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不想让她看网上的信息。
“难得出来一趟,回去慢慢看。”淩白直接半揽着把她从椅上移开,“我难不成晚上还能把你家网断了?”
还真能...
揽月园电路维修,再偷偷装个信号屏蔽仪什么的。
杏湖放烟花都能做,这个怎么就不能了。
柏泠一边腹诽,一边任他用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一管常用防晒霜,在她露在外边的胳膊上涂抹。
给她仔细涂完,淩白随便在身上抹了几下就牵着她往外走。
两人穿过楼厅,在一楼旁边的一个半开放展览室停下。
展览室里放着不同的高尔夫球杆,木杆、铁杆、混合杆、挖起杆和推杆分门别类在墙上一排排挂好。
旁边的柜子里还有不一样的球头,杆身和握把,供客人自行挑选组合。
对于喜爱这项运动的人来说是个享受的过程。
对于柏泠这种入门都没有的新手,只有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懂。
“你帮我挑一个吧。”
淩白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熟练地从架子上拿出几个球杆,再换上旁边的配件,他让柏泠拿在手上试试。
接过一个看起来最轻的木杆,她随手挥了一下。
淩白接回去,给她换了一根:“握把粗细正好,但是有点轻。”
“你怎么知道挑哪个型号的握把,”柏泠张开手掌对着握把比划了一下,“看一看就知道吗?”
“牵得多了就知道了。再多抱几次轻重也...”
“明白了!”
柏泠提高声音打断他,羞恼地瞪了这个不正经的人一眼。
好好的挑个球杆,他也能乱扯。
换了几次,她挑了另一把木杆。
提着新杆和淩白一块往外走,两人正好与从场地走回来的宋旗撞上。
宋旗的衣服比她在楼上看的那一通发泄后要整齐,应该是刚刚整理过,但头发抹的发胶散开后没来得及重新收拾,凌乱不少,露出发根处的灰白。
一下子看起来就苍老不少,精神状态更是和她之前见过的几次不能比,颓丧得明显。
看见两人,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几步就冲了上来。
“孽子!!!”
“你就是这么对你爸的?!”
淩白反手把柏泠挡在背后,冷眼看向面前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
宋旗上下扫过他几眼,目光聚在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支球杆上。
然后突然脖子一梗:“除了你出生那件事我做错过,后面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吧?你既然恨我,那来吧,拿你手上那支球杆出气吧。”
淩白面色不变,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侍从去叫安保。
“叫安保?”宋旗鼻孔一张一合快速翕动着,情绪激动,“这是家事,你叫安保?!”
他脸色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拳头,整个胳膊都在发颤。
像是就快控制不住要动手发泄,和之前在外边对着亭柱那一通疯狂的敲砸一样。
淩白目光凛冽,握住球杆的手指收紧。
神经高度紧绷,他紧紧盯着宋旗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高尔夫球场太大,新收购之后人员配得还不够足,安保人员估计要一分钟才能到,但是宋旗不一定能忍一分钟再发疯。
他心里生出一点悔意。
在病好之后,他应该早点去练练拳脚功夫。这个时候就不用担心会护不完全身后的人。
突然,宋旗身体前倾。
是要扑过来的动作!
绷着的神经猛地断开,淩白右手握着的球杆往前挥...
挥、挥不动...
他诧异地顺着阻力方向看去——
柏泠在他身后拽住了球杆,以防万一还抱住了他另一只胳膊。
确认已经阻拦住他的动作,她瞥过宋旗身后掐准角度偷偷拿着手机录像的助理跟班,还有僵硬地停住动作的宋旗,心下微嗤。
恶心的老狐狸,这个时候还想着摆淩白一道。
做梦去吧你!
松开球杆,柏泠环住淩白的腰,注意到他浑身还紧紧绷着的肌肉,还有如薄冰般带着余悸的目光。
她露出一个小酒窝,冲他甜甜地笑开,俏皮地眨了眨眼。
安抚完淩白,她转向刚刚反应过来,恨恨盯着她的宋旗,语气讽刺:“老疯子,你想打自己去练舞室,想回家垃圾场好走不送。”
“闲着没事可以去数数账上还有几个子,够不够抵债的,少出现在外边影响市容。”
一口气说完,柏泠看着气得快撅过去的宋旗,还觉得有些不过瘾。
想了想,她扯住淩白的衣领拽下来,在他唇上极其响亮地吧唧了一口。
然后冲着宋旗昂着下巴,姿态高傲。
“C市最大的豪门,今天起改名换姓。”
“姓苏。”
“C市豪门里势力最大的人,今天起也改名换姓。”
“姓柏。”
几十年所有的努力不仅全部付诸东流,甚至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宋旗嘴唇哆嗦两下,眼一翻。
哐当砸倒在地上。
刚刚赶来的保安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
柏泠大手一挥:“抬出去,送医院,让他助理付钱。”
保安犹豫地看向经理,经理犹豫地看向淩白。
淩白的半边腰还被柏泠环着,有温度从她的手心透过衣料传进来,暖暖的。
他松开球杆,手掌绕过她娇小但挺得笔直宛若支柱的脊背,揽在肩上。
轻咳一声,语气带着笑意:“听老板娘的。”
第77章
经理啪地站直, 极其有眼力见地迅速挥舞双手让保安把宋旗抬出去。
宋旗的两个助理跟在后边,神色仓惶。
等人都走了,柏泠撒开环着腰的手。
刚刚为了气宋闫放了不少大话, 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她才后知后觉很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付家已经没了, 宋家的颓势不可避免。这么一来, 苏家确实在C市算得上是第一豪门。
但势力最大的人…
这怎么算也轮不到她头上呀。
她抬起微凉的手背冰了冰发热的脸颊, 仰头问淩白:“高尔夫还学吗?”
“学啊,为什么不学。”淩白拉下她的手牵着,一手提起两根球杆往外走, “我还以为你会问老板娘的称呼。”
“没事,我知道是随便说说的。”柏泠随口应着。
话语刚落,她的左手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淩白, 但没收到回应。
等一直走到外边的亭子里, 他才站定, 把球杆靠在桌沿,空出来的手也牵住她。
微微俯身,他把两人的视线拉到平行的距离。
“没有随便说说。”
淩白认真看着她,语速缓慢, 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
“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和你说的, 但是…”
他顿了一下, 喉结滚了滚。
“…还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这仅仅只是一段恋爱, 从一开始我就希望这能是最后一次。”
柏泠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被他的情绪带动到有些紧张。
心跳扑通扑通地,盖过夏日远处从不停歇的蝉鸣。
她心里生出一点不可思议来。
两人算是互相了解,彼此合拍, 那份喜欢也是毋庸置疑的真心。
但才在一起不过几个月,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想是我的最后一次,也想是你的最后一次。”淩白轻声笑了起来,带着眉眼弯下,“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柏泠抿了下唇,低低答:“也没有。”
喜欢、或者说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谁都想成为对方的独一无二。
“我知道你没有准备好。”淩白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微微抬起,“现在还早,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态度。”
他认真的态度。
一生只谈一次恋爱的态度。
会用尽全部力气,只爱一个人的态度。
不希望这些情感变成压力,所以他不会要求她什么。
毕竟,她的出现,已经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
淩白就着姿势,俯身在她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对上柏泠定定看着他,带着点怔然的眼睛,问:“吓到你了?”
“这倒没有。”
淩白扯了扯唇角,尾音上扬:“那就是失望了?那现在就说也不是不…”
“没有失望!”柏泠心里那点感触被他的打岔弄得一干二净。
把手抽出来,她扯过一边的球杆迈步往开球线走。
在场地中间站定,柏泠随意踩了踩脚下修剪整齐的草坪。
等淩白跟上来后,她拿球头撞了撞他随意搭在一边的杆,有点闷闷地开口:“宋旗…你真的没什么事情吗?”
“没事。”
淩白走到她身后,双臂整个地环住她,握住她的手帮忙调整开球姿势。
是个极其亲密的姿态。
柏泠的后背和淩白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炎热夏日里,只几秒就感觉有滚烫的温度升上来,烧得人难以平静。
柏泠努力想着话题,来分散注意力:“刚刚宋旗肯定是提前看到我们了,然后想故意激怒你出手,抓角度拍个视频再扭曲一下之类的。”
淩白攥着她的左手大拇指,藏进右掌木质下的窝里,等合握杆姿势对了才应了一声:“嗯。”
“他应该还是想利用孝和血脉这个名头压你,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家球场换主了,不然也不会过来送人头…哇!”
淩白的手臂在外侧贴着她的带起球杆,稳稳击上那只被放在球台上的多层球。
圆形的白色小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高高的,漂亮的弧线,落入远处。
“进了吗?”
已经把球打出去,淩白还没放开手臂,在她耳边极近地说:“应该没有,还有点距离。”
热气撒在耳廓上,痒痒的。
柏泠手还被握着,没办法去摸一摸。
更重要的是——
太热了!
她不是易出汗体质,但这种天气两个人挨这么近怎么可能不出汗!
柏泠放开球杆,用力把淩白往后推,几步小跑回亭子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冰镇矿泉水。
“今天实在太热了,等入秋转凉之后再来吧。”
见淩白还站在原地没动,她奇怪地看过去。
今天两人是临时接到电话要去看付芷柔,没有特地换衣服,她穿的白色短袖牛仔热裤,淩白穿的白色短袖黑色长裤。
艳阳夏天穿黑色长裤,怎么说都会很热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汗。
这么想着,柏泠就往他裤子上多看了两眼。
“……”
呵,男人。
唰唰迈着步子往外走了几步,她又转回身,面色绯红地把手里的冰镇矿泉水往他怀里一塞。
自个儿慢慢降火吧…
学什么高尔夫,系统剩下的智体美劳任务还不够她学的吗?!
从球场小跑进会馆,再跑到停车场。
飞速钻进车里坐好,柏泠从小冰柜里拿出两瓶罐装饮料。
一手一瓶,贴在两边脸侧降温。
过了一小会儿,等透过车窗看见淩白从会馆大门出来往这边走近,她才把两罐饮料塞回冰柜,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淩白打开车门,在车内的冷气和车外的热浪混杂中坐进后排。
一眼看见旁边坐得僵硬,面色微红神色闪躲的柏泠,他心下叹了口气。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夏天本来穿得就少,怀里还是娇俏的心上人,他要没点反应就得也去医院查一查了。
试探地咳了一声,淩白伸手想开小冰柜拿罐饮料给她打破僵局。
啪——
手被女朋友猝不及防地打掉。
柏泠看着他白皙的手背上三条小小的红印,有点心虚。
反应太快,一个没注意就使了大力气。
打都打了,她索性将错就错,假装凶巴巴地说:“不准喝!”
他聪明得跟个什么似的,要是被他拿到还没降下温的罐子,指不定就猜出什么来了。
“好,不喝。”淩白目光宠溺,无奈地应下。
从高尔夫球场回到揽月园的一路,两人都没说几句话。
一开始是因为气氛尴尬,后边就是单纯地有事。
“苏忆”画展第三届的筛选就快结束,等待柏泠筛选的还有两千多幅作品,能抽空做一下就抽空做一下。
等车驶进揽月园大门,她才合上平板,重新放进车门边的储物格里。
一手撑着头,她一边思考“苏忆”项目的流程改善事项。
不出意外的话,项目会一直办下去,她可以一直关注,但她不能一直在这个流程中承担筛选工作。
绘画是她的兴趣,可以让她在空闲时间内进行心情的调剂。
可以成为她一生的爱好,但不能成为她一生的工作。
而且按这个趋势下去,“苏忆”的规模可能会不停地扩大,影响力逐渐提升。
除了忆青社之外,可能还需要找其他的合作伙伴...
走下车,她回过头问帮忙合上车门的淩白:“你之前联系裘德进行交流的时候,是联系的谁?本人还是工作室?”
淩白拉她在大门边的阴凉地里站好,才回答:“之前找的的工作室,不过现在建立关系之后可以直接找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