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徐扬：“……”
每个字都懂，但是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就完全不明白了。
薛沉凝眸看了她半晌，薄唇吐出两字：“挺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江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
秋天的落叶遍地。
凉风吹着。
薛沉信步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图书馆的门口，他在门口看了一眼，提步走了进去。
他随意挑了本书，去桌子那边坐下，以前看书专心致志，现在却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思绪纷乱，心情也很不好，伸手按了按隐隐发疼的眉心。
忽然间，他忽然听见一个柔和热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薛沉，你也在这儿？”
他抬起脸，看见了一个少女抱着书站在桌前，脸上的笑容明快到刺眼，他愈发心烦，眼神也就显得更加冷漠，显然并不希望有人打扰，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位少女正是令他心烦的对象的表妹——林语嫣。
林语嫣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他的冷漠似的，很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了，说：“听说你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
薛沉没说话。
林语嫣将书在桌子上放下，侧过身望着他，神色里带了几分祈求的神色，双眸明亮，样子有几分可爱地说：“你也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有些跟不上你们这儿的学习进度，你不是在帮表哥补习吗，顺便也带带我好不好？”
薛沉薄唇微抿，神色冷峻：“她已经不补了。”
林语嫣笑容却更灿烂，双手搭在桌上，凑近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又长又浓密：“那你就正好给我一个人补啊，我会付钱的，求求你了。”
薛沉神色不变，正要拒绝，却忽然念头一转，看着她，说：“你表哥是你表哥吗？”
林语嫣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片刻后才说：“是吧，亲表哥，如假包换，怎么啦？”
薛沉看着她不似作伪的样子，愈发觉得秦殊就好像是一个谜团，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就算她身形再像女生也可能不是，可直觉又告诉他，她就是女生。
林语嫣见他不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平淡的目光望过来，冷漠又英俊，她心头就跳了下，说：“你可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走神的男生。”
薛沉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林语嫣不知为何被看得有些脸红，忙掩饰性地拿书挡住脸，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祈求地看着他：“你就帮我补课吧，我要是考差了的话，我妈会骂死我的。”
尽管，实际上，她妈压根儿就没在意过她的成绩。
薛沉看着她半晌，她是秦殊的表妹，他如果要斩断和秦殊的一切联系就该拒绝的，只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一个字：“好。”
他还是做不到失去和她的联系，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消息，他也会稍减痛楚。
*
江棠发现林语嫣最近和薛沉走得好像近了点儿，下课时，林语嫣就经常隔着她去和另一边的薛沉说话，见他们这样麻烦，江棠索性和林语嫣换了个位置，总归她和薛沉已经渐渐连简短的交谈都没有了。
对于换了个同桌的事情，薛沉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林语嫣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几乎不怎么开口。
江棠忍不住好奇他们说些什么，就凑过去听了听，听见林语嫣正在一本正经地讨论数学题。
江棠：“……”
别以为她装出这么爱学习的样子她就不知道林语嫣考试从不及格了。
这很明显是套路啊。
只是薛沉好像看不出来，还挺认真地给她讲解，只是那语气半点儿起伏都没有，听着就让人想睡觉。
林语嫣却很精神，点头点得很用力。
薛沉：“这道题你怎么又错了？”
林语嫣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昨天那套卷子我没做。”
薛沉沉默了下，说：“下次记得就好。”
江棠忍不住瞪大眼：“……？”
下次记得……就好？
他教育方式这么温和的吗？
她上次没做题，他可是硬生生地逼着她多做了三套卷子的！！！
江棠看了眼薛沉冷峻的侧脸，林语嫣还笑着在和他说什么，果然，这厮就是重色轻友吧？
不过……男主和女主现在走得挺近的么？剧情是渐渐走上正轨了？
江棠不由得欣慰地看着他俩，点点头，就是这样，男主在女主的温柔攻势下总会渐渐恢复正常取向的！
忽然，薛沉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似的。
江棠忙低下头：“……”
他怎么可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第19章 穿回豪门总裁少年时（十九）
薛沉还真是说到做到的冷酷无情型，接下来的这个学期几乎都没有与她产生什么交集，哪怕擦肩而过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
江棠有些受伤，他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忍不住跟顾放抱怨薛沉有一次看见她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顾放这次却站在了薛沉那边，说这都是她自己作的。
江棠知道他是在暗指搬宿舍的事情，觉得这事儿太伤人了，她有苦说不出，这种情况还住在一起才是对双方的折磨吧，她又不能说薛沉喜欢上她了，如果顾放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将薛沉变成变态看也不一定。
倒是林语嫣倒是和薛沉有很多接触，江棠都好奇他俩哪来的那么多话题，因为她看得出，薛沉有时候是笑了的，而且笑得竟然还有几分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林语嫣笑的。
不过，这么发展下去也行，总比男主真弯了要好，如今看来，那果然就是男主的错觉而已吧，他身边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就误将友情当作了爱情，没错，就是这样！
在期末结束的时候，林语嫣请大家一起吃饭，薛沉居然也去了，那天晚上，他还是没和她说话，她也习惯了，彼此就当作互不相识。
*
一个寒假也就十来天，很快就过去了，剩下的时间高三都要补课，江棠知道林语嫣和薛沉在寒假里还有联系，从她那儿听说薛沉寒假里都在兼职，就连过年那天也不例外。
林语嫣说的时候心疼得恨不得去给他送钱了，江棠倒是心里安定了，男主既然还在努力打工存钱，那么肯定还是想上大学的，那么他考A大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江棠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好兄弟很不称职，明明该她帮助男主考上A大的，结果她压根儿什么都没做成，反而还害得男主说出了放弃考A大这样的话，她真是对不起男主，给他的志愿拖后腿了。
她决定，在开学的时候就想办法偷偷帮助男主，就算男主学习上不需要她的帮助，那也总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吧。
她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容易。
*
寒假补课的第一天，昨夜下了小雪，道路上、树枝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天气冷得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也还是不太暖和。
她想男主又没有很厚实的衣服，肯定会更冷，就买了个热水袋，在家里充好电带到了学校里，又转托林语嫣的手交给了薛沉。
她和薛沉已经“冷战”很久了，她怕他会拒绝，所以才拜托林语嫣的，倒不是怕他又喜欢她，他现在连正眼都不带看她的，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挺后悔对一个男生表白过。
反正，她瞅着他现在是已经恢复正常了，所以倒没什么担心的。
果然，林语嫣送的礼物，他倒是收下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江棠就看见他怀里揣着热水袋，她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他却不是朝着食堂的方向走，而是背着个书包往学校外面走，他的神色也冷得有些不寻常。
这个学期就临近高考了，江棠就怕出什么幺蛾子，一时好奇就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跟着薛沉一直沿着学校旁边的人行道往前走，一路走了大概有个五分钟的样子，在公交车站台前头，她看见男主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了会儿，一辆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了，陆续下来几个人，只有一个穿着黑色的破旧军大衣的男人朝着挺拔的少年走去，那男人缩肩驼背的，似乎年级也有三四十岁了，畏畏缩缩的，不怎么像是好人。
江棠心里诧异那是谁，却看见他很不客气地推了少年几下，似乎还在嚷着什么。
她忍不住要过去的时候，薛沉却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几张毛爷爷递出去，男人接了钱似乎还不满意，双手用力地挥舞，推着薛沉直往后退，薛沉的神色冷漠。
江棠看出不像是寻常的勒索，薛沉明显是认识这人的，她就悄悄走近了几步，躲在电线杆后头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是街上太嘈杂，她只隐约听见薛沉说了句什么“废物才赚不到钱”。
这句话好像惹怒了男人，男人竟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刀匕首来，雪亮的光闪过江棠的眼睛，江棠吓了一跳，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书里的男主没考上A大就是因为受了伤或是死了？
她忙捡起一个砖头就冲过去，谁知男主比她反应还迅速，直接一个飞旋退就将砖头给踢、踢飞了？
所以，等她冲过去的时候，就变成了傻傻地举着砖头站在一旁。
那男人也被踢得跌倒在了地上，嘴里大骂着很难听的话。
薛沉一转头，看见了她，神色有一瞬的怔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江棠忙将砖头扔了，拍了拍手，清清喉咙，说：“我……就随便逛逛。”
她总不能说是跟踪他吧？
两个人好久没说话，她连话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薛沉似乎也差不多，只是“哦”了一声，看着她。
江棠也看着他：“……”
那男人这时已经站了起来，江棠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是很憨厚老实的面向，却故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身上有一种很颓废自我放弃的气息，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沧桑与老态，头发也已经白了大半，乍一看还挺像是街头的乞丐。
见那男人不死不休的样子，薛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叫了一声：“爸，别闹了。”
江棠瞪大眼：“……爸？”
薛沉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江棠咳了咳，低声问他：“这……真是你爸？”
薛沉“嗯”了一声，没有什么羞愧或是耻辱的神色。
江棠就明白过来，他爸这是从牢里给放出来了，指不定还是一出来就直接来找儿子了。
谁知，薛父一听他的称呼就火了，“呸”了一声：“谁是你爸？老子不替别人养儿子，你今天一定要拿出钱来，不然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薛沉却完全没被他的无赖样子威胁到，神色平静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薛父：“这什么？”
薛沉：“亲子鉴定。”
薛父：“……？”
江棠：“……？”
不顾两人的震惊，薛沉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怀疑，我十年前也有过，让你失望了，我的确是你儿子。”
薛父双手颤抖着拿着那张纸，看了半晌，神色激动得就好像要哭出来，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嘴里发出些含糊的哽咽声。
薛沉却不再管他，背起书包，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走了。
江棠：“……”
第20章 穿回豪门总裁少年时（二十）
两个人走了几步以后，薛沉似乎才意识到还拉着她的手，他脚步微顿，说：“抱歉。”
江棠：“……没事。”
薛沉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似乎也没什么目的地，还差点儿撞到路人，似乎很神思不属的样子。
江棠有些不放心，他的家庭背景还挺复杂的，他父亲出狱也许并不让他高兴，她就跟在他旁边没离开。
过了会儿，薛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也听说过吧？”
江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薛沉声音低沉，没什么精神：“当年我妈出轨了，我爸差点儿杀了那个男人，他一直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从我有记忆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一次，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升级流的男主当然身世要坎坷啊，不然逆袭成长起来怎么能苏爽？不过这话她当然也不能说，只是想办法安慰他：“他一出狱就来找你了，心里肯定还是很想你的，可能……不善表达而已？”
“我没伤心。”薛沉眼神奇异地看她一眼，“更何况他来是找我要钱的。”
江棠：“……这样啊。”
薛沉语气淡淡的，透着讥讽：“他想我？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想弄死我。”
这话江棠也没法辩驳，毕竟这也是有可能的，比如给主角安排一个可怜悲惨的身世磨练他的意志和心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四处看了看，没想到竟然看见了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他们后头，她瞪大眼睛：“薛沉，你爸他……”
薛沉却以为她是想替薛父说话，打断她：“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有多讨厌我。”
“不！”忽然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冲过来，“小沉，不是这样的！”
薛父冲过来站在了薛沉的面前，比薛沉还矮了很多，军大衣很破旧，露出老态的脸微微抖着，看着很可怜的样子，他的眼睛里饱含着热泪，看着薛沉。
薛沉：“……”
江棠：“……我刚才就想说你爸一直跟着我们来着。”
薛父眼睛定定地看着薛沉，就好像要将这一辈子的目光全都放在此刻似的，一边看着一边点头，伸出破了皮的大手去拉他的手：“小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