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毕毕大人
时间:2020-09-19 07:18:15

  最后还是许康轶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凌安之的眼睛,轻启齿列,问道:“你要多少?”
  凌安之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苦笑,心想十万两确实不少,不过他也得有命取也有命花才行,他压下心中无奈,淡定地谄媚道:“四殿下哪里话,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前日不知您是四殿下,多有得罪,哪用要什么银钱。”
  许康轶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他,胸中似有沟壑滚动,他缓缓问道:“我说的不是银子,是问你要多少军备?”
  凌安之自小习武,坐姿本就笔直,闻听此言腰上的肌肉更偷偷地绷了绷,他太想要军备了,否则安西军永远是一滩烂泥。他注视着许康轶,眼睛里的水雾又冒出了好几重,还想再多分辩一会许康轶说话的真假,没有答话。
  许康轶喘了口气,又斩钉截铁一字一顿的平静追问了一次:“我问你,要多少军备?”
  凌安之心中一动,听出了这句话的真意,他转的极快,分析出就算是安西军再强大,也不可能对这对兄弟有任何威胁,受益者只是安西军自身和辖区内的百姓而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四殿下张了口,万一有实力能给一部分嗯?
  想到这,他坦然直接的答道:“两万精骑兵的装备,以及武装一个神机营。”
  许康轶在病床上点了点头,这时候谁都不能把他当成一个伤患,他更像一个可以拨动风云的邪神:“可以,届时你自己找如何把军备洗白了途径,不过一旦北疆军有难,希望你能驰援。”
  凌安之不动声色:“四境有难,只要皇上有令,我都可以驰援。”
  许康轶扶了扶水晶镜,又灼灼地盯了这个面无表情的将军一会,好像对这个绵里藏针的回答不太满意,但是最终还是露出了妥协的意思:“虽然差强人意,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纵使在黄门关,我也救过你,不过王子和庶民,终究是有些差别的,我还是欠你人情。”
  凌安之看着床上躺着这个自我膨胀到一定程度的许康轶,玩心又起的想逗逗他,他示威似地转了转双臂,宽阔的胸膛和精瘦的肌肉在贴身不太厚的衣服底下呼之欲出,他皮笑肉不笑:“不过末将还是觉得,当一个健步如飞的庶民好一些。”
  不理会床上躺着那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是真心希望这位财神爷能解决安西军的军备问题:“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击个掌吧!”
  凌安之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左手拉过来人家的右手腕,右手就想碰一下掌心。
  许康轶对这种动辄动手动脚的人完全没有防备,原本摊开的右手本能的握拳不想和这个人实施这个土鳖的“盟约”行为,不料凌安之动作太快,一握拳反倒把他的手掌攥住了。
  凌安之的手修长、冷硬,一扫眼看到这病秧子右手掌心还有一片鹌鹑蛋大小的红痣,心里又想作弄这个病秧子一下,手上加了些力气,没料到那个病秧子竟然反手和他较劲——
  半晌,他脸上和心理不正经的神色同时褪了去,眉眼间都是迷惑,不可置信的沉声问道:“你这身手,是怎么落到突厥那些下九流手里的?”
  ——好硬的骨节,好厚的茧子,好大的手劲。
  这绝对是一个高手,完全出乎意料。
  “你带着三个不会武功的人试试?”许康轶手上松了劲,不想再搭理这个人的手欠行为。
  对高手而言,哪怕是一人闯龙潭虎穴,也比带一个拖累来的轻松,当日凌安之和凌霄两个绝世高手带着一个伤患许康轶也被追得非常狼狈,像是背了一座泰山,何况是带着三个?简直是想当然的——作死。
  怪不得刚救了许康轶的时候,他被突厥打得那么严重,估计也是看只有他有反抗的实力,不收拾他收拾谁?
  凌安之把手轻轻抽回来,意味深长的一笑:“身边高手环绕,却能和仅有的三个不会武功的人落单,真是凑巧啊。”
  “…”听出他话中深意,许康轶面无表情,否则能怎样,全是打小侍奉了多年的,难道推出去全砍了?而且也确实是巧合。
  凌安之看他不为所动,继续火上浇油道:“你还把这些人全都带到了泽亲王府,真真是直捣黄龙,别人都省得自己费劲了,你难道继续再用这些人沿途走私物品回国?”
  ——事露他和凌霄都得跟着掉脑袋。
  许康轶轻哼一声:“将军很会下厨吧?”
  凌安之觉得这四皇子说话有点意思:“此话怎讲?”
  许康轶声平如水:“我看你挺会添油加醋的。”
  听出这人没想追究这个事,凌安之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殿下眼神不好,看不清楚周围人的样子,添油加醋就免了,对症加药还是必须的。”
  许康轶当没听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一副送客的意思。
  凌安之看他这张狂样子,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确实需要一个会针灸的随身大夫。”
  许康轶声音无平无仄:“将军是为了给我对症下药进言吗?”
  凌安之扬眉一笑:“我只是听说针灸可以治疗面瘫。”
  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进来,看着这两个人在床边拉拉扯扯气氛还说不出的较劲儿似的,略一迟疑,禀告道:“额,凌将军,王爷已经摆下家宴,请您和凌霄将军赴宴。”
  凌安之和凌霄到了的时候,泽亲王、小黄鱼儿、田长峰和楚玉丰都已经立在门口等着了,尤其泽亲王,亲王之尊异常稳重又没什么架子,气质像军营门口摆着的石狮子。
  此时看他们两个来了,泽亲王已经又远远的迎了几步,边走边笑道:“昨晚手忙脚乱,有所怠慢,才设宴答谢两位将军,快往里请。”
  两位刚想躬身施礼,被泽亲王一手一个的拉住:“救命之恩,虚礼少行,快快快请入坐。”
  小黄鱼儿本就是江湖儿女,年纪不大可言谈举止大气,另外几人都是常在军中的,交流起来非常顺畅,彼此免不了吹嘘夸赞了几句,泽亲王搬出了美酒,借着酒意又真心实意的感谢了一番。
  楚玉丰前几天奉命去接凌安之,接了百余里也没接到,此时找了个谈话的空当,心有希翼地问道:“凌将军此来,带了多少人?”
  毕竟是要过西域,多带些安西军地形熟悉胜算更大些。
  凌安之笑而不答,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百?”二百人虽然少了点,不过也将就着够用。
  凌安之摇了摇头,笑吟吟的回答:“我和凌霄两个人。”
  楚玉丰久在军中粗狂惯了,不动声色的功夫还没有修炼到家,惊道:“这么少?”
  凌安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和凌霄对视一笑,声音淡淡的:“阁下以为太少,我却以为太多。”
  “…”
  一顿饭吃到了快三更天,田长峰和楚玉丰还有军务在身,起身抱拳告辞去了,小黄鱼儿也被侍卫送回了院子。
  凌霄和凌安之留到了最后,全都两眼明亮,一点酒意都看不出来。泽亲王何等会察言观色,一看二人的神态,就知道有话要说,抬头示意屋里伺候的下人全出去,把门掩上,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意思。
  凌霄先开口,字斟句酌的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事大事小,不过还是要禀告给王爷,去年的时候,我和将军去甘肃拜访恩师,那日正好有事,分头处理,天色已晚,将军就在城外的土地庙里打尖,……”
  凌霄从头到尾,把如何在狼口中救了杜秋心,以及后来杜秋心为何被送到凌王府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取出了杜秋心带来的书信:“这是临行前杜姑娘写的信,说王爷一看便知。”
  泽亲王没接一句话,一直听凌霄说完,之后接过书信,缓慢地看了两遍,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之后看到两位将军询问的眼神,神色如常的直接回答道:
  “本王确实认识杜姑娘,没想到又劳烦了凌将军,我们是江湖儿女,不必拒什么小节,将军大可不必为俗礼担心;凌将军如果娶亲的时候需要本王出面说明,我也不会推脱;给您添了麻烦,我心中有愧。”
 
 
第24章 拜个武师傅
  凌安之一听就明白了,就是对您救了杜姑娘我是没意见的,不过后续怎么办和我是没关系的,这是小事将军千万不要以为我会多心。
  大概当时也就是意思意思,杜姑娘当了真。他看凌霄一眼,见凌霄唇角有一丝无奈,看来是民间话本常见的桥段,痴情女子负心汉啊。
  这事到了最后,可能处理方式就是凌河王府一直多一双筷子。
  凌安之看着泽亲王将信仔细地折了起来,他还以为是要还给他,刚想伸手去接,却不想泽亲王直接揣进了自己的袖中。
  不要人家了,还留人家一封信,哥两个全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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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安之和凌霄白天睡的多,晚上倒不困了,正好月色明亮,无风无雪,两个人骑着马就趁夜在泽亲王府的周围转了转熟悉一下,府后还有一座后山,就半夜去山上溜了溜马。
  凌霄白色长袍大氅,抚着马鞭,才有时间小声地问凌安之道:“四殿下和你说什么了?看这样子四殿下应该没把咱们敲诈他银子的事告诉泽亲王。”
  凌安之穿的清凉点,一袭黑袍,腰里宽宽的腰封,广袖上獭子毛的白边。他今天大有收获,总算有时间和人分享喜悦,他喜上眉梢,招招手示意凌霄把耳朵凑过来,两手拢成话筒正想悄悄告诉凌霄财神爷赞助的军/备的事。
  看他那么神神秘秘的,凌霄也感觉好笑,纵容的把耳朵贴过去——
  突然间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是谁呢?
  不约而同的顺着马蹄的声音看去,只见小黄鱼儿骑着一匹枣红马转眼就到了眼前,小黄鱼儿翻身下马,在两个人面前站直了身子,刚到肩膀,看着月下雪地里这两位将军,自来熟地问道:“两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站在这雪地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眼神,感觉到小黄鱼儿一本正经的样子非常好笑,都站直着了身子,凌安之问她:“这么晚了,不冷吗?小孩子家家的,出来做什么?”
  小黄鱼儿不接他的话茬,探手从马鞍上把剑取了下了,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亲兄弟吧?成天眉来眼去的”。
  凌安之听着这话忍俊不禁,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逗她道:“这叫默契你不懂。怎么,你看上了哪一个?回头和你皇兄求一声,直接就归你了。”
  凌霄对这个人不分场合对象的厚脸皮实在听不见下,无奈轻笑把脸转过去了。
  小黄鱼儿抬着头,看着厚脸皮的凌安之,把剑双手捧着递到凌安之手里,脆生生地回答:“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真想拿画笔画下来。凌将军,前一阵子在西域,你说有时间可以亲自教我,说话可要算数。”
  原来是半夜三更特意跟了来求教的,不是来看美男的。
  凌安之看了看她细瘦的手腕,虔诚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坏坏的说道:“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就教你。”
  小黄鱼儿一点也不在乎被嘴上讨的这点便宜,当即站稳痛快地叫了一声:“师傅!”
  凌安之有点憋不住笑,说道:“再叫一声三哥!”
  小黄鱼儿只迟疑了一秒钟,又来了一声:“三哥。”
  凌安之哈哈大笑,把剑接过来,小黄鱼眼睛一亮,看来凌高手要当场教她了——
  却见某人直接甩手把剑就扔进了凌霄怀里,凌霄一探手接住,笑道:“先让凌霄陪你玩一会儿。”
  说完后退几步,站在圈外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凌霄教徒弟。
  “你不是说亲自教吗?男子汉大丈夫,食言而肥。”小黄鱼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有点失望。
  凌霄长剑出鞘,微微俯身,笑道:“少主,那就先让凌霄陪你过几招。”
  小黄鱼儿全神贯注,凝视凌霄,手握短剑一个老鹰扑食,开始过招——还没两个回合,大冬天的汗就下来了,凌霄一点都不弱!
  凌霄并不认真,只是陪她玩玩,却还是三招就把剑架在她脖子上了,收剑背在身后,笑道:“得罪了。”
  小黄鱼儿也是从小习武,在西域也走了两遭,有点经历之后刚有点得意炸毛,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看凌霄那似笑非笑嘲弄的神情,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服输的劲上来了——于是又被虐了十轮,终于被剑背轻轻一拍,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她有点垂头丧气,可能作为女子,再努力也受先天不足的限制,凌霄也只不过比她大三岁,不过两人之间,武术修为简直是天地云泥,思及至此,她心里有点泫然欲泣,硬撑着绷着脸,想拍拍土爬起来滚蛋,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突然,一只手握住她持剑的手,一只手提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提了起来,凌安之胸口贴着她的后背,灼灼的热度都穿透了衣服。
  凌安之借她的手腕使力,搂着她的肩膀侧身平刺凌霄的腰腹,道:“对敌的时候,你要心中平静,有获胜的决心,心中信,事情才能成,心中不信,什么事都不会成。”
  凌霄错身一步,回剑格挡——
  “敌人正面对你的时候,目标最大,你要抓住机会,逼他露出破绽。”
  凌安之陡然翻着小黄鱼儿的手换刺的姿势为平扫出去:“敌人此时没有进攻,脚下不一定稳,让手中武器打击到最大的面,不给敌人进攻的机会。”
  凌霄一个拧腰后仰,剑气堪堪贴着腰封扫过——
  “此时敌人下盘不稳,这个时候也要小心,因为兵刃在手,会反射性的给你一剑,此时你踢他的下盘,逼他后退。”
  凌安之顺手握住小黄鱼儿的小腿,借力使力,小黄鱼的脚一下子弹射出去,竟然真的踢到了凌霄裤子上的布料。
  凌安之冲凌霄眨了眨眼睛,凌霄哎呦一声就飘出了圈外——
  “你刚才那几招,华而不实,只是耍起来好看,真正的两军阵前,就是讲究一个狠、准、稳,先练了稳和心性,准和狠自然就来了。”
  凌安之撒开手,留下在原地发愣的小黄鱼儿,可能还没有缓过神来,凌安之看了看她的神态和茫茫然的眼神,知道她可能在胡思乱想,柔声道:“女子和男子在练武上是一样的,我堂姐凌合燕打遍了西域各部,无人是他的对手,也不过是自己下苦功夫,以及师傅教得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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