖学金没有了，保研资格也没有了！还操他妈的要赔六十五万！柏泠那边根本不接受和解！”
付芷柔被他这歇斯底里的声音吓到了，缓了缓才试图平和地说：“这钱我给你出...再多给你五万，但处分是销不掉了...”
“处分销不掉，老子要你那五万块有什么用！记录永远都躺着！老子这辈子就毁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好半晌才有动静：“谁让你扔纸团的，你要是不扔也不至于被退学。”
“神经病！”
嘟——
电话被挂断了。
何朱愣愣地看着手机，左手扶在书桌边缘的拇指不受控制地颤动。
他第一次看见付芷柔就喜欢她，就算后来知道她性格不完美，甚至有点小缺陷也不在意，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样可能就会有机会了。
想要多个账号他越权改数据给她建，天天盯着帮她删不好的帖，院花校花投票帖数据造假，知道柏泠欺负她后帮她出气。
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在她嘴里就是一句神经病？
何朱脑子发涨，看见脚边的起诉状，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
踉跄着脚步，他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把头伸到了水龙头下。
冰凉的水柱从发心四分五裂，倒流进鼻孔里，猛地一阵酸意，呛得他眼圈发红。
“啊啊啊啊——”何朱发泄似的大吼。
吼完，他感觉舒畅许多。
抬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绝望的自己，他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上扬。
付芷柔不是说他是神经病吗？
那就让她看看发了疯的神经病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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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苏家气氛正有着一丝丝的尴尬。
早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柏泠和苏家两兄妹就在一张桌上吃了晚饭。
只不过是苏皎皎念念叨叨，柏泠偶尔应两声，苏赫沉默不语。
但现在私厨又重新做上了一桌菜。
柏泠坐在沙发上，难得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局促。
她情不自禁往门口看了两眼。
正当她站起身想随便走走舒缓下心情时，门外传来了有些错乱的脚步声。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冲了进来，鞋都没换。
苏父比苏赫略矮一点，五官端正，可能是因为早年当过兵的原因，还带点英气。
就是近些年饮食控制得不大好，有点啤酒肚。
苏父几步冲到站着迎接的苏赫面前，一巴掌呼在了背上。
苏赫极力崩住，还是疼得面部一抽。
“臭小子！”苏父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你爸妈说一声就敢随便处理？”
苏赫想反驳，嘴唇动了两下又咽了回去。
这事他理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