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成虽然不肯认错,可那偷瞟张雁声的目光中还是透出了心虚和紧张。
只要张硕成不欺负女孩子,不往未来那个糟糕的方向发展,张雁声其实不在乎他干什么或者跟谁打架。就连他的学习也都是张鹤翎在管着的。
张雁声就负责在他皮过线的时候揍他就行了。
但核武器虽然不轻易动用,威慑力却是极大的。张寰那句恐吓到底是给张硕成造成了心理压力。
吃完晚饭张雁声都回房间了,张硕成居然主动来敲门。
“干嘛?”张雁声堵在门口问。
张硕成忸怩一下,小声说了什么。
“?”张雁声不耐烦,“大点声,说什么呢?”
张硕成放大了音量:“……他把推到地上去了,还扯她的辫子,我才打他的。”
张雁声听明白了,张硕成居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名字张雁声依稀还有印象,“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张硕成却说:“没有门牙了,太丑了,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张雁声:“……”
这是遗传的渣属性吗?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缺牙漏风的德行。
“不喜欢你还为她跟人打架?”张雁声奇怪地问。
张硕成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小东西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居然现在也会有朋友了?他知道朋友是什么嘛!
朋友是……
张雁声想起徐立晨在电话里说“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
她其实听出了徐立晨话里的强撑。比起前世抽烟喝酒打架,怒极了砸酒瓶子,徐立晨这辈子成熟很多,冷静很多。
张雁声都想表扬他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张硕成的头顶,表扬他:“这样的话,我没觉得你做错。对女孩子就应该是去保护她,而不是欺负她。”
张硕成一万年也没被张雁声表扬过一回,简直受宠若惊。
张雁声的手按在张硕成的头顶。
徐立晨需要的是表扬吗?是吗?
他需要的是确定自己未来是否能继承更多的家产吗?
他到底需要什么?
他现在在家里吧?那个宅子张雁声很熟悉,因为徐爸爸徐妈妈对彼此充满戒心,都不再回去住,所以很长时间,那里就只有徐立晨一个人住,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基地,经常开通宵派对。
他现在,一个人在那个房子里吧……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是前世。
前世都没做成恋人,今生更不可能了。
但,是朋友呀。一直都是。
因为最脆弱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们俩在互相陪伴啊。
张雁声忽然收回了手,转身回了房间。
张硕成:“?”
张雁声很快就出来,已经背上了挎包,大步往外走。
“你干嘛去?”张硕成问。
“去看个朋友。”张雁声说。
于是张雁声来了。
“艹!”徐立晨骂道,叉腰,“那你来干嘛来了?”
“你刚才说了啊,来安慰你。”张雁声耸耸肩,“看看你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哭?”
“啊呸!”徐立晨完全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两道痕迹,借着灯光的反射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他叉腰怒目:“下辈子你也看不到!”
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啊。
张雁声笑笑,招招手:“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车在哪?”
所谓车指的是徐立晨的机车。
机车停在徐家车库里,徐立晨刚想跨上去,就被张雁声捉住肩膀,拖到身后去了。
徐立晨:“喂喂喂喂喂喂!”
张雁声大长腿一抬,已经跨上去了。
“喂!你行不行啊?”徐立晨不是很信任她。
张雁声:“解锁!”
徐立晨的车子是定制的指纹锁,他把拇指按上去,车子启动了。徐立晨跨坐到后面,问:“到底去哪?”
张雁声告诉他:“湖郊。”
“那么远?”徐立晨诧异,“大晚上的去赏湖景吗?我跟你说我没那么文艺,你要想安慰我,不如咱们俩去寺后街喝喝酒……”
“别那么多废话。”张雁声戴好头盔,喝道。
徐立晨发现自己对上张雁声就总是只有挨训的份,他认命地坐好,戴上了头盔。临到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机车发出了一声轰鸣示意。徐立晨赶紧抱住张雁声的腰。
真细!有点不太习惯,从来都是他带女生,还是第一次女生带他。
正想着,机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于是徐立晨终于知道,骑机车这件事,张雁声很行!
周五的晚上都是出来过夜生活的人,路上堵车堵得严重。
这辆由女生带着男生的机车在车流里穿行,女骑士那修长紧实的腿很是引得车里的人们注目。
机车驶出了环路,出了市区,上了国道,速度拉起来,两边的树木飞快倒退。建筑物渐渐稀少,到了湖郊,这边因为一直是工业区,没什么住宅项目,倒是不少厂房和仓库。要想看湖景,还得去更远的地方。
但张雁声把车子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厂的地方,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几乎快把偌大的院子挤满了。
徐立晨下车摘了头盔打量:“这什么地方啊?破破烂烂的?”
那砖墙外面的水泥都掉了,爬满了爬山虎,看着像是个老旧的厂房或者仓库什么的。
但大门口有好几个男的在那抽烟。
张雁声带着徐立晨过去被他们拦下了。张雁声直接问:“胖哥在吗?”
拦住他们的人警惕地看着她:“在呢,你……”有些困惑于她的年轻和脸生。
但张雁声很熟门熟路地付了两千块:“两个人。”
这几个人也并不能把所有的客人都记下来,尤其是张雁声表现得对这里十分熟悉,他们收了钱,便拉开了门。
徐立晨跟着张雁声进去了,里面还有一道门,再进去,从上面垂下来厚厚的隔音帘。
拨开厚重的帘子,声音就扑面而来,贯穿了耳朵。
开阔的空间,挤满了人。中间一个擂台,两个人拳拳到肉,迸起的汗水在灯光里闪耀成一片。
观众们大声喝彩!
徐立晨张着嘴巴,呆呆看着这个地下拳场。
张雁声转头看他:“你要觉得这太文艺了,那就陪你去寺后街喝酒。”
“去你的!不埋汰人你就不会说话是吧!”徐立晨笑骂,“哪也不去,就这儿了!”
张雁声看了眼擂台,问他:“想不想上去?”
徐立晨的血都热了。
第106章
岳松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怎么了?想上去?”薛欣彤含笑。
岳松放下手:“看看而已。”
薛欣桐无语:“你都快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你不能因为我每个礼拜陪我爷爷打高尔夫,”岳松说,“就忘记我是一个有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的当代大学生。”
这地下拳场是由一个旧厂房改造的, 空间高阔,头顶上有很多纵横盘桓的铁走廊、铁扶梯, 现在被改造成“”区。在上面往下看,不仅能看到拳手间的激烈, 还能看得到观众的群魔乱舞,看得更清楚,更热血。
一个选手一拳将另一个选手击倒在地, 下面的观众群里爆发出喝彩和尖叫。
薛欣桐也跟着叫——在这种环境下, 很难不热血。
因此穿着白衬衫, 倚靠着铁栏杆,静静抽烟俯瞰下方的岳松, 就如鹤立鸡群一样与众不同。
沸腾之上一抹冷清的白。
薛欣桐对她这个表弟很无奈, 他基本上是被岳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跟个入定的老僧似的,很难见他露出“冷静”之外的其他情绪。
薛欣桐有一个纨绔哥哥,跟她争家产争到眼睛发红,跟死敌也差不多了。岳松是岳家独孙,没有别的什么兄弟姐妹, 因此从小就跟薛欣桐亲近,跟亲姐弟也没什么两样了。
薛欣桐是个火辣爽利的性子,常被她这个什么事都不疾不徐, 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表弟弄得想翻白眼。
“我说你也,融入一下气氛啊!”薛欣桐喊, “嗨起来!”
“我很嗨呀。”岳松夹着烟讶然说,“你看不出来吗?”
薛欣桐:“……”气得翻个白眼。
岳松弹弹烟灰,笑得开心。
下面钟声响起,中场休息。show girl穿着超短裙举着牌子上去转圈。
趁这个时间岳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宿舍”群里有新信息。他点开看了看。
钱伟发了一个小视频:“快看,快看,大长腿!”
另一个室友看了说:“卧槽,女生都这样,还有我们男的什么事?(宽面条泪jg)”
什么呀?岳松动动手指点开了视频。
娇小的女生站在那里,突然,大长腿、棒球帽的女孩闯进了镜头,一手捞起娇小女生,单手托着,以考拉抱的姿态将女生抱走了。
这个力量,一般的男性都做不到。
难怪室友说这种话。
视频很短,几十秒而已。播放完了,就会自动重播,反复循环。
第一遍,自然而然地关注了那女孩的大长腿和她可能甚至强于男人的力气。
第二遍,岳松才注意到最后几秒,就快要走出镜头的时候,那女孩将头转过来,像是看了镜头一眼。
“当”的一声,下面敲响了钟。show girl举着“5”的牌子走了一圈。
新一回合又开始了。
岳松却忽然顿了顿,将手机举得离面孔近了些。
视频又循环了一遍、两遍、三遍。
岳松在群里艾特钱伟:“哪来的视频?”
钱伟秒回:“短视频平台上的,这视频上首页了,挺火的。”
岳松又将视频点开看盯着看了几遍。
虽然棒球帽遮住了部分脸,虽然没有化妆。但那张面孔,那让人看了激素异动的唇形,岳松相信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
这个女孩子化起妆来冷感艳丽,高中就大胆投资,岳松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张燕燕。
岳松觉得很神奇。
自从他第一次注意到她以后,就会在这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她的踪影或者痕迹。
岳松把手机收起来,双手扶住栏杆,向下俯瞰。
嘴角微微翘起。
仿佛冥冥中,和这个女孩,有一种奇妙的牵连。
但他不会知道,在真正相遇之前,命运已经安排他和她擦肩了许多次。
因为在下方黑压压的人头里,就有一个是被他误会名叫“张燕燕”的张雁声。
张雁声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绰号“胖哥”的那个人,告诉他:“我朋友想打擂。”
胖哥看了看这一对少年少女,有点迟疑。他们虽然是做灰色生意,也不想真出事惹上麻烦。
“你们俩多大了?”他问,“成年了吗?”
张雁声挑了挑眉:“我现在打个举报电话给110,就没人关心我们的年纪了。”
胖哥看着她,她盯回去。
几秒之后,胖哥说:“跟我来。”
岳松在上面看到下面换了新的拳手。但他今天已经尽兴,对薛欣桐说:“回去吧。”
薛欣桐说:“哎,还早呢。”
“没什么意思。”岳松说,“明天还要早起陪我爷爷去打高尔夫。”
薛欣桐气道:“真是的,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我都说了我不来。”岳松说,“你非拽我出来。”
“狗咬吕洞宾啊你。”
张雁声也不知道头顶上有一个人离开,又一次跟她错过。
她未曾抬头看过那一抹冷清的白,她一直看着徐立晨,跟他说:“去吧,痛快打一场。”
徐立晨两个拳套猛地一撞,说:“张雁声,我发现你……真知道我需要什么。你是个神人。”
他戴上了牙套上场了。
张雁声注视着他上场,看着他一拳一拳打到对手的身上,也看着他用身体承受对手的攻击。
张雁声最知道那种感觉了。
无论是打击的快感,还是被打的痛感,都是宣泄那些压抑情绪的最好方式。
在汗水淋漓中,那些喊不出来的,说不出来的,哭不出来却在身体里左冲右突的暴烈情绪,终将都发泄出来。
然后人便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
徐立晨流着鼻血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感受到的便是这种宁静。
他冲了澡出来,胖哥递给他一卷钱:“行呀,小伙子,没看出来。混哪个俱乐部的?”
居然还有钱拿?
徐立晨有点惊奇,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是一点小钱,但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挣钱呢。他把钱塞到了裤兜里,回答胖哥:“瞎混。”
这就是不愿意说了。胖哥也不强求,只说:“下回再来啊。”
又说:“你女朋友说在外面等你。”
女朋友吗?
徐立晨一边琢磨着这三个字,一边往外走。
张雁声坐在他的黑色机车上,大长腿真是漂亮。有这样的女朋友的话,徐立晨乐意。