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嘱咐她：“以后不可再说先帝之事。”
清妩乖巧地点头应是。
皇太后这才消了气, 叹了一口气，道：“你呀，真是被宠坏了。世人都是以父为尊，也习惯约束女人。”
“你想和男人一样平等，那是不可能的。”
清妩垂头，心道：她见识过男女平等，怎肯屈服？
皇太后见她神情不以为然，无奈地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
“你瞧武则天那么厉害，却没有敢立女儿，最后不是仍旧屈服了吗？”
“几千年的思想，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你行为太出格，必定会受到世人口诛笔伐。到时你可受得住？”
“你看着宸妃受宠，可是当时不知道受到多少诘难？以至于八阿哥没有活下来，她自己寿数也不长。”
这也就是清妩，皇太后才苦口婆心，别人只怕一个大不敬之罪就打入冷宫了。
清妩也不是不知好歹，但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让一个封建社会老太太理解她，那是不可能的。
她藏住自己的心思，装作伤心的样子，道：“姑姑，其实我如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他讨厌我，一直想废了我。”
皇太后沉默了：两人都是犟脾气，她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且福临也该吃吃苦头了。
到底对顺治有了怨言。
于是她很快转移话题，道：“你那个大棚不错，今日皇帝到慈宁宫就提起了这个，估计是想在老百姓之间推广，却不好意思和你提。”
清妩笑道：“造福百姓是大事，我岂是如此小心眼？皇上可以派人过来学，甚至把大棚搬走都没有问题。”
“只是我用的东西都很贵很废，百姓用不起，须得改进，不过具体怎么改进我就不参与了。”
她是立志做咸鱼的，可不是来改进古代生产力水平了。扪心自问，她也不是那块料。
皇太后点点头，让人去给顺治传话。
关于顺治和他两人的关系，皇太后再也不提起，不催促，不施压。
每次想起来，清妩都对这个睿智贴心的老太太无比感激。她能舒舒服服的咸鱼，和她的无声支持是分不开的。
当然这些都是够后话了。
聊到现在，皇太后也放开了，给清妩讲了不少不能宣之出口的前朝秘辛，切切实实地满足了清妩的八卦之魂。
她觉得皇太后可能也是寂寞了，母子不亲，主仆有别，想说话也没有人能聊起来。
可总把事情憋在心里，搞不好哪天就憋出病来。
清妩误打误撞，让皇太后释放了压力。当天回去皇太后少有的睡得特别香甜。
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更加亲密了。
连苏麻喇姑也开玩笑道：“主子有了最爱的心头肉了，不要奴婢了，奴婢哭会去。”
皇太后一本正经的说：“你别哭了，哭得也没有清妩好看。”
苏麻喇姑做伤心欲绝状：“现在奴婢连皇后娘娘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了，奴婢不活了。”
众人哄堂大笑。
清妩扔了一颗瓜子仁到嘴里，故意安慰道：“苏麻姑姑宽心，您一直都比不上，也没有必要比。”
苏麻喇姑：…………
“皇后娘娘，您真的是安慰奴婢吗？”
清妩正色道：“不是，我在火上浇油！”
众人又是大笑。
顺治一进来就听到传出来的笑声，掀开珠帘，笑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冷场的过来了。
宫人行完礼，苏麻喇姑带着他们自觉的出去了。
吴良辅只能跟着出去。
顺治冷场冷惯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愤怒了，叫皇太后和清妩不主动说话，开口道：“朕听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说给皇额娘和皇后乐一乐。”
皇太后喝茶，清妩低头想：这厮倒是脸皮厚，惹了皇太后，过来不道歉，竟然还有脸讲笑话。
顺治顿了顿，讲什么呢？一急就想起吴良辅看门狗的笑话，开始说起来。
清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咦？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看门狗不会映射的是她吧。
这狗男人。
顺治讲完，还在那里乐，道：“这看门狗也是搞笑，哄着不走，打着倒退。”
说完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拿眼看过去，皇太后眼里有同情。
清妩则面无表情：“哪里好笑了？皇上这是哪里听来的？”
顺治脱口而出：“吴良辅听来的。”
嗬，她就说吴良辅和她不对付吧，果然两人都想搞死对方。
清妩恶狠狠的看着门外吴良辅的身影，又看着犹不自知，也有可能是故意的顺治，皮笑肉不笑道：“臣妾也给皇上讲个笑话吧。”
“据说古代有对夫妇，妇人素日不苟言笑，丈夫总是笑眯眯的，没有脾气。有个姓吴的人说自己能用一个字就把这个妇人逗笑，再说一个字便能让丈夫打人。”
“朋友不信，两人便打赌，输了的请客吃饭。他们俩就一起去找那对夫妇。”
“刚好那个妇人正在自家门前站着看风景，门口还有条大狼狗。于是吴某抢先跑到那条狗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娘！‘妇人一听，果然忍俊不禁。朋友诧异。吴某又颠颠地站起来，对着丈夫就是一句“爹！”丈夫果然拿起菜刀就追两人去了。”
皇太后一口茶喷了出来。
清妩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皇上觉得好笑吗？”
吴某：……………他死定了！
顺治嘴角抽搐了下，发誓以后一定多看多听些笑话，免得临到头了脑中无物。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合时宜，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讲，希望皇后听不出来。
好嘛，不光听出来了，还双倍还给他了。
这会他还不能发脾气，只能憋屈道：“好笑！皇后可以再讲几个。”
清妩见他服软，也懒得再说了，反正吴良辅她是彻底记住了。
皇太后擦拭了嘴巴，咳嗽了两声，道：“皇帝过来有事？”
顺治欢喜地顺着台阶下，点头道：“朕反复考虑了下，陈名夏的确是个人才，杀了可惜。正好他以前有工部履历，就让他去工部做个小吏，跟着工部一起改进大棚，将功折罪。”
改了判决，就是变相道歉了。
皇太后心里舒服了些，道：“皇上乾坤独断吧，我也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以后就在慈宁宫种种花剪剪花叶吧。”
这还是有怨言。
顺治不敢怨怼，那日他对皇额娘的态度实在不好，再则他准备在朝廷推行汉人的孝道，自己得先以身作则。
于是心平气和地起身给皇太后鞠了一躬，道：“皇额娘折煞儿子了，儿子还年轻，以后还须得皇额娘指点，请皇额娘万万不要推辞，否则儿子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
清妩有些讶异，顺治这是作秀还是真心的？
不过母子两人皇子缓和，她还是乐意见到的。
皇太后也是如此想得，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福临能改变就是好事。而且虽然对福临不满，可是母子哪有隔夜的仇？遇事她还是忍不住为他操心。
母慈子孝，顺治顺势留在慈宁宫吃饭，三人一片和谐，好似从没有出现隔阂。
出慈宁宫时，顺治等着清妩一起走。
清妩斜瞥道：“大棚的事情，其木格，安嬷嬷都一清二楚，他们知道多少，臣妾就知道多少，再有其他的，臣妾真的也弄不明白。”
没有塑料，没有电，她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
顺治笑了笑，道：“不是大棚的事情。”
又正色问道：“你说我们俩做亲人，表兄妹当做亲兄妹的话，可还算数？”
第31章
清妩简单明了地道：“不算！”
顺治：…………
他咬着后槽牙道：“你堂堂皇后, 说话不算数？”
清妩学着他的样子，阴阳怪气道：“你堂堂皇上，说话不算数？”
自己金口玉言, 都反悔，还指望她靠谱？
顺治拂袖而去, 清妩愉快的回到坤宁宫。
走到半路, 顺治觉得有些不对，皇后这是故意在气他吧。
他步伐慢了下来, 疑惑的问吴良辅：“你觉得朕是不是很容易生气？”
吴良辅谄媚笑道：“主子天威难测, 奴才不敢窥视。”
看顺治不高兴，忙补救道：“不过主子对待亲近之人, 才会不掩情绪, 这就是圣人所说的赤子之心吧。”
亲人？对啊, 做亲人, 做兄妹还需要皇后她同意吗？
可怎么做呢？
他基本上没有见过几个姐姐, 妹妹建宁公主见他就和耗子见猫一样，又出嫁了，哪有什么兄妹情分？
兄弟们他倒是有心亲近, 只是他们不愿意亲近他啊, 也就博果尔还好点。
可每次见面一口一个奴才, 这也是没有想做兄弟的样子。
再想想堂兄弟堂兄妹, 好吧，他连样貌都记不住。
他问吴良辅：“朕记得你是不是有两个兄弟, 一个妹妹？”
吴良辅躬身, 眼含泪花道：“是，主子好记性，没有想到还记得奴才的家人。”
实际上这些兄弟妹都是隔房的, 家里人早就死光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进宫当太监。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和主子说了，主子也没有兴趣。
顺治心中一喜，问道：“你怎么和你妹妹相处的？”
吴良辅一愣，他哪里知道，他和堂兄妹关系不好，基本上就没有相处过。
不过堂兄弟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倒是挺好的，十五岁的姑娘不订亲，还在挑拣也由着他。
他回忆了下他们相处的情形，道：“奴才有好的玩意基本上都是给妹妹留着的，她的要求奴才从来不拒绝，反正她想如何就如何，只要她高兴。”
意思是需要答应皇后的一切要求？顺治嘴角有些抽搐，要星星他也办不到啊。
吴良辅看了看顺治的脸色，好似没有不高兴，继续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大事还是奴才做主的。”
其实他才懒得管，这家人欲壑难填。本来闹饥荒才过来找他，吃他的喝他的，背后竟然还瞧不起他。
以为给他过继一个子嗣，他就什么都答应他们了？想得美！
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还想什么后事哦。
还有他们的那个妹妹，以为自己长得美若天仙呢，竟然想进宫，宫女都不愿意当，想当贵人！
可去你妈的。
他直接把他们关了半年，这才老实了。要不是看着他们还有些乐子，他才不会留着他们呢。
顺治点头，那倒是。再结合他看到博果尔和董鄂氏的相处，行，他知道怎么做了。
“说得不错，最近缅甸上贡的玉镯子你去挑一个赏给她。”
吴良辅恭敬道：“是，奴才带妹妹谢主子恩典。能遇到主子，是主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又郑重地给顺治磕了头。
顺治被马屁拍得很舒服，轻快地朝坤宁宫去。
吴某：………………合着是去讨好皇后了，早知道换个说法了。
………………
清妩无语的看着顺治，这人现在是牛皮糖吧。
她道：“臣妾的话说得不明白吗？”
顺治顾左而言他，道：“皇后，你想不想出宫去玩玩？”
清妩干净利落得说：“不想。”
咸鱼从来没有出门的愿望。
顺治：…………………
他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想出宫？”
清妩斜瞥：“您确定让我出宫？”
这不是偷换概念吗？此出宫非彼出宫啊，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出宫比当皇后还好吗？
顺治看着躺椅上的清妩悠闲地晃着双脚。
花瓶底的鞋子明明很笨重，可是穿在她脚上却意外的好看。
他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谁知清妩坐了起来，脚就藏在长长的旗袍下面了。
他有点委屈，道：“朕只是想让你高兴。”
清妩呵呵两声：“谁和您说，臣妾不高兴？吴某？眼瞎啊，臣妾每天高兴得很。”
吴某：…………
顺治不理她的指桑骂槐，在她对面坐下来，道：“清妩，朕…………”
清妩打了一个寒颤，道：“停，皇上还是叫臣妾皇后，或者博尔济吉特氏。”
他们俩关系都差点反目成仇了，他怎么有脸这么亲密的叫她？
顺治薄唇抿成了一条一条直线，气息也有些不稳，看来很生气嘛？可是生气为何还不走呢。
清妩无聊得看着翻飞的蝴蝶，心里思索着顺治是抖M的可能。
好一会，顺治才压住自己的怒气，开口道：“皇后，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怎么这么难讨好？
要是他赏赐宁悫妃，石妃等妃嫔，她们都会眼含泪花跪下谢恩，温柔小意地伺候他。
可是皇后呢？
金银珠宝，有她可能会高兴一会；没有，也无所谓。
亲人升职？他给他阿布加封号，她问都没有问。
难道真如她所说，无欲则刚？
真有没有私欲，不贪心的人？
不对，她的私欲更重，她可是要求他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不过，咳咳，这也说明她很爱他，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耳根有些发烫，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