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汽水——尽仙
时间:2020-09-19 07:23:40

  安分读书,不就是别跳了的意思吗。
  奚柚也很认真:“我同样很希望你支持我想做的事情。”
  “裴奚柚——”奚诺声音带着火,“你想跳舞你跳了十三年,还不够吗?你身上还要留下多少伤你才满意?真要到坐轮椅的那天,你才懂吗?!”
  奚柚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放轻。
  “麻麻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先把电话挂了,等我们都冷静了再聊。”
  奚柚按了挂断,揉了揉眼睛。
  齐瑶走过来催促:“柚子,要开始上课了。你好了吗?”
  “嗯,来了。”
  北楼大部分的舞蹈老师都是偏向严厉类的那挂,遇上动作做不好话就会往狠了说,特别是今天这节严老师的课,基本上没有没被她骂过的。
  严老师帮另一个女孩子压跨,动作压得狠,还不忘语言输出。
  “你多久没练形体了?硬得跟石头一样!别嚎了这根本不算疼,学了几年了还不知道练功练的是忍疼?功练不好,你学什么跳舞?!”
  齐瑶小声地和奚柚说话,“严师太又进化了吧,阿琳前段时间腿骨折才恢复好没多,这怎么要求她恢复到以前的水准。”
  跳舞的人都知道一段时间不练功,在回功的时候跟新入门差不多,疼得嗷嗷嚎系列。
  奚柚拍了下齐瑶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节课是技巧课,简单热身后进入课程。
  严老师帮着同学纠正动作,“手放在这,踢腿,踢腿完定住别动,重心放稳,手臂要拉开。你这是帕金森吗?保持住别动!”
  舞蹈室里都是老师教学的声音,一节大课下来,班上同学的额角都是冒着汗珠。
  严老师仍是不满意,“奚柚,这个动作示范。”
  齐瑶给奚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不过整个中国舞一班里,也就奚柚平时能少挨点骂。
  少女上前了一步,修长纤细的手臂伸展开,挥动的时候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如鸟儿那般灵动轻盈的身姿,脚尖转动了一圈,连续的几个组合动作衔接流畅。
  单是个动作也能看出基本功的扎实。
  严老师手臂环抱,眉头拧的紧,“再来。”
  奚柚还原了遍动作。
  “重来!”
  “……”
  “再来一遍!”
  “……”
  齐瑶都替奚柚捏一把汗,比起第一遍的流畅,少女明显看出脚踝重心逐渐不稳,在结尾的时候稍稍踉跄了一下。
  ——完、了。
  严老师骂人的时候,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专业第一,是不是当红艺人。
  严老师怒道:“这个动作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难,第一遍重心就不对,多了几遍下来甚至还没给我站稳。奚柚,你拍戏拍多了连怎么跳都忘了?”
  奚柚站在原地,低着头,“抱歉老师,是我的问题。”
  “还没过几个月,北楼的课都已经上成这个样子?奚柚,你要是真想当个爱豆艺人,以你现在的水平够了,没必要来这里占个位置。听说你还参加了联赛?我很期待以你逐步退化的水平,你要怎么平衡舞蹈和文化的时间。”
  ……
  一节课上完,练功房里都是压抑的声音。
  齐瑶擦着汗,立刻过来安慰,“柚子,严师太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是这么被骂过来的。她本来就对你去南楼就有点意见,更何况你还要参加联赛了。练功的时间少了,严师太自然凶。”
  “就是啊,柚子别太难过了。你平常是怎么练功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可以的,就是一个组合的动作,冲鸭!”
  奚柚轻呼了口气,温声笑道:“老师没说错,是我自己没跳好。我再练会,你们先下课休息吧。”
  齐瑶放心不下,“柚子——”
  “没事,我有分寸。”
  “……”
  练功房四楼,窗帘拉开外头七中校园天蓝绿景,从下午时分的落日余晖,再到星莹缀空,少女舞蹈的动作从未停止。
  耳边两种声音交织,母亲大人真挚地说“你别跳了”,舞蹈老师的“没必要到这里浪费时间”。明明平常都能当做耳旁风的话,今天却像是钻进了心里去。
  同一个动作不厌其烦地重复,心态浮躁了,越急,越练不好。
  脚上的部分成了过不去的难关,掀身的时候踉跄的幅度越来越明显。静谧无一人的室内,“喀嚓”的突兀声线异常明显。
  奚柚受力不稳,猛地得到了在地上。从左脚脚踝上一路向上蔓延地疼痛,像是要将骨血撕裂开来。
  她脸色顿时惨白,手捂着脚踝的位置,疼得血色全无。
  奚柚咬着唇,垂眸看扭伤后已经肿成了个包的脚踝,她没敢去揉,无奈地松了口气。身子往后仰,直接躺在了练功房的地板上。
  镜面里倒映出她狼狈的模样。
  她被自己气笑了。
  裴奚柚。
  你连舞都跳不好,还能干什么。
  /
  即便北楼的事情没有做好,南楼的联赛训练还是要继续。
  奚柚换了衣服,步履极为缓慢地走着,即便走地每一步都会有掰裂的疼痛。
  联赛训练的教室在男生宿舍附近,她带了帽子,昏暗地灯光下路影模糊不清。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估计还会迟到。
  啊。
  今天真是事事不顺。
  这短短十分钟的路,奚柚走得手心都冒了冷汗,掌心纹路里能看见忍疼留下的指甲月牙印。
  “奚柚——”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往上看,少年黑色长裤包裹着长腿,直至腰线,再到轻轻滚动着的喉结。
  “你怎么来了?”
  少年眸光沉暗,冷淡到像是涵盖了层薄冰,“腿怎么了?”
  “没怎么呀。”奚柚控制着身形,笑着道,“就是路太长了,我想走得慢点。”
  俩人的目光对上,几秒内流动过的气息像是不休地博弈。
  少女笑得单纯明媚,少年的神色反倒越来越冷。
  奚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在演什么默剧?走吧,训练时间不是要开始了。”
  陆枕川没动,像是被气笑了,“你确定,你这是没事?”
  “没事呀。”
  陆枕川语气涵盖了几分威胁,“行,你慢慢走。”
  奚柚刚走了一路,该怎么演得跟没事人似的,她还是会的。右脚迈出的步伐小些,左边再跟着轻轻挪动过去,她穿着长裤动作并不明显。
  “……”
  陆枕川眉头紧蹙,拉住她的手腕,“别动了,疼都不说?”
  “不疼,我就是腿酸,走得慢了点——”
  奚柚话音一顿,突然而然地失重感,腰间环过了手臂,她下意识攥着他的衣服,惊呼了一声。
  “你干嘛!”
  少年垂眸看她,“抱你。”
  “……”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说句话的。
  奚柚本来就因为腿受伤,现在身上没有力气,跟窝在陆枕川怀里似的。
  少年清冷干净的雪松木香环绕,她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像是沉沉敲打在耳边的鼓点声。
  她不知所措,“你要抱着我去哪?”
  “卖掉。”
  “……”
  /
  莫名其妙地,奚柚进了他的宿舍。
  少年的房间的物件摆放整齐,清一色的冷色调,她坐在椅子上,显得格格不入。
  奚柚看着他的背影,偏头,“不参加联赛讲题了吗?”
  陆枕川:“在哪都一样,先解决完你的事情。”
  “噢。”
  陆枕川从高处的柜子上拿出了医药箱,放在身边。他撩开了她宽松的长裤,明显左腿上踝关节肿了一圈。
  他扶住了她的腿,放在了自己这儿。
  冰凉的触感传了过来,初时碰到脚踝略带刺痛,奚柚下意识挣扎了下。
  陆枕川:“别动。”
  奚柚忍了会,适应了冰袋的温度之后也没有那么难熬。
  少年垂眸,漂亮地指节捏着冰袋,动作耐心,语气却不怎么好,“怎么弄伤的。”
  奚柚温吞道:“就……跳舞的时候。”
  陆枕川抿了下唇:“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伤口?”
  奚柚:“大概,最少会在联赛练习结束。”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消息传来传去,只会耽误她练舞的课程。
  这次扭伤并不严重。
  陆枕川听笑了,“你怎么不等截肢的时候再处理?”
  “诶。”奚柚小声,“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少咒我。”
  “你这么下去,迟早的事情。”
  奚柚:“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我演得挺好的。”
  “错觉。”
  奚柚敛着眸,笑容有些无奈,“我连这个也做不好呀。”
  大概是听出了她话里面的丧气,陆枕川抬眸看她,“怎么了。”
  冰凉和脚踝处的肿胀灼烧形成对比,室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奚柚狐狸眸轻弯,“哥哥,你觉得我能跳多久。”
  陆枕川垂着眼,“怎么这么问。”
  “你们不是都希望我别跳了吗。”
  奚柚摘下了鸭舌帽,指尖撩过额前散落的头发,露出精致的五官,“有时候我也很希望我别跳了,但是我跳了十三年了,可我不知道放弃了跳舞我还要做什么了。”
  在深海波澜的海面上漂浮,遥望着迷朦昏暗的灯塔作为求生信念。
  时间越长,偷偷往信念里加的祈念也就越多。
  盼望能再近一点,能再坚持一会。
  奚柚:“是不是我还不够好,所以你们都劝我别跳了。但是我已经……已经很努力了。”
  小姑娘低喃自语,轻软的声音根本不像是在等他的答案,只是压抑到深处找不到发泄的点。
  很无助,却不求助。
  只是那瞬间,他心里像是被人用着针扎过。
  脚踝上的伤口处理好。
  奚柚本身并不是会对别人表露情绪的性格,她揉了下眼角,轻声带过话题。
  “我现在暂时不能受伤,所以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成为秘密。可以吗?”
  “妹妹。”
  少年稍稍俯低了身靠近她,眸光里耳倒映出的她的模样,莫名像是带了几分勾引意味,“你相信我吗。”
  奚柚静静思索了两秒,缓慢地点头。
  “信的。”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看着长大的小朋友,我很了解,你比很多、很多、很多人都好。”
  奚柚:“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小姑娘笑起来多好看。”
  少年轻揉着她的头发,哄小朋友的声音温柔,“乖,笑一下。”
  /
  奚柚腿不方便,现在去联赛训练教室上课也来不及,七中宿舍可以选择单人间和双人间,陆枕川的是单人间。
  正好可以凑合凑合,在他宿舍做题。
  奚柚从陆枕川那里收获了笔和卷子,她是第一次做竞赛题,知识点和解题陷阱类型,明显要比高考考纲范围内的难。
  她犹如困倦未醒地看着卷子,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随后点了点桌面,没发出声音但也没动笔。
  陆枕川看她一眼,淡声道:“别钻牛角尖。题目问的无理数可能是超越数,解题代数和数论都需要考虑。”
  奚柚眨了眨眼,缓慢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陆神厉害。”
  题目本身的难度并不大,她本来就是解题思路刁钻的那类学生,大概做了几题找到感觉和窍门,动笔的速度明显提升。
  两人的宿舍内,一时间只有翻页的唰唰声和笔尖偶尔碰撞过指节的微小动静。
  奚柚遇到难题的时候会停下来转笔,她没带发圈,长发披散在肩颈,随着写字的动作,发梢会时不时跑到前方来捣乱。
  嗷。
  想当个秃子。
  她有些烦躁地放下笔,伸手拢着头发,“哥哥,你这有发圈吗?”
  陆枕川笔尖顿了下,觉得好笑,“你觉得呢。”
  “……”
  哦对,男生宿舍。
  问了个寂寞。
  奚柚摇头,“没事,继续吧。”
  小姑娘写题的时候也是慵懒得很,右手拿笔地写下两个数字,时不时整弄着头发,长发在指尖像是很被嫌弃,往后拨弄地动作越发没耐心。
  陆枕川忍不住弯唇,停笔站起身。
  奚柚听着身边椅子拉开的动作,“休息时间?”
  少年从抽屉了拿了个小盒子,里面端正地放着灰色的格纹领带,他站到了她的身后,顿时环绕压迫过的雪松木香。
  奚柚有些僵硬:“怎么了?”
  “不是想绑头发吗。”
  “……唔?”
  奚柚抬起头配合,借着前方摆着的手机镜面,能看清少年漂亮的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轻轻拢在了后方。
  她脖颈上勾着一缕碎发,落在了锁骨间。
  少年略微俯低了身,指尖轻轻碰住那缕发梢,在指腹上摩挲。短暂的动作间,他指尖的温度轻碰过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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