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也过来打马虎眼,顺着凌安之的语音往上爬:“女子心思细腻,更能发现敌人的破绽,且更为柔韧灵活,有自己的优势。”
小黄鱼儿浑身落寞地站在原地,头垂下去看自己的脚尖,一手拎着剑,在月光和雪色的映衬下,显得又单薄又可怜,再说话鼻子里都有了点鼻音,一边灰心地向自己的马匹走去,一边呢喃着道:“你们两个别唱双簧了,刚才凌安之给你打眼色,我都看到了。”
凌安之心下好笑,小黄鱼儿是家里万千宠爱的少主,虽然从小自己胡乱吃苦,但是想一想也知道,试问天下哪一个父亲舍得自己的独生女儿学到些打打杀杀的功夫呢,请了师傅也是为哄女儿开心,武术师傅知道了老爷的意思,估计全都不会认真教,只是教一些花拳绣腿鼓励安慰她一下罢了。
他倒是感觉武术不分男女,人活一辈子,要是因为男女问题就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成,那不是空留遗憾?所以他就算是万一喜欢了绣花,估计也得绣出个清明上河图才罢休。
想到这,他追上去几步,按住小黄鱼儿的肩膀,很正式的评价道:“你轻功不错,基本功也稳,这些是哪个师傅教的?”
小黄鱼儿从嗓子眼里小声哼出几个字:“小哥哥许康轶。”
第二天也不知道凌安之和泽亲王在书房里关门都谈了些什么,之后泽亲王去探望了许康轶,告诉小黄鱼儿等人,把“货”备齐,十五日后出发。
许康轶本来受了重伤,且有陈年痼疾,但是考虑到如果多修养些日子再走,那么在进了西域过草原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是盛夏,沼泽冰雪完全融化,可以吞噬一切,非常危险。
等待的这些天里,许康轶也渐渐能起身行走,凌安之、凌霄、许康轶、小黄鱼儿几个人白天在泽亲王的书房里将要走的线路、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研究了千万遍,细节事无巨细,防止出现任何差池。
到了晚上,这些人毕竟年轻,淘气还是本性,除了许康轶实在是病体难支,且不苟言笑之外,凌安之和凌霄是在小黄鱼儿的带领下,把这附近都摸透了。
边陲城市南方就是一片密林,千百年的松木遮天蔽日,林边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去,树林里别有洞天;密林和山之间,还有一汪捕鱼儿海流出来的水流,形成一个小湖泊,常年不结冰,由于人迹罕至,湖内常有大鱼跃出水面。
自那晚受挫之后,凌安之和凌霄回到客房,还估摸小黄鱼儿那晚垂头丧气,不会再来找他们练剑了,没想到小黄鱼儿越挫越勇,第二天就重整旗鼓拖着把更重的剑来了。
凌霄手里拿着这把剑,不断摩挲擦拭,这把剑陨铁一体打成,黑的像墨汁一样,连光都不反,剑刃足有一掌宽,说不出的厚重称手。
凌霄一边玩着这把剑,一直不抬头地问在旁边缠着凌安之问东问西的小黄鱼儿,问道:“这把剑是哪里来的?应该不是你的吧?”
小黄鱼儿看了凌霄一眼,她早就注意到凌安之手里还有吟雪剑,凌霄的短兵刃却只是一把豁口蒙古刀,才一尺多长,也就适合在厨房切切菜,她貌似随口地答道:“我大哥泽亲王的兵器库里,这一把剑他拿着有些重,基本没用过,你用正合适,送给你了。”
“真的!”凌霄难得的喜形于色,他早就想有这么一把剑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泽亲王不会问起?”
“他才管不了我,而且可能都记不住有这么一把剑了,”小黄鱼儿气定神闲:“你在剑上刻上名字,以后就是你的了,不过你得多教教我。”
凌安之笑了,这个小黄鱼儿果然是有钱,什么神兵宝马都敢随便拿出去送人。
“上次送了少主的宝马,这次又送了皇兄的宝剑,这小黄鱼儿为了拜师真是下足了功夫。”
小黄鱼儿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凌安之在想什么,随意地解释道:“这剑确实是我皇兄不太用的,再说了,再好的神兵利器,放在库房里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给有缘的人,剑和人都高兴,你看,凌霄不是挺高兴的吗?”
凌安之长腿往椅子上一跨,把胳膊搭在椅背上,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眼睛里亮晶晶的道:“我和哪件神兵有缘还不知道,不过今晚咱们肯定和冬眠刚醒的棕熊有缘,走!拿上绳子套子,我们去给新剑开开光。”
第25章 妹妹教教你
不多时三个人就全都换上了紧袖紧腿的装备,来到了松树林里,凌安之眼睛上被小黄鱼儿强硬的戴上了一副西洋来的琉璃墨镜。许康轶眼睛有疾,各种眼镜应有尽有,这个是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
凌安之本来是夜眼,晚上能正常视物,此刻无可奈何的抱怨:“大晚上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看的清楚,你给我戴了个苍蝇镜我眼睛没有办法聚光了。”
“你的眼睛大晚上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像是饿惨了的豹子似的,吓死个人,再说棕熊老远就看得到逃遁了,咱们还能打到吗?”
三个找事的人无事生非的在松林了逛到了天都蒙蒙亮,也没碰到棕熊,只碰到一只倒霉的落单了的麋鹿,没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之后挑在一根柞木上,凌安之和凌霄扛回来直接扔进了厨房。
又这么白天公事、晚上胡闹似的过了几天,只要泽亲王晚上不请,他们就玩出了惯性。
这一天白天天气最暖,竟然吹来了悠悠的南风,小黄鱼儿本来早早就来说,晚上要来请教剑法,谁知凌安之和凌霄竟然说晚上有要事商量,今晚暂停授课。
——骗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什么要事,肯定是两个人私下找到了新项目不带她。
兜兜转转,问了几个下人,都说还是往树林子方向去了,打熊不至于不带她,直到她在湖边,看到了把狐裘大氅和外穿的棕色软皮衣都挂在了树上的凌安之。
湖边长了几颗参天大树,凌安之衣衫单薄,蹲在湖边大石头上耷拉着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这是来冬泳的?凌霄呢?”小黄鱼儿有点心里不自在,不带她还不直接说。
“我不会游泳,我是来看月色湖景的。”凌安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胡说,要是不用脱衣服,你为什么不带我?抓鱼你都带我了。”小黄鱼儿直接拆穿。
“谁这么冷出来游泳,找病吗?我就是商量完事闷得慌出来看看景色,真不会游泳。”凌安之扑闪着小蒲扇一样的眼睫毛,仰头笑嘻嘻的继续扯淡。
“还死鸭子嘴硬,”小黄鱼儿几步走到他面前,很少有机会居高临下看他,这么在月色下一看,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锁骨和胸口,涂匀了月光,整个人气质都静了下来,不再是攻击性极强的将军,倒像个美色的娈童。
看小黄鱼儿目光在他身上一停留,凌安之嘴角就起了坏笑,没正遛的撩拨道:“妹妹,看什么呢?是不是姿色还不错,要不…再去一件给你看看?”
这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一般姑娘早就羞红了脸跑了。
可她小黄鱼儿是被盐腌过的咸鱼,专治各种不自量力的鱼饵,想到这,小黄鱼儿终于有一次掩着嘴,低着眼眉像个女人似的撒娇笑道:“讨厌,三哥说什么呢?”
说着缓缓的并膝蹲下,挺直了腰,和凌安之面对面,一双手竟然真的搭在了凌安之的衣襟上。
凌安之本能的浑身发毛,不知道小黄鱼儿这巧笑倩兮的变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黄鱼儿甚至还稍微用力拉了一下那衣襟,莺声燕语的道:“三哥不会游泳,那妹妹…教教你。”小黄鱼儿使坏,双手用力一推,她也是常年练武之人,手劲较常人大的多,直接把凌安之从石头上推进了湖里。
凌安之入水前手舞足蹈,一声惨叫:“啊!我真不会游泳!”紧接着咕咚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水里。
小黄鱼儿拍拍双手,感觉非常神清气爽,她笑盈盈的蹲在石头上,等着他自己从水里冒出来。
过了一会,水里只是一串气泡,人根本就没出来。
小黄鱼儿笑容不自觉的凝固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此处水深接近十米,凌安之出身西北,万一真的不会游泳——
不会的,他不会游泳大晚上自己跑出来干什么,在湖边跳脱衣舞吗?还有他刚才那个坏笑,如果他不会游泳,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他推下水去。
“别装了,快出来!”她有点紧张。
她一边想着,就已经闪掉了狐裘和棉衣,双目紧张的盯着水面。
又等了一会,气泡都没有了,水面一片平静。小黄鱼儿此时冷汗都下来了,她水性极佳,知道她在水底憋气这么长的时间,一口气也用尽了,何况是刚才那一串水泡呢。
她肠子都要悔青了,看来西北人凌安之是真不会游泳,纵身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这里的黑水还算较清,水底有暗流涌动,所以常年不冰封,小黄鱼儿几个划水,潜到了六米多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石头一样沉在水底的凌安之,两臂伸展,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小黄鱼儿心急如焚,深憋一口气直接压到了水底,揽住了凌安之的肩膀,不敢再耽误时间,在水里先度了一口气给他,几个起落直接把他带上了水面。
凌安之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由于温度太低变的青白,脖颈处能够摸到一点脉搏,但是哪里还有呼吸?
小黄鱼儿眼睛都红了,眼泪马上就要往下掉。不过没时间给她在这里吃后悔药,她一伸手探开凌安之的衣襟,露出水捞捞的胸膛来,用力几个按压,凌安之才吐出了几口水,像个落水狗似的微微的睁开了水汽氤氲的眼睛。
小黄鱼儿看他有缓,总算是没直接把人淹死,可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凌安之好像极度窒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吸不进去,憋的他脸色发紫,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心口,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
小黄鱼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起身到他的身侧,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膀,低下了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马上就要贴了上来,想要再度几口气给他——
如果是没看到凌安之半睁着的眼里大树上的倒影的话——凌安之躺在湖边,眼睛里映着那棵他挂衣服的大树,大树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她反射性的抬头看去,那人晃荡着两条长腿坐在树杈上的,促狭的也在看她,不是凌霄是谁?
这是主子落水,亲兵在旁边看热闹,等着主子淹死吗?凌霄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急,他肯定不是在眼瞅着主子淹死,但是肯定是在看热闹。
太气人了,这不是两个人在这里拿她消遣吗!
小黄鱼儿气坏了,她水淋淋的一跃而起,一甩胳膊就把凌安之摔到了地上。
小黄鱼儿一抬头,凌安之就知道露馅了。
在凌霄远远的看到她来了时就躲到树上去了,看了一场好戏。
看到小黄鱼儿刚才都要急哭了,凌安之也不敢再演了,立马像一条刚出水的鱼一样挺腰而起,一边狂笑一边把树上挂着的大氅摘下来裹住了浑身是水的小黄鱼儿,一叠声地赔礼道歉道:“别气了,别气了,我也正想马上从水面浮出来呢。”
刚从树下跳下来的凌霄正好听到这一句,心道:扯淡,以凌安之的水性,还能在水里再憋气一刻钟。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可说的,无论如何自己都的共犯。
凌霄不敢怠慢,此地温度太低,他就地取材划拉了一小堆苔藓木头就开始生火,再不烤干非全冻成西伯利亚冻鱼不可。
小黄鱼儿气坏了,用足了力气一甩他——没甩开,凌安之也知道小黄鱼儿是真生气了,一边憋住了笑一边低三下四的赔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真能跳下来救我,以为你得回去喊人呢,我一会肯定就自己爬上来了,哎呦,别打别打,轻点轻点。”
老是自己挨打也不是那么回事,凌安之湿漉漉的眼珠一转,头发还在滴水,看到了旁边唯一一个浑身干爽舒适、正在点火的凌霄,喝道:“凌霄,主子落水了,你见死不救,惹的人家姑娘伸出援手,你良心坏了?”
“…”到底是谁良心坏了?
然后可怜的安夷小将军在火堆边拉着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小黄鱼儿,像个孙子似的低声下气的哄了一个时辰,直到小黄鱼儿头发衣服全都干的差不多了,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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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的日子临近,准备工作更紧罗密鼓起来,连重伤初愈的许康轶都在晚上检查过线路、武器和马车,也没有时间出去胡闹了。这几天也没怎么看到小黄鱼儿,倒不是小黄鱼儿多小气,而是小黄鱼儿那晚受了凉,而且又惊又气,回来第二天早晨就发烧了。
凌安之和凌霄也知道闯了祸,想去看看才发现,小黄鱼儿的闺房男人是进不去了,除非人家两个哥哥。
有时间的时候两个人免不了互相埋怨了一番,小黄鱼儿再怎么打扮成一个小子,到底是个姑娘,而且在西域的时候就显露出来特别怕冷,这回给冻坏了。
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有下人说小黄鱼儿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消气了没。
没等两个人忐忑多久,就见客房院子里一个一身黑衣的单薄的小影子一闪,转眼前人已经四平八稳的背着手站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他们两个毕竟亏心,慌忙站了起来,讪笑着试探着问道:“发烧好了吗?那天真是对不起,以后绝不再犯。”
小黄鱼儿瞪了凌安之一眼,道:“好好的凌霄都被你带坏了。”之后不给他们两个时间犯贱,挥挥手道:“跟我来,给你们看好东西!”
左转右转神秘兮兮的到了一处锁的紧紧的仓库,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这仓库屋顶甚高,应该不用来装物品了,四周全是空了的兵器架子,只有一个兵器架子上挂着两件兵器,地面上有一层浮灰,可能是一块不太使用的室内练武场。
不过凌安之和凌霄的目光,全被这两件神兵给吸引了,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完全被镇住了——这是两条长戟,长达丈二,全是陨铁一体铸造,一看就是大师出的极品,价值不可估量。
战戟威力强大,但是由于过于沉重,且开刃的地方太多,难以驾驭,所以一般的军备场所都不打造,就算勉强打造,由于戟身有太长,用力时容易折断,凌霄在黄门关就被战车别的折断过一次,后来当□□勉力对付了一场。这两条战戟光华浮动,一看就是大师专门单独开模,按照使用人的力气大小和身材高矮,专门炼制出的旷世神兵。
一条长戟看起来更粗一些,长戟的两头全都带尖,都可以用来杀敌,戟头的部分一体铸成了两块开了刃的戟耳;另外一条稍微细一点的也是两头带尖,只不过是戟头的部分是单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