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折当局者迷,其实最会观察人心,他将许康轶前前后后的反应串了串,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只怪当时自己钻了牛角尖。
他先是无声的笑了,之后笑的越来越灿烂,原本有些空洞的双眼光芒聚集,逐渐汇成璀璨的日冕之光,周身散发着月卷珠帘似的玉人之气。
看得许康轶呼吸一滞,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唇舌,他想做点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环住花折的肩膀,开始轻轻吻他的脸颊唇角,之后品他的唇瓣齿列。花折唇齿之间一如记忆之中清冽的馨香,轻颤的长长浓密睫毛也刷在他的眼睫上,许康轶觉得如痴如醉。
他早就想尝尝花折的味道,可惜担心自己时日无多,花折又用情纯粹,说过要给他陪葬的话,万一到时候真的走上绝路,他于心何忍?所以只有花折大着胆子亲他的时候,他才能趁机品品心上人的唇齿蜜饯。
花折心里的疑虑全都瞬间得到了解决,他暗恨自己庸人自扰,只怪多年来对许康轶小心翼翼的太过紧张,竟然从来没在这个角度上考虑过问题,乃至于自怨自艾,如果许康轶日前真的病亡,那这些便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他心下激荡,无法自持也勿用在自持,怕碰疼了他,纵情轻轻回吻许康轶,两个人唇齿交缠,紧紧搂在一起,胸膛相贴,俱感觉到对方心如擂鼓,呼吸急促,瞬间四周景致全蒙上了朦朦胧胧的春光。
虽在树木假山掩映之下,不过月华流照下的亭子已经影影绰绰的清晰,许康轶站起来,压抑着什么似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院子里每个时辰全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他心下闪念一算,就知道巡逻的时间又要到了,他压低了声音:“铭卓,和我回屋里去。”
就这么拉着花折的手风一样似的往房间地方去,感受到许康轶干燥冷硬爪子上透露出的坚定,花折平生第一次知道牵手感觉可以如此美好,心都要醉了。
直接把他带进了许康轶的卧房,花折还没从牵手的心醉中反应过来,许康轶一边解着他的腰带一边把他往床上带,声音压的更低,不过不再是波澜不兴,而是暗流汹涌了:“铭卓,过来,让我疼疼你。”
花折从未听过许康轶动情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当场给他灌了十斤的迷魂药,这么多年从未如此觉得全身血液像岩浆似的在血管中滚动,直接要把他烧成灰。
他摇心动情的啃/噬着许康轶的下巴喉结,许康轶已经将他推倒在了床上,压着他摸索着解开了他的衣襟露出莹白布有伤痕的胸膛。
许康轶纵使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只能依靠手的直觉,他手上触感敏锐,感受他身上留下的这些疤,这些疤应该是小锯子和小刀子形成的,还有香头烫出来的痕迹,已经过了一年了有些地方尚且如此明显,可想而知,花折当天遭了多少罪。
许康轶复发后猜到,花折第二次进毓王府应该是觊觎毓王闻名京城的医药典库——毓王为了给陛下炼丹,十余年间也是遍寻民间珍奇药典,是对大楚民间智慧的总结。
听凌霄一字一句的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花折没有自保的能力,不像他们这些赳赳武夫,看着形势不对,纵身逃了也没人拦得住。
当天花折先是被重锏击伤,之后受此折辱磨难,刚刚出了龙潭浑身是伤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却又踩进了田长峰的虎穴,浑身淌血的熬了一夜,最后关头才被凌霄救起。
花折夏吾王子,家族万千重视的长大,以前泽亲王打了几个杀威的鞭子尚且委屈的耍赖讨宠,而那一天,他是得有多害怕,怕自己不能活着出去,怕药方传不出来,怕许康轶嫌他。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魔,不可能用心药治他的心病,他只能一句话也没说,养了几天怕影响了治疗刚能起身就又冒死回了王府。
试想一下,解药配出来的时候,许康轶可能也就剩下那么两三天,花折重伤之后一天也不敢耽搁的回到了王府,难道不是抢了时间吗?和一命换一命也差不多。
许康轶摸着这些疤心中酸楚,再想想自己后来又打又杀,觉得自己糊涂的可以,眼瞎心也瞎。
他心下暗暗发誓,以后事事以花折为先,不让他离开身边再孤身涉险:“铭卓,疼不疼?”
花折看他心疼之意:“当时真没觉得多疼。”可能当时麻木了,还在脑海里背着药方。
“当时吓坏了吗?”
“…”害怕倒是真的,从小到大也没有那么恶心害怕过,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他打算固定点权利,当场坏坏的开始拿往事戳许康轶的心窝子:“嗯,当时挺怕的,…不过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也就习惯了。”
许康轶心疼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伸手臂将花折紧紧的扣在了自己怀里,伸手肘支住床板,半俯身的压在了花折身上,他打算用男人的方式来安慰花折一下:“别怕,铭卓,让我抱抱你。”
布满薄茧的指尖开始作怪,划过花折紧实的胸膛小腹,直接往下探去。
花折当场脑袋嗡了一声,心道许康轶平时像个老和尚似的禁欲,没想到在床上还有些直接,不过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不打算坐以待毙。
花折按住他作怪的手,将头靠在他胸前,腻歪着问他:“以后真会对我好吗?”
许康轶吻着他的额头,“那是自然。”
花折一手蹭着自己的心口:“以后不打我了?”当时无论如何狠推了他一把。
许康轶内疚之情掩饰不住:“绝对不会再有。”
花折声音里透着委屈,他老早就想问这一句:“以后不囚禁着要杀我了?”
许康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当时怎么就那么昏聩:“以后事事以你为重,绝不让你再受冤枉。”
花折委委屈屈的秋后算账:“你当时心怎么就那么狠呢,杀人不过头点地,直接一刀一枪,也算给我个痛快,实在不愿沾染鲜血,一杯毒酒了结了我,怎么能想到烧死我呢?多疼啊。”
死后还是一滩木炭,身后都没有尊严。
许康轶听出花折是故意说委屈,不过缺德的事确实和他有关:“铭卓,我当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想不到你为了我能如此执着;这事一辈子给你当把柄用好不好?我以后不糊涂了,什么事全依你。”
花折盯着他看:“真的以后不糊涂了?”
许康轶言之凿凿:“痛定思痛,绝对是一言九鼎。”
花折心中窃喜:“真的全依我?”
许康轶知道花折来找定心丸吃,当即沉声发誓:“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刀山火海全陪着你,直到你烦了为止,一万件也全依着你。”
花折要的就是这一句,借着姿势一翻身,把许康轶压在了下面:“那依我的第一件事——”
许康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头:“什么?”
花折嘴角一勾,笑的像个得了道的狐狸精:“让我在上面。”
第172章 心,飘零久
话题转换太快, 许康轶当场就蒙了,“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他握住花折的手臂,力度是花折不能抗衡的,直接就想换个位置——
花折臂上加力, 压在他胸膛上岿然不动,说话声音显得神气厉害的很:“才第一件事就说话不算数了吗?嗯?”
许康轶知道这是被花折给绕进来了, 挑着丹凤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咬了咬牙,不过也不能总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就这一次。”
花折乐疯了,胡乱的一下下亲着许康轶的鼻梁眉骨:“我的康轶, 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许康轶觉得自己既羞赧难当, 又有些郁闷:“真是有出息,一万次机会全用在这事儿上?”
花折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梦了那么多次, 今晚第一次手下触觉有了温度:“康轶,如果现在是真的, 那我以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事儿。”
许康轶觉得城池尽失了不算,连家底都被人套走了,一万次?!“你哪这么多废话, 不上换我!”
虽然许康轶看不到,但是花折此时确实笑的非常撩人:“康轶,别怕, 把你自己交给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折眼睛在黑暗中亮的熠熠生辉,许康轶虽然现在瘦了点,但肌骨精致,他心花怒放,喘息着稍稍休息了一下,就又双臂抱了上来。
许康轶就不知道人能没出息贪吃到这种程度,他开始有点后悔今晚把花折留下来过夜了,手肘用力半支起身子:“等…等一下,你这是要折腾死我吗?”
花折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他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喉结滚动干咽了一口,望着许康轶的凤目唇珠,馋的厉害:“最后一次。”
许康轶哭笑不得,一把卡住了他的肩膀:“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都快四更天了,明天还要启程去太原,你还让不让我睡觉?”
花折冒着坏水的坏笑,想到确实也不应该由着性子胡来,毕竟许康轶大病初愈,欺身上来给了许康轶一个长吻:“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饶了你。”
许康轶觉得自己算是上了贼船,他偏头不好意思看花折,露齿一笑,又想睡觉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他伸出右手臂掩住了眼睛,张了好几次嘴才总算是憋出了动静来:“好哥哥,饶我罢。”
花折看许康轶天鹅颈项、蝴蝶锁骨,平时矜傲高贵,而今任他所为,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康轶,你这样让我怎么饶了你啊。”
*
察觉到天光已经放亮,许康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感过于复杂,脸上红白交替,也不想睁眼,之后感觉到一直从身后搂着他的花折用手肘支着床,凑到他耳边笑着吹气:“康轶,醒了?”
“嗯。”他嗓子眼哼出一个字,算是回答了。
花折一只手依旧在他身上快乐的游走,声音中透漏着的那股兴奋不太正常:“康轶,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做梦吧?”
“我也觉得这不像是真的,真有你的。”许康轶声音闷闷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妥妥的直男被掰弯了也就算了,还…还…被压了。
花折自身后轻轻啃咬他的耳朵:“嗯,温暖的,应该是真的。”之后将脸埋在许康轶的肩窝里一会,发梢蹭的他后背痒痒,大口吸气,狠狠嗅他身上的气息。
接着身后一空,花折翻身起床,来到了窗边,将离床较远的窗帘拉开了一截,阳光唰的一下射了进来。
花折笑吟吟的绕床一圈,又蹭到了许康轶的眼前来,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将里衣中衣套在身上了,被子一掀钻了进来,搂住许康轶又开始亲他:“康轶,太阳出来了,我应该不是做梦,白日梦不会这么又真实又有温度的。”
许康轶身心感觉极其诡异,觉得好像被拆开之后又重新组装了一次似的,这个样子还去什么太原,去一趟餐桌都有难度。面对花折这张脸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株含羞草,抽空子一翻身又后背对着他。
“别这样,康轶,”花折没脸没皮,双臂用力又把他翻了回来:“不要一大清早就用后背对着我嘛。”
花折鼻尖对着鼻尖吻了他唇珠几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亲到了。”
说罢眼睛不怀好意的顺着被子缝隙往下瞄了瞄。
许康轶实在不想搭理这一大早就开始肉麻的色鬼,伸手摸索到了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
“别自己穿,”花折一伸手就把睡袍拿到了手里:“康轶,你看不清,我帮你穿。”
没戴水晶镜的许康轶眼神再差,也没残废到连衣服也穿不上,可惜有人就是喜欢腻歪儿他,轻手轻脚的左亲一下,右吻一下,用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三件衣服都没套好。
许康轶本来像是被踩住了狗尾巴,心里暴躁着想要报仇雪恨,可现在看花折高兴的像是几岁的孩子捧着蝴蝶似的小心翼翼,又觉得心里一疼,花折一向稳重典雅,这也是多年求之不得,所以突然得到有些高兴的失了常。
心里想着,伸手摸上了花折的脸颊轻轻摩挲。
花折终于扣好了许康轶衣襟上最后两个扣子,笑起来像个开了屏的孔雀:“康轶,谢谢你。”
许康轶心有所感,刚想问花折谢他什么。
就听花折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又幸福满满的说道:“谢谢你,那个,昨晚…包容我,以后一直…这么包容我,行吗?”
“…”许康轶用手捂住额头眼睛,觉得脸皮下的血管被烧开了锅,臊得他烫的吓人,手指缝里表情少见的惨不忍睹,终于开口说了今早的第二句话:“铭卓,咱俩商量一下。”
花折趁他看不见眼睛滴溜溜乱转:“商量什么?”
许康轶觉得爱人之间也得讲究一个平等,他就不太过分要求了:“铭卓,要不,你单日,我双日?每年里双日比单日还少几天,也算是我吃亏了。”
花折笑出声来,他刚才以为许康轶是由着他胡闹一次,之后要翻身继续当主子了,可许康轶确实有时候像个二傻子:“康轶,你才开始和我商量,就把底线让出来了?”
许康轶伸手摸了摸头顶,好像是这么回事。
花折轻啄他的脸颊,寸土必争的搂着他嘚瑟:“那也行,不过得等我那一万次机会用完了之后的,康轶,你…柔韧性真好,今晚,我还要。”
——花折也才二十多岁,以前看有些男人挺色,把这个事情当个事做,他还有点不明就里,心中笑话他们太不自律,有些人坏事没干成多少,倒是年纪轻轻就染了花柳病或者传了一个臭名声的。而今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巨大满足灌注在一起,高兴得他想掉眼泪,马上食髓知味,开始惦记上了。
许康轶有些郁闷,身子向后躲了躲,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花折何等敏锐,察觉到许康轶脸上严肃了起来,当即激灵一下,一下子从那个高兴失态了的几岁孩子,变回了稳成端方的花公子,说话也开始往回拉:“康轶,我开玩笑的,你大病初愈,怎么可能由着我胡闹。今天你修养为主,我去厨房照看一眼,让把调理的药膳给你端来。”
许康轶刚才只是想怎么夺回点失地,不经意间露出了严肃的本性,没想到花折这么大的反应,看到花折瞬间就从那个高兴发疯的状态回归了常态,他心下愧疚,终究是花折经历的太多,少了些安全感,谨小慎微的唯恐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