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楚容不由一噎。
怎么可能。
不管他死不死在这, 王家既然拒绝了齐王府的招揽,就代表打了齐王的脸,齐王能忍下这口气才怪呢。
那些大的有实力的世家也就算了, 至于王家,还没有让齐王后退一步的资格。
楚容嗫道,“我可以劝说我父王放你们一把。”至于他父王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了。
王淳之看着他道, “我信不过你。”
楚容忍不住道,“我们可是亲人, 有血缘在身的,难道还会害你们不成?”
“有时候,刀子往往来自背后,至亲骨肉之间都能下黑手, 更别提一点感情都没有外家和外孙了。”
王淳之又不是傻白甜一只,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血缘而手下留情。
楚容刚才让人出主意灭王家的时候可没有想过王家是他的血脉至亲, 只有被拒绝的恼羞成怒。
所谓血缘, 也就只能蒙骗蒙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存在, 而那种人,早就在末世前期死绝了。
没有再和楚容废话, 王淳之用剑把他一击毙命。
温热的鲜血洒落到身旁王河东的头顶上,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王河东身体颤抖, 头也不敢抬一下。
王淳之这才看向这些已经脱离了王家氏族的人,对他们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跟随他离开么?”
“不,不知道。”有人下意识的回道。
“因为你们是族中的蛀虫。以前找不到借口处置你们, 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行事果然没下限起来,不仅抛弃亲族, 而且还准备坑害生养你们的王家,其罪当诛。”王淳之冷眸道。
还有一个原因王淳之没说,让他们当着王家族人的面离开,总好过在族人面前全都处置了他们的强,就让还留在王家堡的那些人以为他们在外面为了荣华富贵打拼吧,不知道,就不会伤心。
意识到王淳之不会手下留情,王河东猛的在地上一滚,大声道,“分开跑。”
王淳之只有一个,就注定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正当王河东以为自己能够逃脱的时候,一柄剑从他的后心穿透而过。
王河东回头,看到那些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全都趴在地上,好似动不起来一样。
接着,他也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不受控制的仰倒在了地上。
身体开始变冷,王河东想到自己汲汲营营做梦都想得到的平步青云,荣华富贵,结果转眼都是一场空。
人生的最后,他居然开始回想起了还在王家堡的那些亲人们,他们在的时候,他没有珍惜过,直到临死之际,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是他一意孤行耽误了自己娘亲的婚嫁,让她劳苦受累多年,也是他没有扛起自己身上的责任,让爷爷和奶奶晚年还为他操劳那么多,他心里对他们居然还有所怨怼。
还有大姐,她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还有小妮,他这个当哥哥的真的很混账。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他们和认错的机会了。
不知道他的死讯,可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想到这里,王河东闭上了眼睛,瞑目而亡。
另一边,王沛良死死的抱着树,“不要,不要,他们一身的尿骚味,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啊?”王沛良都快哭了。
他知道王淳之把他带过来是做摸尸小弟的,但是没告诉他这次的死人这么有味道啊。
摸尸那么久,血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但是如厕所一般的味道,你让他怎么下得了手,恶心的他把早上吃的饭都给吐光了。
王淳之把他们的尸体给分解掉,道,“这样总行了吧。”
“让我好好的缓缓。”王沛良扶着树道。
直到好一会,那股味才从他心里散去。
既然是要离开家族的,那些人的身上自然带着不少钱,尤其是楚容的身上,带的数额最大,零零总总的凑满了一箱。
等把原地清理干净以后,王淳之和王沛良把他们的马车给带回了王家堡。
见到楚容马车的标记,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道。
“能告诉爷爷她的事么?”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王淳之知道她是王瑶,好在他细心的打听了。
听到王瑶是那样到了齐王后院时,老爷子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那个野男人呢?难道娇妻美妾的快活了一生?”真要是这样,他死了都不能瞑目。
“没,我那个姑姑在齐王那最得宠的时候就把那个男人给弄死了。”王淳之道。
经历过好几个男人的王瑶又怎会摸不透男人的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了齐王的身边后,王瑶就吹了枕边风直接让引诱她私奔的野男人横死街头。
等报完了仇,心愿已了,除了对不起亲人,无颜面回家外,王瑶在齐王后宅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毕竟偌大的亲王府,不可能一个女人的饭都管不起。
对于从小就生活在田野里长大的王瑶已经觉得很好了。
“好,死了就好,这样就算走了也能畅快了。”老爷子睁眼道。
“你大姑这一生不亏,睡了好几个男人,我还以为她一辈子就吊死在那颗歪脖树上呢。”真要是那样,他能气死。
至于王瑶的孩子楚容,爷俩都没再提起。
一个素未谋面一点感情都没有还满心算计的外孙,一个是传承血脉和家族的嫡子长孙,选谁还用说么。
“淳之,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那你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么?”老爷子问道。
别的世家也收到了来自齐王的招揽,有的世家同意,有的世家拒绝。
同意的那些世家必定要为齐王马前卒,拿他们这些不同意世家开刀的。
北方现在目前并没有什么顶尖世家,都是一群中小型散乱的家族,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个可以跟随的风向标,那些拒绝了齐王招揽的世家现在都人心惶惶。
世家有着世家的骄傲,哪怕齐王现在是齐地之主也多的是不买他账的人,他们凭借着心中的傲骨拒绝了来自齐王的招揽,但是一想到今年齐王征调到那些兵力,一个个又都不看好自己的家族起来。
“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聚集世家,推举出一个能顶事的人来。”一个拒绝了齐王招揽的世家家主拍桌子道。
他的族人纷纷一惊,道,“我们就不能自己做决定么?”
“拒绝齐王就是我们做的决定,虽然不后悔,但是后面怎么做我们却是模糊的,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有人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那名世家家主说道,看向窗外,眉头不由一松。
“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冰天雪地,齐王这个时候不会出来行军,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他们要在这个冬天找到一条他们世家得以生存的道路。这头,对于自己所做下的事,以及后面的要走的路王淳之早就有了计划,所以现在应付起来不慌不忙,见到王淳之有信心,老爷子放心的把差事全都交给了王淳之。
他最近这段时间则需要好好的缓缓。
“爷爷,能给我说说姑姑和人私奔之后的后续么?”王淳之突然说道。
老爷子挺住脚步,“怎么好奇这事了?”
“我只是觉得爷爷您和奶奶两人给姑姑挑选的夫家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为了防止自己以后碰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王淳之道。
对于王瑶来说,她和人私奔,把那个男人给处理了就算是心安了。
但是对于王家这边呢,自家的女儿和人私奔离开,丢尽家族颜面的同时,又该对王瑶当时已经过聘礼的夫家怎么交代?
结亲不成反成仇的例子还少么。
老爷子蓦然一叹,“这事是我们王家对不住马家啊。”
当时身为王家族长的老爷子给自己掌上明珠相看的人家自然也是世家出身,并且还是族长之子,双方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可谁承想,这么美好的一段姻缘却横生波折。
当时放走王瑶离开后,身为王家族长的老爷子当即就去亲家家赔罪,不仅如数奉还聘礼,还加了不少回去,更是在生意上对愧对的马家多有让步。
明明已经过了聘礼,板上钉钉的媳妇却没了,马家当时能给老爷子好脸色才怪,老爷子那段时间对马家一直低声下气的。
只是既然能够互相结亲,就代表王马两家的关系着实不错,毕竟这事又不是老爷子这个当爹的错,即使老爷子把王瑶强势带了回来,已经和野男人有过夫妻之实的王瑶也不可能和马家结亲了,说不得,把王瑶带回王家还是让她享福呢,让她跟着那个哄骗了她私奔的男人离开,才是老爷子真正的放弃了那个女儿。
加上老爷子迅速赔罪,态度良好,时间一长,马家那边的气也消了,但是事情摆在这里,横亘在两家人中间,两家的关系后来虽然稍有缓和,却也不复当初的亲密,起码两族之间亲事是没成过了。
“马家十几年前就离开了琅琊,把生意挪到了更北方,我也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马家的人了。”老爷子道,说起马家满是愧疚。
他这么一说,王淳之心里就有谱了,知道以后遇见了马家人不用当成仇人来对待。
相比起儿女的一桩未成的婚事来,王淳之倒是觉得老爷子和马家老爷子的交情更深,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就冰释前嫌。
这也是王瑶说自己为家族造的孽,因为后来的她明白了,自己和人私奔不是她一家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王淳之安慰老爷子,“您以后说不定还能和马家人再见面呢。”
“希望能有那一天吧。”老爷子想了一下,笑着说道。
第118章
冬天来临, 天气迅速转冷,王家堡的人身上已经陆陆续续的穿上了棉衣。
他们有足够的衣物避寒,外面艰苦求生的大部分却没有。
为了生存, 哪怕是下雪天他们也得身着不保暖的衣物出门讨生活。
寒风凌冽,把人本就自带的体温给下降了好几个度。
有房屋的普通们百姓还好,回去后还能有个栖身之所, 那些从鲁地被赶过来的流民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前段时间天气暖和,他们不管是沿街乞讨还是露宿街头, 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自己腹中的饥饿问题。
可是冬天一来,你让他们再睡在外面试试,万一晚上下了一场雪,第二天人就能被冻成冰棍了。
他们是无根之人, 这里不是他们的祖地,自然不能随意伐木造房, 手中更没有工具去开垦荒田, 只能去拣点干枯的柴火和其余的流民们报团取暖。
除了沿街乞讨他们能活一日是一日。
当然, 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
自助者天助之。
他们是人,会思考, 怎么可能不去钻研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路。
一处简陋的栖身之所, 正在报团取暖的流民们就有人道, “听说齐王那里募兵,还有别的地方有不少起义军,我们要不要去投靠他们试试看?”
流民中的一些老人道:“你们年轻人想去就去吧,多少也能找到一条活路, 到后面就算是死,起码也能做一个饱死鬼。”
至于他们这些老人和孩子,不管是齐王还是起义军, 都是不会大规模收留的。
这是一条只针对那些青壮年的生路,甚至连妇人跟着一起活下去的机会都不大。
齐地百姓被募兵的人家收到自家子嗣身死的人不在少数,还有起义军们,今个你刚建立,明天就被另一支起义军给干翻吞并都是常事,伤亡率也小不到哪去,甚至比齐王募兵还没有保障。
毕竟齐王好歹也是王侯一个,他手下的兵死的多,但是却能吃上一顿饱饭,起义军则不同,大家都是百姓出身,饿着肚子那都是常事,手里基本没什么余粮。
“不管是齐王还是起义军那里都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哪还有那么多力气去投奔他们,还不如省点力气去雪地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看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去。”有人看着年迈年幼兼有的家人们,怎么可能自己孤身一人上路。
有的人会为了自己活命而扔下家人上路,但大部分人还是狠不下这个心的。
“你们不用顾及我们,这世道本就艰难,能活一个是一个,总不能让我们老的小的再拖累了你们吧。”流民中的老人们开口劝道,一脸的视死如归。
“别说了,这大冬天的外面那么冷,我们估摸还没走到呢就被冻死在半道上了,再说,我们说不定能熬过这个冬天,等坚持到开春就有吃的了。”青壮们坚持道,宁愿放弃渺小的一丝生机,也要陪伴在家人们的身边。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一旦他们走了,这些老弱妇孺们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身死都还是最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那些饿红了眼的人活生生的吃掉。
逃难这一路,他们什么情况没有见到过,易子而食的事多了去了。
他们舍不得吃自己的亲人们,不代表别人也舍不得。
一旦他们离开,靠一群老弱妇孺们怎么抵抗的了那些人的伤害。
“我们再去外面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草吧。”有人低头道,而后迎着冷风走了出去。
冷风一吹,冻得他们手脚僵硬。
但是没办法,为了能撑下去,外面天再冷也得出去找能吃的东西。
冰雪覆盖,想要找到绿色的踪迹,就必须得把厚实的雪层扒开,所有人的手无一例外的都冻成了大红馒头,看上去和干瘦的胳膊分外的不协调。
突然,一个男人有些失神的咬到了自己的手上,给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痛感让那人清醒过来,却依旧盯着手道,“你们看我这手像不像大馒头?”
“要是把手剁掉吃了,能顶两顿饿呢。”他呢喃道。
不能吃人,那吃自己总行吧。
其他人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可不敢这么想,没有手,就算是你自己的肉也吃不到嘴里了。”
“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割点身上别的肉。”不伤筋动骨的那种。
只是他们看看自己干瘪的肚子,还有枯瘦的小腿,怎么都没在自己的身上找到能下手的地方。身无二两肉,还不如去挖野菜呢。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稳稳的碾压在雪地上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