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说了,那是肯定要讲了,田长峰脖子被按得很舒服,却微微睁大了眼睛:“请说?”
勒朵颜将手伸进了田长峰的衣领里,语重心长:“田将军,我哥哥和王爷走得近些,您还是要主动的和他关系更和睦一些才是。”
勒朵颜是花折的亲妹妹,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就听到勒朵颜继续说:“将军在军中,对我颇为照顾,我孺慕之思已久,说得多了,将军可千万别怪罪。”
——主要和花折和睦?那就是现在并不和睦呗?天大的邪火也要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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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萧承布以为下一步来召见他的人会是凌安之,却不想等来的是许康轶的亲自召见。
许康轶快要黄昏的时候冷若冰霜的亲自召见了萧承布,萧承布前几次先是一言不发,这次见躲不开,干脆双膝跪拜于地,口称有罪:
“王爷,我是败军之将,已经为您生擒,为了活命改旗易帜,自觉羞愧异常,不过河北驻军和东北地区几十万兄弟全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生死与共,一旦防御工事被泄露,数十万条人命灰飞烟灭,我于心何忍?王爷可杀可剐,萧某万不敢从命。”
许康轶坐在小会议厅桌案旁,身后站着元捷和花折,微微倾身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萧将军,若你实在不愿意透漏军事机密,那去阵前招降一下旧部如何?”
萧承布摸不准许康轶是什么意思,心中百转千回,如果一味拒绝大概率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思虑了半晌回复道:“以王爷和凌帅的为人,肯定也不会杀俘,我可以招揽旧部,放下武器缴械之后归顺王爷,之后协助王爷整编。”
不缴械的话有可能是假投降,直接杀社稷军一个后院着火。
许康轶就是探萧承布一个态度,他站起身来,听着耳畔隆隆的炮声,背对萧承布研究起墙上的地图来:
“萧将军,你文韬武略,在朝堂上,能和你比肩的也便只有武慈和宇文载光了,人才难得,本王知道你不愿意为社稷军出力,怕遭到过去伙伴的唾骂,不为难你,只为我招降一下旧部便可,本王会传令不杀你的老母妻儿,让你一家团员。”
萧承布一头触底,他还以为这些天许康轶耐心用尽,是要来找个由头砍他的脑袋——
许康轶确实比许康乾更沉稳耐得住气多了。
萧承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眼下社稷军和官军全杀红了眼,继续打下去,河北官军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凌安之与翼王,可能会被赶尽杀绝:“翼王殿下,放下刀枪的弟兄,您保证不杀他们吗?”
许康轶听出他愿意招降之意:“只要放下刀枪,保证不杀。”
萧承布又问:“您能不杀我的老母妻儿吗?”
“本王可以传令找到你的老母妻儿,务必保护好他们,你可以放心。”
许康轶的回答让萧承布动心动容,他久战沙场,猜测这是先礼后兵,要是再不识时务,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如此,萧承布愿意为翼王殿下效犬马之劳,招降旧部,以将功补过。”
“好!”许康轶非常满意,站起来走到了萧承布面前:“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许康乾的天下,你也不用觉得自己背叛了旧主。”
花折一直立在许康轶身后,觉得许康轶以德服人,审讯效果还不错。
许康轶正要吩咐左右把萧承布请出去,却发现门口元捷带着两个持刀的士兵押着一个双手被捆的汉子进来了:“王爷,我带来了早就想投诚的驻扎在河北的朝廷官军柳绍民。”
许康轶:“就是那个柳条子吗?”
柳绍民被押进了小会议厅,一眼就看到了萧承布站在那里,面上露出意外之色,竟然忘了投降的人应该先向翼王见礼,赶紧走了两步,“咚”的跪在了萧承布面前,热泪盈眶地叫道:“萧提督。”
说着泪如雨下,磕头不止。
萧承布和柳绍民两个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四目相对,似乎千言万语也无从说起。
花折在一旁看了,有些心惊肉跳,心道萧承布已经是我社稷军的俘虏了,这个柳条子还敢当着王爷的面,在持刀侍卫的监视之下行大礼,萧承布在东北驻军中的威望可想而知。假若真的让自己去招降,他若是假招降,岂不是引狼入室,只要萧承布振臂一呼,保证后院起火,不能留他,此人非杀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老板们的追文,爱你们,么么哒~~~
第255章 心中有刀
晚饭后的二更天了, 花折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中军院落,掀帘进了卧室去找许康轶。
元捷刚陪着许康轶处理完事务退出去,许康轶觉得花折喜气洋洋的:“什么事这么高兴?”
花折刚从凌安之那里回来:“刚才去给凶神按了按肩膀。”
许康轶:“那有什么高兴的?”
花折手里拿着两个银闪闪的东西, 依次抛起来接住, 笑道:“不仅揉捏了他半个时辰, 还收了凌帅二十两银子。”
许康轶笑着摇头:“你呀,越来越皮了,想在别人身上弄什么,全能钻心想招的弄来。”
花折往他身边一坐,把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 雅笑露出雪白的齿列:“我还想弄一样东西,不过得殿下说了算。”
许康轶:“从凌安之身上都刮下来银子了, 还有你弄不到的东西?”
花折笑容收了起来, 缓缓说道:“有, 我想弄到萧承布的项上人头。”
许康轶想了半晌, 才问道:“为什么?”
花折把黄昏时候柳绍民和萧承布相见时候的想法说了一遍。
许康轶凤眼流波:“凌安之知道你的想法吗?”
花折把银子上下捏了捏,凌安之态度有些模棱两可:“他说让王爷做主就行了。”
许康轶笑了:“我想你还是把银子给凌安之送回去吧,在耗子尾巴上刮什么油水, 徒伤了耗子的元气。”
他一顿:“铭卓, 你说的有道理,杀比不杀对,可是萧承布的脑袋, 还是留在他头上吧。”
花折看着他, 猜测许康轶仁义的毛病又犯了, 劝道:“康轶,我知道你和凌安之全不想坏了降者不杀的规矩,可是萧承布位高权重, 有号召力,和曾经那些投降的官员不同,我担心他投降只是权宜之计,以后他看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振臂一呼,会对我们不利。”
许康轶沉吟了一下,扶着花折的肩膀站了起来:“他投降确实是权宜之计,勉为其难的同意帮我们招降也是为了活命而已,不过你信我的判断,他不是为了韬光养晦。”
花折奇怪:“康轶有判断?”
许康轶轻声道:“萧承布,我了解他,他先是个有私心的人,而后才是许康乾手中的棋子和工具,他只是想有朝一日,还能回家。”
他看着花折似乎也有些了然的表情,解释道:“我没想重用他,让他招降也只是给他找了一个活命的借口罢了。打算过一些天,就把他囚禁到西北去,远离了中原地区,层层关卡他也回不来了,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现在他只差痛哭流涕的求饶了,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花折放下银子,慢慢的点了点头,判断准了就大胆的做是许康轶的决断力之一,就像十几岁就敢打通走私军火的渠道,就像整治贪官砍了那么多脑袋,就像当年没听泽亲王的将他带出了小南楼,就像后来和他走在一起了。
年少的许康轶或许因此栽过跟头,可现在的康轶已经具备披沙拣金的能力了,笑了笑:“康轶,你以后肯定能当个好皇帝。”
许康轶弯下腰来,伸出右手拇指摩挲花折的朱红薄唇,花折刚想张口说话,许康轶一个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他们两个男人接吻,向来缠绵,许康轶辗转吸吮良久,最后将三寸丁香含住反复咂磨。
花折舌尖已经麻了,神智含糊不清问道:“想要什么?”
许康轶呼吸加重:“给我尝尝,这即说得了杀人话,也能哄我高兴的灵舌,说不一样话的时候,是不是不同的味道?”
正事说完了,两个人闲事时间到了,花折吐字不清,不过许康轶还是听清楚了,花折挑/逗道:“灵舌还唱得一口好曲,吹得一支好萧。”
许康轶已经把他往床上扯了:“我身上有萧,你心中有刀。”
花折解他腰带,已经把他压在床上坏笑:“殿下赏我萧与刀,我与殿下解战袍。柔韧的时候亮刀,因为借势劈开得快;累了的时候吹箫,因为动听伺候的好。殿下是先拉拉筋动刀,还是先直直腰听曲?”
许康轶被撩得心口窝都麻了,哪还有平时高贵持重的样子?一口叼在他修长的后脖颈上:“你可真是个活宝,我接不上了,还是先礼后兵吧。”
感受到手下顺滑肌肤的温度,花折整个人已经滑了下去:“我怕吹完了曲子你困了,不让我刀/枪入鞘。”
许是花折做了什么,许康轶突然一仰首,意乱情迷:“舞刀弄枪…是武将做的事,要不此…此事交给我吧。”
想得美,一万次机会每次全珍贵,花折就差数着次数了,含糊不清道:“战场上的功夫我不会,省下的力气全用在这了,一会别再叫我好哥哥,求饶我力多。”
许康轶领教过多次了,现在不觉得求饶丢人,伸五指插进花折的浓密墨发:“想让我叫你好哥哥,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长夜漫漫,忙中偷闲,反正谁也没无聊到管王爷屋里这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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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安之在没有必胜、或者时机不对的时候,很少出战硬拼,脑袋一热是打不了天下的,还是要认清现实:朝廷官军兵源源源不断,不过西北社稷军的百战之兵可不是那么容易补充的,立根不稳的话可能被直接捣了老巢再打一个合围,那还不如分庭抗礼。
最近河北和河南两线全没有决战,他趁机将安西军新建制的骑兵练得差不多了,正好趁着河北战场亲自或者由各员大将带着锻炼一下。
两军阵前,节奏极快,每日里一忙不小心就到了近午时,传令兵大踏步的冲了进来,许是由于天气炎热,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兵出汗到额头的头发都贴在了脑门上,进门后恭恭敬敬的抱拳启奏道:“王爷,田长峰将军今天出城的时候中箭了,您用不用过去看看?”
近几天本无攻城任务,田长峰本来带着骑兵出城是去摸哨偷军粮的,可谁知道在路过一片树林子的时候无数暗箭射了出来,田长峰躲闪不及时,后背早中了一下子,这个箭的箭头上幸亏没有毒药,不过浸过屎尿等污物,伤口又不浅,一时间疼痛难忍。
许康轶刚掀开田长峰中军帐的帘子,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三个军医不敢怠慢,已经小心翼翼的把田长峰身上的甲胄剪掉了,正在想尽办法把箭拔/出来。
可这箭头上还有倒钩,贸然拔箭万一碰到血管可瞬间毙命,田长峰疼得热汗直淌,龇牙咧嘴,再有一个翼王站在旁边,军医更紧张了,三个军医左撬右撬,就是弄不下来。
许康轶眉头紧皱,丝毫没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盯着看给军医带来山大的压力,沉着嗓子问道:“三位,这箭头何时才能拔/出来?”
三位军医摸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子:“王爷,箭头有特制的倒钩,倒钩进入身体之后受力伸展开了,变成蜘蛛爪子一样刮在了肉上,还扎的太深,贸然拔出太危险了,划开周围肌肉的话伤口又太大,怕伤及主要脏器,不如…不如…”
许康轶肩膀紧绷,背着双手:“不如怎样?”
一位军医已经吓得跪下了,战战兢兢地说道:“不如等着伤口腐烂,这样包着箭矢的肉就软了,到时候自然箭头就容易拔了。”
许康轶点点头,波澜不兴的讽刺:“很好,你们确实是医者父母心。”
他推了推水晶镜,觉得这些军医简直是废物,吩咐元捷道:“去请花折来。”
花折正在药库里紧急的准备补充库存,没想到北疆军的主帅田长峰伤的这么重,听到王爷亲自叫人来请,知道应该是普通军医无法胜任了,推开手里的药材账本就跟着元捷来到了田长峰的营帐。
田长峰被三个军医东拨一下、西撬一下弄的心烦意乱,嘶着气话都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我说几位军爷,您们这是捣蒜呢?”
花折药酒净手,看着许康轶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冷箭似的眼神,以及位高权重的田长峰龇牙咧嘴吓得二位军医更是笨手笨脚了,他摆手让三个可怜虫退下去:“几位下去吧,伤口肿起来了不好拔间,让我来。”
三个人如蒙大赦,还是花公子为人温和,体谅他人。
田长峰果然受伤颇重,后背肌肉肿起,正好把箭头包了个严严实实,花折一边比划看着箭矢在身体里的走向,一边说道:“田将军,一会我先给你上点麻药,之后用药酒清洗一下伤口,之后把箭头起出来,疼的话你忍着点。”
田长峰趴在床上,脸朝着许康轶的方向,觉得上了麻药之后还是火烧一样的疼:“多谢王爷和花公子,有劳了。”
花折看出他疼到全身紧绷,笑着安慰:“麻药还是有些用处的,田将军比我还幸运些,麻药对我完全无效,这要是我伤了,就要生生下刀了。”
花折医术卓绝,看明白了就开始动手,忘了军医已经被他挥走了,吩咐道:“把挑刀递给我。”
元捷一脸蒙圈地看着花折这几十种刀具,实在不知道哪个叫做挑刀,许康轶经常看花折倒腾这些东西,倒是认识,他直接用药酒洗了手,把挑刀递给了花折。
花折全神贯注,手下动作不停:“普通止血钳。”
田长峰又看许康轶精准的把普通止血钳递给了他。
花折一手固定住箭头,一手伸向旁边:“血管止血钳。”
许康轶迟疑了一下,有几把小钳子长的挺像,他挑了一把拿给他。
可能是递给他迟了些,花折抬了下头,正好许康轶也在看花折认真拔箭的样子,许康轶微笑着问:“是这把吗?”
花折稳稳的一手接过来:“殿下拿得对。”
那笑直看得田长峰胆战心惊,许康轶平时绝少露笑,看来这花折确实在翼王心中有些地位,是个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