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毕毕大人
时间:2020-09-19 07:18:15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如顺其自然,过一天高兴一天。
  但是也不愿意直接驳斥他家少爷,想到这,他用马鞭指着远方,岔开话题道:“你看,前边好像有一个集市,咱们去喂喂马,修整一夜,正好明天起早出发,明晚到北疆军驻地。”
  突然凌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腰挺了挺,坐直了身子,棕色的大眼睛闪了闪,神色忐忑地问凌安之道:“你要是真纳了人家泽亲王相好的做妾,会不会被泽亲王灭口?”
 
 
第20章 以杀人取乐
  这个集市是最近几族人汇集的一个贸易市场,虽然简陋,但还颇为热闹,凌霄和凌安之找了个城边的客栈安顿下来,见天色还早,就穿着突厥牧民的衣服,拉着马出来溜达。
  一路上见这里民风原始凶悍,街上的人大多数都还带着刀。做什么的都有,做小生意的,开赌场的,当街杀牛屠狗的,闹市街上有的地方就铺着两指的血迹,全凝固了,散发着不详的血腥味。
  凌霄拧了拧眼眉,和凌安之交换了个眼色,两个人打算买点酒就回店里休息。
  路边一个四面遮着破帘子的大棚子惹起了他们的注意,透着帘子缝看进去,只见里边还有几个巨大的贴笼子,笼子基本上空了,就装了两个人。
  看到这,凌霄顿了顿,有点不可思议的小声对凌安之道:“少爷,好像是卖奴隶的。”
  话音还没落,只能里边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中说不出的恐惧悲惨,谁听到都得心里一哆嗦,之后传来一群野人一样哈哈的狂笑声。
  两个人对这种惨叫太熟悉了,战场上中了致命伤的人发出的声音!他俩神色一冷,全都不由自主地抬腿进了棚子。
  棚子的正中间是一个木头台子,台子上站着几个膘肥体壮拎着长刀柴刀的凶汉,这么冷的天,有赤膊的,有露出半截膀子的,胸前一片黑乎乎的胸毛,看着像是黑熊成精了似的,让人反胃恶心。
  一个大汉手里拎着一名衣衫单薄的女子,女子双手按着腹部,已经奄奄一息,腹部一个刚捅出的血口子正在狰狞着往外喷血,眼看着是不能活了。
  四周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粗人,好像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了,个个兴奋异常,纷纷嘴里喊叫着:“还是看杀人够劲!”
  “就是,你看这个小娘们比刚才那个强多了,那个还没等刀子拿出来就吓晕了,咱们都没看成戏!这不是白出钱了吗!”
  “我出三十两,杀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子!”
  “对,我也出五十两,刚才那个小孩骂人来着!”
  “…”
  凌安之虽然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是这种取乐比赛杀人的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姑娘如花似玉,一看就是汉族大户人家出身,就这么像猫狗似的被捅死了。
  这个姑娘脚下还躺着一个另外一个女孩,打扮类似,一看就应该是一起的,不知道被这些畜生从哪里抓来了,在这三不管地带里被杀了取乐。
  凌霄也不寒而栗,他对无缘无故的杀人害命本来就非常反感,这些没有教化的野人完全的恣意妄为,简直就是畜生。
  他四周看了一眼,仔细打量旁边的一只铁笼子,里边还装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穿深紫色书生袍,另一个蓝色衣服的汉人男子看起来二十三四岁,两手鲜血淋漓的扒在笼子拼命撼动,目眦欲裂地喊道:“彩云!你们这帮畜生,小爷跟你们拼了!”
  不过那笼子纯铁焊成,且在笼子里的年轻男子还都戴着手铐脚链,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旁观的几百人又爆发了一次哄堂大笑,他们来这里,看得就是刺激,去全吓昏了没反应就不好玩了,纷纷喊道:“下一个就杀他,三刀六洞!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
  喊叫间这个蓝色衣服的汉人男子又被从笼子里拉出来。
  两个大汉把他双脚扣在台子的铁扣上,一边一个拉直了他的胳膊,哈哈大笑着拿着柴刀,向台子下喊道:“汉人贵族又如何?好像会那么几下子,不过还不是一刀一个,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狗娘养的,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天天吃香喝辣?大家看准了,给大家再过一个眼瘾!”
  语罢一刀下去,腹部直接开了个口子,蓝衣男子浑身一痉挛,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第一刀!”
  人落在这步天地,还真是不如战死沙场死的痛快。
  凌霄胸口剧烈起伏,两只眯起来的大眼睛射出两道琥珀色的刀子,他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豁嘴蒙古刀,就要飞身上去阻止——
  凌安之在袖子里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缓缓的摇了摇头,用眼神暗示凌霄往四周看,凌霄刚才被这群畜生气得心神动荡,这时候才循着凌安之的目光往四周看了去,只见挺胸叠肚四处巡逻的黑衣壮汉竟然有上百个,全都背着钢刀,太阳穴鼓鼓着,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和凌霄没带趁手的兵刃,而且就算是救了人,方圆百里全是突厥人的地盘,突厥人马快,尤其擅长使用猎狗追踪,可能根本带不出去。
  “慢着!”一个声音一声爆喝,而且听起来特别沉稳,让这棚子里的几百人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原来这声音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紫袍男子发出的,这个人可能顶多二十岁,外衣被扒了,只穿贴身的书生袍,头冠和簪子也不见了,一头缎发乱七八糟的垂了下来。
  紫衣男子可能被打过,细看紫袍上全都是血,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双手扶着笼子强自支撑,皮肤雪白,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缓缓的向这些黑衣大汉道:“你们所要的,不过是钱罢了,放我们一条生路,一天之内,我给你们筹措白银十万两。”
  “哎呦,这还真碰上有钱的主了!”光膀子的大汉哈哈大笑,挥手说:“把他拖出来,给大家看看这有钱的小白脸!”
  转眼间,紫袍男子就被拖上了台子,凌安之目力惊人,他虽然在最后排,还是看到了这个男子的长相衣装——
  紫色衣袍在光线照到的地方金光涌动,原来衣服内衬里暗埋的全是金线,尤其脚下,蹬着一双蜀锦穿云靴,蜀锦工艺极度繁杂,上百个川府之国的绣娘一年才能秀好一匹,能做一个马甲外套已经是穷奢极欲,家财万贯的人都不敢随便穿在脚上。
  凌安之小声的对凌霄耳语道:“这个是他们的主子,绝对是有钱的主。”
  凌霄知道凌安之不惹事是对的,毕竟只救得了一时,除非荡平了突厥这些猪狗,否则同样的事情还是每天发生。现在情况也不允许救人,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对凌安之说:“少爷,我们别看了,走吧,明天到了北疆借一些兵来,把这地方扫平了算了。”
  凌安之好像没听到,向台上注目,仿佛决定了什么。
  他低声对凌霄说道:“一会我去救这个紫色衣服的,十万两银子给咱们不是更好?这样安西军能换多少弓箭□□。你骑马引开一路追兵,等甩开了他们咱们先在客栈汇合,之后连夜赶往泽亲王府,别的地方也全都不安全。”
  “少爷,带着伤患这样不安全。”凌霄四周看了看,舔了舔嘴唇。
  “嗯,不过十万两还是值得冒点险的。”
 
 
第21章 敲诈勒索
  就凌安之和凌霄说话的这么一会功夫,赤膊大汉已经把紫袍少爷拎在手里,这少年手脚都被锁死,可能被打的太狠了,只是一口气在强撑。
  赤膊大汉用刀背拍了拍这少年的背,笑得像个夜枭:“你这么有钱,等你家里人把钱送来,这地方还不直接被烧成炉灶?你小子别做梦了。”
  紫袍男子抬头,被汗水打湿了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头、脖颈上,丹凤眼里复杂的情绪涌动,强压下怒火沉声说道:“只要给我们一条活路,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赤膊大汉哈哈大笑,终于转向了这个紫袍少爷,还在这少爷的脸上捏了一把揉了揉,果然是细皮嫩肉一看就锦衣玉食,他一边说着:“我们要的嘛?”
  一边突然抽冷子用短刀捅进了紫袍男子的腹部,还将刀柄压了压,恶狠狠道:“我们就是要出一口气!爷爷看不上你们这些汉人贵族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张嘴就轻飘飘的能拿出十万两银子,是什么家族出身的?我给了你活路,我看你既然能找人送银子,也能找人灭了我们吧!”
  “少爷!”刚才挨了一刀的蓝衣青年一声惨叫,听着心都要碎了。
  赤膊大汉将刀抽了出来,凶相毕露,像杀羊杀狗一样,又要捅第二刀——
  台子上扬起一阵血雾,伴随着什么东西栽倒了“咚”的一声,半天血腥味才飘出来,大家还以为是赤膊大汉直接给了紫袍男子一个痛快,再定睛一看,不知道为何,赤膊大汉已经身首分离了,脑袋咕噜噜的滚出台外。
  再一愣神的功夫,几个台子上刚才杀人的大汉全都人头落了地,现场一片哗然,负责巡逻的黑衣人们顷刻间钢刀出鞘,涌向中间。
  凌安之一个起落就到了台上,顷刻间已经撤下外套的下襟系在了紫袍男子的胸腹伤口上,一手拎着吟雪剑,一只手抱起紫袍男子敏捷飞身跨上了小厮,和凌霄两个人冲着两个方向打马扬鞭向两个方向逃去。
  左绕右绕,凌安之将后边的追兵们溜成了一股,等到天色黑下来,他才一个快马加鞭冲到一山坡上,小厮上山速度极快,几个起落就蹬了山顶,将追兵甩在了山下。
  凌安之趁着追兵上山的空隙,利用山上树木的掩盖,飞速地将小厮的马蹄用衣服包住,掩饰住骏马奔腾的马蹄声,顺手解了伤者手脚上的束缚,一溜烟的跑回了客栈。
  他向小厮指了指马厩,让小厮自己回去;自己从客栈临街二楼的窗户抱着人飞身滚进了房间,回身将窗户掩上,将窗帘放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客栈的狗都没有叫。
  凌安之将男子止血的绷带解开,除下衣物开始看伤口,但凡捅伤,伤口和砍伤不同,砍伤伤口狰狞,但是顶多是骨折失血,一般不太死人;但是捅伤伤口较小,外边看起来起来可能和不小心划到的皮肉伤挺像,不过最易伤到主要脏器,凶险异常。
  男子被捅这一刀也挺重,可能是凌安之看到赤膊大汉抽冷子动刀的时候,从袖子里弹出一块碎银子打偏了大汉的手肘,这一刀没伤到主要脏器,但也是重伤。
  凌安之好不容易把血止住了,又给上了金疮药将伤口包扎妥当,才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这男子除了这一刀危及性命之外,其他地方也有一些鞭伤於伤,也不知道被虐打了多久。
  为了不留下痕迹,凌安之除去了男子全是血的袍子系成一个紧紧的球塞到了床底下,随意找了自己两件衣服给男子套上,再用客栈的床单将男子裹住,开始手脚麻利的收敛屋里的行李,待凌霄回来方便直接就走。
  这个时候伤患竟然醒了,好像流血太多,双眼焦距有点模糊,凌安之正收拾东西,听到男子的呼吸频率变了,回头望着他。
  青年男子被裹在床单里,浑身血气狰狞,脸色惨白,说不出的狼狈,他刚醒过来五官就疼得拧成了一团,冷汗顺着鬓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貌似三魂七魄都归不了位,还有力气对凌安之道:“多谢搭救,必有重谢。”
  凌安之凑到床前,也不客气,笑眯眯地伸出两个手掌张开,有点乘人之危地说道:“十万两!”
  青年稍微点了点头,提着一口气,说话气若游丝:“刚才元朗还活着,请您回去也救救他,顺便看看其他人也是否有救。”
  凌安之摇摇头,他见过的死人和垂死的人太多了,说得非常笃定:“那几个人一看就不能活了。”
  青年竟然将全是血的一只手伸了出来,强撑着一口气拉住了凌安之的手掌,坚持道:“死要见尸,必当重谢!”
  凌安之略一迟疑,想了一想:“救回来每人两万两!”也许那个元朗还有点价值。
  青年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的加码:“救回来每人十万两!”
  正在这时,窗户一动,窗帘被掀起来,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贴地一滚瞬间站了起来,凌霄回来了。
  凌霄看了看凌安之,又看了看床上的伤者,小声说:“那几个受伤的人都死了,我刚才绕圈子回棚子那里,纵上棚子顶侦查确认了一下。”
  “突厥正在满城带狗的巡查,这里血腥气太重,瞒不住猎狗的鼻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客栈。咱们马上走,城东有一条河,可以冲走气味,阻却猎狗的追踪,趁着夜色我们先顺着河走,等绕过了这一片再迂回到正途上去,可能远了二三百里。”
  凌安之看了看伤患,已经又昏死过去,事不宜迟,他和凌霄趁着月色掩映,凌安之抱着这位财神爷,拿起收拾好的东西,掀开窗户打了一个呼哨,只见战马小厮极通人性,哒哒哒的就和凌霄的战马到了窗户下边了,两个人飞身跳出了窗户,按照凌霄说的路线骑着马逃遁跑去。
  一路上给这位昏迷的伤患喂了几口水,润了润嘴唇,第二天都快过了三更,终于偷偷潜进了北疆边城的泽亲王府。
  泽亲王府也不知道为何,竟然除了下夜的丫鬟婆子外,基本没人,凌安之和凌霄本来以为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么顺利,互相看了一眼,全产生了疑虑,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想到这里,他们两个打算先探明白情况,躲起来等天亮了再说。
  二人进府后先找到医室,找来药酒药物给男子重新处理了一番,伤患虽然看起来血肉模糊、脉搏微弱,但是呼吸心跳都清浅规律,应该暂时没什么大碍。
  此时两个人才想到折腾了一天没吃东西,凌安之自来熟的取医室里的纱布擦了擦手,小声对凌霄说道:“我出去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一会回来。”
  凌安之出了门,贴着墙角就溜进了一个精巧的院落,一看就是女主子住的地方,以他的经验,一般女人住的地方晚上都会有点心宵夜,趁着院子内风吹着大树一闪的阴影,欺身窜进了房内。
  屋里竟然也没什么人,他悄无声息的进了内室,屋内虽然漆黑,但是也难不倒他,两眼凝神一聚拢,就发现铺着金色被褥的床铺前的小桌上果然放着八样点心几种水果,心下一喜,正要伸手去拿——
  这时候竟然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吱呀声,同时是一个汇报情况的声音,这声音一听是个女子,说不出的焦灼,正唉声叹气:“少主,今天能派的人全派出去了,方圆几百里都翻过来了,可还是没找见四殿下,泽亲王也是才回来,一无所获,这会不会是陷在了突厥人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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