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如此,当娜娜莉·兰佩路基从打印机里取出那叠打印好的调查表之后,布鲁斯·韦恩便整个人窝在她对面的座椅上,借着她“看”表格的时机仔细打量着她,也打量着这个房间。
不得不说,不管给娜娜莉布置这个房间的人是谁,对方在设计时都充分考虑了她的特殊状况。整间办公室都被改造成方便她行动的布局。适宜正常人的房间大多不适宜残疾人,但这间房间并不一样,极简,整齐,干净,所有东西都在她抬手可及的地方,所有摆设都避开了会绊住她轮椅的地方。
所有的家具几乎都是圆角设计,与地面严丝合缝,不给一点点绊倒或者磕碰她的机会;就连书籍也有其固定的位置,方便她随时取用。
而且……
布鲁斯的目光停在她手上的表格上。
——盲文打印。
他想。
在电脑尚不普及的现在,她隔壁那间用来做测试的电脑室已经够高级了——在别的心理医生还在用纸质表格让患者测试的时候,她那几套专门的测试程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奢侈——更何况是这样一套价值不菲的盲文打印机。
布鲁斯微微眯起眼,看着打印机上的LOGO,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布列塔尼亚科技】这行小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布列塔尼亚科技公司属于修奈泽尔·E·布列塔尼亚。
莫名的,他想起这三年来布列塔尼亚科技公司开发的那一长串无障碍项目。
“……”
布鲁斯默默在心里修改了一下对修奈泽尔的评价。
同时对这个六岁就被送走的妹妹在布列塔尼亚家族继承人心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
而布鲁斯·韦恩并不知道的是,当他在观察娜娜莉·兰佩路基的时候,对方其实也在观察他。
事实上,当布鲁斯在电脑上做测试的时候,AI就在艾达的脑子里给她做直播。她不仅知道布鲁斯每个问题都选了什么选项,还知道他在做题的时候停顿了几秒,修改了几次。
现在她拿着这叠盲文打印表格完全只是习惯性维持一下人设。
“你觉得这份表格有多少是可信的?”艾达一边摩挲着盲文,一边在心里艾特AI。
AI的回答十分冷淡:“你觉得呢?”
艾达在脑海里耸了耸肩:“我觉得没有多少可信的。”
从表格上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轻浮而无责任感的人。
但娜娜莉的感知却在告诉她完全不同的答案。
娜娜莉·兰佩路基在原作中有着通过触碰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实际上,这是一种基因上的优势,是一种过强的第六感。而艾达在工作时便会将这份感知放到最大。
所以,当布鲁斯·韦恩进入这间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隐隐散发着的某些情绪。而后,在与他握手的时候,她确认了这些情绪究竟是什么。
焦虑,猜疑,思量。
和他浅薄轻浮的表象不同,他在那一瞬间传递过来的,是复杂到连她都无法完全分辨的思绪……
而当他坐到她对面的时候,透过他的目光,她感觉到了……
……怀念。
她想。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职业?”他维持着那种布鲁西宝贝儿的腔调对她说道,“我是说,这会很困难吧?”
不信任。
试探。
以及……担忧。
分辨着这些情绪,年轻的心理医生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长期抗战的对象。
她平静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自己有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什么的,记得去【省级三甲精神科医院】挂号看,医生一般来说都会问你一些问题然后让你去填很多很多的表,填表时候记得坦诚点,别学这只讳疾忌医的老蝙蝠(指指点点)。
PS:自打医生说我没问题之后我大概有一年半没去找过医生了,全靠回忆在写……出了BUG不要细究啊!我完全不知道美国的心理医生到底是怎么诊疗的!我只看过一本《罗杰斯心理治疗》,人本主义和认知学派不是一路的,但我会混起来写!心理学只是我挂小说的钉子,我不是心理学系的你们不要跟我计较啊啊啊啊!!!
以下是基友推文时间:
苏明沙《撩了五个男主后我翻车了》,西幻
文案:阿莉丝穿越乙女游戏,只要把6个男主攻略下来,就能回家。
当她千辛万苦攻略了5个角色,集齐所有CG,终于进入最后一个隐藏角色的线路时,惊恐地发现,其他男主竟然都有了被攻略的记忆!
魔族兄弟因她反目成仇,混血人鱼跑到陆地寻找真爱,国王大肆征集黑发的少女,大贤者夫人的画像横空出世……
面对这种噩梦难度的修罗场,阿莉丝要一边躲开烂桃花,一边攻略圣子殿下。
幸运的是,本周目的攻略对象,真身为光明神的圣子殿下是个偏心的睁眼瞎。
“阿莉丝是被万物宠爱之人,有一两个优秀的追求者很正常。”
劝告圣子殿下不要被阿莉丝欺骗的圣殿骑士:“……”
圣子殿下您清醒一点!不要再被骗了!
第二十三章:走进黑漆漆大蝙蝠的内心世界(不)
“确实有些困难。”
艾达微笑着回了一句, 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一场会谈终究是以布鲁斯·韦恩这位来访者为中心的,放任对方探询医生的情况,对于咨询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她只是礼节性地应了一下,便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
她将先前布鲁斯填好的测试表叠好, 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既是为了让纸张齐平, 也是为了打断先前对她本人的问询。放下测试表之后, 她从座椅上坐直, 握着钢笔, 稍稍向着布鲁斯·韦恩的方向前倾身体, 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不必这么拘束, 放松一点也没关系。”她示意性地将头向他偏了偏, “你用自己喜欢的姿势坐就好,要把椅子拉开点吗?还是再拉近点?”
布鲁斯下意识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留出一段距离, 同时整个人往椅子后背更靠了一些,将双臂横在胸腹前, 十指交叉。
——典型的防御动作。
她想。
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太妥当,布鲁斯·韦恩想要直起身体, 艾达已经先一步向后靠了靠, 虽然她的脸还朝向他的方向, 却也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后背靠在椅背上, 为他留出了一部分空间。这让男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又缓缓靠回了自己的椅背上。
不管多么精于演戏的人, 肢体语言都是无法掩饰的——最好的间谍也不能。因为那是一种本能反应,而人类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擅长控制自己的大脑与神经。
“我觉得这样就好。”他说, 同时轻轻笑了笑,“你这里的沙发和椅子都很舒服,可以的话,我也想在我的办公室换上这么一张,你根本没法想象韦恩公司的那些椅子有多不适合午睡。”
“我猜那是因为它们原本就不是被设计用来睡觉的?”艾达配合着讲了一句俏皮话。
“那就是那些设计椅子的人太不懂得跟紧时代了。”布鲁斯·韦恩夸张地耸了耸肩,“现在需要在公司午睡的员工越来越多了,为什么设计椅子的厂家就不能考虑一下这些白领阶层的需求?”
——在表演。
艾达默默给这个“没有面包为什么不去吃蛋糕”式的花花公子表演打了个差评。
说得好像他不知道大部分资本家购买办公用具时候考虑的都不是员工的使用感受,而是这个东西够不够便宜有没有折扣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布鲁斯留出了一段戏剧性的停顿,“他们在这方面的欠缺考虑,会让我每次在会议上睡醒时都觉得脖子一阵酸痛。”
——很好,非常符合人设的演出。
艾达勉强给他的表演加了三分。
“那你确实应该换把椅子。”她公道地说,“如果你经常在会议上睡觉的话。”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在会议上睡觉。”他笑了起来。
她“看”向他:“你想谈这个吗?”
“不,当然不。这没什么可谈的。”布鲁斯摊开双手,整个人都压在了椅背上,“我并不直接参与公司管理,卢修斯他们会处理好的,我的工作只是去签字盖章——啪、啪,OK,结束——就这样。这就是我的工作。非常无聊,没什么特别……我们确定要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工作话题上吗?拜托,不要这样。”
——一部分真实。他信任卢修斯。
艾达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题:“那你想聊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布鲁斯又一次偏了偏头,“我还是第一次做心理咨询,我其实很好奇你们心理医生的工作,你知道的,电视剧和电影里总把你们刻画得非常神奇,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患者的病灶一样——你们一般都会从什么话题开始问?像电影上那样从‘最近感觉怎么样’开始吗?”
“你希望从那个开始谈吗?”艾达没有正面接下他的话茬,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我最近感觉怎么样?”他笑着耸了耸肩,“其实我感觉还好,没什么特别的问题。”
——谎言。
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段话说得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尤其是作为独自撑起了哥谭大小报纸的半边天的布鲁西宝贝儿而言——布鲁斯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我的管家觉得我需要来看一下心理医生。”他的语调带出一点玩世不恭,“你知道的,我的那些极限运动和绯闻确实会让一位英国老人感到担忧,对吧。”
——听起来很像真话,但还是谎言。
艾达留意到他在说到“极限运动”时无意识加重了语气,她默默将这个单词记到了表上。
“你的管家这样认为……那你自己怎么想呢?”她问。
布鲁斯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袖扣,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的想法吗?”他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停不来——是的,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生活方式,看起来很蠢,也没有什么好处……但我停不下来。或者说,我不想让自己停下来。虽然我也知道我身边的人都不赞同这种生活方式,阿尔弗雷德虽然从来没有直白地阻止我,但我知道他并不赞成。”
——真话。
艾达判断完,默默在心里对着AI吐槽起来。
——是啊,三天两头因为登山滑雪跳伞运动摔断胳膊腿还不够让家里老人担心吗?也就是管家才会“没有直白地阻止”你了。这要搁我老家,哪个熊孩子皮成这样,家里人不得直接把腿给他打折了。
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她还是要本着人本主义的胸怀,以来访者的感受为最重要的考量。于是艾达并没有对他的行为加以评判,而是提起了其中她所留意到的一点。
“你很在乎你的管家……他是叫阿尔弗雷德吧?”她轻声说,“你很在乎他的感受,我听得出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是的。”提到阿尔弗雷德,让布鲁斯的唇边多出了一点真心的笑意,“他是我父母的朋友……也是我重要的家人。在我父母过世之后,是阿尔弗雷德一直在照顾我。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出席我的家长会,守护我们的家族……他一直是我们家最忠实也最真诚的朋友。阿尔弗雷德总能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如果没有他——我简直无法想象那种生活。”
——真心话。
“你很喜欢他。”她确信。
“是的。阿尔弗雷德是最棒的伙伴。我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他不赞同……但他还是支持我。”
说完这句,他唇边的笑却敛去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他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指节,声音稍稍沉了下去。
“我很抱歉我总是……让他那么担心。”
——感激与负疚。
虽然他压抑得很好,但那些情绪还是从他的动作、从他话音的细微转折中泄露出来,被娜娜莉的感知捕捉到,传达到她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